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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沿着街巷向着私塾的方向寻去,终于,在私塾背后不远的一条小巷里,发现了打斗过的凌乱痕迹。
“这是蔷薇的外套。”凌乱交错的滕筐木条之中,言涵蹲下身子指着一件淡黄色的外套。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难道当天你见过蔷薇?”看着地上散落的其他几件破旧的衣裳,盛夏虽然也能够有所断定,但还是奇怪于言涵笃定的态度。
“她从小有个习惯,自己丫鬟的衣服领子上都要绣上夕颜的图样,这件衣服夕颜纹样的位置和绣工,跟她丫鬟的一样。”
解释出声,言涵站起身子四下里观察着。
“她?”下意识地问出声,盛夏随即又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唐婉凝。”
走过去蹲下身子,盛夏一面将那件淡黄色纱衣装好,一面又似是不经意般地道:“你倒是对她挺关心和了解的。”
“我同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她哥哥小时候是皇上的伴读。”
回答出声,言涵不等盛夏有所反应,便指着墙上一处暗红色的痕迹,道:“你看这里,好像是血迹。”
“这个血迹的角度和形状来看……”紧赶紧地走到言涵身边,盛夏抬手对着那血迹比比划划,“应该是有人抓着蔷薇的头使劲儿往墙上撞过去,连撞几下,等她昏过去之后,再拖拽到那边去的。”
顺着地面上两道拖拽的痕迹指去,盛夏分析出声。
“你怎么知道这血迹就一定是蔷薇的?”
“你已经通过花纹断定衣服是蔷薇的,这里又十分偏僻,短短的几天之内接连发生两起激烈的打斗,恐怕不太可能。
而且,从血迹的位置高度来看,这个人的身高大概在四尺五左右,要比唐婉凝低上一些。
我虽然对唐婉凝没那么了解,但通常来说,姑娘们都不愿意选比自己漂亮、比自己高、比自己更抢眼的人来当贴身丫鬟,所以,是蔷薇的可能性比较大。”
简要的回答出声,盛夏说完便又将身子转向那血迹,前前后后地走来走去,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只是跟在一旁的言涵总觉得,她方才的话里话外,有种对自己故意的、小小的挑衅。
还真是个气性很大的小丫头。
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言涵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冷漠沉稳的自己,总能轻易地就被她牵动情绪。
“言涵,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过,唐家怀疑写恐//吓信的凶手是一个男子?”
丝毫不知言涵心里的思绪流转,终于停下比比划划的盛夏回头问道,而那口中不经意喊出的“言涵”两个字,让他不由得扬了扬唇角——比起她冷冰冰的喊自己“殿下”,这一声“言涵”实在是悦耳许多。
“嗯,”点点头,言涵不自觉地跟到了她的身边,“唐婉凝身边有时会出现爱慕者,但据说前段时间有一个人的情绪很激烈,曾经拦过唐婉凝的马车表白心迹,还威胁说,如果唐婉凝不接受她,他就去自杀。
但是这个人很快就被跟着的家丁轰走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威胁唐婉凝要自杀,现在却是恐吓和绑架,这个转变怎么看也有点儿奇怪。更何况,抓走蔷薇的凶手的身高……并不像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黛眉轻蹙,盛夏思忖着出声。
“之前那个爱慕者,身形很高大,她跟我描述的时候,曾用我打过比方,说是只比我低一点点。”
接口出声,言涵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身形并不高大的?”
“血迹的方向,喏,你看这里,”抬手指着墙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盛夏对着言涵道:“虽然这片血迹猛地看上去是一大片,但其实是反复碰撞造成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得出每次碰撞的大致边缘,而正好是上面血迹小,下面血迹大。
如果一个人的身形高大力气足,他在抓着蔷薇的头往墙上撞的时候,只会越来越激烈,甚至随着他的身高和手劲,能将瘦小的蔷薇拎起来,所以这墙上的血迹,应该往上升高,或者基本持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往下滑。
这就说明,抓走蔷薇的人身量力气都小,在抓着她猛烈撞击的时候,越来越没有力气。”
抬手比划了一下,盛夏回头看着身形高大颀长的言涵,又道:“如果是我和你这种身量,除非事先将你打趴下,否则我就是力气再大,也没办法拽着你的头往墙上撞。”
“改天可以试一试。”琢磨着出声,言涵点点头。
“啊?试什么?”思绪沉浸在案子之中,盛夏被他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说得头脑发愣。
“试试你能不能将我打趴下。”
“……”
除了蔷薇丢下的淡黄色纱衣和墙上的血迹之外,在私塾的后巷里,还发现了更多打斗的痕迹,比如新折断的木条,钩挂在藤条上的衣料,还有一条掉落的紫白相间的缨络。
“我总觉得,抓走蔷薇的人不像是个男子,起码不是个正常身量和体力的男子。”
将眼前得到的证据线索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盛夏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测。
明明蔷薇是被人骗来到这僻静后巷的,早就等候在这里的凶手,定是会对她突然偷袭。但却没有一击即中,反而是被身形瘦小的蔷薇激烈的挣扎反抗。
且莫说是凶手是如言涵这般的男子,就是她这样身手的女子,也根本不会给蔷薇留下这样多的机会来挣扎反抗。
“京兆尹府和刑部的人已经在四处去抓那个爱慕者了,我们先去唐家看看情况。”
对着一脸认真思索的盛夏出声,言涵回身抬手,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主子,信。”面纱之后是没有情绪的声音,那黑衣人将两封信递给言涵之后,又道,“马车在巷口,已经给您备好了。”
言涵点点头,那黑影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恐吓信的原稿。”将信递给盛夏,言涵伸出去的手却没有收回来,而是在盛夏望过来的不解目光中,十分耐心地道:“我扶你上马车。”
盛夏:“……”
终究还是没敢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之中,盛夏只是微红了脸颊,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后,便将方才搜集好的证物拍到他掌心,自己跳上马车,然后飞快地钻入轿厢之中。
被丢在车外的言涵无奈地摇头,顺手将证物交给车夫,自己便也躬身钻进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盛夏已经开始低头钻研那两封拆开的恐吓信。
墨是普通的黑墨,纸是泛了黄的廉价毛边,而那歪歪扭扭看不出笔体的字迹,则显然是凶手怕被人认出来,而刻意胡乱写就的。
只是两封信一短一长,言辞也愈发激烈,显然,第一封信的没有引起重视,激怒了那个对唐婉凝恨之入骨的凶手。
对,是恨。
将两封信的内容反反复复地看去,盛夏只感受到了满满的恨意,与深深的怨妒,而丝毫没有一个爱慕者所应该有的倾慕、向往与爱。
“这信里的内容看着很有些古怪。”
“今天为什么好好的发脾气?”
几乎是同时开了口,盛夏无意间抬头,正迎上言涵望过来的专注目光,呼吸猛地一窒,盛夏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两个人的气息纠缠在空间不大的马车之中,令盛夏蓦地就红了脸颊。
“我,我哪有发脾气。”抵挡不住地错开目光,盛夏讷讷地反驳出声。
她先前倒是一时忘了,言涵从来不是个事情过了就当没发生,而不再去想办法弄清楚的人。
“那你是怎么?又是不肯来破案,又是喊我安王殿下的?”
她躲,他追。
不知为何,只要一刻找不到她生气和疏远自己的原因,言涵便总觉得心里的某个部分藏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似乎,只有她快乐开心,只有她与自己亲近无间,他才能够真正的安心与平静。
“都说了很累嘛,再说,你本来就是当朝的安王爷,我喊你’安王殿下’哪里有错?”
胡搅蛮缠,盛夏捡起了从前惯用的对付他的招数。
“喂,你还到底要不要破案?我觉得这恐吓信的内容很有问题。”
眼见得言涵似是还要再说些什么,盛夏便立刻将话题重新扯到案子身上。
“以后叫我言涵,”眉宇间仍是那副清淡的样子,言涵不给盛夏反应的机会,便继续问道:“你说这信里有什么问题?”
“啊?哦,这信啊……”怔了一瞬,盛夏无意识地低头看信,“写这封信的人,应该是对唐婉凝的生活习惯十分熟悉的人才对。你看这些话,什么你早晨对着铜镜梳妆的时候,你午后在凉亭里抱着白猫小憩的时候……”
一连用在信上指了类似的好几处,盛夏继续道:“如果只是个完全进入不到唐婉凝的生活,而只靠当街拦下她来表白心意的外人,怎么可能将她的生活起居知道的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