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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外头风大的紧,呼呼的刮着,这会儿子又临到傍晚,更是寒气上涌。
绾绾跪在地上,望着室内笑吟吟用膳的两人,冻得嘴唇发紫。
昨日里还穿着薄薄的春衫,今日穿夹袄都觉得冷,更别提她跪在外头。
看到福晋娇气的歪在塌上,爷就殷切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替她揉着肚子,绾绾咬着唇,心里更是觉得难受,比身上的冷还难捱。
卫有期被温热的大手揉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才直起身,朝着门外招招手,不咸不淡道:“过来。”
绾绾知道是唤她的,可是不愿意动。被福晋像招小狗一样招过去,还不如在这里受冻。
卫有期回眸望胤禛,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装委屈谁不会,她还知道她侧着脸,拧着眉尖的样子最招人疼。
果然胤禛心疼上了,不自觉的皱着剑眉道:“底下的奴才不省心,你多教导就是了,再不成退回去,万没有委屈自己的理。”
门外的绾绾听到这话,一颗心跟被揉烂撕碎一般难受,指甲紧紧的抠着手心,就怕不小心哭出声来。
她跟爷是青梅竹马的情意,打小一起长大,她以为,进爷后院做格格是稳稳当当的事,当初孝懿皇后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爷不重欲,一直没开窍,大家也都捂着没有说出来。
再者,爷待她素来温柔,她瞧得分明,跟别人不一般。
这才自持身份,觉得自己以后是有大造化,纵然她是包衣出身,可宫中太多包衣出身的高位了。
她阿玛年迈就不说了,只是管着西边太监小院的钥匙串子,她额娘是小院里的厨娘,虽然阿玛额娘马上就要退下来,可手中的人脉着实不小。
几个哥哥也争气,大哥今年刚刚外放,过几年放回来,再升上一升,顶梁柱也有了。
底下几个哥哥,秀才也有,举人也有,进士还有,这书香门第的底子已经铺起来了。
这么说来,她的身份做格格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进宫的时候,家里身份不显罢了。
这会子又觉出迷茫来,那个冷漠说着让福晋随意的爷,让她不寒而栗。
这些年,她所得的优容,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夜色如水,呼啸的风带走身上唯一的温度。
眼神明灭,绾绾失去了自己心中唯一的支撑,再也骄傲不起来,膝行而进,跪伏在男女主人身边。
卫有期这才轻笑出声,笑吟吟的扶起她。柔声道:“瞧这小手凉的,可怜见的,回去后灌上浓浓的姜汤才好。”
绾绾勾起唇,想要扯出笑容,偏偏心里难受。
胤禛瞧了觉得不像,粗鲁的拉下她的手,别扭的收拢在自己手心。
他知道福晋生的白,跟温软的羊脂玉似得,瞧着那葱段似得手搭在绾绾下颚上,他就觉得不舒服,合该窝在他手里才对。
绾绾闭上眼睛,终是没有忍住。
眼泪横流。
卫有期斜睨她一眼,推了推胤禛:“呆子,还不快去哄哄,知道错了就成,可别伤了美人心。”
胤禛无奈,甩袖离开,还说他呆子。也不知道谁是呆子,特意拿绾绾给她作脸,她自己倒心疼上了。
他一走,绾绾彻底没了希望,这会子又气又急,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得,她一人在这落到了福晋手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平日两人多有龌龊,彼此之间早就撕破脸。
谁知道卫有期只是笑吟吟的扶她起来,用帕子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温声道:“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需为此愧疚,只那是我一番心意,被你糟践了,又被我抓住,万万饶不过你。”
绾绾听到这话,抬眸去看,就见福晋面上笑吟吟的,眼眸深处确是一片冰凉,就知道那些温柔和善、贤惠大度,全都是做给爷看的。
这会子她倒也不怕了,宫中有规定,严禁虐打宫女,她在宫中十来年,别的不说,根基比福晋可深厚多了。
这也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
初始为了爷的心思伤心,这会子清醒过来,心中也有谱了。
待她捱过这一遭,谁笑的最后还不一定呢。
她就不信,这天下的男人有爱正妻的。
想到这里,低垂下眼眸,做出忏悔的样子来,将姿态放到最低,以图卫有期放过她。
老祖活了上百岁,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没见过,她纵然聪慧,也不过双十年华,在老祖面前跟婴幼儿似得。
眼眸流转间,柔声道:“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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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有些不敢置信,竟这般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卫有期看她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样子,就觉得满意,这刀架在脖子上,和半空中不知道掉下来什么,自然是未知更加恐惧。
转身就跟海棠道:“记下来,明日退回内务府,罪名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说着挥挥手,让一屋子伺候的人出去。
海棠和水仙并肩走着,夜风吹的两人有些抖,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惧怕来。
福晋这一手玩的,釜底抽薪,什么都不用多说,也不必担上恶名,一个最大的隐患就去除了。
新进的两位格格算什么,想要讨好爷,还不一定的事,可绾绾姑娘的地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都想着,等绾绾姑娘生下孩子,一个庶福晋是没跑了,谁能想到半路上给人退了。
一切都成了泡影。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永和宫的小太监就来唤:“德妃娘娘吩咐了,要福晋一早过去,有要事相商。”
海棠赶紧把熟睡的卫有期唤起来,将小太监的话,原封不动重了一遍,见她还有些不清醒,赶紧递上温热的帕子。
卫有期伸了个懒腰,将帕子盖到脸上问:“何事这么急躁,觉都不让人睡。”
海棠摇头,回了不知。
这么早,厨房刚刚开火,有热水洗脸都不错了,吃食是一点没有。
多大点功夫,那边又来催,卫有期从善如流的坐上肩舆,往永和宫去。
去的时候德妃还没起,只有掌事姑姑焕秋立在殿门口迎接,行礼过后解释:“娘娘昨晚上吩咐的,您见谅,谁也没料到晚上睡不安稳,早上也就起的迟了。”
卫有期回了一句不碍事,就搭着海棠的手,施施然往里走。
这天也怪,百花盛开的季节,突如其来一场倒春寒,竟下起雪籽,地上白乎乎一片,瞧着也怪有意思。
老祖眼中弥漫着寒气,这一世,她是打定主意万事不在乎,好好享受。谁让她不好过,她就让谁不好过。
干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德妃还未起身,卫有期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心中充满不耐。
叫来焕秋道:“去备些茶水点心来,我这眼晕晕的,难受的紧。”
焕秋犹豫着不想动,叫四福晋来的意思,不过是敲打她,吃好喝好玩好,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一想,说话间就带着犹豫,焕秋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的请安声。
“给四爷请安,四爷万福金安。”
胤禛穿着石青的斗篷,大踏步走了进来,挡在卫有期前面,冷声问:“额娘还未起身吗?”
焕秋又点头又摇头的,看的卫有期好笑。
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了握,见焕秋出去以后,捧着她的手,轻轻的哈了哈,叹口气道:“委屈你了。”
卫有期的小手热乎乎的,可跟男人比起来,到底凉了些。
心中奇异的平静起来,连因饥饿而躁动的心也变得平缓。
遂歪头道:“我觉得好多了。”
这般诚实的小眼神,让他禁不住拧了拧她光洁圆润的鼻尖,唇角勾出一抹笑来。
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复又进来的焕秋,一道去了正殿。
这是德妃起居的地方,这会子熙熙攘攘的,一众奴才忙活着,有那说笑话的,逗得德妃哈哈大笑。
见了两人,德妃收了脸上的笑,叫奴才们出去。
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扔到桌上,厉声道:“老四家的,你可知错?”
卫有期大大方方的请安,接着柔柔的问:“儿媳何错之有,还请额娘示下。”
这话一出,德妃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拧着眉头冷笑道:“你自己犯下的事,倒问起我来,为主者,当宽宏大量,方是治家之道。”
言下之意,就是她严苛了。
卫有期抬眸,看着高堂上的德妃,她三十出头的年纪,肌肤温润有光泽,浑身透露着成熟温暖的气质,也是非常招人的。
这会子拧着眉头,瞧着不怒自威的,到底是坐久了高位的人。
可底下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