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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美娘十四岁的时候在镇上的一家酒楼中做长工,酒楼的老板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二人心肠很好,对崔美娘很照顾,但是老板的儿子吃喝嫖赌,不是什么好人。
他觊觎崔美娘的美色,但是他已经有家室,所以骚扰崔美娘的时候,崔美娘不从。
还被他的父母发现了。
那混混被父母打了一顿,自此记了仇,就找跟他一起的所谓好兄弟,到店里欺负崔美娘。
其中一个喝了大酒,差点把崔美娘强暴,被路过的萧福生看见,萧福生救了崔美娘。
萧掩的声音说道这里的时候变得异常沙哑,眼神也带着迷茫。
“接下来的事你就猜到了,我父亲喜欢上了美貌年轻的母亲,别人都说是一见钟情,于是娶回家,可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喜欢,他们之前没有相处过,父亲是仅凭着母亲的容貌产生的爱慕之情,可是相处之后,父亲发现母亲内敛不爱说话,常常被人欺负,所以胆小怕事,见不得大场面。自小过的都是苦日子,又特别节俭会丢他的脸,这些还不算,母亲不会表达自己,她对人的好,只限于远远的注视着你,给你做一件漂亮的衣服,她不能红袖添香,不能床上夜语,她无法住进父亲的心里,父亲觉得她不够体贴,所以就跟王氏好上了,养了外室。”
李蘅远的心里又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她代入了她自己,她相信她自己如果是崔美娘,知道自己的相公有了别人,会是多么的伤心。
萧掩道:“一开始,他还瞒着母亲,后来就不回家了,我知道母亲知道,因为她常常背地里哭,不过好歹人没带回来,母亲应该还能容忍,直到母猫生下萧媛媛那一天,就在那天白天,王氏带着萧择回来,跪在母亲面前,让母亲接纳他们,因为萧择已经六岁,要启蒙,要入族谱,如果不回来,还会耽误亲事,王氏已经等不了了。”
“母亲应该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不知道她做的那么决绝。”
萧掩微笑着的脸,陡然间哭出来。
接着哽咽道:“母亲那天很平静的把王氏扶起来,让她们住进主屋,然后让我去找阿续,说是要请大夫人派人来分家,我信以为真,就离开了,就在我走的之后,母亲把自己关在屋里子,用一根破绳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萧掩说,母亲的身体飘荡荡的挂在房梁上,看起来像一只蝴蝶,自由极了,他说母亲终于可以摆脱身不由己的命运,变得自由。
可是李蘅远想象那种心酸,谁愿意用死亡去让自己自由,都是言不由衷,也都是绝望到了极限。
她哭出来,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萧掩拳头攥的紧紧的,收了眼泪,眸子陡然间变得狠厉。
“我就想,是王氏害死了母亲,我就想杀了她,于是我拿着菜刀闯进了她的屋里,我给了她一刀,但是那时候我太小了,我没有现在这样的力量,我只砍到了她的脸,正好被父亲回来逮住,接下来他就不可能让我得手,还要打死我,我见势不好跑去找阿续,阿续让我藏在广陵院,就是在广陵院,我呆了两个月。”
“那期间父亲怎么找我我都不回去,我不想被他打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还要替母亲报仇呢。
李蘅远擦干眼泪插了一嘴:“那你最后是怎么逃脱的?他再后来没有找你算账了?“
萧掩看着李蘅远的眼睛,缓缓伸出手要给她擦眼泪。
李蘅远摇摇头:“我自己来,你不要碰到伤口。”
说完掏出帕子,要擦拭的时候又想起萧掩爱干净,她道:“早上刚洗的,没用过,给你先用。”
说完替萧掩擦干了脸上的汗珠和眼泪,然后才擦自己的。
萧掩看着她笑,笑容温柔缱绻,带着揶揄。
李蘅远扁扁嘴:“我又不是你,我不嫌弃你脏。”
萧掩道:“我对你,也改了很多了。”
那倒是,这点李蘅远不得不承认。
她露出些许笑意。
又道:“我还没听完,后来你怎么逃脱的。”
萧掩眸子中又恢复了暖意,像是冬天过去,突然间春回大地,脸上都带着生机。
他道:“阿蘅,国公府有坏人,但是也有很好的人,大夫人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你取得联系,不光是要改变你的命运,包括阿续和大夫人,大夫人真的是个好人,且心思玲珑剔透。”
“是她知道了我的事,给国公写了信,让国公管制父亲。”
“她又对我说,王氏可恨,可可恨不过父亲,可恨不过这个世道。”
李蘅远蹙眉,大伯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掩笑道:“当时我也不解,大夫人特意来到广陵院,跟我谈了半个时辰,当然也带着阿续,王氏其实也是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她是在叔父家里长大的,也受尽了白眼,给父亲做外室,应该也是迫不得已吧,当然,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大夫人说了,父亲有些许资本,又愿意照顾王氏,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尤其是她本来就寄人篱下。”
又长叹一声:“大夫人说,每个人都想摆脱原有的苦难命运,我们不能责怪那个人,因为人都有进取心,都想过好的日子,没人不喜欢财富,我们祖上的第一桶金,不知道有多肮脏呢。”
“我们要怪的,只能是那些手中有权利有金钱的人,这些人在制定规则,这些人本来可以慈悲的帮助苦难的人,但是他们不,他们一定要用手中的权利和金钱来换取什么,所以错的是父亲,要怪的是这个世道,这个世道,不太公平。”
李蘅远内心好似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让她脑中精光一闪,所以萧掩一定要谋反,他恨这个世道。
她想了想道:“那你现在都想通了?”
萧掩道:“后来我便想通了,他是我父亲,我不能杀他为母亲报仇,那我就是大逆不道,王氏又不是罪魁祸首,我也不应该拿一个弱女子撒气,而且父亲也救过母亲不是吗?如果真的要怪,好像还要追溯到外公,太外祖父……”
他摇着头:“追溯不了那么远了,原来人都是命,我母亲命不好,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