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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是应该静一静心了,否则在这里待下去,会让自己更忙乱,更迷茫。
曼丽是不想见到我,我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她不需要任何怜悯,更不需要她曾经弃如敝履的我的怜悯。她现在这个模样,我的出现只会更加刺痛她的心。
我转身对魏欣茹说:“欣茹,你现在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魏欣茹尴尬地笑:“那能啊?良哥,你可不能这么想。”
我这么一问,本来淡然处之的我们,相互之间也变得尴尬起来。
我连忙站起身说:“在这里憋闷得慌,我要出去透透气,你劳累在这里看着点儿,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魏欣茹点头:“你去吧,有我在你放心。”
还能有什么事情?林曼丽都不想看见我,我竟然还这样上赶着自讨没趣。
我走到医院大门台阶,刚准备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就看见刚才把我送过来的司机师傅还在,正在朝着我招手。
我连忙走过去,把烟递给他一支,并亲手给他点上。他从口袋里掏出零钱递还给我。
我奇怪地问:“你刚才等在这里,就是等着给我找零钱?”
他淡淡地点头说:“是。”
“我不是说不用找了吗?”
他笑笑:“你让不让找那是你的问题,我要不要找零这是我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互不相干。”
我诧然,觉得这位司机大哥说的挺有道理。
他仔细看了看我身上的制服,有些惊异地问:“你是监狱的狱警?而且是女子监狱?”
我说:“是啊,怎么啦?”
“你一个男人能进女子监狱工作,还真不是一般人,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吧。”
我苦笑,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这样说,个中滋味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我总觉得这位司机师傅好像有话对我说,却抿了抿嘴冲向我挥手:“再见兄弟,我也该回去了。”
我说:“得,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方才急急火火地赶过来,怎么现在就要走?”
我黯然地说:“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吧,人家这里根本不需要我。”
说完这句话我就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对这位师傅却有一种多年老友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把掏心窝子的话对他说。
司机师傅坐在车座上睿智地笑笑:“需要不需要是他们的问题,是否留在这里那是你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互不相干。”
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良哥,”魏欣茹小跑着从医院里出来,对着我招手说:“良哥!女犯人要见你。”
我猛然提起精神,快步往走廊里赶去,魏欣茹在我身后劝说:“良哥,你慢点,你忘了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我瞬间放缓脚步。对,她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一个普通犯人而已。
我轻轻推开病房门进去,她的头上已经缠满纱布,脸上的淤肿也消除下去些,虽然还青一块紫一块,但要比刚才好看多了。
她看见我进门,突然将头扭到一旁。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的后背,看见被子下她的身形削瘦,心底又涌起了异样的悲伤。
她突然开口对我说话,自然是背对着我说的:“刘管教,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她称呼我为刘管教,她竟然称呼我为刘管教?
我说:“这不符合规定,你知道的。”
“我以朋友的身份求你,也不行吗?”
我走到她身边说:“探视犯人必须经过监狱方,就算我打了电话,他们也不能进入这间病房。”
她轻轻地翻过身来对我说:“你不必管这么多,只管打电话就行,就说曼丽小姐有要事相商。”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条:“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吴律师和一串电话号码。
我悄悄闭上病房门转身出门去,在走廊里的护理站对护士妹妹说:“你好,我能打个电话吗?”
“随便,”护士妹妹头也不抬地说。
我抱起电话把号码拨出去,等了几秒钟才有人接起:“喂。”
“吴律师吗?”
“对,是我,你是?”
“林曼丽小姐有要事和你相商。”
“行了,我知道了。”那边立刻挂上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帮她的忙了。
打完电话后我认为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她已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助,可我心里还有疙瘩,让我无法下定要走的决心。
陈雪不知道从哪儿又钻了出来,看见我还在走廊里的窗口站着,她心有余悸地站在远处,嘴里仍不忘嘲笑:“痴情郎,还在呢?”
我朝她转过身,陈雪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逃,我掏出烟含在嘴上,递出一支烟笑着对她说:“雪儿,来一支?”
她惊魂未定地试探我:“你不会是想诓我过去想揍我一顿吧?”
“像你这样的大美女,我怜香惜玉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你呢?”
护士妹妹从走廊里经过,冷傲地说:“医院走廊里不能抽烟。”
我悻悻地把烟装回烟盒,陈雪见我恢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才大着胆子走到我身旁说:“告诉你,贱男,以后别叫我小名,你叫得很难听。”
魏欣茹连忙从排椅上站起来,挡在我们两人之间,生怕陈雪激怒我再打起来。
“你他妈叫老子贱男,信不信我辣手摧花,把你这堆白雪给玷污了。”
“贱男!贱男!贱男!借你八个胆你敢吗?姑奶奶石榴裙下整倒的贱男不知有多少,像你这样的怂货,就只配跟在绿茶婊后面闻屁吃!”
她现在把话骂得再难听,我心里都能承受得起。
“骚女人,这话你都能说出来!活该被万人骑!”
“刘良,你他妈的生儿子没屁眼。”
我说:“没屁眼儿的儿子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
我们正骂战得不亦乐乎,一个身穿西装,戴着昂贵眼镜框的男人夹着皮包到来,他不向任何人询问,直接就去推病房的门。陈雪上去阻拦说:“你谁呀?怎么随随便便就往病房里闯!”
这位不速之客高抬着头睥睨地说:“我已经问过你们领导,赶紧让开。”
“切!你说问过就问过了?怎么能让我们相信?”
眼镜男冷笑一声:“等等,我打个电话让你听听。”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放在耳边说:“喂,我到了,但是你的人把我拦住了。”
他嗯嗯地点头两下,把手机伸到陈雪耳边。
只见陈雪连连点头说:“中队长,明白了。”
眼镜男臭屁地推开门,眼睛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直接进去把病房门关闭。这人想必就是那吴律师了。
陈雪对着门狠狠地呲呲牙,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条四眼狗吗?”
我轻轻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听他们在里面说什么。陈雪轻拍我的肩膀,我连忙对她嘘声。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我只能听见絮絮叨叨的声音。我失望地坐回到排椅上,突然感觉肚子发涨,连忙对陈雪说:“你有纸没有,我要去厕所一趟。”
她捏着鼻子扇了扇:“你是不是放屁了,真恶心,快去,快去!”
她从口袋里捏出一包纸递给我,我伸手接过赶紧小跑到男厕所,进入隔间蹲在马桶上,只感觉哗啦一声响,身体通畅无比。
陈雪的纸巾上带着一股清新香味,让我都舍不得用来擦腚。
有人走进厕所,在我隔壁的隔间蹲下,拨通手机开始通话:“董事长,那小婊子我已经安抚好了,没事,她暂时不会说出去,我已经在监狱里安排好人手看着她,外人绝对接近不了。”
从他蹲下用手机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准确地猜出了他的身份。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我装在身边的MP4,贴在壁板上打开录音功能。
“监狱里的这帮人不愿意担责任,弄死她还有些麻烦,所以他们也建议把她弄到精神病院去。小婊子也同意作心理鉴定,转到精神病院去。她在里面挨了两顿收拾,现在住在医院里,整个人老实多了。她不想同意都不行,对,整天挨打谁能受得了。我这个方案绝对靠谱,进了那个地方,就等同于疯子了,疯子的话谁能相信?比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还要惨。对,放心,这辈子她绝对不可能出得来,我可以用人格向你保证。”
这吴律师打完电话后,闷哼着便秘了一阵,才提起裤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踩着脚步声离开卫生间。
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我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些枉称男人的人狠毒如斯,竟然就这样要把曼丽的一生给毁掉。
我把贴在板壁上的MP4装进口袋里,站起身才发现蹲得时间太久,双脚竟然都发麻了。
我扶着墙从厕所里走出,又扶墙走到病房门口。陈雪奇怪地瞪着我说:“上了个厕所这么长时间,还变成这副熊样,你丫是不是被人爆了菊花。”
我瞪了她一眼:“你才被人爆了菊!”
曼丽柔弱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刘良,你能进来一下吗?”
陈雪对我翻了翻眼皮:“快进去吧,你那小冤家等着你呢!”
我心里已经有了把握,她被傅永胜的私人律师玩弄于鼓掌之中,叫我进去肯定是又要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