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吵架

生姜红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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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荣一路抱着顾容安进了自己住的院子,门口的多喜还来不及请安, 他就已风一般的越过去了, 哐当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步履匆匆地走了进去。

    “阿七姐姐,殿下这是怎么了?”多喜目瞪口呆地看着向来稳如泰山的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急切, 瞧着自己师傅也不见了, 太子妃娘娘又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 一张可喜的小脸都紧张得绷紧了, 莫非是出了刺客?长在宫中的小内侍, 脑子里顿时冒出许多阴谋诡计。

    “无事,就是娘娘扭了脚, ”阿七站在台下并不了解内情,还以为两人正是蜜里调油呢,听见多喜问, 嘴角都带了笑。

    “那我师傅呢?”多喜听说只是太子妃娘娘扭了脚,脸色就恢复了自然,担心起自己师傅来,难道是师傅伺候的不好,让娘娘扭了脚?

    阿七这时候就不得不庆幸自己功夫好了,不然还真跟不上抬肩舆的力士们加快了的脚程, 荣总管就差得多了, 这会儿兴许还在半道上赶路呢, 她就宽慰多喜道, “不妨事, 荣总管是走得慢了些。”

    多喜这才安了心,好奇地看着被太子踹开的房门,有些纠结地问,“那我们要不要进去伺候呢?”

    “不急,等等罢,”阿七想着往几回不小心撞见的场面,很有经验地让多喜再等等,免得进去又打扰了太子和公主的好事。正好还可以等白素拿来了药酒。

    多喜年纪还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太明白娘娘扭了脚,阿七姐姐怎么不大着急呢。

    屋子里,刘荣已经把顾容安稳妥地放到了床上,正打算蹲下去脱她的鞋。

    顾容安光顾着生气了,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脚疼的伤残人士,下意识抬脚就踢。可刘荣那是什么人啊,千军万马杀过来的,哪里会被她踢到,轻松就把她的脚脖子抓在了手里。

    他还顾忌着她扭了脚,手里没敢用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好端端闹了脾气,他都还没有生气呢,她倒是先发作起来了。刘荣语气不悦,“闹什么!”脚不是疼么?

    刚才都不肯理她,这会儿又冲她发脾气,顾容安心里窝火,奋力挣扎,“你放开我!”双足乱踢,活像个美丽的泼妇。

    不想刘荣把她抓得更紧,两只脚都抓住了,问她,“你脚不疼了?”他怀疑地看她,瞧这挣扎的劲儿,哪里像是脚疼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问,顾容安顿时心虚,声气儿也弱了,“疼。”

    刘荣不说话,只是很严肃地看着她,手指缓缓动作着,很有经验地在她脚腕四处按了按。

    顾容安被他牢牢地盯着,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分辨他手指的动作,自然也就没能给出脚疼应有的反应。她满心的紧张,犹如回到了小时候,被拿着三尺长戒尺的老夫子盯着背书的惶恐,被错一个字是要被打一下手心的,可疼啦!这会儿她要是说错了话,肯定下场凄惨。

    很好,刘荣摸过一遍确认了她并没有扭伤,顿时给气笑了,还知道装受伤逃跑了!

    “哪儿伤着了,孤给爱妃看看,”刘荣轻笑,抬起来她的脚,一下子把她给撂倒在了床上。

    顾容安惊叫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你要做什么?”

    然而刘荣已侧身压下来制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因为他手里还抓着她一双纤细的脚腕,她的腿就被拉着折像了胸前,这样的姿势让她像一张被折起来的弓,整个人都给拉紧了。

    “我现在是伤患,你还欺负我!”顾容安觉得自己都要被他压坏了,昨晚也是被他这样举着的腿也酸疼得紧,顿时有了不妙的想法。

    这时候还说谎。刘荣眼睛一暗,不容分说地脱了她脚上碍事的红香挖云小靴,扯掉罗袜,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来,叫她自己看,“哪儿伤了,爱妃指给孤看?”

    天光暗淡的内室里,她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脚看起来玲珑剔透,竟是羊脂美玉一般光腻,哪里有半点扭伤的痕迹。刘荣可是记得,那日在晋国的小院子里,她不过是扭了一下,脚踝处就起了一团淡青的瘀痕,扎眼得很。

    顾容安心虚气短,见瞒不过去了,开始耍横,“你就欺负我吧,见了那个白素倒是温柔得紧,还有什么别人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跌打酒,难怪你爱往这神武军督府里跑呢,原来是藏了个美人儿,这些天儿不见,可憋坏了吧!”

    且不论她瞒着他什么事了,装脚疼他都还没有跟她计较呢,她就先倒打一耙了,刘荣都给气笑了,“你就这么看我?”

    顾容安被他看得心虚,却还梗着脖子嘴硬,“难道你不是?我就知道,娶到手了就不稀罕了。”

    说着她自个也信了,眼圈儿一红,伤心起来了,“我就说呢,怎么一睁眼就不在东宫里了,原来是太子殿下急着来看小情儿了,那还把我带上作甚,多碍眼啊!”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大权在握的太子,他怜她爱她是以一度哄她让她,却被她把自己的心意放到地上踩,刘荣再好的耐性也要惹出火来,他容色一冷,一甩房门出去了。

    顾容安听着房门轰然一声巨响,愣愣地回不过神,他怎么可以就走!

    多福心惊胆颤地瞧着裹挟着一身煞气的太子殿下走过来,双腿不免发抖,殿下生气很可怕,他是个怕死的还是避一避的好。

    阿七也是心头一紧,怎么好好的太子就怒了?那留在房里的公主呢?顿时哪还顾得上抱着跌打酒瓶子的白素,急着想要进屋子。

    “殿下,这是怎么了?”白素就是那个不怕死的,一脸忧容地迎了上去。

    刘荣看见白素,心里就更生气了,他一向把白素当作亲妹子看待,究竟是谁在安安耳边嚼的舌根子。

    “无事,”刘荣缓和了面色,对白素道,“你把跌打酒给阿七。”

    白素温顺地应是,把刚才跟阿七僵持不下的跌打酒递到了阿七手里。太子生了这么大的气,门都要摔坏了,怎么可能无事。白素心里窃喜,太子妃定然是惹怒了殿下。

    “殿下,娘娘怎么样了,”阿七没有错过白素眼里的一丝窃喜,忧心地看着面沉如水的太子。

    刘荣还顾着顾容安的面子,没有揭穿她装扭脚,索性作戏做全套吩咐阿七,“太子妃伤了脚,你去给她上药。”

    阿七不敢有违,忙应是。太子还担心着公主的脚伤,阿七就稍微安了安心,看见白素急急跟着太子出去,不由啐了一口不要脸。

    跟着刘荣出去的不仅是白素,还有多喜。太子殿下夹着怒气大步走在前头,多喜就迈着小短腿疾步追,跟得牢牢的。他到底是太子的奴婢,太子没有吩咐,他自然是要跟着太子走的。

    然而走出去没多远,刘荣站住了,回身吩咐多喜,“你回去伺候太子妃。”

    “是,”多喜忙站住了,心里飞快地转着主意,看来太子就算是与太子妃生了气,还是很记挂着太子妃的啊。

    “如果太子妃要回宫,你尽量劝劝,拖到孤回来。”刘荣担心顾容安一怒之下回宫了,他本来打算带她在宫外玩几日的,若是刘子阳真的要御驾亲征,他是不可能被刘子阳留在洛阳的,他那个父亲防着他呢。然而战争一旦开始,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

    这时候刘荣就更厌烦没事找事的刘裕了,好端端的谁乐意去打吴越啊,隔着长江天险呢。

    某太子殿下浑然忘记了自己早八百年前就对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垂涎已久了。果真是应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老话,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奴婢明白了,”多喜进一步评估出了太子殿下对上太子妃也要退步,就更明白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太子妃了,实在留不住,他就抱着太子妃的腿哭吧,反正他年纪小,不要脸,更不要面子。

    刘荣看多喜信誓旦旦的,稍微放了点心,提步又走。

    作为太子金鳞卫的侍卫首领,魏成是太子到哪他就到哪的,只是如今太子有了太子妃,他不好继续往里头跟,就留在了二门,被门房邀请着吃了一块儿羊肉胡饼。

    热乎乎的饼子鲜得流油,吃着饼,喝着茶,翘着腿,魏成本想好生歇歇,因为照着往常的惯例,太子指定要跟太子妃消磨一下午呢。哪知才歇了没多久,太子就出来了?

    魏成一抹嘴,忙跑出去,手扶腰刀站得挺拔精神,眨眼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刘荣瞧着他嘴角没擦干净的油渍,啧了一声。

    魏成心里一紧,是谁惹了这位大爷了?

    “不用跟着孤,若是太子妃要出门,你带着人跟着。”刘荣给顾容安上了双重保险,这就不怕她跑了,等他消了气回来再找她算账。

    在神武军驻地,太子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魏成很干脆地接了任务,拨了自己的副手去护卫太子。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白素终于迈着小碎步追上来,她扶着影壁,带着喘息声急着道,“殿下,这都快午时了,您不用膳么?”

    倚在影壁上的白素姑娘身娇体软,脸红如霞,很有几分壁画美人的风情。

    气饱了,不吃了,然刘荣头也不回迈出二门,“给太子妃送去。”

    看见太子走得毫不留恋,一个眼神也没有得到的白素失落地垂下手,她一点也不想给惹怒了殿下的太子妃送饭。白素完全忽略了太子这句话里提到太子妃时已经温和下来的口吻。

    魏成冷眼旁观,不免感叹一声可惜了白素一腔情意注定是要付了东流了,太子要是有心收了她,早就下手了。瞧瞧太子妃就是例子,为了太子妃,殿下跑了多少次晋国,花了多少心思啊,说出去大家伙的下巴都会惊掉的。

    门房上的小管事却没有魏首领看得明白,讨好地给白素问好,“白素姑娘幸苦了,门房里有刚到的新鲜山果子,姑娘可要尝尝鲜?”

    白素看着门房讨好的脸心里厌恶,甩手道,“不必了。”对魏成点点头,转身过了影壁去了。

    门房小声抱怨了句,“冷脸子甩给谁看呢,太子妃来了还不好好伺候,成天在殿下跟前晃荡。”

    魏成尴尬地轻咳一声,门房忙住了嘴,邀他继续坐坐。魏成也不推辞,继续回茶房守着去了。

    院子那头,阿七一进屋子,看见的就是自家公主泪眼迷蒙地坐在床上哭呢,见是她进来了,忙把眼泪一收,“你怎么进来了,太子呢?”

    “殿下吩咐奴婢照顾好公主,”阿七装作没发现顾容安的失望,笑着道,“殿下可真是关心公主呢。”

    真关心,还把她给撂下了?顾容安胡乱地用袖子擦眼泪,又是丢脸又是气恼,她不就气上头说了几句气话么,他就不能哄哄她?

    可是回忆着自己气头上的话,顾容安也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她好像是有点过分了。可这都比不上刘荣过分,他居然摔门!

    那么大声的摔门!吓唬谁呢,哼!

    “公主可是脚疼得厉害了?”阿七瞧着公主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没敢问是不是跟太子吵架了,她学着五姐平日里的作派,温柔而又体贴忽略了公主脸上的泪痕,“跌打酒拿来了,殿下吩咐奴婢给您上药,奴婢给公主揉一揉吧?”

    “我脚没事,”顾容安红着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就是刚才眼睛里进了沙子,眼泪洗一洗就好了。”就是不小心流多了点。

    “公主无事便好,”阿七温柔地笑笑,把抱在手里的跌打酒坛子放下了,“那奴婢去打水来给公主洗洗脸吧。”

    顾容安点了点头,自己乖乖擦眼泪,有点庆幸自己没在刘荣跟前哭了,都控制不住鼻涕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好丑。

    刘荣院子里的小茶房里有现成的热水,阿七往铜盆里倒了水,又提过茶壶从里头倒了冷茶渣子出来,用手帕裹了个茶叶包,浸在装了冷水的茶碗里,一道儿提着去了。

    “公主用这个敷敷眼睛,”阿七回来得很快,她服侍顾容安洗了脸,又拧干茶叶包,让顾容安躺下了,给她敷眼睛。

    泡过冷水的茶叶包覆在有些发热的眼睛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顾容安心情就好了很多,她想起来问了阿七一句,“那个白素呢?”她记得是白素去拿的跌打酒,刘荣出去肯定是跟她撞上了。

    上辈子刘裕后宫那么多美人她也是容不下的,可是这个容不下与她容不下刘荣有别的女人有很大的区别。对刘裕,她是容不下别人跟她争宠,动摇她的地位。对刘荣,她却是犯了嫉妒。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会嫉妒,才会有患得患失的情绪。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阿七正给顾容安整理茶叶包的手一顿。出宫前她也同公主一样没把刘美人等人说的神武军督府白素姑娘给放在心上,旁观者清,太子对公主的好她们身边人都看着呢。

    哪知今日见了太子对白素的宽和,她心里也不免怀疑起来。是以被顾容安问的时候就有些迟疑,“她送了跌打酒就走了。”

    “是跟着他走的吧,”想到那个娇怯怯白莲花一样的白素,顾容安心口堵得慌,但又没有底气,分明是她不肯接刘荣的心意,才闹出的这一场。他说他的一切都可以跟她共享,她懂他的意思,期望的自然也是她把自己的一切跟他共享。

    顾容安想起自己偶尔露出的马脚,以及他探询的眼神,她就发慌,总觉得自己的秘密他已经察觉了。

    但他就不能等等她,让她想一想么?非要拿着印章在众人面前逼迫她,说得好听是让众人见证,其实就是以势压人罢了。她不答应,落在他部属的眼里,不就成了不知好歹?

    这话阿七没法接,笑容勉强地,“许是白素找殿下有事。”

    顾容安却小心眼儿起来,也不敷眼睛了,拿掉了茶叶包坐起来,捡起被刘荣扯落在床上的袜子,自己穿上,“我们走,回宫去。”两个人都好好冷静一下,免得她一时看白素不顺眼打了他的小美人,又或者再说出什么伤人的气话来。

    阿七自是没有异议,忙帮着顾容安收拾,结果她刚把箱笼整理好,顾容安又改了主意。

    “我不走了,凭什么是我走啊,”她有错,他也不对,她这么一走了之,倒显得是她心虚了一样。顾容安手里拿着鞭子泄愤地甩了甩,抽在柱子上留了几道鞭痕,“难得出一趟宫,我还没玩够呢。”

    说着用鼻音小小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红着,翘着下巴的模样别提有多傲娇了,“阿七我们换个屋子住。”这个男人的屋子她一刻也不想待了!冷冰冰硬邦邦,一点人味儿也没有。

    “哎,”阿七答应一声,也不戳破公主的口是心非,分明就是舍不得太子嘛,都要换个屋子住了,就不要带太子的枕头啊……箱笼都塞得满满的了。

    被顾容安硬塞在箱笼里而严重变形的,属于太子殿下的青布茶叶枕头:宝宝委屈,宝宝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