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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策带着京兆尹的人马赶到段府,见到的却只有段总兵暴死床榻的尸首,床边扭绑着一个衣裳凌乱的妖娆女子,双颊高高肿起,嘴角亦被抽破了皮,段夫人拉着赵策的袖子哭道。
“我家老爷就是被一个色字害了,早和他说青楼女子都是下作东西,不可收在房中,他偏是不听,昨夜服药过度,生生死在这贱人身上,还请大人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让这贱人偿命!”
那女子哭着膝行过来,抱着段夫人的腿。
“夫人,冤枉啊!妾身给老爷服用的只不过是普通的助兴之物,老爷一向龙马精神,从未出过岔子,妾也不知昨夜怎会、怎会……”
段夫人听了,越发火冒三丈,一脚将那女子踢翻在地,扯着她的衣裳厮打。
“闭嘴!你个死妖精!还敢狡辩!”
赵策拧眉,转身悄然离开了段家,回到王府将段总兵之死如实向姬尘禀报了,姬尘听后,冷笑道。
“哪有这么巧的事,恐怕是有人趁机做了手脚,灭他的口。”
得知明珠还活着,他整个人瞬间重新振作起来,思维也恢复了清晰,蒋玉衡并非平庸之辈,不过失去万太岁一个盟友而已,他不可能因此就自暴自弃,那具尸体,很有可能是他的障眼法,要让自己彻底放弃明珠,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明珠在朝中树敌不少,想她死的人并非蒋玉衡,不先把此人揪出来,明珠就很危险……
沉吟半晌,姬尘果断吩咐道。
“明珠活着的消息先不要对外公布,搜寻的人全部撤回,只留下你的人暗中寻找,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兵部尚书府,孔蕴崎松了口气,他唯恐姓段的嘴不严实,哪天酒后吐真言,把明珠死亡的真相吐露出来,便命亲信悄悄在其的助兴药中加了剧毒,造成马上风的假象。谁知姓段的前脚刚死,赵策后脚便登门了。
好在死无对证,几天过去,姬尘那边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只是明珠的丧礼延期了,皆因那个多嘴的圆清说明珠死于意外,若要超度安息,需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方可出殡,这段期间内,姬尘已放话要为明珠守孝,意味着谁家都别想塞女人给他。
但这都是暂时的,明珠的灵柩不可能永远停在王府内不下葬,姬尘也不可能一辈子做鳏夫,即便他不开口,容太妃和寿王迟早也会逼着他纳妃,因此朝中各大家族表面都在哀悼明珠,私下里却都开始在族中挑选出身高贵,姿色上佳的女子。
这让孔蕴崎有些心急,他想来想去,决定使用最直接的法子,于是命人把孔绛雯叫过来,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孔绛雯听后大感意外,羞愧得双颊涨红,摇头不肯答应。
孔蕴崎的语气里已经没了耐心。
“爹知道你怎么想的,咱们簪缨世家,女儿自然也是端庄守礼的淑女,本不该用这种法子,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咱们若是还不先下手为强,只怕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你可知道,陈家重金聘了兰家后人教女儿调制百蝶香,现已能引上三五蜂蝶,而林家那边更是找到个与明珠外表有五分相似的女子,和这些人比起来,你有什么优势?若还不肯,爹此前冒着生命危险除去明珠,便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孔绛雯沉默半晌,终于点头。
她知道父亲为了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自明珠死后,她也备受良心的煎熬,甚至夜夜都会梦到她满身是血地爬向自己,昔日的几位闺蜜提起明珠的惋惜语气,都让她如坐针毡,人也憔悴了几分,既然余生注定要活在这种折磨中,不如一鼓作气,得到心爱之人。
“很好,既然如此,为父会为你安排。”
再说姬尘诛杀万太岁的事,可谓震惊朝野,那些高呼应恢复其皇子身份的朝臣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早朝的时候,便围着寿王和容太妃口诛笔伐,正吵得不可开交,多日不见人影的姬尘竟出现了。
比起从前那个温纯干净的小皇子,如今的姬尘似乎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着雪白无瑕的王袍,束白玉发冠,踩着白鹿皮靴,神情凛冽桀骜,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从大殿上走过时,原本唾沫横飞的大臣们都下意识缄默了。
见他的神色,似乎已从丧妻之痛中走了出来,忧心忡忡的容太妃和寿王都不由舒了口气,帝王之路注定不好走,心慈手软永远镇不住脚下蠢蠢欲动的势力,只有靠自己镇住场子,才能最终坐稳这个皇位。
也是时候让所有人看清,这位看似很好说话的十三皇子,究竟有多大能耐了。
姬尘撩袍,在上首监国之位坐定,犀利的目光扫过殿下众人。
“昌州海匪万太岁一案,本王已命京兆尹赵策彻查,证实其刺杀先帝,冒充皇子,罪名属实,罪证面前,万太岁已俯首认罪,于当日自裁于牢中,关于此事,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梁康的门生銮仪使洪明锋率先反驳。
“微臣有异议,这样涉及皇室宗亲的大案,岂是小小的京兆尹有资格接管的?原本就该交与大理寺和刑部公开审查,公示天下,而如今暗箱操作,死无对证,殿下的不当做法也会遭到天下人非议!”
姬尘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座椅上漆水光滑的兽头。
“既然事情发生在盛京,本王不认为京兆尹没有这个资格,何况涉及百里皇室颜面,不便公开,你们谁有疑问,大可自行到京兆尹查看卷宗。”
洪明锋愣了愣,本来此事姬尘就不占理,本以为面对逼问,他必定做贼心虚乱了阵脚,没想到他即便不占理,也能如此理直气壮。
他和知谏院的好友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准备换人上阵,继续攻击姬尘残害手足、耽于女色,荒废朝政,误国误民,哪知一名小太监突然匆匆跑上殿来,含泪跪禀。
“殿下、太妃娘娘,大事不好了,今晨七殿下于静善堂内自缢身亡了……”
殿上顿时炸开了锅,姬尘却显得却十分平静。
“七皇兄选择这种方式赎罪,着实令人惋惜,以皇子之礼厚葬吧!”
轻飘飘的一番话,听得殿上众人背脊发凉,百里贤的死因,众人心中也有了掂量,特别梁康余党如遭重击,他们本打算搞垮姬尘之后再扶百里贤上位,可如今这条路彻底断了,除了姬尘,百里皇族再也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除非改朝换代,但是自古以来,篡位的代价实在太大,成则罢了,败则赔上九族性命,还要遗臭万年。
而上首的姬尘,表情风轻云淡得让人不寒而栗。
原以为无论如何,温柔仁善的百里瑕都不忍杀掉自己的兄弟,谁能想到真正的他,手腕竟如此冷酷果决。
然而这还不算完,梁康余党很快遭到了更沉重的打击。
“近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正是发展农耕的好时机,本王决定选调一批能臣前往东秦、西域边界一带,带领百姓开疆扩土,彦顺,你念念吧!”
谁都明白,这些地方比不得中原繁盛之地,都是些穷山恶水,加之东秦、西域两国兹扰不断,美其名曰是开疆扩土,其实就是变相发配。
梁康余党们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彦顺应了一声,徐徐展开拟好的圣旨,开始公布发配名单,每念一句,梁康余党们的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个个都是面如死灰,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本来趾高气昂准备讨伐姬尘的阵营,一时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很多人总算明白了,有些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十年卧薪尝胆,只为一朝蓄势待发。
调令念罢,大殿上一时雅雀无声,半晌容锦年方出列。
“臣有事请奏殿下!”
姬尘点头,示意他说,容锦年看了垂帘之后的容太妃一眼。
“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着想,还请殿下选定吉日,尽快登基!”
姬尘唇角微勾,容家果然狡猾,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但一旦确定谁是真正的强者,便知审时度势,乐得做顺水推舟的人情。
说毕,容锦年突然撩袍下跪,苏唐紧随其后也跟着跪了下来,满朝文武知大局已定,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姬尘依旧面无表情,他发现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权利,拿到手中时,自己却不如想象得那般喜悦,只有空虚和疲惫充盈着内心,而眼前,全是明珠的一颦一笑。
姬尘轻叹。
没有明珠在身边的日子,味同嚼蜡,必须要快一点找到她才行,否则即便是红夫人的灵丹妙药,也难解这相思之苦的煎熬。
在姬尘的要求下,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在简单的跪拜仪式结束后,姬尘并没有宴请百官,便匆匆出了大殿 ,赵策等在那里,见他走来,正准备按君臣之礼下跪,却被姬尘一把捞住。
“有消息了?”
见他神情急切,赵策不太确信地答道。
“尚未发现娘娘的行踪,只是盛京的万太岁余党,似准备南下集结。”
姬尘松了口气。
“万太岁一死,这些人便成了丧家之犬,很有可能继续跟随蒋玉衡,盯紧他们,一旦发现蒋玉衡,不要打草惊蛇,一定先报告我,我要亲自去接她。”
赵策应下,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他,半晌,竟破天荒地劝道。
“陛下放心,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有蒋玉衡的下落,定能找到娘娘,还请陛下多多保重……”
姬尘一愣,混不在意地挥挥手,目送赵策走远后,他步入偏殿,突感一阵乏力,下意识扶住银制鹤灯,说来可笑,明明是身体素质极佳的练武之人,竟连这身加冕的衣袍也能压得他浑身不堪重负,彦顺上前搀扶,担忧地道。
“陛下,这些日子您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样下去,纵是铁打的人也要熬垮的,娘娘若看到您的脸色,可要伤心死了。”
姬尘闻言,又想起赵策那幅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走到铜镜前看了看,果见镜中的自己脸色青白,似久病不愈之人,明珠若是见了,只怕真要抱怨了,便点点头,命彦顺帮他脱去这是繁复的衣袍,只着雪白中衣,靠着榻上竹枕准备小栖片刻。
彦顺见状,知姬尘入睡时,向来不喜有人在旁,便往香炉中撒了把明珠留下的安息香,悄然退出殿外守候,他并未发现,不久之后,侧门悄悄被人推开,一道袅娜的身影翩然入内,一双颤抖的手掀开炉盖,掌心的淡紫色粉末散落在香料之中……
如彦顺所说,自明珠失踪后,姬尘便没日没夜的寻找她的下落,期间各种杂事频发,更是分心劳神,直至确定明珠还活着,好容易松了口气,又要先定住大局,坐稳皇位,一个月连,确实没有休息过一时半刻,此时就着安息香,头刚挨枕,便沉沉入睡。
明明已是初冬霜降天气,姬尘却越睡越觉燥热,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烦躁地抬手将被褥掀掉,额间更是浸出一层薄汗,迷蒙中,似乎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面颊,滑凉的皮肤似乎能缓解这种燥热,一股熟悉的香味擦着他的鼻尖,他下意识伸手抓住那片撩拨着他的温柔,用力一扯将对方拉入怀中。
“珠儿?是你回来了吗?”
猛然被姬尘抱住,孔绛雯浑身僵硬,满面通红,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注视姬尘,尽管这幅情景在她脑海中已上演了千遍万遍,但她此刻还是难以抑制激动紧张。
那张精致的面颊如同白玉雕塑般迷人,在催@情香的作用下,微微泛着酡红,迷离的双眼更是醉人,这个好似净水中生出的莲花般的漂亮少年呵!孔绛雯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伸出双手回抱住他,娇咛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