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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皇甫少烨正坐在那所僻静院落里,一个人自斟自饮,无痕远远地看着,没敢过去。殿下的脸色不好,很不好,而且殿下一般是不喝酒的,用殿下的话说,喝酒误事,在宫里头生活,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像今天这种沉着脸喝闷酒的情况,无痕是第一次见。
殿下有心事,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心事,无痕做出判断。
“无痕。”殿下突然看过来,叫他。
无痕连忙走过去,拱手施礼:“殿下有何吩咐?”
“昨晚让你找闻柳的事,她怎么说?”皇甫少烨问道。
“闻柳姑娘说保证明儿个满金陵都知晓。”无痕回道。
皇甫少烨挥挥手,让他退下。
心里愤愤地想:陈彦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虚头巴脑的真小人,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捅破篓子他会想办法修补,显得他多能耐啊,多有心啊,怎不直接说天塌下来也他顶着呢?怎不干脆说他愿意为了陆小宁抛头颅洒热血了?
可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还用得着说那么多废话?陆小宁是什么人?但凡她觉得她的计划会损害到林若雨,她一准儿的弃用,陈彦禹会算不到?真正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好话都被他说尽,无耻。
当然,最可恨的是陆小宁,他对她是什么心意,别说她不懂,这几天他****跟她处在一块儿,她有困惑有难处找他商议不行吗?她家的事儿,她一个字儿都不跟他说,还是杜若告诉他的,她不但不跟他说,不跟他商议,却巴巴的叫陈思瑶回去问她那个心眼比马蜂窝更多的大哥。
她是觉着他不如陈彦禹聪明,还是不如陈彦禹能干?还是说,在她心里他不如陈彦禹重要?
皇甫少烨越想越窝火,陆家的事儿他还就管定了,他可不管你林家会怎么样,林若雨就是个好的?值得你陆小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皇甫少烨在那独自生闷气,陆小宁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回家,她哪里会想到,今天就是个受气日。在外头受了气回家还要被膈应死。
事情是这样的,她回府后就先去看父亲,替父亲切了脉,正准备退下,父亲却叫苏姨娘等人先退下了,这是有话要跟她单独说的意思。
苏姨娘把屋里屋外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就在外头候着,心里很是不安。
早上她送大小姐回来,看老爷的神情似乎已经不气二小姐了,还允许二小姐留下来,这一整天的,二小姐又是伺候文墨,又是给老爷念书,连午饭都是二小姐伺候老爷吃的,老爷中午午睡的时候,二小姐还在一旁给老爷打扇子,老爷睡了大半个时辰,她就足足打了大半个时辰的扇子。
那叫一个孝顺乖巧,老爷似乎还挺受用,似乎也想不起大小姐昨儿个被人告了的事情了,那欣慰的神情溢于言表,父女两别提有多温馨和睦了,她这个姨娘反倒成了个多余的人。
这会儿老爷单独留下大小姐,指不定是要帮二小姐做说客了。
苏姨娘猜的没错,陆有仁就是怀着这心思,想让姐妹俩重归于好。
“小宁,为父已经问清楚了,你没在家养病的事儿,的确是你二妹漏出去的,这也怪不得她,她原就不知情,皇后娘娘一问,她没留神就说了实话,等她察觉出来不对已经晚了。”
陆小宁今儿个本来就气不顺,听到父亲帮陆芳华说话,心里就如有一头困兽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发火,只是面色怎么都好看不起来了,干巴巴地道:“父亲就这么相信二妹吗?她说什么您都信?”
陆有仁看陆小宁黑着一张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小宁对芳华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小宁,为父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芳华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她真的已经悔过了,想要改了,无论如何,她总是你的二妹,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再犯糊涂,为父也不会饶她。”陆有仁苦口婆心地劝。
“为父这辈子最吃亏的就是没有兄弟姐妹,很多事情上想找个帮衬都不知该找谁,手足之情,那是打断了骨头都连着筋的,真当有事儿,还是自家兄弟姐妹靠得住。你有医术在身,又得皇上赏识,芳华呢,有着秦王世子侧妃的身份,皇后娘娘待她也不错,你们两若是能互相照应,互相帮扶,咱们陆家何愁不兴旺,小宁,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人总得向前看,向好的一面去想。”
陆有仁很难得跟这个大女儿如此推心置腹,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哪怕他的仕途再顺利,娄氏永远是他身上的一个污点,他现在就指望着两个女儿能好好相处,大家齐心协力,这个家才能兴旺。
陆小宁静静地看着父亲,这种安静的眼神,犹如寒冬中的照在雪地上的月光一般清冷,看的陆有仁心里发寒,让他心生不悦,他说了这么多,小宁似乎半点都没听进去,难道她还要跟芳华死磕不成?
陆小宁把父亲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心也一寸寸的变凉,她以为这几个月来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父亲对她的看重,信任已经远远超过了陆芳华。可谁知,今天陆芳华在父亲面前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说了几句忏悔的话,父亲的心就完全偏向了陆芳华,陆芳华依然是父亲心中最疼爱的孩子。
陆小宁自嘲地笑了笑,笑的很是凄凉,这一幕,跟当年父亲指责母亲不够宽容,不能容忍娄氏何其相似。
娄氏小动作不断,母亲心高气傲,不屑于使手段,每次都是据理力争,可是越争,父亲就越觉得母亲不好,越觉得娄氏委屈。
外祖母常常说她骨子里其实也像母亲的,有些事儿执拗的很,但她和母亲还是不一样的,母亲行事太过耿直,直来直往,直指目的,哪怕前头是断崖,母亲宁可跳下去,前头是山壁,母亲宁可撞上去。而她,不会。
路有千万条,走哪条路都不打紧,只要最终能达到目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