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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穷时,犹如赤脚行走,只管向钱看,不惧鬼神。一旦富裕,格外畏惧鬼神,越富越惧。
利家便是个中翘楚。
听伍宝山讲是榕树是因为龙脉被扰而受累,利四叔战战兢兢,“那我家里连续三辈人遭难...”
“因果轮回。”贺喜看他,沉下声,“你先种下恶因,才有恶果,既然犯煞,自然身体弱和坏事做多的人最先受灾。”
利四叔沉默不语,心中懊悔不已,其他几个兄弟也无精打采,似在仔细回想干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沉默中,兄弟几人将树坑刨出。
贺喜抬头看天,少了万家灯火,夜空格外墨黑,正是月朗星稀时。
“阿姑,摆阵?”仔仔开箱。
贺喜掐指算时,“再等等。”
利家有人不解,“为什么要再等?”
贺喜似笑非笑,“这个时间点,江洋大盗敢进你家门?”
对方愕然,显然没听懂贺喜比喻。
仔仔一旁老长叹气,“笨啦,我们干的是偷鸡摸狗事,肯定要等山灵最无防备时才下手。”
话糙理不糙,想把榕树种在龙穴并非易事,榕树聚阴通灵,用它来沟通人与山灵的感情最佳。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从太古广场迁一棵即将死亡的老榕树,私心里,贺喜是希望借龙穴灵气,给老榕树一个生还机会,助它度劫。
一直等到子时,贺喜才道,“仔仔,摆阵。”
仔仔应声,飞快将法器逐个递到贺喜手上。
“伍宝山,催阵。”
伍宝山不敢不听,敛心神掐指念咒。
铜钱为牢,黄旗为令,贺喜取出八张通灵符,凌空拍向八方,轰一声响,通灵符紧黏八方树干,纹丝不动。
“四叔,把树根埋进坑里。”
兄弟几人合力搬起老榕树。
呼。四周山风骤然涌来,阴凉彻骨,利家兄弟几人只觉手脚发冰,眼皮发僵,心跳几欲停止。
“阿姑,不好,几个阿公要变冻尸。”仔仔惊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贺喜一个指诀打去,“敕!”
啪。如水火相撞。
利四叔猛打寒颤,心里察觉不妙,加速掩土,低念贺喜嘱他提前诵读的护身神咒,默诵两遍之后,竟感热气回身。
只是苦了其他几个兄弟,没把贺喜交代的话放在心上,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贺喜自顾不暇,怠懒理会,与伍宝山合力,将阵法催动到极致。
到底源自一派,两人隔空对视,伍宝山心领神会,绕阵心走罡步,贺喜一跃而起,隔空画隐符,竭力推向阵心。
四周空气乍然稀薄,贺喜紧憋一口气,“急急如律令,敕!”
“四哥,快看!”其中一人叫出声,所有人皆往贺喜身上看去,他们虽然看不见任何灵气法斗,但能看清周遭环境。
碎石枯草飞扬,四面八方冲向贺喜,将她紧紧包绕。
刺啦声不停,像是破衣割肉的声音。
“阿姑!”仔仔惊呼。
旁人或许不知,伍宝山却清楚,这点灵打贺喜完全可以回击,可她并没动手,是存了向山灵求和的意思。
其实今天本该他来受灾...
伍宝山动恻隐之心,咬牙撑住,急念金光神咒助贺喜护身。
良久,碎石坠落,枯草飞散,惊动山鸟,振翅鸣叫。
原本鸦默雀静的山林格外可怖,利四叔猛跪在地,连声告饶,“山神饶命,我无意惊动,你放过我家族子孙,日后利家必定向善,再不做亏心事,更不动大帽山一草一木。”
贺喜累瘫在地,无力讲话,暗叹利四叔醒目,明洞把握时机。
果不然,他话音落下,山风渐小,渐闻悦耳鸟鸣,即便四周仍旧墨黑,可莫名能察觉生机在重新涌动。
利四叔擦擦额上冷汗,小声问贺喜,“世侄女,没事了?”
“我是没事了,你还有事。”贺喜似笑非笑,“老榕树因你利家受无妄之灾,你对它没半分愧疚?”
“有的,有的。”利四叔忙道,“交给我,我一定护它周全。”
一行人抵达山脚时,天已朦胧亮,仔仔小鸡啄米一般,困得眼睁不开。
“伍宝山。”贺喜喊人。
伍宝山听话将小师叔抱起。
利家派司机将他们送回,先到金鱼街。贺喜将下车,被伍宝山拦住。
他虚抱拳,正色道,“师祖婆婆,多谢。”
贺喜朝他笑,下一秒又板脸,“恶、贪、怒、怨,以后能不能戒?”
伍宝山略犹豫。
贺喜瞪眼看他。
他忙道,“一定戒,再难也戒。”
贺喜欣慰点头,又嘱他把仔仔送回家。
熬整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英文课上,贺喜连打哈欠,惹得密斯朱频频侧目。
下课,密斯朱喊她去办公室。
本以为密斯朱会训斥,没想到她拿出一张唐菲菲的照片,递给贺喜,“哈尼,我侄女喜欢唐菲菲,帮我找唐菲菲签个名咯。”
“我?”贺喜指指自己,“我私下里与她并无交情。”
贺喜几乎不关注娱乐,男演员只知丁子安,歌手知道许冠杰,女演员只听过唐菲菲。
听讲她极为性感,34c巨.乳,装扮明艳靓丽,是女生争相模仿的对象。
“还骗我?”密斯朱不信,“客氏实业投建中环广场,请唐菲菲做宣传,你不知?”
贺喜干笑,她真不知。
密斯朱把照片塞给贺喜,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到签名。
晚上客晋炎再打来电话,贺喜趁机问,“客生,你认识唐菲菲?”
“老婆仔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应反问。
贺喜讲明情况。
客晋炎不瞒她,把客氏实业与唐菲菲签五年合约的事讲给她听,“要签名简单,给赖斯,他会搞掂。”
贺喜放心。不几日,和马琳娜去皇后大道看戏,路过一家专柜门店时,马琳娜忽然瞪大眼,抓住贺喜胳膊惊呼,“唐菲菲!”
差点忘记,马琳娜也喜欢唐菲菲。
贺喜顺她视线向里望去,妙龄女子,身边跟位白衫黑裤佣人,正与销售员谈笑,挑选新款靓衣。
同是女子,贺喜不得不承认,她大眼浓眉,极有风情,穿凯丝咪搭七分裤,踩高跟,长发拨在一侧,发圈松松系住,堪堪垂在她鼓鼓的胸脯上。
大约是她们看太久,隔玻璃窗,唐菲菲望过来,朝她们扬笑。
“她有靓过这届港姐!”已经到戏院门口,马琳娜激动仍旧难以平复。
贺喜默默赞同。
“只是她风评不好,听讲还在丽池做小姐时,曾与和盛会大佬拍拖过,现在又与和谐珠宝的二公子何孝泽同居一处,山顶贝道璐大屋,是他们爱巢。”明报花边新闻没白看,马琳娜如数家珍。
当年令本埠男人醉生梦死的欢乐场中,丽池夜.总会首屈一指,港姐发源地,随便一个卖酒女郎也风情无限,唐菲菲早年更是丽池头牌,举手投足皆有风姿,不怪导演一眼相中,请她拍电影。
皇后戏院放映的也是唐菲菲新戏,她身裹嫣红睡袍斜靠沙发,大露白皙嫩腿,一双玉足搭在一起,姿态实在慵懒。
贺喜倒抽气,“她太妖娆。”
“娼.妇!勾.引我二哥!”何琼莲电话中气骂,意识到太损淑女形象,她略平复情绪,恼怒道,“因为她,我二哥整月不归家,妈咪气病住院。”
能理解,唐菲菲没发迹前,曾是丽池小姐,与何家三代积富相比,她背景就显得不堪。
作为旁人,贺喜不好议论感□□,只道,“伯母在哪个医院,我该去探望。”
何琼莲道,“圣母玛利亚医院。”
话音落下,她又道,“阿喜,先陪我去大帽山,我要为妈咪许愿。”
太古广场那棵将死的老榕树,移到大帽山之后,竟生出新叶,繁茂更甚从前,实在奇迹。又经电台宣传报道,这棵年过百岁的老榕树俨然成为本埠市民的祈愿树,前来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贺喜掐指诀,诚心祭拜。
龙穴被动,它虽然遭到无妄之灾,但也因祸得福,历劫成半仙,灵气氤氲,看在贺喜眼中,紫金盘绕。
树叶刷刷作响,它似有感应,向立在树下的贺喜挥动灵气,紫金之丝疯狂朝她体内涌入,贺喜欣喜,它用灵力作答谢?
比起两百万的现钞,显然能够助她修炼的灵力更能让贺喜激动。
“这么开心?”下山路上,何琼莲频频看她,笑道,“我知道,是因为客大哥?”
这种奇事,贺喜没办法和她沟通,只能含糊应声。
下山之后,司机送她们去圣母玛利亚医院。
二姨太捂着心窝,直叹气,“像中了邪,日日不归家,原本听话又孝顺的人,竟然成我最担心的那个。”
正此时电视台插播娱乐,骤然出现唐菲菲身影,二姨太眼角余光扫过,咬牙挤出一句,“娼.妇!”
贺喜被吓一跳。果然是母女,脾气太像。
贺喜没坐太久,再回金鱼街,远远听见粱美凤笑声。俗话讲,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能让粱美凤欢喜的,除了客晋炎这只伦敦归来的金叵罗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