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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秦岳, 在这苏子市大小也算个人物。
早年他爷爷白手起家创下老大一片家业, 不过到了他爸爸这辈儿就给败得差不多了,秦岳童年还能算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可等他爷爷这根顶梁柱一死, 整个秦家基本上就垮了。
秦岳的爸爸真算不得什么好鸟,没继承到老爷子的一分本事,反而吃喝嫖赌无师自通, 样样精通!
秦岳年轻时候受父亲的影响颇深,游手好闲, 不务正业, 也招惹了不少桃花债, 还跟家里几个叔伯兄弟闹得很不痛快, 后来不知怎么的幡然悔悟, 突然就开始奋进了。
不过到底底子差了些, 折腾了几年都不见起色, 后来秦岳就走了捷径:娶了本地物流大亨冯家的女儿冯珍, 顺理成章得了一大笔资金注入,秦家自此起死回生。
可靠着女人发财,不管在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再加上秦岳这个人的风评也不好,听说两家联姻之后也着实在背地里对竞争对手下了几回黑手, 虽然一直没有切实的证据, 但明眼人都知道跟他脱不了关系, 所以议论一直没停。
然而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笑贫不笑娼,老实本分的受穷受累,阴险狡诈的发财富贵,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去哪说理去?
秦岳大本事没有,正心眼不多,可为人处事真的挺圆滑。
短短几年下来,他就把苏子市相关部门机构的人员打点的差不多,企业发展越发一日千里,多少人在背地恨的牙痒痒都无济于事。
今天是秦家企业的五十周年年庆,秦岳本就是个张扬的人,趁着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
一大清早就先放了88响的礼炮,大半条街都摆满了恭贺的花篮,往来宾客们的车子都塞满了停车场,还有直接通过直升机降落在楼上的,真是能叫人看花了眼。
来的人非富即贵,装扮考究,随便点什么东西就值不少钱,旁边还有几家媒体跟踪摄影,这次的年庆绝对算得上苏子市一次盛会。
顾陌城和井溶是卡着点来的,不早也不晚,坐的车在一众炫富成风,生怕丢了面子的富豪名流中也就变得不那么起眼了。
他们两个又是生面孔,还这么年轻,下车之后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就不约而同地开始想,这是国内哪家公司出的新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瞧着男的俊女的美,那小身条真是带劲,难得看着还有股倔劲儿,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不一样,回头办起来一定够味儿!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岳自己就不算什么好东西,吸引来的自然也少不了人渣,这会儿是兄妹两个还没进门的就被好多双眼睛盯上了。
秦岳一直都叫人注意着他们,刚才人一出现就得到信儿了,连忙跟正在说话的几个老友道了失陪,随手整了整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哎呀等等,”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他,指头上几个老大的宝石戒指跟他结结实实糊了头油的脑袋一样,在灯下闪闪发亮,“来的是何方贵客啊?值得你秦总这么大费周章的。”
旁边两个人也跟着起哄,又有人张口就讲荤段子,“别是什么金屋藏娇吧?回头咱们嫂夫人发起威来可不是好吃的。”
“就是,今儿可不同往日,嫂夫人肯定也得到场,秦老板怎么着也得憋着点儿!”
一群人越说越起劲,笑声中都透出令人作呕的猥琐,然后秦岳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冯珍没出嫁那会儿就是千金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嫁了人之后,丈夫家的企业又是因为她娘家的帮助重新回春,自然更没人敢说什么,她也就越来越说一不二了。所以别看秦岳这个人骨子里花花,但更爱钱财利禄,还真是挺怕冯珍的。
但大华国大男子主义的优秀传统源远流长历久弥新,就算在家里面怂成一只鳖,也没人愿意在外面认。
更何况这几年秦岳重新起来了,脾气难免有点见长,听了这话脸就微微拉下来,“今儿是我家的好日子,都把花花肠子收一收,惹出什么事儿来别怪我不念平常的情分!”
见他真有点恼了,那几个人也有些尴尬,一个两个的打哈哈。
抓着他的人也顺势放手,故作大度的笑道:“瞧瞧,秦老板如今也是家大业大脾气大,经不得咱们这些老朋友的玩笑了。”
秦岳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就往外去。
殊不知这几个刚才还在陪笑脸的人,却在他转过身去的瞬间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嘲讽的笑容。
什么玩意儿,不过一个挖老婆本儿吃白饭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这么一耽搁,秦岳就没迎到人,找到那师兄妹两个的时候发现人家已经开始喝饮料了。
他顿时又在心里暗骂了那几个猪队友一番,然后拿了一杯酒,笑着走过去赔礼,“真是对不住,我本来是出去迎两位的,哪成想二位腿脚倒快,这不就走岔了吗?到底是我的不是,我先自罚三杯!”
华国酒桌文化尤其盛行,爱喝的自然要喝,不爱喝的往往也给人强按着灌下去,反正最后都东倒西歪醉眼惺忪,没个人样,顾陌城对此深恶痛绝。
眼见着秦岳自顾自喝的欢,顾陌城就拧了眉头,觉得这人真挺自我。
他们什么都没说呢,秦岳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灌酒,叫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难不成也想让师兄喝?绝对不能够!只要有自己一天在,谁也别想灌他酒!
井溶今天有点反常,对秦岳堪称和颜悦色,好像之前一而再再而三不见的不是他一样。
“秦老板何必客气,今儿您是东道主,想来也忙得很,就不必格外招呼我们了。”
秦岳显然也被他的和煦吓了一跳,觉得过去大半个月被拒绝的经历如在梦中。
早知道这么给面子,我何苦要灌自己?就算喝不醉不也撑得慌吗?!
打铁要趁热,见这会儿井溶的心情似乎不错,秦岳也顾不得许多,接着转头放酒杯的机会偷偷打了个嗝,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然后又陪着笑脸说:
“我知道在这说这些话可能不大合适,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和他妈就这么两个孽障,好歹都得挨着。前些日子有眼无珠冲撞了二位,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今儿就算当面给您赔罪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别跟他们这些混账计较。”
说完,又是三杯。
顾陌城看着都替他胀得慌,而且因为秦岳的到来,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了这边,并对他们的身份议论纷纷。
秦岳也算苏子市名牌上的人物,平时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上去,听不得一句不中听的话,能叫他这样近乎低声下气亲自接待的,又是这个年纪……会是上面的□□吗?
井溶又跟秦岳寒暄几句,虽然没说要直接原谅他的那对儿女,但这个巨大的态度转变已经让秦岳看到了希望,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他付出了,眼下对方也回应了,不就是在暗示自己进一步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岳一直就对自己的现实生活非常不满,自己的堂兄弟姐妹一直不安分,妄图瓜分自己的权利和利益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则是冯珍的存在。
确实,当初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确实对冯珍很感激,感谢她不计回报的帮助自己。
但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秦岳觉得自己这些年几乎对她惟命是从,对冯家也唯命是从,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他一直都知道外面有人说他是吃软饭的,但那个时候没办法,他必须得这么做,只能忍耐。
然而忍的了一时,终究忍不了一世,秦岳这几年对冯珍越来越不耐烦,时常处在崩溃边缘。
当初也不是自己强迫他们帮自己的,既然是自愿,又为什么一定要求回报呢?而且他自认为这些年对冯家的回报也算不少了,但冯家完全是贪心不足。
冯家那对老货不仅妄图控制自己,控制他的一双儿女,这几年竟想要控制他爷爷创下的家业!
想他秦岳堂堂七尺男儿,站起来老高,躺下来老长,怎么能任凭一个娘们儿摆布?
这绝对不能忍!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想象虽然丰满,现实却又极其骨感,秦岳根本没有那个单打独斗的本事。
论能力,他不过中人之资,有秦家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丰厚底子,再加冯家不遗余力的扶持才发展到这个地步,单干?做梦去吧!
论财力?或许倒退三十年,秦家还算苏子市响当当的名号,可无奈老爷子会干不会生,几个儿子一群孙子就没个中用的,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创业容易守业难。
秦岳接手的时候,秦家已经败的差不多了,一年到头甭说盈利,光为了支撑住那个空壳子就差点赔掉裤子。要不是有冯家人死命往里填窟窿,这会儿早申请破产不知多少年了。
秦岳虽然好面子,可多少也有点自知之明,既然明面上走不通,那就只好弄点儿别的门道了。
早就听说华国有个年轻的风水大师横空出世,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出山以来从无败绩,服务的也都是一顶一的大客户。
听的次数多了,秦岳不免也动了心思。
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由此可见后天努力的重要性!
只是听说那位大师十分任性,派头十足,轻易不大爱挪地方,更不爱见人,所以秦岳一直都没联系上。
结果上个月他刚听到风声,说那位大师带着一个同样身怀绝技的师妹南下了,这岂不是天助我也?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不等秦老板定好计划,想好怎么跟对方接触,自家儿子女儿竟然就已经跑去把人给招惹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险些气的心脏病发作,没奈何,也只好硬着头皮用这个当借口努力上前接触……
虽然才是第一次见面,但考虑到前面几天的经历和结果,秦岳深深地认同了大家对这位井大师情绪反复无常的评价。
还是小心点好,不要得意忘形。
眼见着秦岳这老不休竟像是脚底生根一样站在这里不走了,拐弯抹角的问着各种问题,而自家师兄竟然也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一点不耐烦,顾陌城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可又不好在这里问,心中不禁苦闷异常。
她实在懒得看秦岳这副嘴脸,自己去夹了一大块草莓蛋糕一勺一勺的挖着吃,然后两只眼睛本能的在大堂中打转,琢磨着是不是能在这儿接几单生意?
结果这一看了不得,她竟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宛然!
并且宛然也看见了她。
大喜大悲不外如是!
宛然现在的心情简直复杂的一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话来,真是非常能够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乡遇故知,债主!
宛然当然不会是那种赖账不给钱的顾客,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陌城又确实是她的债主……
正胡思乱想间,顾陌城已经两眼发亮,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块香喷喷的草莓蛋糕。
宛然先在心中暗自感慨一句,有日子不见,这位小大师又长开一点,似乎更漂亮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被那草莓蛋糕抓去了全部注意力。
妈的!
宛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声的爆了粗口,她只是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一阵阵悲鸣:
日了日了!她都记不清自己上次吃甜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可能是上辈子?
蛋糕挺大一块,中间的奶油层里横七竖八的塞了好多切成两半的,顶层还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圈完整的鲜红果子,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新鲜。
隔得这么近,宛然几乎都能闻到蛋糕所散发出来的清香和特有的甜美。
要命了!
她忍不住偷偷吞了吞口水,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只吃了半个苹果、一根胡萝卜加半个卷心菜的胃部开始疯狂抗议。
真的好想吃甜食,真的好想吃糖,真的好想喝碳酸饮料,真的好想吃肉……
被迫禁食的痛苦是言语难以描述的,宛然突然就觉得有点委屈!
凭什么呀?凭什么自己每次见他都在大吃大喝,而且专挑这种高热量的下手,可她的皮肤总是这么水润盈透又白又细,还不发胖?!
真是老天不公!
顾陌城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宛然此刻心中的抓狂,她只是眼神古怪的打量对方几眼,又满足的吃了一大口蛋糕,充分回味了草莓的鲜甜之后,这才语气复杂的问道:“你不是演员吗?为什么我两次见你都是在别人家的聚会上?”
宛然:“……”
这个问题扎心了!
这不明摆着是在讽刺她不务正业吗?
她……她还真心虚!
因为相比起其他演员,宛然出席各种场合的频率早就是出了名的高,网上没少有人抓住这一点黑她,但当面锣对面鼓的这么大咧咧指出来,顾陌城还是头一个。
没办法,她没有演技,除了趁着年轻疯狂接戏疯狂接广告搂钱之外,就只能通过不断扩展人脉来给自己找靠山了。
但这种事情大家都门儿清,装作不知道呗,哪有当着面揭老底的?!
可对着她,宛然还真不敢相对别人那样似的甩脸子使性子。
如今自己非但没有掉下当红一线小花,反而凭着越来越好的皮相越发稳固了地位,几乎全是凭借顾陌城的几副药!
现在社会压力大,人们很少再有耐心和时间去深层挖掘偶像的本质,基本上都已经沦落为颜狗:
我们就是看脸,谁长的好看我们就粉谁,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服憋着!
而宛然恰恰就是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演员中的杰出代表!
她微微涨红了脸,小声道:“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应酬。”
似乎是怕顾陌城不相信,一怒之下停了药,宛然又隐晦的指了指一个正在跟人说笑的中年谢顶男人,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说:“看见他了吗?我今儿来就是找他拉赞助了!”
顾陌城顺着看过去,第一反应就是谁家的灯泡掉地下了,咋这么亮?
就那脑袋已经不仅仅是地方支持中央能形容得了的了,关键是地方力量……它也不够啊!
就好比是一个光滑锃亮的卤蛋,只有在靠近后脑勺和耳朵的位置有一圈毛茸茸的毛发,脑袋的主人显然对它们万般呵护,打理的油光铮亮,都一根两根不屈不挠的向外支楞着。
然而这种处理方法无疑,让其他光溜溜的头皮更加显眼了……
再往下,就如同两根牙签插着一个更大的卤蛋……
都这样了,顾陌城还能说什么?
她用力抽了一口凉气,再看向宛然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同情。
“你们这职业也挺不容易的。”
虽然是态度转变了,可宛然这心里咋就这么不是滋味?!
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却又忽然丧气,觉得自己跟这人眼前强装也没什么用,干脆很有点自暴自弃的说:“那有什么法子,混口饭吃呗!我要钱,他要脸,各取所需,圈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像他们这些草根阶层,想往上爬实在太不容易了!一点一滴的资源都有可能让大家抢破头。
圈子统共就这么大,资源总共就那么点儿,有你没我有我没他,就是这么残酷。
同一个资源,你想要,别人也想要,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看谁给出的“价格”更能打动金主爸爸!
这里的价格自然不仅仅是钱那么简单。
顾陌城听后半晌无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就变了。
她几乎是扭曲这一张脸,问:“所有人都是这样?”
宛然愣了下,没想到她还会继续这个问题,想了下才挺认真的说:“也不全是,分几大类吧!出身好的自带资源,人家咬着金汤匙出生,羡慕不来。天生戏骨才华横溢的,稍微给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一般人想压也压不住,更多的时候是想潜规则,也给不出相应的条件,索性不丢这个人。这两种人一般不太可能玩花儿,不过是偶尔应酬一两回,也就是吃吃饭,聊聊天。”
顾陌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像是开窍了一样看向宛然,“所以你是那种既没背景也没演技的?”
宛然:“……”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
气氛难免有些尴尬,一时间谁也没再主动开口。
过了会儿,顾陌城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的问道:“那,那崇义算哪种?他潜规则吗?”
宛然刷的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望向她,脱口而出:“你疯啦,谁敢潜规则他呀?就算真有也是他潜规则别人!”
顾陌城本能的松了口气,却还是追问道:“你跟他很熟吗?怎么说的这么肯定?你们圈子那么乱,不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吗?你怎么知道他没被潜规则?”
短短几句话,宛然就觉得胸口又中了无数枪。可又因为都是大实话,因此还真就没法反驳!
不过对崇义,她还真就知道!
总算在顾陌城跟前找到了一点莫名其妙的主场优势,宛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儿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动!
“你说我可以,但不能这么说我的偶像啊!”她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不是都说艺人也分几大类吗?崇义当年一炮而红,短短几天就红遍大江南北,多少合约争着抢着往他手上送,用得着靠潜规则上位吗?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特别守得住。后来他激流勇退,进修之后实现了转型,地位就更加高不可攀了,根本用不着那玩意!当然也不是没人动过心思,可回过神来,这人已经走的太远,站的太高,一般人还真的玩儿不起等价交换,丢不起那人!渐渐的,干脆也就没人敢提了。”
这也就间接的说明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道理:
很多时候不是职业选择你,而是你选择职业,哪怕它看上去再不起眼,只要真能做到顶尖位置,也就没人敢轻视你。
顾陌城点了点头,表情复杂,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可这回却轮到宛然不依不饶了。
她很是焦急的追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崇老师啊?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他坏话了?还是网上那些八卦?我告诉你啊,那个可千万不能信,都是些红眼病的人胡说八道的,没有一句实话!”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他又不是你爹。”顾陌城本能的回了一句。
宛然一噎,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倒是想啊!可惜人家不稀罕!”
不要说给他当儿子,当女儿的了,就是当孙子,也有成千上万的人争着抢着去,可人家稀罕你这孙子吗?
似乎是被触动了心事,宛然脸上流露出一点罕见的脆弱和向往,喃喃道:“我要真能有这么个爸爸,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你想啊,他人长得又好看,又有本事作风又正派,当他的闺女简直少奋斗一百年!”
看她这样痴迷,顾陌城心里不禁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忍不住嘟囔了几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你跟他不熟,又怎么”
然而话音未落,宛然就已经高高的扬起了眉毛,像一只战斗力十足的小公鸡一样刷的看过来,带点咬牙切齿的说:“顾大师,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大忙,我是得感激你敬重你,可是不代表我要没有限度的,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我的偶像!试图诋毁也不行!”
顾陌城看的目瞪口呆。
偶像的力量真是可怕!看来崇义Talk上一亿三千万的华国第一大粉还真不是白给的。
好在顾陌城本来就没打算摸黑崇义的名声,眼见着对话已经逐渐朝着一个无比诡异的方向走去,她赶紧及时停下。
宛然的目标这会儿还被人团团围住,说的热火朝天,根本没功夫搭理她,而她也懒得应付其他狂蜂浪蝶;而井溶也被秦岳和后来的几个人堵了,虽然频频往这边看,脚下却难挪动一步……
于是顾陌城继续了和宛然的惊人组合。
宛然眼睁睁看着她吃了一块草莓蛋糕,又要了两个舒芙蕾,再痛痛快快吃一客牛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魔了。
不行,她一定得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再这么下去非疯了不可!
《当红女星宛然于某公司年会上馋死……》
不不不不,想想就觉得可怕至极,她就算死也要美美的死!
“刘美云刘太太的脸,也是您的手笔吧?”冥思苦想一番之后,宛然还真找出了一件前阵子望燕台某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来,立刻来了精神,当场向她求证。
“对呀。”顾陌城承认的出乎意料的爽快。
然而宛然顿时就郁闷了。
“我说顾大师,您这也太区别对待,对我也太不地道了吧?”宛然气的脸都红了,“她那一副药下去,整个人都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好看,可我每天都要吃药,如今才多久啊,一个月都涨到15万了!再这么下去我挣得钱全跑你腰包去了!”
说来她们两个人最初的相识和接着的发展后续,都进行的并不愉快,有点互看不顺的意思。
但好像也恰恰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们两个相处起来反而没了顾忌,一点不用虚张声势装模作样,竟有种旁人所不及的痛快。
这种诡异的和谐也是没谁了。
“你一年赚几个亿,”顾陌城理直气壮道,“我没跟你要分成就算可以了,别不知足啊!当初一个病号我可是直接要了他一半财产,就这样,人家还对我感激涕零的。”
宛然被这副理所应当的面孔气得差点晕过去,可等慢慢冷静下来,却又觉得竟然无法反驳!
自己本来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顾陌城把它调养到了最佳状态,可不就跟造了一个聚宝盆似的吗?一年100来万,还真不贵!
这么想着,宛然心里多少平衡了些,可再转念一想刘美云的情况,终究觉得意难平。
“但是刘美云那个也太绝了吧?”宛然试探着说,“简直就是一劳永逸啊!我能不能也那样?”
这样能行的话,长痛不如短痛,钝刀子割肉太难受了。而且她现在对玉容丹已经形成了依赖,一天不吃都不行,除了状态越来越好,没有副作用之外,这跟吸、毒有什么区别?
每当想到这里,宛然总有种被人牢牢捏住命脉的束缚感。
顾陌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当即似笑非笑的斜着眼瞧过去,幽幽道:“也可以啊!不过代价可是很大的,你出的起吗?”
宛然一怔,继而狂喜道:“出的起出的起啊!你要多少钱我都出的起!”
“谈钱就俗了,你这人真是白瞎了一张清纯的脸。”
宛然今天都不知道第几次差点被噎死!心道,你倒是不俗,你真不俗的话,别跟我要钱呀!
顾陌城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里一块芒果布丁,眼睛却好像透过盘子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丰厚。金钱只是最基础的,再往前……”
她没说完,只是微微抬起眼睛,看了宛然一眼。
“你真想换?”
天气分明已经很热了,可宛然却还是觉得有股凉意顺着尾椎骨往上扒。
她本能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疯狂摇头,“不,不想换了,不想换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承认自己怂,目前的状态她就挺满意,暂时还是别去冒险了。
顾陌城笑了笑,紧接着又幽幽叹了口气,“真可惜呀。”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她心里对宛然还真有几分改观,毕竟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宛然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像误入了一个很了不得的领域。
“对了,”顾陌城又带点好奇的问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刘太太最近怎么样?”
“你不知道吗?”宛然很是惊讶道,“本来大家都很奇怪她怎么一天比一天美,看着又不像整容,连她那个最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老公都改了态度,去各种场合也都愿意带着她了。有段时间两个人真是蜜里调油似的,羡煞旁人。说来她那个老公真不是个东西,两人好也就好了一个月吧!然后就故态重生,开始在外面跟几个嫩~模暧昧不清,刘美云一开始跟他闹他还敷衍几句,后来就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两个人闹得比以前还厉害,圈里圈外都传遍了,听说现在要离婚呢!刘美云倒是也挺厉害的,一边请律师打官司,一边在重新创业了,我也没亲眼见过,不过大家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感觉挺靠谱。”
说完这些,宛然又问顾陌城,“听说你们不是走的挺近的嘛?怎么,她没跟你说?”
顾陌城点点头,道:“我早就劝过她,只是她不听,恐怕这会儿也是没脸见我。”
刘美云确实是没脸见她,也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走到这一步全是自己一意孤行,谁也怪不得。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顾陌城说过的话:
原来有些事,真的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做得到的。
原来有些人,真的不是只要真心就能够挽回的。
你付出自己的真心,对他掏心挖肺,可他却弃之如敝履,毫不在意的丢到脚下狠狠的踩,把你踩到泥沟里,把你扁低到尘埃里……
可是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了爱人的能力。
顾陌城一时有点出神,却忽然听宛然低声提醒说:“哎哎哎,你是不是得罪那位小公主了?看上去对方想扑过来把你生吃了,可真吓人。”
顾陌城斜了她一眼,“你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可真明显。”
宛然挺夸张的做了个鬼脸,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说:“这个能怪我吗?就你这大咧咧的性子,遇上个人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点不会来客套,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我师兄就能!”顾陌城这话说的可溜了,依旧带着婴儿肥的下巴高高仰了起来,得意的不要不要的。
宛然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嗯,就你有师兄,你厉害。”
顾陌城竟然很不要脸的点了头!
没办法,有师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你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嫉妒也没办法!
得瑟了一阵之后,顾陌城才大大方方的回了秦媛一个挑衅的眼神,毫不意外的,那姑娘看着要被气晕了。
眼见着秦媛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宛然自觉不妙,忙道:“你们神仙打架,我先溜为敬,回见!”
说着,真就脚底抹油溜了。
秦媛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的抹胸小礼服,画了精细的妆,乌黑的头发上还小心的戴了一顶镶满钻石和珠宝的王冠。
看上去,她真的像一位公主。
秦媛满意的沐浴着周围人们或惊艳或羡慕的视线,拿腔捏调的走过来,努力挺直脊背,又借着高跟鞋的优势,拼命俯视着顾陌城,“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到这里来!你现在跪地求饶的话,我还可能考虑放你一马。”
青天白日掉到湖里那件事已经成了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现在还隔三差五会梦到当时的情景:
铺天盖地的污浊肮脏的湖水,岸上围观群众讥笑的目光,朋友们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活了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去什么地方找她呢,这傻子竟然自己送上门!
顾陌城好心好意的提醒道:“是你爸爸再三再四再五再六,恭恭敬敬请我们来的,你以为谁稀罕吗?”
这人在自己家竟然还敢这么嚣张,秦媛简直要气死了。
一股热血直直冲上脑袋,新仇加旧恨得多重作用之下,秦媛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甚至忘了今天是对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公司年庆,容不得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秦媛猛地上前一步,同时高高的举起了手。
已经提前躲开,可仍在暗中观察情形的宛然见此情形不禁大吃一惊,本能的想要上前阻拦。
秦家人虽然不好得罪,但毕竟影响范围有限,自己又不是一定要老死在苏子市,而眼下更不容有失的却还是顾陌城!
一旦她出了什么岔子,自己的玉容丹可就完了!没有玉容丹她的脸怎么办?没有脸她还混什么娱乐圈?不混娱乐圈的话,完全没有一技之长的她以后可怎么办?
这些念头看着多,可实际上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然而不等宛然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跑出去两步,另一个人已经抢先一步,死死抓住了秦媛的手腕。
“媛媛住手!”
秦岳现在真是觉得这对儿女就是生来讨债的,不,这样说还算客气了,简直就是来催命的。
上一回自己没牵上线的,两个人就提前把人得罪了;这一回自己好不容易低声下气努力了这么久才把场面圆过来,结果这一转头他看到了什么?
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要去打人家的宝贝师妹?!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怒火中烧的秦媛只觉得手腕一阵巨痛,扭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堪称这辈子噩梦的眼。
井溶这会儿哪还有刚才跟秦岳敷衍的笑意,整个人锐利的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端的杀气腾腾。他的眼睛里好像不停的往外喷着冰渣子,恨不得直接就把秦媛冻死在现场。
他黑着一张脸,说一个字,手上就加一分力气。
“你敢打她?”
我把她从小带到大都不舍得碰一根汗毛,而你,竟然敢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