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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来人神情凄切地看一眼刘荣, 低声道, “殿下。”她眉眼如画,一颦一蹙,如朦胧月色下的海棠花, 格外的动人。尤其那殿下二字, 从她口中说来更是缠绵幽怨。
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跟刘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意呢。
顾容安就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这个陆氏的脸皮她上辈子就见识过了, 这辈子再见, 竟然更厚颜无耻了。究竟是有多大的脸,才能在刘荣面前装无辜啊。要不是她, 上辈子刘荣怎么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这辈子也就是遇到她,刘荣才逃过了一劫。
像是被顾容安的冷哼吓到了一样,陆林纾瑟瑟地缩了缩肩膀。她迅速地打量了这位太子妃一眼, 见她眉目之间与自己真的有几分相像,不由对堂妹所说的太子殿下对她犹有情意信了几分。
大概陆林纾是洛阳陆家的女儿里头与顾容安长得最像的了,怎么说也是表姐妹,两人的眉毛眼睛真的有些像,只是顾容安的轮廓更深一些,看起来比陆林纾明艳。
但是刘荣和顾容安都没有这种认知, 完全无视了陆林纾精湛的表演。
被太子妃的盛气凌人吓得发抖的小可怜陆林纾在太子妃越走越近的时候, 终于颤着声音福了福, “妾, 拜见太子妃。”
顾容安根本没有搭理她, 实力展示了什么叫目中无人,她连停都不停一下,长长的裙裾如流水滑动,走得仪态万方。刘荣担心她生了误会,忙拉着她的手,夫妻俩并肩而行,他还很避嫌地走在顾容安另一侧。
眼看两人就要越过陆林纾去。
“殿下,我错了,”陆林纾趁着错身而过的机会,望着刘荣戚然地说。只是中间隔了个顾容安,效果不太好。
陆氏可恶!刘荣只怕顾容安误会,抓紧了手里的小手,还着急地低头看她。
却见顾容安毛都要炸了。
连忙顺毛摸,扶了她的腰道,“这就是陆氏了,多亏了她,不然我还不能遇见你。”他是附耳与顾容安说的,姿态亲密,然并不只有顾容安一个人听见了。
竖着耳朵的陆林纾也听见了,霎时面色一白,她想起来自己做的事了。可她已经知错了啊,祁王妃就是个毒妇,她进了祁王府不过半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没了。偏生她早与祁王珠胎暗结,胎儿的月份不对,并不能张扬,而祁王对她的那一点怜惜,并不足以动摇生了皇长孙的祁王妃,她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在祁王妃手下吃了几次暗亏,她才知道后悔,原来什么情情爱爱都是虚的,只有名分才是可以握在手里的。若是她安安分分的,不嫌弃太子冷漠无情,沉迷于祁王的温柔体贴,是不是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上太子妃了?
这会儿听了刘荣对顾容安的话,陆林纾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可若是太子殿下对她无情,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还娶了与她有几分相似的湖阳公主呢?
“陆夫人还请自重,”顾容安摸摸藏在腰间的小鞭子,是刘荣给她的礼物,小巧玲珑便于携带,杀伤力却比她的旧爱小鞭子更大,她就日常揣在腰带里了。
哼,陆氏也就是仗着这是皇帝的寝宫甘露殿,她不好动手罢了,换个地方,看她不抽花她的脸,让她惦记她男人。
“妾,并没有别的意思,”陆林纾微垂着脸,端着托盘的手微颤,盘子上装药的碗摇摇晃晃地荡了一点药汁出来。
可惜刘荣并不是那个会对她怜香惜玉的人,对此只有厌恶的。
呵呵,顾容安瞧她就心烦,上辈子就够恶心她的了,这辈子只有更恶心的。刘荣望着从殿内出来的刘裕,扬声,道,“祁王还望你看好府中女眷。”
祁王听见这话,脸有些绿。
然刘荣已握着顾容安的手出了殿门去了,从背影看,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殿下,”陆林纾这回脸是真的白了,嫁给了刘裕以后她才知道,所谓温润如玉的祁王殿下内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刘裕面色温和,甚至还笑了笑,他在陆林纾战战兢兢的目光下伸手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药都快凉了,还不给父皇送去。”
“是,”陆林纾只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忙端着托盘往深深的内殿去了。
日头开始下落,金色的余晖从敞开的殿门处蔓延进来,然而还是到不了刘裕的脚下。刘裕就站在渐渐昏暗的宫室里,听见里头传来一哐当一声,是托盘落地的声音。
他衣摆微动,但终究是没有动。
黄内侍出来了,轻手轻脚地关上内殿的隔扇门,里头的声音变得隐隐约约越发的听不见了。
“陛下让陆夫人今夜留在宫中侍疾。”黄内侍含蓄地说,“殿下和王妃可以先行回府了。”
刘裕总觉得这个阉人的笑容里有些别的东西,可恨,待他掌了大权,必要处置这个阉人。
只是这会儿还得笑,刘裕对黄内侍拱拱手,“还请黄内侍多多照顾一下陆氏。”
“这是自然,”黄内侍把刘裕送出了甘露殿外。
“殿下,林纾为何不在?”祁王妃有些奇怪,她熬了药叫陆林纾去送,陆林纾竟然没有回来?
“她留在宫中侍疾了,”刘裕此时已是心平气和,靠着马车上的靠枕闭目养神。
祁王妃银牙暗咬,便宜了那个贱人了,竟在父皇跟前露了脸。往后殿下还不得更看重陆氏?
“你明日告病,不要入宫了,”刘裕睁开了眼睛看祁王妃。
祁王妃眼里还来不及掩饰的妒色就被刘裕看在了眼里。
“妾明白了,”祁王妃温顺地低下头,遮掩自己的妒忌,不能入宫侍疾,难道要让陆氏出尽风头,她才是正经的祁王妃呢!
刘裕头疼地闭上了眼睛,陈氏把她的小聪明都用在了后宅阴私上了,还不如陆氏机灵。
而此时的坤宁殿里,方皇后留了儿子媳妇吃晚饭。方皇后是个心宽的人,儿子带着媳妇出宫去玩了大半个月,她也不恼。方皇后爱屋及乌,对顾容安很是喜欢,在饭桌上一直劝她吃菜。把顾容安喂得都撑了。
用完膳之后,三人对坐着喝茶。
顾容安手里捧着的是方皇后格外吩咐人给她上的热羊奶,她用茶碗捂着手没有喝,她觉得今日的热羊奶有股奇怪的腥气。
“明日你就报病,让太医院给你开个不能劳神的脉案,”方皇后嘱咐顾容安道。怕她不明白,还把话说得更清楚些,“年纪一大把了也不知道害臊,凡是讲究一点的人家就没有公公叫儿媳妇侍疾的。”
这个年纪一大把的人是刘子阳没跑了。方皇后语气里对刘子阳的鄙夷一点也不掩饰。
顾容安心里也不愿意去,然而祁王妃都去了,她总得露个面吧,“多谢母后疼我,只是祁王妃都在,我去胡乱点个卯也就是了,那么多伺候的人,累不到我。”
难道还真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王妃动手不成,都有宫女内侍代劳的,顶多就是给皇帝端个碗,所谓的侍疾就是各家各府表现孝心的途径罢了。如果皇帝还是不好,不出几日,其他王府宗室也会递折子请求入宫侍疾的。能有侍疾的资格,对他们来说就是皇帝给的恩宠。
她是太子妃,若是连一次面都不露,难免成为旁人攻击刘荣的由头。
方皇后慈爱地看着顾容安,“你呀,就是心疼二郎。”
直接这样戳破她的小心思,真的好吗?顾容安耳朵红红,为了掩饰不好意思,忙端起手里的茶碗喝了一大口热羊奶。
跟着她就忍不住吐了一地。
刘荣大惊,忙抱住她问,“安安你怎么了?”
顾容安一张嘴想要说话,却闻着自己嘴里的羊奶味道忍不住又作呕起来。她原本就有喝羊奶入睡的习惯,怎的出去半个月回来,竟然就喝不下羊奶了呢?
顾容安想到了一个可能,心怦怦地跳起来。
刘荣光顾着着急了,给她端了自己的茶,让她漱口,一点也不嫌弃地抱着她,让她把漱口水吐在茶杯里。
小夫妻俩慌慌张张,而方皇后已是笑容满面地让人去叫御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