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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饷的事情很快得到解决,杨乐天也复电援助荆州,战争一触即发之际,凌寒面临的局势好转。
荆州,扬城军与桂军短兵相接。扬城军以逸待劳,又是守城之势,占得上风。相互僵持了十余日,杨倍磊军自桂军后方而来,桂军唯恐前后被夹击,旋即往恩施方向转移。恩施地区是山区,桂军有意暂时整军修整,凌寒与杨倍磊军都无意追击。又半月余,回撤的桂军二度袭击了长沙,杨倍磊军骁勇善战,打败了桂军;之后杨乐天在湖北宜昌一线打败了川军。在湖南湖北一线,北洋军取得了胜利。
只是杨展军突然后撤,导致江苏防线没有把守,而贺定涛军也没有应战。军部下令杨乐天军先至江苏一带,又下令将扬城军,杨倍磊军南下调至福建。
这一次,杨倍磊与凌寒异口同声的表示难以服从调令,杨倍磊电报北平指责军部指挥混乱,军部则责备他们不听指挥。
郑文雄,凌寒虽然远在荆州,却也始终与凌晨沟通军务事宜。凌晨表示理解他们目前的境况,也认为不该转战,致使部队过度的疲惫。提醒他们南方进入了酷热雨季,一定要谨防疫病。
“凌寒,与军部协调调令注意方式。我们只是情势不便调至福建,不要跟军部起正面冲突,还有,跟杨倍磊的接触尤其要注意。”凌晨说的很严肃。
凌寒应下:“是,我明白。杨倍磊这次锋芒毕露,风头正建,俨然是为直系积累了政治军事资本抗衡杜总理,我明白分寸的。”
凌寒直白的说出了凌晨的顾虑。杨倍磊这次表现的太好,一时间威望极高,凌寒虽然是感激他的相助,更是看明白其中深意。虽然二人不同意调至福建,但是,杨倍磊却有想凭着此次机会大肆表达对陆军总部的不满,凌寒自然明白自己要避免被他利用。
凌晨知道凌寒已经领悟到其中深意,略是安慰:“你知道,万事谨慎,谨言慎行!”
“是。督军!”凌寒恭敬的道。
杨倍磊与许远征领导的陆军总部的争论愈演愈烈,杨倍磊书生意气,居然发公开电报指责许远征,状况更是陷入僵局。许远征无奈之下,安排杨乐天的东北军的一个师至湖南。云清就此事与凌寒联系,云清表示非常不满,凌寒也略有担心。但是,许远征兼任了东北军副司令,杨乐天又是参谋长,二人都同意之下,章林峰没有反对,东北军入湘。
恰此时,南方的桂军与粤军发生龃龉,川军滇军似乎还未入战场也发生了争执,桂军率先表示要停战,南方军也一片混乱。
杨倍磊也表示自己军队在前方人困马乏补给不足,军部指挥失当,要求停战。
东北军在南方水土不服,同样是怨声载道。
盛夏,天气越来越热。黄昏时分,骤雨来前闷热,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凌寒用毛巾擦了把脸,缓解着闷热,有士兵来报,有电话。
电话是云清打来的,凌寒很是愉悦。
“怎么样?不怎么样啊!这三四个月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感觉,每天的劳心劳力,我都老了好多!”积蓄的抱怨没人可诉,对着云清,凌寒自然张口就来。
“在其位谋其政,你把事儿做好了再说。我下个月去汉口前线,你到汉口来见我一面吧。”云清道。
“沐帅的军规,前线将帅离开驻地要电报督军府的。我勤勤恳恳,自三月离开扬城北上南下,都没回过扬城拜会沐帅呢……”凌寒半是正经半是玩笑的话,云清立即明白凌寒的意思。
“那我安排时间去荆州看你吧!你辛苦了!”凌晨道,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郑重。这不是上下级的客气话,是朋友间的体恤。
“好啊!我等你,荆州瓜果管够!”凌寒故作轻松的说道。“也是不凑巧了,其实上月底我们都去汉口开军务协调会的,去参观杨将军的军士演练了,也还不错。”
“那是自然,我汉口雄踞我三万东北儿郎呢!”云清笑道。
“少帅你糊涂啦,你汉口只一万多人了啊,最多有两万人。你的人去了湖南战场了呀!”
凌寒道。
云清那边明显迟钝了一下:“不是啊,我知道有一个师一万人去了湖南,可是,汉口不是应该有三万人么?我现在在奉天,昨日签发军费的单子我还看了的……”
凌寒沉默着思索,不作声。他在汉口跟杨乐天以及东北军的人说过汉口的防务情况,汉口的作战军是一个师,一个混成旅,按照编制满员都不足两万的,何况,缺员才是常态。
云清也沉默了良久。
他们都意识到,这是杨乐天在谎报员额,冒领军饷了。
水至清则无鱼,谎报编制冒领军饷的情况,在外将兵的将军那里是普遍存在的。但是,一般也只是十分之一二的谎报的编制,东北军硬生生的谎报了三分之一的编制,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确定吗?”云清追问了一句。
兹事体大,凌寒也有些犹疑,他复又回忆了一下:“一个师,一个混成旅,杨乐天和他的部下都是这个说辞的,断然不会错。要不然就是派到湖南战场的人多了?”
“没有。老帅对许远征和杨乐天把军队派到湖南很不满意了,一个师是极限,昨天杨乐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过尽快把这个师从湖南战场撤出来的。”云清道,眉头不由得紧皱。
“云清哥你什么时候到汉口?”凌寒问道。
“原说得的7月12日启程,也就是下周三了……”云清道:“出关的兵虽然不是出自秦皇岛,也是我东北军的儿郎。杨乐天再怎么猖狂,他也不敢动我的,我按照既定行程出发,去看看吧。”
凌寒知道云清所言不虚。章家在东北威望极高,东北军是章林峰励精图治一点点的建立起来的,杨乐天由一个师长转任东北军参谋长不过两年时间,以他的威望,不大可能敢对云清有异动。
“你到时再亲自去看哪里还能看得到什么?汉口可有信得过的将领,教他们去探查吧。”凌寒道。
“父亲这一两年颇是忌惮我,所以在奉天的事情我都没插手过。眼下那里,不一定有什么人现在可去用的。”云清微微皱眉,说得有些犹豫。
凌寒明白云清的意思,也知道他的无奈遭遇,想了想道:
“我到汉口毕竟不远,去替你跑一趟汉口吧。等你来时,就大概知道什么个情况了。或者还可以再见你一面呢!”
“你大哥必然不同意的,还是少生事端吧。”云清拒绝。局势混杂,凌晨必然不会同意凌寒干预东北事情的。
“云清哥,我虽然是不在秦皇岛了,你也不是我的长官了。但是,我们总是兄弟,我能为你做的,并没有可推辞的。”凌寒道,说的平和。
“凌寒,你虽然如此说,我却是担当不起了。你为我受过,我便是已经记在心里了。不管是怎么样的事情,总是能够处理的。你却是最紧要的。若是因此害你受罪,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的?”
云清断然拒绝。因着让凌寒探听对日密约的事宜,害的凌寒在军部生生受了四十军棍。那蜿蜒在路上的丝缕血迹,凌寒颤抖着站不稳的样子,让云清想起来便是懊恼。
“我大哥没那么迂腐,放心好了,我会跟他交代一下的。我们在这里守城守了几个月,镇日的无所事事,也呆的人困乏了,不如我走走帮你办点事儿也好。你记着我的情,改日重礼谢我!”凌寒故作轻松的说道。
“你得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云清道。
“放心吧!”凌寒道。
云清没有拒绝。眼下,云清并无合适的人可用,也却并没有好什么办法了。
从荆州到汉口,要差不多半天的时间,总是要探查些事情,大概还是要需要一两天的,凌寒知道自己不便瞒着郑文雄,便对他坦诚以告:自己要去汉口办一些私事,可能会去两三天时间,此事无关扬城军军务,但是不能事先告之扬城军部。
郑文雄有些犹豫:
“你是我的参谋,也是我的朋友,于公于私,我都该约束你的行为,不能答应你这么做。你擅离职守,不肯按照军规上报上峰,纵使荆州这边军务不受影响,他日沐帅知道,也难逃责罚。”
“我在东北多年,云清待我至诚,所以这次我必得去汉口。我告诉郑师长是希望您不要误会我有藏私。若是沐帅问起,你便坦率告之即可。他日,我也会说,郑师长虽然不允许,凌寒也是强自出营了。”凌寒坦荡的说道,一力避免着郑文雄受到牵连。
郑文雄苦笑: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知道你要做的,一定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你去吧,沐帅那里,若是他不问,这几日不联络,我不会说,自当是帮你隐瞒的。但是时间一久,或是沐帅问询,怕也很难给他交代。你明白就好。”
“是。凌寒明白。谢谢您。”他对郑文雄拱了拱手。
郑文雄看着凌寒离开的背影,心道自己是越发的欣赏这个干练而坚定的青年了。
凌寒走出指挥部,天昏地暗,陡然起风。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景况了。
汉口,东北军,也大抵有一场风雨了。
这次参战军主力的东北军若是真起了事端,那这战场又不知该去向何处了。
奔波数月,眼见的却是一片狼藉的局面,凌寒不由得叹气。
在凌寒的心里,最畅快的,便还是在秦皇岛的时候,和云清一起,勾勒着发展现代军事强国的梦想。而如今,他们都在这泥泞中辗转,与壮美的理想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