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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心脑子一热,瞬间一片空白,抓着江玹逸的袖子大声喊道:“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道旁不清楚状况的宫人发愣地看着他俩,直让岳灵心脸红到脖子根儿里,恨不能把脸捂上,生怕被人认出来。
江玹逸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把岳灵心往卧榻上一放,转身去抽屉里摸东西。
岳灵心挣扎着坐起来,眼看着想跑,却被江玹逸的大掌按住。他掌心里好像有团火似的,灼得岳灵心皮肉发痛。她不动弹了,只是蜷缩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江玹逸。
江玹逸从抽屉里拿了药箱出来,在卧榻边上坐下来。打开药箱,拿出金创药和绷带,然后又把岳灵心受伤的那条胳膊拽了过来。岳灵心想躲,被江玹逸拽了回去。
江玹逸瞪了岳灵心一眼,“你再乱动的话,朕可不保证不会强迫你听话。”
岳灵心噎了下,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跟他拧巴着也不会占便宜,只好先闷不吭声,让他摆弄着自己的胳膊。
江玹逸把岳灵心的袖子撩起来,只见她雪白纤细的胳膊上被划出一道一指多长的伤口,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红肿的血痕,到现在已经开始不断地渗血出来。
江玹逸不禁皱起眉头,先用棉团给伤口消毒,再撒上金创药。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岳灵心,这么粗的伤口,敷药的话必定是很疼的,她脸上的表情竟然只是微微皱起眉头。
她不说,他却忍不住问道:“疼吗?”
“你真当我这三年娇生惯养了,连这点痛都忍不了吗?”岳灵心看了他一眼,反问的语气里透着不屑。
江玹逸弯唇低笑了起来。
岳灵心第一次听到他笑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但他的笑声却像是甘醇的烈酒,岳灵心只听一次就醉了。那是他发自真心的笑声,和平日里那种冰冷的或者狡黠的味道全然不同。
现在想来,却好像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总是这么逞强,不会觉得太累了吗?”江玹逸忽然那停下包扎的动作,慢慢地抬起头来,沉静的眼眸望着岳灵心,一眨不眨。
“我若不让自己强大,如何能撑得起这副躯壳,又有谁能替我撑起我岳家?”岳灵心直视着江玹逸的目光。
“你若是愿意回宫的话……”江玹逸压得很低的声音,不知是出于无法冲破的自尊心,还是未能下定决心,尤其是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岳灵心也只听到前面两三个字而已,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不过,她也不认为江玹逸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就没有追问。
恰在此时,秦海进门来报:“皇上,苏沐漓求见。”“苏沐漓?他来干什么?朕今日没有召他进宫啊。”江玹逸满脸疑惑地喃喃自语,却感觉到身边的人儿好像有了反应。他侧过脸,看见岳灵心脸上完全换了一副表情,明明之前对他一直板着脸,可是现在却
微微翘起唇角,眼中的光彩就好像很期待马上能见到秦海说的那个人一样。
江玹逸的目光变深了,波涛汹涌的大海般,有某种情绪跌宕起伏。
直到岳灵心吃痛地吸了口气,江玹逸才反应过来,发现他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得岳灵心发痛。本来胳膊就受伤了,刚包扎好,哪里禁得起江玹逸这么猛力地捏着,感觉骨头都要碎掉了。
江玹逸迟疑地松开手,转头对李公公说道:“朕没有召见他,他来干什么?朕很忙,没工夫见他,让他回去吧。”“这……”秦海有些诧异地看着江玹逸。往日江玹逸对苏沐漓,虽然是对一介布衣,但因着要仰仗苏家雄厚的资金,所以也算是礼尚往来,不会这么直接地拒绝接见,而且以前也有过苏沐漓主动进宫求见的情
况,还没有哪次江玹逸是这样吩咐下去的。
但秦海伴君多年,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多话,所以也没有追问,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他在苏沐漓面前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好了。
谁知岳灵心一下子蹭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都不问一下什么事情,就直接说不见吗?”
岳灵心质问的口气让江玹逸蓦地皱起眉头,“怎么,朕见不见他,还得问问你的意见吗?”
“若不是有事,苏沐漓干嘛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跑进宫来求见?你当然应该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了,万一是急事呢?哪有你这么当皇帝的?”岳灵心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是想教朕怎么做皇帝,”江玹逸顿了顿,眼眸里的光变成了彻底的冷色调,直勾勾地盯着岳灵心,“还是,你心疼苏沐漓了?”
岳灵心倏忽一愣,苍白的小脸上竟是不由自主地飞起一团红霞,就好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心事,往日不管多么激烈的场面都要直视着江玹逸的双眸的人儿,此刻却不自在地把视线别开了。
“我、我心疼他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处理事情太草率了而已。我可是对事不对人的啊!”
连说话都这么没有底气!岳灵心自己也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何况是江玹逸,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掩饰。
她心里,就这么在乎苏沐漓?
这个想法一闪过脑海,江玹逸的眉头便拧得跟小山一样了。不知道自己停顿了多久,江玹逸忽然讽刺地笑了起来,望向门外,“真是好大的风雪啊,多在雪里站一会儿,也会冻得不行吧?”
岳灵心微微眯眼看着江玹逸,想从他脸上的表情探查到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想做什么?
江玹逸转过去对秦海说道:“你去告诉苏沐漓,朕还在忙,让他先在外面候着,等朕忙完了再召见他。”
秦海看了一眼江玹逸,又看了一眼岳灵心,便明白了江玹逸的用意。虽然听着外面风雪交加,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这个时候跟江玹逸讲道理是不会有好脸色看的,只好答应了一声,退出去传话。
岳灵心一下子急了,一把抓住江玹逸的胳膊,想要说话,江玹逸却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去,起身走向书桌。桌面上摆着厚厚的一叠奏折,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开始审阅起来。
“皇上……”岳灵心还是不死心,想要提醒江玹逸,这么大的风雪,怎么可以让苏沐漓一直在外面等着?
江玹逸却头也不抬地截断她的话头,“朕批阅奏折的时候,要是有人打扰,会变得更慢。朕以前应该跟你说过很多遍吧?”
他说得没错。成婚最初,岳灵心总爱粘着江玹逸,就算是他批阅奏折的时候也不放过,所以那时候江玹逸跟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在这里会影响我批阅奏折的”。
这个时候江玹逸突然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堵住岳灵心的嘴。因为她话越多,江玹逸就耽误得越久,苏沐漓就得在外面等得更久。
岳灵心抿了抿唇,一下子泄了气,没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听得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毕毕剥剥地响,融融的暖意反而让岳灵心觉得不安。
房间里的炭火越是烧得这样暖热,越是说明屋外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江玹逸看似低头批阅奏折,眼角余光却在岳灵心身上游走,岳灵心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因为她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门外,没有片刻离开。她越是这样紧张,江玹逸心头那团火就烧得越是旺盛,连他都不太
明白,这股无名火到底是为何而来,从何而起,但就是让他无法克制,好像要将他由内至外少个干净透彻才算罢休!
突然,岳灵心站了起来,径直朝大门走去。
“你去哪儿?”江玹逸抬起头喝止了一声。岳灵心停下脚步,看了江玹逸一眼,“皇上没有下令,将民女禁足在御书房吧?”说着,她抬起手臂来,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民女倒是没想到,皇上这千金之躯,这些年来包扎技巧竟然能提高这么多。承
蒙皇上照顾,民女现在能走了,就不呆在这里,耽误皇上批阅奏折了。”
江玹逸看岳灵心转身要走,没来由地喊道:“你站住!”
岳灵心脚步稍稍一顿,但没有转身,又直接走了出去。
江玹逸紧紧握住手里的毛笔,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笔杆子“啪”的一声,折成了两半,坚硬的断口扎进江玹逸的掌心里。
秦公公许是看见了岳灵心出去,便进来询问情况,却见江玹逸紧握着拳头,鲜血正从拳头里滴落出来。秦公公吓得面色一白,连忙迎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帮忙包扎。
江玹逸沉着脸没有说话,起身向门口走去。
暴风雪依然在呼啸着,丝毫没有要减小或者是停下的意思。岳灵心刚一跨出门槛,就被干燥的北风迎面吹得几乎睁不开眼。她侧过脸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睁眼看清楚外面的景象。
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早先还被清扫得一点雪渣都没有的院子,此刻已经有没过脚踝的积雪。苏沐漓只是站在门廊下,肩头也已经落满了被风卷进来的雪花。或许是入宫面圣为显庄重,他只穿了平常的衣服,没有裹披肩,单薄的身子在银装素裹的广袤天地映衬下,更像是浩瀚无垠的海面上一艘停
泊的孤船。他低垂着眉眼,双手拢在身前,一动不动,似是刚刚从银白色的画卷里走出来一般,安静得和白雪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