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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柠喝了酒之后,心情更不好了,她转身对傅远征说:“抱歉,我说了太多了。”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傅远征捏着茶杯的手指隐隐发紧,青白的指节分明,有力。
离席之后傅远征没有回傅家老宅,而是去了西园。
洗了澡,他在阳台坐了一会儿,才回房间,关了灯,躺下。
薛柠说过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响起,那支白色的精致的手机,被他摔坏了的手机,周远征的好,被周远征爱着的人
头痛欲裂。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目光不经意落在衣柜上,眼神倏然加深。
他起身,拉开衣柜的门,白色的衬衣中间挂了几件女人的衣服,有一些是陆唯穿过的,有一些是她没穿过的,吊牌还在。
他看着那些衣服,想起陆唯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双手压在衣柜的格子边缘,弓着背,低着头喘了几口气。
也许是对的,也许所有人都是对的,是他判断失误。
陆唯不是喜欢他,她忘不了周远征,周远征这辈子都会占据她的心。
她撞见薛柠跟他表白,她误以为他要牵薛柠的手,她吃醋,心慌,都是因为,他长得像周远征。
傅远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他擅长分析作案心理,可他看不透陆唯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关心他的时候,是满心满眼不可能作假的紧张,她似乎是喜欢他,却又不像。
她就像一个纠结体,一句话里,也许有半句话非真,可她又是那么真实的,慢慢填满他的心。
傅远征站在衣柜前面,拉着门,猛地关上,哐的一声巨响。
他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弓着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啪一声,烟点燃了,他抽了一支,又抽了一支,两支,三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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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敲了敲傅沥行的房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进来。”
傅沥行已经坐在床上了,他刚喝了药,屋里还有药香味,管家站在屏风外面,说:“二少爷今晚在西园过夜。”
“又没回来吗?”
管家嗯了一声,“大少爷,二少爷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我总觉得他最近更不爱说话了,虽然他一向都不爱说话,从来就是这样,但是我担心他真的想起什么来。”
傅沥行转头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有些事,是阻止不了的。我也不想和远征闹到那一步,他终究是我的弟弟,血浓于水,我不会害他。”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说:“二少爷似乎真的喜欢那位陆小姐,她来过几次,也在这里住过,我接触了几回,从来没看过二少爷对待其他女人像对待她一样。”
“她对他也许真的是不同的。”傅沥行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断断续续的咳嗽了几声,胸腔微微起伏,没什么力气。
管家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他半阖着眼,好像有了睡意,管家才关了灯,悄悄退出去。
到了一楼,将大厅检查了一遍,管家才去休息。
佣人住的是独栋的小楼,管家绕过后院经过窗户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在小声聊天,窗户关的不严实,声音不大,但也足够他听见了。
“这个宅子太大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气息,太安静了。”
“没错,如果有孩子就好了,这种深宅大院有孩子了就会显得热闹多了,我看电视里就是这样的,可惜我们家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
“诶,对了,你说二少爷才三十出头不娶妻就算了,大少爷好像很快就要四十了吧,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嘘,小声点。谁说大少爷没结婚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结过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婚了,至今未再娶。”
“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你才刚来不久当然不知道这事,我也是听厨房那些人说的,不过这事在外面尤其在大少爷面前不要提,免得惹麻烦。”
管家撑着伞,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半微微佝偻的身子很快就湮没在黑暗里了,雨水渐渐冲走他的叹息声。
都是孽啊。
一直到烟蒂占了半个烟灰缸,傅远征才堪堪将那种头痛的感觉压了大半下去,他丢开烟盒,仰靠在沙发背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间。
这一晚,是他连续梦见大火之后的第一次,没有再梦见大火。
他梦见自己是个孩子,在一栋小楼,他置身其中,不知道小楼外面是什么景象,只感觉到很暗,应该是天黑了,还下雨了,他听见雨声。
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是个女人在喊他的名字,可是喊的不是远征,是远远。
远远?
他循着声音小跑过去。
他踮起脚尖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外面下着大雨,瓢泼大的雨在小楼外面铺天盖地,闪电划过天际,窗户玻璃倒映着他稚嫩的脸,大约六七岁的模样。
——远远。
——远远。
声音越来越近,每一次呼唤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他跑得越来越急,想要找到声音的源头,想要找到那个人,小楼有三个房间,他挨个开门,仍然找不到那个叫他远远的人。
“远远——”忽然那道声音变得凄厉。
他也终于辨认出声音的源头,他急着跑过去,却被一根木棍绊倒,他扑到地上。
梦里明明感觉不到疼痛,他却觉得膝盖很痛,慢慢爬起来,他站在空旷的走廊,举目四望,再没听见那个叫他远远的声音。
他抬头,看着通往阁楼的楼梯,转身跑了上去。
鞋子踩在木质地板的嘎吱声,他听见自己扑通狂跳的心,夹在在雷雨里,有汗湿的味道。
他一双小手用力推开阁楼房间的门,狂风顿时迎面刮了过来,门对面飘窗的窗户是打开的,雨水灌了进来,飘窗上的羊毛毯和抱枕都湿透了。
被淋湿的还有一只漂亮的精致的高跟鞋。
他好像认得那只鞋子,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爬到飘窗上,任凭雨水淋在身上,雨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他抓着窗框的小手。
闪电划过,照亮他黑睃睃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雨水,湿漉漉的,他定定的看着窗户下面的水泥地上,躺着的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
一朵红色诡异的鲜花在她的身下绽放,被雨水冲开,沿着水泥地一直流走
傅远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满头大汗,靠坐在床头上,回想着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他隐约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梦,而是他的记忆。
可当他要回想起梦境内容的时候,无力的发现竟然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小楼外面下了大雨,还有一个喊他远远的女人。
是母亲吗?
他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搓了一把脸,翻身下床,冲了个澡,折磨了他数天的头痛居然在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他看看墙上的电子时钟,6:47
晨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
解开浴巾,他换了衣服,走到玄关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时间还很早,他漫无目的开着车,只想让脑海里那些纷乱的思绪能有个发泄的地方。
不知不觉将车子开到了唯一花店的那条街上。
他降下车窗,远远看见花店门口站着一个不高不瘦的男人,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密码箱,他站在门外不时的朝四周张望,像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陆唯到了,他一见到陆唯立马上去,跟陆唯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好像很熟悉。
陆唯请他进店。
橱窗的帘子还没拉上去,所以傅远征看不到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他看着那扇门,无意识的捻了捻手指,从旁边的置物盒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男人终于从店里出来。
他两手空空,很显然密码箱留在店里了。
他出来之后就钻进一辆面包车的驾驶座,车子开走,傅远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奇,掐灭了烟,便跟了上去。
车子穿过了大半个北安城,在古玩交易市场附近的一条小街边停了下来,那是一条贴满小广告的街。
傅远征看见那个人从车上下来,一边吹口哨一边和旁边的人打招呼,走到一栋三层的小楼才停下,然后转身上了楼。
傅远征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之后才跟上去,楼道有些杂,有很多堆积的杂物,楼梯扶手墙壁的灰和漆都很新,但房子构造老旧,看上去是翻新过的,还算干净。
二楼有几个房间,但门都是关着的,傅远征的脚步停了一下,转身继续上楼,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在打电话:“别啊,我是做工艺中介的,又不是卖药的。”
傅远征抬头看了一眼,门口贴着一个牌子:玉石雕刻中介,非诚勿扰,非信勿扰,讨价还价勿扰。
门没关好,留了一条手掌宽大的缝,傅远征扫了一眼便看到那个从陆唯店里出来的男人。
原来,陆唯的玉石雕刻工作就是他在中间牵线的。
“好好好,你等等吧,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药,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啊,我真不是卖药的!正经着呢,你要不是我朋友,我才不干这活!”
卖药
傅远征的五指捏了起来,对于那次陆唯通过吃药取悦他的事情,其实他一直耿耿于怀。
陆唯认识的这个渠道的人不多,更别说是关于那方面的药,她又与这个男人相识,找他拿药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他便推门进去。
老姚正在打电话,一见到傅远征,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将电弧给挂了,从乱七八糟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神情惶恐道:“傅,傅总?”
老姚在电视上见过傅远征的,所以认得他,他金尊玉贵的身份,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连忙迎上去,“傅总,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傅远征微微皱眉,清凌凌的站在老姚面前,他比老姚高了不少,垂眸看他,声线也是冷冷清清的,“你认识陆唯?”
老姚是守信用的人,陆唯交代过,不要把她和玉石雕刻师的身份挂在一起,他自然不能乱说。
他佯装思索片刻,笑道:“不认识,您说的是哪位?”
傅远征的目光从他滴溜溜直转的眼睛上收了回来,低头清浅一笑,那笑在老姚看来是毛骨悚然,“她曾经帮我雕刻一块羊脂白玉,还是你让她亲自送到我家的。”
老姚这才想起这件事,也没因为被人拆穿而尴尬,嘿了一声,“没错,陆唯啊,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雕刻师傅,您别看她年纪轻轻的,手法可真老道,傅总是有什么新的玉石想要找她吗?”
老姚太聒噪,傅远征不耐的皱了皱眉头,他眉目间清寒的气息,老姚顿时就能感觉得到,他下意识的闭了嘴。
“前段时间,她是不是找你拿过药?”
老姚觉得这事可不敢乱说,忙装糊涂,“傅总说的是什么药?”
傅远征抬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沉道:“你确定要跟我装糊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