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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倾华左右看了眼,道:“不合适吧!”
严锦宁当然知道这时候过来找他不妥当,但是没办法。
她只是看着夜倾华,正色道:“夜帝陛下,您对严家,到底想做什么?区区一个永毅侯府,有什么是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的来算计图谋的?”
夜倾华负手而立,并不言语,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严锦宁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激他,“我对陛下好歹应该算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吧?陛下您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该恩将仇报。我知道我没那样的分量左右陛下您什么,可至少您该让我知道,也好提前心里有个准
备!”
夜倾华对她,本来就是没有恶意的,何况当初那件事上,他也的确是承过她的情。
他微微叹了口气。
严锦宁就趁人打铁的继续道:“我只是想要一个明白而已,陛下连这样的请求也不能满足我吗?”
夜倾华处心积虑的把素樱公主嫁到了严家,这其中图谋,绝对不小。
严锦宁心里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只是看着夜倾华,等他的后话。
夜倾华沉默了一阵,忽而开口道:“朕这里有一个折中的法子,却不知道你敢不敢应。”
严锦宁微愣,只就戒备又警惕的盯着他。
夜倾华举步走到旁边,手指轻轻一弹,枝头上一朵晚开的红梅应声飞落。他的红唇妖娆,唇角弯起一个似是戏谑的弧度,淡淡道:“永毅侯府严家的确是个是非之所,而你对朕也的确是有过救命之恩,既然今天你主动提及了,朕也断没有占你这区区一个小女子便宜的道理。素樱
会嫁入你们严家,这一点,已经不容变更了,如果你就是害怕,那我给你个机会——”
他说着,一顿,忽而长出一口气,继续道:“明日一早朕就要启程返回南月,你可以跟着一起走!”
严锦宁再次愣住,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夜倾华等了片刻,见她不语,就回头看过来,“如何?只要你离开了严家,那么日后且不管这里将会发生什么,就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他的语气里,始终带了三分戏谑的情绪,诚然不过一句玩笑罢了。
严锦宁却是拧眉深思,久久不语。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有些心动了——
现在她在这里,周围都是豺狼虎豹,而且以她区区一个侯府千金的身份,任何一个人想要动她,她都也毫无还手之力的。
如果离开这里,那么这里所有的危机状况也就都可以就此解除了。夜倾华见她真的在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反而大为意外,面具后面的眉头皱起来道:“怎么了?君无戏言,朕既然敢这么允诺你,就自然说到做到,不会苛待了你。你是害怕背井离乡?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亲
人?”
背井离乡算什么?这里的一草一木就算她再熟悉,可是草木无情,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作用,而至于所谓的亲人——
她在这里真的有亲人吗?
离开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严锦宁几乎脱口就要答应他了,可是千钧一发,脑海中却清晰浮现出一人轮廓。
秋风微雨,有白衣素净的少年站在伞下,微微展颜露的一个笑容,便开启了她心间永远不灭的晴空万里。
本来对这里所有的任何事都没有眷恋的,此生此世,她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也唯有那一个人而已。
思及此处,严锦宁便坚定了信心。
她抬头,对上夜倾华的目光,字字肯定道:“不了!多谢陛下的好意,既然您的计划不容变更也不方便对我透露,那便就当时臣女唐突,打扰了。”
她这一瞬间情绪的转变极快,夜倾华是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严锦宁已经转身往回走,脚步坚定。
她不能走,也不会走,司徒渊人在这里,她还能去哪里?
她必须要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夜倾华盯着她的背影,莫名的,竟会觉得这少女的背影会透出一种决绝而强大的力量和信念。
他微微失神,一个在远处等了他有一会儿的侍卫走过来,试着开口道:“陛下,明日回朝的相关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素樱公主那边方才着人来问,不知道陛下可还有什么事是要嘱咐她的?”
“哦!”夜倾华的思绪被他打断,赶紧收摄心神。
他举步下了台阶,仍是从容而行,一面淡淡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了,告诉她,一切就都照朕之前嘱咐她的去做就是。”
“是!”那侍卫垂首应了,又有些不确定道:“陛下觉得严锦添这一次一定会出面阻挠此事吗?”
夜倾华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来,凉凉道:“这是东陵皇帝赐婚,又给了他严家莫大的体面和恩典,岂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而的?”
侍卫不解,“那陛下您让公主下嫁是——”
“这个婚礼,他总该是要回来参加的吧?”夜倾华道,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冰冷。
那侍卫一惊,“陛下是想把他从琼州调开?”“永毅侯府内部,卫朗已经蛰伏多年,该摸清楚的都早就摸清楚了,如果真是有那么一种可能——”夜倾华道,说着,却是不合时宜的忽而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把他调开,他在琼州的府邸我也要查过了
才行。”
“会有这种可能吗?”那侍卫道:“严谅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而且——”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因为——
夜倾华知道。
不仅仅是夜倾华知道,其实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年了,烈舞阳的尸骨都该化成灰了,实在是早该放弃了,可是为了夜染,一直以来,夜倾华都没放弃过任何的一丝哪怕是最后的希望。
他的意志坚决,那侍卫也不敢劝,只就继续切回前面话题,不很确定的问道:“那陛下您有把握,严锦添一定会回来参加他胞弟的婚礼吗?”
“他可以不回来啊。”夜倾华不甚在意的冷冷一笑,“那就看他舍不舍得下他严家满门那么多条人命了。朕哪有那么好的耐性,难道还陪着他玩家家酒吗?”
素樱公主嫁入了严家,就等于是在严家人的脖子上都横了一把刀,什么时候想杀人,或者杀什么人,都是由他说了算的。
夜倾华说这话的时候,即使看到脸,也能叫人感觉到周身透出来的明显的煞气。
这边严锦宁和他告辞之后就匆匆往宫门方向行去。
因为今天入宫的人多,这会儿许多人都往那边走,路上拥堵,也不走了太快,故而她倒是没落单,只是出宫的时候,老夫人和冯氏等人因为急着弄清楚今天这件事的始末,就已经带着严锦华先行回府了。
严锦雯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等着她,严锦宁只说是被人群挤散了,严锦雯也没多问,姐妹两个匆匆的也回了侯府。
彼时老夫人等人都去了兰苑,严锦华把一切的始末都交代了一遍,三个人各自琢磨着,也没发现有什么疑点,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宫里传旨的太监就先到了。
于是一家人赶紧去大门口接旨。
皇帝的这道圣旨,先赐了严锦华袭爵,至于婚期,则是要钦天监测算过后再定。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接旨,又给了厚赏,送走了前来传旨的李翔。冯氏满心的欢喜,见老夫人还有点魂不守舍的,就道:“母亲,方才华儿也说了,那件事应该就是个巧合吧。素樱公主一个姑娘家的,出了那样的事,也就只有指婚这一个办法能平息此事,保全她的名声了
。而且——我们华儿除了不是皇室出身,哪里还有配不上她的吗?”
老夫人回头看了严锦华一眼。
严锦华这会儿都还云里雾里的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呢。
本来这些天他都陷入了极度的苦闷之中,冷不丁就掉了这么大的一个馅饼下来,简直就是直接把人砸晕了,不仅他的婚事有了着落,居然还顺利的袭爵,甚至为家族都争得了爵位世袭的荣耀?
老夫人道:“我也不是说这事情不好,只是娶一个公主进门,怕是华儿以后要受委屈。”“说是公主,但是一个外族的公主,倒也没那么麻烦的。”冯氏不以为然的笑道:“明天夜帝一走,我们把她供起来就是,给她应有的位份和尊荣,至于平时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是起一点冲突都没什么
的,她总不能千里迢迢再去找夜帝哭诉吧?”
如果娶得是东陵朝廷的公主,那会有很多麻烦,一个闹不好,就会惹怒皇帝的,但是素樱公主来自南月,只要他们把握好尺度,不出大的乱子——
为了这么个外族女人,大家面子上只要过得去,皇帝也不会过多干涉的。
“嗯!”老夫人点头,两人倒是很容易达成了一致,就只等着皇帝那边再降旨指了婚期了。
*
南康公主府。
萧廷玉和严锦玉一行从宫里回来,路上两人共坐一辆马车,严锦玉就看出来了他的心情极度不好,并且想也不用想的就知道——
又是因为在宫里见到严锦宁那小贱人而牵动了旧伤了。
严锦玉的心里也窝火,却不能发作。
一行人回了公主府。
南康公主见萧廷玉的面色不大好,就嘱咐道:“今天也累了大半天了,廷玉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赶紧先回去歇着吧。”
“是,母亲!”萧廷玉没心思多说,埋头就进了门。
南康公主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表情就冷了下来,不悦道:“那个冯氏那里还没消息吗?当初她可是答应了,等到廷玉成亲之后,她就会想办法把那个丫头也送过来的,现在是想过河拆桥吗?”
本来她是不介意让萧廷玉娶平妻的,可既然严锦宁不识抬举,这也就怪不得她了。
那个死丫头不是心比天高,看不上他们公主府的门第吗?既然不肯做妻,那就随便弄进门来做妾好了,反正萧廷玉要的就只是她这个人!
“郡王爷才成亲也没多久呢!”梁嬷嬷从旁陪着笑脸附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事情耽搁着也总是夜长梦多,公主既然不放心,那这两天奴婢就再给侯夫人那边传个信,让她加紧了办。”
“嗯!”南康公主被她扶着往里走。
主仆两个很快穿过花园进了内院。
小径一旁浓密的灌木丛后面,严锦玉眼睛血红的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指甲捏着帕子,生生的掐进了肉里。
柳眉在旁边,看着她那要吃人一样的脸色,两股战战,几乎都站不稳了,只是冷汗直冒。
“小——小姐!”柳眉颤声道,直接就屈膝跪下了。
严锦玉的脸色阴沉的放佛能滴下水来,沉声道:“你也知道?”“没!”柳眉连忙摇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而且梁嬷嬷的话也未必可信的。夫人那么疼您,她不会送一个人过来和您争宠的,何况二小姐也是咱们府里的嫡出小姐,夫人——夫人她不会答应的
。”
话虽是这样说,柳眉却不怀疑南康公主和梁嬷嬷的话,而她真正心惊害怕的是——
冯氏居然真舍得这样糟蹋严锦宁吗?
以前冯氏虽然迫于无奈,也有想把严锦宁送过来做平妻的想法,借以安抚南康公主母子,可那毕竟是做正妻的,她就算再偏心,严锦宁怎么也都是她的女儿,她这心肠,是不是太歹毒了些?
柳眉惊惧之余,几乎六神无主。
严锦玉满腔的怒火想要发作,看看不是地方,都怒喝一声,“起来!跟我回去。”
柳眉战战兢兢的爬起来,低着头跟她回了住处。
虽然成了婚,萧廷玉也一直不待见严锦玉,而且因为萧廷玉最近都在休养,两人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柳眉满心恐惧的,只怕是严锦玉会去找萧廷玉闹,但是很意外,严锦玉居然出奇的安静下来,什么也没提。严府这边,虽然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但这件事已经是毫无悬念了,为免将来时间仓促,冯氏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严锦华大婚的事情了,连着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所以当听说梁嬷嬷亲自到访的时候,就
心浮气躁的当即冷了脸。
“夫人,是梁嬷嬷亲自来了,您看这——”杨妈妈一脸的担忧。
“让她进来吧!”冯氏不耐烦道,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杨妈妈还唯恐她心里不痛快,就要和南康公主方面当众起冲突,闻言,这才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的去了。
不多时,梁嬷嬷就被引了进来。
“老奴见过侯夫人!”梁嬷嬷走进门来,只是象征性的弯了弯膝盖,根本就是眼高于顶,没把冯氏看在眼里。
冯氏心里更是不痛快,面上也冷冰冰道:“梁嬷嬷怎么突然来了?前些天听说玉儿病了,那天宫宴上看到,她看着已经无碍了啊!”“夫人和大小姐之间真是母女情深,时时处处的都想着大小姐。”梁嬷嬷干笑道,讽刺之意溢于言表,“既然夫人这么惦记着大小姐,那就应该知道当初公主答应您会关照大小姐的条件,现在她答应您的事情
已经兑现,您答应的事是不是也该早早的办了?”
冯氏听她提起这茬,倒是没怎么意外,只道:“既然是我答应的,那我就自然会说到做到,不过这几天还不得机会,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贵府近期就要办喜事了吧?”梁嬷嬷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严老夫人的性子也是倔强,为了不叫夫人背地里受委屈,人多的场合才好呢不是?”
把严锦宁送给萧廷玉,冯氏一点也不心疼,可如果大庭广众的闹,伤了他们侯府的颜面她就不高兴了。
冯氏不由的冷了脸,“总之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至于具体要怎么做,本夫人心里有数,就不劳梁嬷嬷你来支招了。”
梁嬷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是心里不痛快,面上表情越发不恭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侯夫人好自为之吧。公主殿下的耐性有限,您最好也是抓紧了,省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言罢,她也不等冯氏反应,腰杆笔直的转身离开了。
冯氏盯着她的背影,压根都咬得生疼。
“呸!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老刁奴罢了。”杨妈妈恶狠狠的从旁啐了一口,然后走到冯氏身边安抚道:“夫人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没得辱没了您的身份。”“我跟她?”冯氏不以为然的冷笑,随后话锋一转,就又多了几分烦闷之意道:“不过南康公主不是个好像与的,这件事既然是我应承她的,就是要抓紧时间办了。宁丫头最近是与我之间越来越疏远了,早早
把她打发了也好!”
“可是小侯爷大婚这样喜庆的日子,触了霉头就不好了吧?”杨妈妈迟疑道。冯氏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都是阴森的冷笑,“梁嬷嬷方才的话也有道理,这件事如果是要捂着办了,老太婆最近本来就对我颇多的忌惮和不满,保不准就要怀疑到我的身上来的。如果事情闹大了,她反
而不会觉得是和我有关,最多只会当成是萧廷玉动的歪脑筋。”
杨妈妈想想也是,就没再多言。
凝香斋这边,梁嬷嬷刚走,严锦宁就得了消息。
“梁嬷嬷?她亲自来的?”她手里拿着花绷子,针线没停,只是随口问道。
“是的,去了兰苑,和夫人单独说了一会儿话,不过倒是没多长时间就走了。”玲珑回道。
严锦宁斟酌了一下,也是觉得奇怪,“前几天的宫宴上我看到严锦玉了,她看着没什么事啊,那梁嬷嬷来找母亲做什么?”
至于萧廷玉——
当时严锦宁见他那个形销骨立的虚弱样子,的确是大吃一惊的,可就算萧廷玉病入膏肓了,梁嬷嬷也犯不着找上门来和冯氏多说什么的。
严锦宁缓缓停了手中动作,闭上眼。
她脑中思绪飞转,自然就想到了严锦玉的婚事。
那件事进展的太顺利了,以至于让她到了现在都心里不踏实。
“小姐?您怎么了?”玲珑等了半天,见她一直没有言语,就忍不住的催促。
严锦宁睁开眼,眼底有晦暗的光芒闪烁,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她说:“我忍了她们够久了,已经没有耐性再忍下一次了,她们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可如果这次还要牵扯到我的身上来,便就怨不得我了。”
灵玉和玲珑互相对望一眼,都是暗暗心惊,“小姐——”
之前她们一直以为因为顾念着和冯氏之间的母女关系,严锦宁才一直隐忍不发的,现在看来,她却是连和冯氏翻脸都不畏惧的。
“灵玉,你去替我办件事。”严锦宁却没叫两人开口劝,抢先开了口。
灵玉紧张的附耳过来。
严锦宁交代了她两句话,灵玉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后慎重的点头。
梁嬷嬷来过之后,这侯府里还是一样的风平浪静,没几天,宫里赐婚的圣旨就下了,大婚的日子定在三月十六,黄道吉日。
而在这之前,先迎来的是三月三的女儿节。
严家的两个女儿及笄,行及笄礼的排场也尽量讲究,加上严锦华刚刚袭爵,正在水涨船高的时候,故而前来道贺观礼的人就格外要多一些。
一大早,严锦宁起身装扮,是很素雅简洁的少女装束,就等着时辰到了,好和严锦雯一起去前厅行礼。
“今天府里来了好些客人呢,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还叫人给两位小姐送了礼物过来。”玲珑出去一趟,喜滋滋的回来报告。
严锦宁听着,却是眉头一皱,确认道:“你说谁?祺贵妃吗?”
“可不是么!”玲珑撇撇嘴,“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贵妃娘娘吗?”
祺贵妃还有司徒铭,之前和严家之间是没什么往来的,开始严锦宁还误以为严锦华是司徒铭的爪牙,但后来却证实他是太子司徒宸的人。
这样一来,他们严家就更不可能和祺贵妃母子扯上任何关系了。
而现在,祺贵妃居然示好送礼?
这是什么意思?
严锦宁心中莫名的就有种不安的预感,正在失神思索的时候,就听外面一个二等丫头大声道:“大小姐!”
严锦玉?她怎么来了?严锦宁赶紧收摄心神,抬头,严锦玉已经进了院子,并且登堂入室,直接就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