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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木卖了个关子:“后来,是来了艘小船,不过,鉴于我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事不忙说,你先告诉我,白锦是怎么回事?”
沐晴没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简要说了。
安若木听完,嬉皮笑脸道:“连白琊都觉得他女儿看上我了,说不定是真的,我在北王宫时要是卖个乖,说几句好听的,难保现在会不会已经是驸马。”
沐晴忍不住地翻个白眼,完全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安若木见了,笑嘻嘻地又道:“不过,再想一想,那公主凶得很,还是和沐晴在一起比较好,毕竟我俩上辈子是两口子,彼此知根知底的,对吧?”
“别胡说!”沐晴不悦。
安若木毫不在意,转向夏远山:“夏师傅,我们可说好了,哪天沐晴要是从傀儡里出来了,你可不能伤她,得把她交给我。”
夏远山淡淡一笑,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你前世说不定是条狗,是头猪,或是个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快别拖着沐晴一起,她前世可不是这些。”蝉息从窗口跳进来,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到桌上。
安若木看到它,略微愣了愣,马上又恢复如常:“你就是沐晴的猫魃吧?”
蝉息斜睨着他:“不是,我是沐晴的救命恩人。”
“那可真要谢谢你救了我们家沐晴,万分感激,万分感激。”安若木像模像样地拱手作揖。
“你家的?”蝉息更不高兴了,“凭什么?你能记住很多前世的事吗?”
“我们俩吧,才认识没多久,她好像在哪见过我,我好像在哪见过她,你说,不是上辈子的缘分吗?”安若木朝沐晴看一眼。
“那又怎么样?”蝉息颇不以为然,“我刚刚进来,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难道我们上辈子也有缘分?”
顿了下,截了安若木的话头:“对,有可能——说不定上辈子你死,就是因为我把你给吃了。”
安若木保持着笑容,仍是一点都不介怀:“我们这儿已经加强了警戒,巡逻的也增加了,你还能一路跑进房间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有这么大本事,上辈子?就是现在吃了我都不是难事。”
蝉息不屑地“哼”一声:“别说你们这里,哪怕北王宫,我也是来去自如。”
“那你一定知道不少宫里的事吧?”安若木眼睛都亮了。
“那里的事,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知道不了的。”蝉息微昂着头,很是得意,“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什么都别问,有些事说出来,虽不至于陷我于不利,但也没有好处。”
安若木道声“好”,果然再没多问。
蝉息则又想到什么:“对了,你也别耍心眼让沐晴来问,她不太聪明,一骗就上钩,谁好谁坏也分不清。”
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地在沐晴和夏远山身上扫过。
“什么叫我不太聪明?”这话沐晴不爱听。
“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不太聪明。”蝉息看都不朝她看一眼,“你要是机灵点,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早就该知道了。”
“我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我怎么能知道你们这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沐晴挺委屈,“我们那里,什么傀儡师、术士、力士的,通通没有,律师医师厨师老师倒是很多。”
蝉息不搭理,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把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腊肉?”安若木看清了,觉得有些眼熟,“留仙楼自制的?”
蝉息点点头:“这两天光吃冻肉,吃得腻味死了,晚上想吃干树菇炒腊肉。”
“你偷了留仙楼的腊肉?”安若木没想到它这么自来熟,还点上菜了。
“没有,是老板娘送的。”蝉息又自鼻孔里出了声气,“我们大老远的从北国过来,我又是沐晴的救命恩人,你不说用什么珍馐美酒招待,拿点干树菇出来总可以的吧?”
“你认识留仙楼的老板娘?”安若木大感意外。
“我认识她家的长辈。”蝉息一脸“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表情。
这话让安若木无言以对,只好点头以表示自己听清了。
蝉息对他的沉默很满意:“好了,言归正传,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若木见蝉息俨然已是领头大哥的样子,难免哭笑不得,又见沐晴也是一脸期待看着自己,不禁叹口气,将邈波海上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原来,被连同担架一起抛到海里之后,不到一分钟,安若木就听到了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但他实在太虚弱,别说抵挡或躲闪,就是睁开眼看一看都困难,只能任由羽箭直冲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预料中的剧痛却并未出现,只有些压迫感,和什么细小的东西刮过皮肤产生的轻微的刺痛。
感谢老天。这想法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起先是一滴两滴,慢慢的越来越多。
安若木正口干舌燥,也没力气多想,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舐落在唇上的水滴。
下雨了,雨水浇在身上,令他因寒冷而颤抖,令他清醒过来。
他张口接了一阵雨水喝,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摸索着拔下胸口的羽箭,拿到眼前细看。
原来,这箭的箭头是特制的,只要碰到东西,马上花瓣似地张开,里面一圈细小的钩子便牢牢地钩住目标,从远处看来,与真正中箭无异。
安若木长出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
他是擎正堂的护法之一,知道北国的公主偷越边境,在他国杀人、放火,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谨慎如北王,也绝不会放他回去,给他举报的机会,因此,这船并非驶向薄氤岛,而是带着他驶往鬼门关,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而在北国时,从白锦的眼神里,安若木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可一来,他保护白锦使其免遭夏远山虐杀只是出于本分,二来,不说北王绝不可能同意,就是同意了,他对白锦也是并无半点心动,更对入赘王室毫无兴趣,可这样的话怎么能直说?他也只好点到即止。
其实开头,安若木以为,白锦只是在感激之下产生的一时的情感,不会持续太久,也不会影响对北王的忠诚,但如今看来,不论是最初动手,还是射杀偷袭的弓箭手,甚至到后来阻止荼戎,坚持要砍断缆绳,白锦似乎是铁了心在违抗王命,一定要放了“救命恩人”。
安若木觉得,成长环境单纯,感情又不甚丰富的白锦,应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真意,不过,老奸巨猾的北王,肯定是洞悉了所有的。
安若木将羽箭扔进海里。他很感谢白锦为他所做的一切,同时,也很清楚这公主恐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正想着,远处隐隐传来划桨的声音。
安若木暗道一声“果然”——什么都知道了的北王,果然是考虑周全,都安排好了。
随着声响而来的是一艘小船,只由两只凌鹄拉着,将目标缩到了最小。
安若木毫无办法,唯有听天由命。
小船到了旁边,上面坐着三个人,都用黑布蒙住头脸,只留一对眼睛。
担架被拉住,拖到最靠近小船的地方。
安若木看到,领头那人举起了匕首。
“喂,那里是什么人?”忽然,雨中传来一声暴喝。
那人立刻收起匕首,但担架仍是没有被放开。
来的船也不大,由七八只凌鹄拉着,乘风破浪,速度飞快。
“喂,问你们呢,什么人?”船头上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光着脚,一身灰黑的紧身衣湿漉漉地泛着光。
三个黑衣人都没有出声,拖着安若木,想掉头离开。
“等等。”少年一挥手。
有根缆绳自他身后飞出,前端系着的铁钩,不偏不倚,正钩住小船的船头。
“我看他伤得挺重,要不要帮忙?”少年歪着头问道。
“皮肉伤,没事。”领头的人瓮声瓮气地答了。
“有事。”少年的身子往前略倾,往担架上望去,“现在下着雨呢,冷得很,看他这样,怕是撑不了多久。”
领头的人一拱手:“我们的大船就在附近,船上有药和医师,请放我们离开,好让他尽快得到救治。”
“哦?”少年四下里看看,“大船在哪里?”
“我们给个信号就会过来。”领头的人已有些不耐烦,向铁钩伸出手去。
“上面有毒。”少年笑嘻嘻的,像在说一件有趣而又再平常不过的事。
领头的人一惊,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拉过来。”少年下令道。
小船上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领头的人眼中多了些狠毒。
少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只一门心思地盯着担架上的安若木。
“喂,这是谁?”问话时,他似乎想到什么,满脸的不确定,还带着一点点惊讶。
“我是安若木。”安若木认出了这个少年。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小船上领头的人,和另一个没有执桨的黑衣人猛然跃起,两把匕首一左一右地直袭向离他们最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