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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的阶梯边。
白父单手搭在栏杆上,一身黑色西装,年近花甲,两鬓斑白,精神抖擞.
今天是他女儿十八岁的成人礼,焰火漫天,祝福声不绝于耳,他的眼角眉梢都含着笑。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沉稳内敛。
将搭在栏杆上的一只手收了回来,插进裤兜里,目光平静的看着身穿墨蓝色西装,矜贵清冷的男人。
“傅先生,多谢了。”
傅沥行站定,他的手心里攥着一条白色的苏绣手帕,手帕被泪水沾湿了,近乎大半,那湿意润着手心的肌肤,余温尚在。
他不不动声色的蜷了一下手指,微微含笑着说:“沥行是晚辈,白董事长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白父礼貌的一笑,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白父两天前去找过傅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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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沥行正在处理公司文件,秘书拨了内线进来——
“傅总,白氏集团的白董事长来了。”
“有预约吗?”
“没有,白董事长说,是私事。”
钢笔轻叩在桌上,傅沥行的薄唇轻抿,低沉的嗯了一声,“请他进来。”
白氏与傅家并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白父的来意,傅沥行隐约能猜到。
人进来后,傅沥行从办公桌后绕了过来,走到沙发旁。
清贵的嗓音染了几分嘶哑,“白董事长请坐。”
白父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人,微笑颔首,坐了下来。
秘书端了两杯茶进来后,就出去了。
白父拿起茶杯,白瓷茶盏精致奢华,茶香怡人。
他微微一笑,品茶。
“宜宾的雀舌,傅总身边都是聪明人。”
这是他最喜欢的茶叶,傅沥行身边的人功课做得很足,白家和傅家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却将他的喜好摸透了。
傅沥行指节分明的手指拎着杯盖,看了他一眼,漆沉的眼瞳黑白分明,淡淡勾唇,“白董事长喜欢就好。”
白父放下茶杯后,眉心微拢,问道:“听傅总的声音,不舒服吗?”
“小事。”
即便是发烧几天,对傅沥行来说也只是小事。
从年少时开始,早就习以为常。
“白董事长有事找我?”
白父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花白的两鬓轻轻一抽动。
明显,他要开口的事情,很令他为难。
数秒后他才开口说道:“这件事说来惭愧。是我教女无方,苏苏屡次打扰傅总,白某实在是感到抱歉,希望傅总不要介意。”
傅沥行低垂着眼睛看着茶杯里浮动的茶叶,嘴角上扬,“她年纪还小。”
白父也笑了笑,说:“傅总不怪罪就好。说到底还是被我给宠坏了,无法无天,心思也单纯,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欠缺考虑。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迷茫期,很多时候,并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尤其是苏苏,她性子执拗,是个死脑筋,认死理。”
傅沥行安静一边听他说,一边喝茶,细小的茶叶顺着茶水流到口中,滑入喉中,有几分涩意。
白父说的何其委婉,傅沥行心思玲珑,也不戳破,两人的话中都含着一层薄纱。
“您放心,她会明白的。”
“有傅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白父看着他,作为商人,他对傅沥行不仅仅只是欣赏,更多的其实是惊艳。
他年少时便接管家族生意,到如今傅家家业日益壮大,掌握北安城绝大部分的经济命脉。
所谓后生可畏,傅沥行便是这一代年轻人翘楚中的凤毛麟角。
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谁不愿意将自家女儿送到他面前去?
别人或许可以,可是他做不到。
他四十岁后才得了白苏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想给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
她喜欢什么,即便办不到他也会想尽办法给她弄到手。
可偏偏,她喜欢傅沥行。
他的年纪和傅沥行的父亲相当,对傅沥行的情况,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即使傅沥行的条件是这北安城里最好的,可他的身体不好。
他的苏苏才十八岁。
花一样的年纪。
万一傅沥行将来有个好歹,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苦?
他自己早早失去妻子,明白一个人要熬过来,是多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女人。
就算苏苏将来嫁的人没有傅沥行那样的家世,是普通人也好,但只要能陪着他的女儿到老,他也是愿意的。
且不说傅沥行会不会看得上自家的女儿,看不上那是最好的了。
可是他最了解自己的女儿不过了,那丫头认定了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旁敲侧击的问过,都被她回避过去,后来被问烦了,她就索性不理他,父女俩好几天都不说话。
他不可能将女儿的幸福赌在傅沥行身上,所以这件事,他只好请傅沥行帮忙。
临走之前,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傅沥行起身送他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淡淡的说:“您是她父亲,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我不会告诉她。”
是个通透明理的人。
白父有些惭愧,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傅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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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停在江边。
易山是傅沥行的随行保镖也是司机,生日宴会,他无法进去,只好守在车旁。
他正从烟盒里含出一支烟,烟就被人一巴掌拍掉在地上。
锦瑟皱着眉,“傅少前两天刚病了一场,你还敢抽烟?让他闻到烟味,到时候又得咳嗽了。”
易山冷酷着脸,却也不敢顶嘴。
锦瑟这个女人,只有在傅沥行面前才完完全全像个女人,在夜场虚与委蛇,在外面,冷淡如冰。
不能抽烟,他就低着头,碾鞋底踩着的草皮。
过了一会儿,他不经意抬头,猝不及防看到一道墨蓝色的身影,才刚要走过去,身旁的锦瑟已经先他一步迎了上去。
锦瑟走到傅沥行面前,吓了一跳,急忙搀扶着他的胳膊,“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回头,催促易山将车门打开,然后搀扶着傅沥行上车。
车厢里光线昏暗,傅沥行的脸色渐渐显白。
他一句话也没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臂一只搁在扶手上,另一只随意的搭在身侧。
锦瑟忙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有条不紊的将他外套的扣子解开。
这种材质的西服,即便是在夏天穿着也不会太热,明显,傅沥行的不舒服,是因为前两天的一场病。
而给他解扣子的时候,她凑近傅沥行闻到了他呼吸间的酒气。
“您喝酒了?”锦瑟平稳的声线都颤抖了。
他什么身体,怎么连酒都敢碰?
傅沥行单手贴着额头,半阖着眼睛,淡漠的睇了她一眼,“不碍事,开车。”
锦瑟在他身边久了,明白他这是不想说什么,她也不敢再问。
易山将车子开进傅宅,管家福叔在大厅里等着,一听见车子的引擎声,连忙迎了出来。
“少爷怎么了?”
傅沥行虽然自己下车,可脸色明显不太好,旁边锦瑟又挽着他的手臂。
“傅少他”
“多嘴。”傅沥行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锦瑟立马闭嘴,看了福叔一眼。
福叔是看着傅沥行长大的,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
他也不敢再问了。
回到房间后,锦瑟将傅沥行扶到到床上,让他坐着,靠在床头。
然后才转身去浴室打了一盆水出来。
先是给他擦脸上的汗,然后要给他擦手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手里紧攥着一条手帕。
是他常带在身上的手帕。
是他私人的物品。
锦瑟平常不敢随意碰。
她将毛巾丢进脸盆里,再去打开傅沥行的手。
却是傅沥行的手指攥的紧紧的。
他的力气很大,就算是病了,锦瑟也掰不开他的手,最后只好作罢。
“傅少,我给您擦手,先把手帕松了吧。”她压低了声音说。
傅沥行本来就只是闭着眼睛没睡着,所以锦瑟年的话,他听见了。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手帕攥的更紧了。
那只手背的青筋凸显,在白皙的肌肤下尤为明显,分明的指节泛白,隐隐透着森冷的寒意。
可男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那半睁开的眸子里,神色都未动分毫。
锦瑟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下骇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屋子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低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才看见傅沥行终于松开那条手帕,闭着眼睛,淡漠的说了两个字:“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