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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么一声,就差点让夏优优的眼泪掉落出来。
在夏家的这几天,她不敢接他的电话,两个人最多只能用短信偷偷联系,她怕刺激到夏雅,所以连短信都是匆匆看一眼,然后再悄悄存起来。
这一刻,听到了他的声音,竟是让她生出了一股子恍惚。
好想好久,好久没听到这低沉醇浓的声音了。
这样地让她眷恋,又让她安心……
“优优?”凌莫南轻轻开口,“怎么了?你不方便说话吗?”
“是我。”她连忙摇头,不管他看得到还是看不到,都拼命地摇头,“没有,没有不方便。”
好想,好想听到你的声音。
也好想,好想看到你。
他轻笑,笑意暖暖地,透过话筒钻到她的耳朵里,“我在呢,你怎么还没睡?”
“你呢?你怎么还没睡?”她不答反问。
都想知道对方好不好,这种需要,就叫做 爱吧?
“我还在公司,我……”
凌莫南话还没说完,听筒里面就嘟了一声,信号断了。
手机屏幕上的四格信号同时消失,帐篷被夏云朵掀开,“优优,你快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莫印梵焦躁地看着山下,“昨晚暴雨,山崖夸塌了一部分,下山的路被堵死了!”
夏优优一愣。
难怪刚才她觉得身下的地面好像震了震!
顾亦辰站在山顶往下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大步朝她们走过来,“你们带了多少食物和水?!”
夏云朵和莫印梵面面相觑,“都吃过晚饭了,谁还带食物啊?!”
他们的背包里都只有几瓶水而已,大家都想着明早看完日出就会下山,谁会想要在这里吃早饭不成?!
顾亦辰浓眉紧锁,“我也是。我们先把帐篷挪到安全的平台上,然后……”
“然后怎么样?”
夏云朵已经怕得快要哭了,她胆子小,从小又在夏家的呵护下长大,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些。
“等。”
顾亦辰吐出这一个字,便再也无话。
谁都这道这个山上人烟极少,谁会在夜里又来这里?!他们等,能等出什么结果来?!
可是不等,又能如何?
万一明早还没人发现他们被困,而夏家的人只以为他们贪玩而不想回家,那他们要被困到什么时候?!
夏优优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山风逐渐加深,将周遭树木吹得乱舞,嶙峋的影子在地面上如鬼影重重,吓得夏云朵死死地扣住她的手,“优优,好可怕……”
再也没有心情欣赏头顶的星空,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夜里山顶温度下降得厉害,他们必须要保持自己的体温。
夏优优蜷缩在帐篷的一角,听着外面逐渐呼啸的风声,心里除了害怕,竟是慢慢地生出一股孤勇——
如果他们真的不被发现,如果真的在这山顶上一直被困,那她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凌莫南……
这种感觉如那头顶的星子一样,在她心中越发清晰,不可抹去……
可手机,始终没有任何的信号,就连电量,也快要一点点耗尽。
旁边的帐篷里传来夏云朵啜泣声,声音不大,却一点一点地揪住所有人的心。
如果,他们真的回不去……
会怎样?
夏家的人会怎样,而凌莫南,又会怎样?
夏优优眼圈红红地垂眸,点开自己手机的收件箱,一条一条地点开这段时间来他发的短信——
今天家里的小乌龟从鱼缸里爬出来了,我猜,它是想你了。
下班回家,没有你,家里很空。
晚餐我做了红烧排骨,还有你爱吃的竹笋鸡汤,可惜,你不在。
枕头上还有你的味道,我不敢洗它,因为我怕那味道会散去……
还有好多好多,每一条,都是他真真切切的眷恋。
看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看,她还是会心动不已……
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他,好不好?
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
夜越发地深沉,夏云朵哭得累了,已经勉勉强强地睡去,顾亦辰和莫印梵两个人打着手电估计是去找出路了。
夏优优仰头,努力看着头顶的星空。
既然距离如此遥远,那么至少,她要确保自己还和他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这样的感觉,才没那么荒凉……
帐篷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促,越来越近……
这里常年会有一些小兽出没,夏优优害怕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
她单手摸出一旁背包里的电筒,打开,打算用光线吓跑小兽,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刷的一声,帐篷的门被拉开。
夏优优抬头,婆娑的泪眼之后,就看到了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高大身影。
他呼吸急促,发际上有残留的雨滴,白色的衬衫领口微润,带着山中夜晚特有的寒气。
凌莫南张了张唇,想要唤她,可夏优优已经猛然起身,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狠狠扣住他的脖颈。
“谢谢……”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的我,谢谢你,此时此刻,出现在我的身边……
凌莫南抬手,将她狠狠扣紧,“也谢谢你……”
谢谢你安然无恙,不然,你让我如何继续呼吸下去?!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将她抱回帐篷里,拉回帐篷的门,已经重重地吻了下来……
“优优,不管我们的父母是谁,我们的家人是谁,只要你不嫁,我就不娶!你,敢不敢?!”
满天的星空之下,他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眼中的缱绻如风。
夏优优轻轻一震,抬手轻轻地扣住他的肩膀,在他进入自己的那一刻,她的眼角倏地有泪滴滑落,迅速堙没在发丝之中。
她不嫁,他便不娶?
她又何德何能,能得他承诺如许?
“优优……”他没有动,只是轻轻地吻去她的眼泪,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久,许久之后,夏优优终于,轻轻地,却郑重地点头,“我敢。”
不嫁,不娶,我们就这样一起老去。
只要你还在,那我就不想远离……
……
翌日。
风雨终停歇。
凌莫南找来的人连夜将下山的路抢修出来,晨光还在微熹状态,帐篷外面就齐刷刷地站了一排人。
Tony笔挺地站在首位,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等着,并不催促。
莫印梵从帐篷里出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阵势。
他先是愣了许久,尔后睡意全消,扯了扯自己身上皱巴巴的T恤,很凛然地走过去,“你找你主子?你主子不在。”
Tony斜斜扫了他一眼,垂眸,不卑不亢地问道,“莫公子这么早起,莫不是也想跟我一起,等我主子晨起?莫公子好雅兴。”
他一句话就把莫印梵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身份。
“……”莫印梵碰了一鼻子灰,正要发作,身后的帐篷就被拉开。
凌莫南先猫着腰从里面出来,然后单手护着夏优优的头顶,那样子要多细心有多细心。
莫印梵瞬间无语,“你,你你们,昨晚……”
“下山的路已经通了。”
凌莫南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夏优优道,“我送你下山。”
夏优优嗯了一声,眼中俨然已无旁人,倒是凌莫南在看到莫印梵身后的顾亦辰时,眸光凉了些许。
夏云朵还在睡觉,其余两个人也不好立刻就走,夏优优昨晚有些感冒,凌莫南安排了一辆车留在原地等着送其他三个人下山,然后他先行开车,送了夏优优回家。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开,约定了再找机会见面之后,夏优优便折身进屋。
夏雅见其他的人都没有回来,便开始东问西问,夏优优很有技巧地保持了沉默。
她上楼洗了一个澡,然后舒舒爽爽地睡了一觉。
可这一觉还没睡到自然醒,卧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莫印梵把夏优优从床上挖起来,“起来,有事说。”
“什么事?!”
他俯身把一叠资料递给夏优优,“刚才一群律师从外公的书房里出来,他们已经正式对凌家提起诉讼,诉讼的内容包括他们这些年对你父母的拘禁,还有拿你父亲试药的事。”
夏优优脊背一僵,伸手慢慢将床上那份资料拿过来,攥在手里。
父母的事,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只是……
夏优优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些都跟凌莫南无关,不是吗?”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流行连坐不成?!
莫印梵冷嘲地一笑,“你真是天真!这些事都是凌家老太太做的,你以为凌莫南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母亲去坐牢?!”
“那一切都交给法律吧。”
捏住文件的手轻轻地收紧,她没有忘记昨晚两个人说过的话——
他说,她不嫁,他便不娶。
所以一切的结果,都交给法律吧……
莫印梵见她如此平静,更是愤恨,“夏优优,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你要把昨晚的事告诉我父母吗?那你尽管去说吧。”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瞒着什么。
不然今后她的身边还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顾亦辰,不如就此说明,一劳永逸。
莫印梵见她如此平静,心里越发生气,将门一甩,“我不会去告诉小姨和小姨夫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很快就要开庭了!到时候结果可能不会太好看!”
夏优优冷冷一笑,“莫印梵,关你屁事!”
这是她的事,她的感情,与他人何干?!
只要她和凌莫南一日不娶不嫁,那么全世界任何人,都跟他们的感情无关!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已!
莫印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终于进入九月,凌夏两家的官司在A市全城的瞩目中拉开序幕,双方的律师团各执一词,争得火热,被媒体称作是一场旷世之战。
可当事双方却异常的平静——
夏家。
夏优优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上吃完早餐,拿起一旁的背包,“爸妈,外公,大姨,姨夫,舅舅,我去上学了,你们慢慢吃。”
莫印梵起身,“我和你一起。坐我的车。”
“不必,我坐公车,很快。”
夏优优直接拒绝了他,她快步出门,和夏云朵一起走向车站。
“你家优优最近很乖啊?放学了就来陪你,也不见去哪里玩。”夏兰拢了拢肩膀上的薄纱披肩,轻声道。
夏雅满意地看着夏优优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听云朵说,她和顾亦辰相处得也不错。我放心了。”
今天夏优优穿着一件湖水蓝的连衣裙,整个人越发地清卓,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夏雅只希望她幸福,千万不要再和凌家有什么瓜葛。
正在门口玄关换鞋的莫印梵听到这对话,差点生生把鞋带拉断。
顾亦辰?
夏优优和顾亦辰还见面吗?
夏云朵简直就是个会打掩护的小叛徒!
另一边。
公交车站。
车子缓缓驶入,夏优优和夏云朵一前一后进入车内。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夏优优直接走到最后的座椅上坐好。
车子很快发动,有阳光从周遭梧桐树的缝隙中投射下来,似金光流淌。
车子拐弯之后,旁边的支路上就传来细碎的引擎声,很快就有一辆黑色的低调轿车徐徐驶出,跟在公交车旁边,与它并驾齐驱。
夏优优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目不斜视。
等公交车到了下一站,她却很快合上自己手中并没有怎么翻看的书本,然后下车。
钻进黑色轿车的副驾座上。
抬眸,瞄了一眼凌莫南。
他几天穿着深墨绿的衬衫,袖子整齐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配得低调而奢华。
“早餐。”凌莫南递了一个袋子过来,忍不住俊眉微扬,“你喜欢吃的陈记煎饺。”
夏优优扁了扁嘴,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不开心了?”他感觉不对,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轻轻执起她的手,“给我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
夏优优静静地看着他,声音里有极力压制的隐忍,“明天……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