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书楼

好大一卷卫生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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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说话,别吓我。”

    才过上安生日子,钱还没攒够,孩子还没养大,平时怂到被人怼都不敢怼回去,这样还能惹上事?不会这么惨吧。

    顾雪绛引他向前几步,离槐树远些了:“准确地说,是那个智障摊上的,但咱俩能不管她吗,不能吧。毕竟每天中午还要一起吃饭。”

    程千仞顺着他目光望去,苍翠浓密的槐叶,掩不住徐冉醒目的红色发带,微风中像一簇跳跃的火。

    ……哎,突然不想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又听顾雪绛说:“你先去忙你的,事儿不急于一时,午饭后再慢慢说吧。”

    程千仞没猜出个所以然,一头雾水,仿佛被人剧透一半,卡在了凶手身份揭秘。

    作死的顾二。你不说我还不问呢憋死你。程千仞拍拍他肩,直径向藏书楼走去。

    今天的藏书楼比以往更热闹,楼外聚了许多新生,听引路的前辈侃侃而谈。

    “它不仅是南央城最高,更是南方十二州的第一高楼。传说在这片大陆上,西至沧山,东达白雪关,只要站的足够高,便能看见楼顶流转的金光。那可不是白马寺的佛光,是南渊学院防护阵法的光芒。”

    说到这里,引路师兄朗声大笑:“诸位师弟师妹,来日若你们建功立业,站上皇都摘星台时,记得向南望一望;若超凡入圣,登上‘剑阁’之巅,也请向南一望,替师兄看看这传说是不是真的!”

    一番话说得少年们心潮澎湃,万丈豪情,齐声叫好。

    “劳烦借过”“不好意思”程千仞一路赔礼,才从人群中挤出来。刚踏进门槛,只觉喧嚣骤静,神清气爽。全凭楼中隔音阵法之妙。

    虽然自打他入院,每两日便会登楼一趟,风雨无阻。然而这座楼有多少玄妙传说都与他无关,对他而言,这里只是个应有尽有的图书馆。

    除了自己要看书,还要借回去给逐流看。

    外借有严格时限,损坏要赔很多钱,他们尽量读得快,翻页也小心翼翼。刚来南央时,他还能辅导逐流功课,半年后,逐流的问题他已答不上,只好抄录下来,拿去瀚海阁请先生解惑。先生还时常夸他问得好。

    高阔的书架排列整齐,一眼望不到尽头。楼内已有不少学子,或席地而坐,或站在书架前捧卷阅读,需要交谈也是低声细语。

    第一层是常用书籍,学院六十余门主课的相关参考书分科放置。第二层是副课书籍,越往上走,收录的书籍越冷门。到了四层,除了油墨印刷的线装书,还能看到不知多少年前的沉重竹简。

    八层以上不对外开放,有人说上面是历代南渊先贤的挂像,有人说那是南渊阵法的中枢。

    事实上,别说八层,大多数学生直到毕业,都未能看完一层十分之一的书。

    既然决定让逐流考副院长的‘万法推演’,相关的入门书籍总得开始看了。程千仞之前了解过,推演一道太过玄妙,学的人很少,书都是市井买不到的。

    一楼挂着巨幅索引图,各大科书籍在几层楼都清清楚楚的查到。程千仞来到第四层。

    这里没有人,光线略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日光洒进窗棂,尘埃微粒在光线中浮游,油墨飘香,古意盎然。太静了,他不由放轻了脚步。

    他在第十六座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不起眼的《梅花易术》,搬来矮凳将它取下,翻开第一页。

    楼外的谈笑依然在继续。

    “我院藏书楼虽然几经翻修,却保留着建造之初的朴素风貌,大家看这门前刻字楹联,是副院长当年题的字,直到现在都没换过。”

    众人随他看去,不由念出来:“行遍天涯路,读尽人间书”。

    “好气魄!”

    引路的师兄突然压低声音:“其实这楼上,几乎每年都有人跳下来寻死……”

    “违反院规被除名,无颜见家乡父老,跳。追求师妹被拒绝,一腔深情错付,跳。与人打赌输了,咽不下一口气,跳。”

    他又笑起来,安抚那些脸色煞白的师妹们:“师兄劝你们一句,以后就算考不好,大不了重头来过,大好年华,可不要想不开跳楼啊。”

    比起正经科普,大家显然更喜欢这类秘史。被无数崇拜目光注视着,那位师兄不禁飘飘然,张口就来:

    “其实这幅联前面可以添两句,凑成一首七言,咳,‘巍巍百尺藏书楼,纵身一跃解千愁。游魂行遍天涯路,来世读尽人间书!’”

    众人大笑鼓掌:“哈哈哈哈好诗!师兄高才!”

    “不如师兄写一副‘百尺藏书楼,一跃解千愁’,我们挂上去换了它!”

    忽听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楹联上附有十道符文,与楼中防护阵法相连,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为好,免得受伤。”

    众人回头,只见初开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位年轻书生,身穿天青色直裾,黑发挽起,系一副月白书生巾。笑意亲切,望之便觉如沐春风。

    没穿院服,不是学生,这般年轻,想来也不是教习先生了。大约是楼中管理书卷的执事,那位师兄上前两步,行了一礼:“见过先生。请教先生大名?”

    他见对方气质温润,心生好感,便想与对方结识。

    那人不避不让的受了一礼,依然温言细语:“不敢。我姓胡,单名一个‘行’,字易知。”

    说罢踏进楼内,转眼间不见踪影。

    他身后哗然乍起,一片兵荒马乱,众人将跪倒在地的师兄抬起来,“师兄你说什么,大点声,副,副什么?”“师兄你怎么了醒醒啊!”“来人啊出事了!”

    很多年后,这位师兄日常给儿孙吹牛:我人生中最刺激的事,是当着南渊副院长的面,说要拆了他写的楹联。

    年轻书生步履沉稳,悠悠登上四层楼。

    这卷书用词考究,内容晦涩,程千仞读来吃力,他犹豫要不要给逐流先借本简单些的,又觉得不能以自己正常人的智商,去衡量逐流的悟性。

    他合上书,有些疲累的揉揉眉心,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程千仞转头看去,见是熟人,便微微颔首,书生报以一笑。

    严格的说,他们不算认识,毕竟未通姓名,只是在藏书楼遇到,聊过天。对方似乎是这里的执事,各类书籍位置熟稔于心,还帮他找过几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