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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说,陆夏不相信小黑见过纪寒声也正常。
“当然见过——”
其他几人又齐齐看她, 小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老干部似的讲起上次的偶遇经历来:“上个月我们楼高层专用电梯不是维修一周吗,有天我去附近社区跟大妈大爷闲聊打探消息,回报社的时候好像下午六点多……然后就在员工电梯看见了纪总!”
“外界对他传的太夸张了, 还三四十岁事业有成的大叔, 实际也就二十来岁……”
“不过冷是真的,”小黑叹了口气:“真的太冷了。”
乔茵摸了摸鼻子,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小黑立马哀嚎:“我说的是纪总太冷了!妈耶你们知道吗, 我第一次知道有人打电话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的,全程都在‘嗯’……你们说他在干那种事的时候也全程‘嗯’吗?”
刚一说完, 小黑自己先抖了抖。
“废话那么多,直接说重点不行吗?”
小黑立马又回归主题, “电梯门不是跟镜子差不多嘛……他还看了我一眼, 然后好像还笑了一下。”
乔茵这次插了句嘴:“擦出火花了?”
“擦出个屁的火花!我也以为纪总看惯了名媛千金, 开始对我这种穿水晶鞋的灰姑娘有意思了,结果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我脸上沾了黄灯笼辣椒酱!”
小黑:“黄灯笼辣椒酱知道吗?就那个黄黄的……妈的纪总可能以为我有特殊癖好。”
怪不得这人之前绝口不提见过纪总的事,感情不是什么太好的经历。
陆夏敲了敲桌子:“长相呢?长得怎么样?”
“超级好看!”小黑这人情绪转换极快,又迅速眨了眨星星眼:“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就是怎么说……你跟他站在一起, 就莫名其妙会变得很怂, 一边不敢看他, 一边又忍不住去看他。”
这话说得特别对。
乔茵感同身受地点了下头,小黑见她是唯一配合她的人,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小乔,你也见过纪总吗?”
陆夏拍她额头,“小乔才刚进报社,你觉得可能?”
乔茵:“……”
还真是可能的。
同龄人间的交流基本没多大障碍,共同话题多,从男朋友扯到高中恋爱的问题,一直从上午聊到了午饭以后。
带乔茵的王军老师上午一直在跑新闻,到了两点多才拿着盒饭上楼,路过办公室又倒回来,他敲了敲门,“乔茵同学,过来一下。”
资历深的老记者基本都有独立办公室,乔茵跟着王军进去,仔细看了几眼才想起这是上次面试时开头问纪寒声被起诉的那个老师。
四十来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视线极其温和。
乔茵悄悄松了口气。
王军一边翻上午做的采访记录一边问她:“上次面试的时候没问……为什么想跑社会?”
现在还愿意跑社会的人本身就不多,更别说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
“别说什么新闻理想,说难听点,那个不太值钱。”
乔茵点了下头:“我爸以前跑过社会。”
乔父的一生完完全全贡献给了新闻事业,前期是兢兢业业地跑社会,后期更难办,直接做起了深度调查。
都不是容易干的活,很大程度来讲,宋女士不愿意她接触这些的原因来自于乔父。
这俩人夫妻关系向来不和谐,早早地就离了婚,乔茵跟随父亲在南方水乡生活,而宋女士只身一人来了北城。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结果在跟乔父一起的时候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记者这行,干的好了说什么都行,干的一般又死活不肯收红包,那日子就不会太好。
乔父属于中间的人,干的不错,但是因为不肯收小费,所以得罪了挺多人,宋女士向来不看好这行业。
别说社会记者,就记者这行她当初都没想让乔茵入。
乔茵:“说得矫情一点,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伟大的行业。”
王军终于从记录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诧异,还有那么丁点的赞赏,良久,他才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从旁边的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过去:“这几天再做之前暴风雪的新闻,你今天下午了解一下,周一要跟我跑几家医院跟一下后续。”
“我听小纪说上次有人被广告牌砸伤的时候你也在?”
乔茵点了点头。
“这个也有后续……被砸伤那人的家属准备起诉放广告牌的公司呢,周一的时候顺便一起跟一下。”
乔茵继续点头:“好。”
下周的任务就这么安排了下来。
乔茵做了整个下午的准备工作,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准时打卡下班。
她还是第一次跟新闻,理论知识之前倒是学了不少,但说到底都是纸上谈兵,真用起来的时候多少有些没有底气。
而且非常手生。
周末两天,纪念在客厅里拿木头仿雕兵马俑,乔茵留在旁边拟定下周涉及到的问题题目。
她拟地不太顺利,头发都快抓秃了一块,全程都在特别小声地哼哼唧唧。
纪念吹开木屑:“小乔,要不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干嘛?”
“让他帮你拟几个……”纪念停顿半年,又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一声,“我忘了我哥周末去上海出差了。”
乔茵随口一问:“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搞房地产的专题吧……上海那边有个地产大佬,采访不太好约……不过我哥嘛,基本没有约不到的人。”
纪念把雕了一半的兵马俑随手一扔,“你什么时候用,我哥明天回来。”
“明天用。”
纪念应声,开始给纪寒声发微信:【哥,你明天几点回来啊?】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那边回:【下午。】
【你现在有没有空?】
【没有。】
纪念不敢打扰他工作了,同情地看了乔茵一眼。
唉。
爱莫能助了。
-
周一当天,乔茵没去报社打卡,早上八点半和王老师在中医院附近回合,然后一同开车跑了好几家医院。
从中医院开始,几乎发散到了整个城市所有的综合医院。
王军当了近二十年记者,各家医院基本都有熟识的人,上午加上小半个下午基本都问出了情况,用记录笔把各大医院的外科主任的话先录了下来,等回到报社之后再逐句转化成文字。
最后一个目的地是市医院——他们还要去跟被广告牌砸到的那个人的后续。
市中心依然人满为患。
除了正常的伤者病患接待,住院部走廊比平时还要热闹不少。
王老师风风火火地往前走,边走还不忘给乔茵打了计预防针:“有些人对记者不太友好,口头骂几句是小的,万一动起手来你就赶紧躲,躲不过的话可以还手,我们报社的法务部业务能力还挺强的。”
乔茵跟上去:“好。”
走廊尽头,那两波人正闹得不可开交。
有一方应该是广告公司的人,拿了束花过来看望病人,但是显然不被病人家属待见,谈着谈着就吵了起来。
乔茵跟着王军过去的时候,相机才拿起来,就被一方喝止:“不能拍不能拍!”
已经有人上前捂相机镜头,乔茵后退了半步,又听病人家属骂骂咧咧:“你们记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关心我儿子的情况,写新闻居然还说暴风天尽量不要出门!我儿子辛辛苦苦出去赚钱被广告牌砸了,合着还全都成我儿子的错了!”
乔茵腾出一只手按了按眉心,继续后退调角度问题,刚拍下去一张,那妇人就抢过了旁边那人手里的花砸了过来。
得了。
王军刚才说的全赶上了。
乔茵相机还举在手里,就眼睁睁看着那束花砸了过来,然后在砸到他的前一秒,她被人拉到身后。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乔茵偏头一看,瞧见那人顺着掌心滴下来的血。
应该是被花枝和玫瑰枝上没修剪干净的刺划伤的,和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色调一致,都是红彤彤一片。
乔茵看得头晕,刚皱了下眉,眼睛就被一只手给捂住。
她顺势闭了闭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手挪开,没过几秒,王老师拍了下她的肩膀:“我都叫了一趟护士回来了,怎么还愣着?今天不想下班了?”
再一抬头,刚才受了伤的男人已经跟着一个小护士下了楼。
王军在一旁安慰她:“没事,小伤。”
她直觉他话没说完,果然,下一秒,王军指了指病房:“你去里面跟那家属谈谈。”
乔茵视线还定在另一边空荡荡的走廊上,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她应了一声,敲门进去。
整个下午,乔茵和王老师兵分两路,各忙各的——
王老师在走廊跟投放广告牌的公司负责人交流,她就跑去跟泼妇骂街似的病人家属了解情况。
结果后者砸伤了人,不仅没有平复下来,还毫无反悔的意思,一边骂医院食堂的伙食寡淡,一边又开始骂记者报社惨无人道。
那妇人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一方,言辞激烈,语气也愤愤不平。
乔茵听了几分钟,录音笔完全没有开的必要,纸笔拿了出来,从头到尾也没记录几句有用的话。
那人瓜子皮丢了病房一地,她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敲,一边想着这个倒是可以拍下来,如果传到网络上,运气好的话还能小火一把。
当然只是想想,乔茵一想到她刚才砸花骂街的架势,就快速把这个念头打消,她又听了小半会儿,潦草地记了几笔之后终止采访,然后出门去找王军老师。
和她相比,外头的双方交流显得无比顺利。
乔茵出去的时候,还看到王军和对方负责人友好地握了下手,又寒暄几句之后,负责人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王老师把录音笔往兜里一揣,转头问她:“怎么样?”
“对方不配合。”
十句话里,基本有十句都是说不到点子上的。
她本来问的是为什么决定最终走法律程序,结果那人半句不提,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半天医院怎么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