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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在门外发出的惊呼声,引起了傅沥行的注意。
他拿着水壶给玫瑰花浇水,动作一顿,回头就看见站在晨光下,穿着红裙的,犹如玫瑰花一般娇艳的女孩。
“很早。”
破天荒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仿佛被花房内柔软的灯光晕染了。
白苏怔怔的看着他,握着丝绒盒子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盒子的边角硌着手心,真实的触感。
是真的,傅沥行竟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她站在门边,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些玫瑰,她心里是欢喜的,嘴角勾了起来,“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玫瑰花,你们家的园丁真厉害。”
“这可不是园丁种的,是我们少爷亲手栽种的,大约有十年了吧。”
管家福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苏回头,吃惊的看着他,“是他种的?”
很难想象,他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会亲手栽种玫瑰花,这种在其他人看来浪漫又惬意的生活,和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符。
可又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这大概就是傅沥行,不论什么事在他身上,好像都会变得很自然。
管家点点头,接触到傅沥行的眼神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白苏回头,朝傅沥行走过去,越是往里走,越是觉得这些玫瑰花开得十分的好,而且每一朵花都足够大,香味浓郁。
花房与外界有空气流通,否则这么多的玫瑰同时开放,那香味也会过于浓郁,现在,就十分刚好。
傅沥行放下水壶,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衬衣,月白色并不是白色,而是接近月亮的颜色,带着幽幽的蓝,透着一丝丝的清冷,和傅沥行很相配。
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前几天出现在白家的那会儿好了一些,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很舒服。
他突然拿起手边专门修剪玫瑰的剪刀,锋利的刀刃亮了一下。
白苏的脸色忽然白了白。
不经然想起自己十五岁的那一个冬夜,傅沥行指挥她,握着匕首冲着歹徒的咽喉刺进去的那一幕。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她很快就恢复自然。
傅沥行看了她一眼,眉头似蹙非蹙,转身拿起剪刀修剪枯叶和残花,将剪下来的丢进篮子里。
白苏主动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篮子,跟着他,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
他不说话,白苏也不主动开口,等他们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玫瑰花好像砌起了一面面高墙,将他们两人围在中间。
如果不是气氛和心情不太对,白苏一定会迷醉在这该死的浪漫氛围中。
“袖扣找到了?”他突然开口,把剪刀放下,并拿开她手里的篮子。
丝绒盒被她紧紧握着,她嗯了一声,伸手将盒子递给他。
傅沥行接过,看似随意的瞥了她一眼,打开盒子。
钻石袖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啪!”一声,盒子盖上。
他的目光凝着她,带着一点点探究的意味。
“怎么了?”她平静的问他,“袖扣有什么问题吗?”
傅沥行的眼神未动分毫,声线却有些冷了下来,“你说呢?”
白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了,朝后退了一步,腰肢正好卡在身后的一张专门放工具的架子上。
哐铛一声,架子原本和墙之间还有一条缝隙,直接给撞没了。
白苏的咽喉滚动了一下,睁着灵动的大眼看他,手不自觉的抬起来按在胸口的链子上,链子上的吊坠在衣服里面,外面看不出那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她努嘴低声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的表情还挺无辜。
傅沥行走了一步,他腿长,一步就到她面前,他单手撑在架子上,微微附身,两人的脸凑得很近,他温热的鼻子落在脸上时,白苏的心都热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袖扣。”他说。
傅沥行直起身子,原本在他手中的丝绒盒已经在白苏不知不觉间塞回到她的手里了。
她就知道瞒不过他,傅沥行好像有一双火眼金睛,不论白苏做什么,他好像总能看透,更何况,那袖扣是他的所有物。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那对袖扣对他来说那么重要。
因为他平常应该是不太注意这些的,就算一对价值几十万的袖扣对他来说,也只是装饰品罢了,他不是什么高调爱显摆的人。
可他居然都记得袖扣的样式。
她握着盒子,心里发虚,攥在胸前的手就更紧了几分,实在担心一不小心被他发现,袖扣就在他眼前。
真的不想还给他,也不想被他抢回去。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的那对袖扣被我不知道丢哪去了,这是我赔你的。”她又将盒子递过去,腰往前一伸,架子又恢复原地,摇晃了几下——
傅沥行皱眉,他很少有这样直皱眉的时候,就在白苏以为他真的要发火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胸膛按。
她不明所以,在他怀里颤着声音:“傅”
“乒乒乓乓——”
身后的工具掉了一地。
有一把剪刀差点掉在白苏的头上,要不是傅沥行替她挡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被砸出一个窟窿了。
而代替她被砸出窟窿的,是傅沥行的手。
******
医生正在给傅沥行的手做包扎,白苏站在一边,管家又碍于她是白家小姐的身份,不敢多有指责,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她两句——
“白小姐,你怎么又闯祸了,我见过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可没有一个像你这么不省事的。”
白苏本来就对傅沥行心有愧疚,这一下被管家这么一通数落,愧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不起”
“你真是尽给我们少爷添麻烦!”
白苏脸色白了白,咬着下唇,不吭声,眼尾从看到傅沥行的手受伤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红着的。
傅沥行看了她一眼,又沉声对管家说:“福叔,下去。”
管家欲言又止,“少爷”
傅沥行的目光沉了下来,管家无奈的点点头,最后还是下楼了。
医生包扎完之后,叮嘱了傅沥行几句,提着医药箱也下楼了。
白苏站在原地不动,余光却一直关注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他伤的是右手,他惯用的右手。
因为他不喜欢闻到这些药水的味道,所以是在书房里包扎的,他起身,似乎想要拿什么东西,白苏的心提了起来,立马走过去,“你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她的下唇都被牙齿咬破了,他看了一眼,手指关节曲了起来,说:“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的印章拿出来。”
她现在就想为他做点事情,弥补自己的过失。
连忙回答:“好。”
傅沥行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寂如渊,跟着走过去,用左手拿起桌上一份市局寄过来的文件。
他这几天都没去公司,文件直接寄到家里。
白苏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印章很显眼,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石头,而且雕花的顶端被磕碰掉了一个角。
傅沥行指着文件上的某个地方,示意白苏替他盖章,白苏小心翼翼,比做任何事还认真,盖了一个印上去。
傅沥行的名字一笔一划,她看着,胸腔发热。
她握着印章,问:“破了一个角,怎么不换一个?”
她记得父亲的印章是用成品极好的白玉,后来有一次她贪玩,摔破了一个角,很快,他又换了一个新的。
傅沥行左手接过那枚小小的章,语气平常:“还能用,不用换。”
白苏听过很多关于傅沥行的事情,他比她大了十二岁,有很多事情,是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
比如傅沥行对女人一掷千金,比如傅沥行身价上千亿,但是傅沥行自己却是个不喜欢铺张浪费,甚至是有些节俭的人。
或许很多人很难想象,他坐拥无数财富,是北安城最显贵的男人,即使挥金如土,也是再寻常不过。
傅沥行却偏不是那样的人。
他资助了许多穷苦学生继续深造,在国内各个穷困的山区建起希望小学,又投进大把大把的金钱,支持各项科研项目。
白苏在想,傅沥行当得起胸怀天下四个字,他是真正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的真君子。
可偏偏却没能有一副好的身体。
白苏替他将印章放回到原处,手刚要收回来,看到抽屉里有一个眼熟的东西。
正是她送给傅沥行三十岁的生日礼物,那个七彩沙的沙漏!
原来,他将沙漏放在这里了。
想到他在书房拉开抽屉就能看见她送的沙漏,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连同将傅沥行连累了的愧疚感也被挤掉了不少。
心情豁然开朗。
她转过身,傅沥行正好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总之白苏转过身的时候,他的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就这么,落在她的身上。
眼神晦暗不明。
白苏的脸颊微微发热,大着胆子将自己凑过去,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在桌面,探过身子,灵动的大眼近距离的看着他。
两人的鼻尖若有似无的碰着,她调笑道:“傅先生,你在看什么呀?”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在夏日清晨的空气里,霸道的钻进傅沥行的鼻腔,又好像沾染上的花房玫瑰花的香味,有些醉人。
他垂眸,因为她几乎趴在办公桌上,他低眼就能看见她吊带裙子露出来的大半白皙的后背,还有她匀称漂亮的腿。
她说话的时候还不安分,细腰扭动,像个刚入凡尘的小妖精,未经俗世,那双眼睛清澈透亮,眨动着看着他。
定力再好,即便是法海,也难逃青蛇铺开的情网。
傅沥行喉结滚动,搭在桌上的左手握了起来,白皙的手背青筋分明,鼓动着——
他忽然抬手,白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却在下一秒,他提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办公桌上拉了下来。
白苏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刚刚差一点就快忍不住吻上傅沥行的唇。
被他突然一拽,牙齿咬到了舌头,胳膊又被傅沥行的手指紧紧捏着,痛得她眼眶发红,委屈的看着他,“你干嘛?”
傅沥行松开她的胳膊,女孩白皙的胳膊红了一圈,隐隐有些发紫,可见男人刚才捏的力道有多重。
他看了一眼,移开视线,疏离冷淡的说:“你可以回去了,那对袖扣没找到就没找到,以后别再惦记着这件事,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的太直接了,白苏一下子还没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白苏,”他极少叫她的名字,好听又怎样,还是无情,“有些话,我没有必要跟你重复,那晚我说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就好,别再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阴魂不散
白苏听着,脸色僵了僵,泛红的眼尾颜色深了几寸,心里像被人用钉子狠狠刺穿,血肉模糊。
她的喜欢这么卑微,换来的只有冰冷无情,厌烦的四个字,阴魂不散。
他的耐心已用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沥行,我听福叔说你的手受伤了,怎么样了”
姜璐推门进来。
白苏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骤然白了几分。
姜璐穿着丝质睡裙,外面罩着一件同颜色的长衫,睡裙胸前的弧线形状完美。
她,住在傅家?
原来,是这样,是啊,是姜璐回来了。
此时此刻,自己多像一个跳梁小丑。
姜璐推门进来,刚看到白苏,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却是人直接从里面跑出来,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径直朝着走廊跑出去。
噔噔噔的跑下楼。
又接着传出一道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紧接着,是管家担忧的声音:“白小姐你没事吧?”
“没”
姜璐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大门口,一抹红色的身影急匆匆的跑出去,管家在后面追着不知道在问什么,白苏却头也不回。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
傅沥行回房间了,姜璐也转身出去,去了客房,这里还有她的衣服,管家还没来得及丢,正好,还能穿。
白苏是一大早从家里跑出来的,没叫家里的司机送她,而是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不能接近傅家,所以,她必须不行一段路,才能再打到车。
她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脚趾甲。
刚才跑的太急,还剩下几阶楼梯直接摔了下来,脚趾头呈九十度的与地面碰撞,导致脚趾甲受伤流血了。
真是笨死了!
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终于拦了一辆车。
上车之后,她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失措的大哭一场,可是没有。
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以为自己对傅沥行的感情淡了,其实并没有,她冷静下来之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觉得疼。
堵在胸腔,然后化作一根根细小的针,从里面往外扎,细细密密的疼。
呼吸一下,就会扯痛。
渐渐的,心脏像被火燎过一样。
她望着车窗外湛蓝的天,呼吸越来越急促,有一股气梗在咽喉中,很疼。
白苏,不能哭,像小丑一样,会哭得很难看。
车子停在白家外面,她开门下车,门外的保安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连忙过去搀扶她。
拂开他们的手,“没事,我自己能走,别这么夸张。”
在车上她已经将脚趾头的血擦干净了,进屋之后,管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看她一瘸一拐,上去问她:“小姐,你一大早去哪了?”
白苏随便说道:“出去随便走走,不小心踢到硬物了,没关系的,你去忙吧。”
上楼,打开房间的门。
却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在白苏的印象里,哥哥都是温文尔雅的,对她更是百般宠爱纵容。
也许是烟雾虚掩了他的面容,将他的脸部轮廓都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雾,眉宇间像凝着一股森冷的寒气。
与以往,大有不同。
忽然,他起身朝着她走过来,白苏刚把门关上,手还扶在门把上,白敬然走过来,抬手掐着她的下颌,问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