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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鸣精神一抖，赶紧带好帽子，从树荫之后走了出来。
他压低嗓音，用生平最死板正经的声音问话，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男子：“两位高人，请问三生秘镜怎么走？”
飞言停下了一脸要发飙而扭曲的表情，那歪着嘴角斜吊的眼神也停了下来，“嗯”了一声看着他。
三生秘镜？
飞言从头到尾打量着他。
飞光默不作声地看着飞言，以防这个神经病不小心发了什么疯。
叶一鸣心里七上八下，看不清这个光头佬心里想什么活动。直到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脚边，顿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那里赫然地出现了一只小白。
——小白端坐着，尾巴还在后面谄媚地摇晃着。而它的嘴巴里嚼着一条从叶一鸣包裹里偷出来的小鱼干，小鱼的尾巴一上一下地晃动着。它的眼睛眯起来，直直地看着这两个和尚，似乎看到什么美味一般，扯着不怀好意的笑。
呵呵呵，猫在笑。
还不怀好意。
我的眼睛一定有问题！啊，还我清纯动人的大眼！
叶一鸣决定一脚踹开小白。
然而他心思刚动，小白似乎察觉到了一般，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只见它慢慢伸出爪子，慢慢搭在叶一鸣的鞋上。
喵呜~
吞下小鱼，小白弯起眼睛，讨好一般地朝着叶一鸣的脚蹭了蹭。
如果忽略它露在外面的利爪，这绝对是恶意卖萌。
而现在，叶一鸣只觉得自己精心营造的沉默寡言神秘人形象在一步步崩坏。
亲爱滴小白，这么坑主人真的大丈夫吗？
小白吧嗒吧嗒嘴巴，歪头仰望。宝石般的眼睛，粉嫩的鼻子，柔软的小肉垫。就这么一张口，黏糯带着鼻音。
喵呜~
这一声响起，一股浓热的视线传来，叶一鸣抬起头，看见飞言瞪大眼睛死死盯了过来，脸上由于激动而红得要滴出血来一般，而飞光则死死拦腰抱住他：“忍住！忍住！”
“什么忍住？！”飞言哪里是飞光能管得了的，他的两手肌肉突然隆起，站在不远处的叶一鸣几乎可以听见肌肉迅速增长的声音。而那隆起的肌肉闪过一道光亮的油光，似乎迫不及待地宣示它的结实与坚硬。飞光一挥手，狠狠地推开了飞言，两眼如同看见了红布的斗牛，直直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就在叶一鸣以为大事不好是不是要开溜的时候，那飞言猛地冲到了门前，却突然蹲了下去，一把抱起了小白！
他身上大力金刚一般的肌肉随即消失下去，之前的潮红脸色，化为两朵粉色的小红云，挂在颧骨上，微眯的眼睛里露出了痴汉般满足的表情。
叶一鸣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个……不会也是个神经病吧！
“抱歉，他这里有点问题。”飞光指了指脑袋，一脸对不起的样子，“平时还是可以的，他就是……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有点没办法。”
是啊是啊，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啊摔！
什么叫“有点没办法”？这明显是痴汉大叔头顶内裤闻着味道还津津有味喜不自禁乐不思蜀回味无穷的样子啊哎呦喂！
真·禽兽啊！
飞言刷地一把眼刀飞过来，飞光和叶一鸣两个人忍不住噤声。
于是乎飞言很满意地转过头继续磨蹭小白，小白脸上露出一股舍己为人、慷慨就义的悲壮气概，看得叶一鸣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呵呵呵，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你老是偷吃我珍藏的鱼干了！
老天都看不过去要惩罚你了吧！
别想我救你，我不救！
小白眼看这不成气候的主子救自己没有希望，索性收起了一副死尸模样，弱弱地喵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飞言的鼻尖。
飞言就这样，全身僵住了。
僵、住、了。
小白眼角精光一闪，立刻从那半跪着如同雕塑一般的人身上逃出来，毫不犹豫地跳上了叶一鸣的肩膀，在那里扎稳脚步，丝毫不动摇，一双眼睛嫌弃地看着那由于受到过大惊喜而凝固的人，一张嘴如同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往外呸。
咳咳咳，你确定大云寺高僧神马的，不是一个BUG？
跟着这样的人走，真的没有问题吗？
叶一鸣心下盘算了一下，这个蹭路线这回事本来就是一时冲动是吧？呵呵呵，难免会脑子抽风想的不周到是吧？既然如此前路必然凶险是吧？那还是别去找轩辕奇，乖乖在这里种田一阵好了。
于是当即拔腿要闪人，便听见那雕塑一样的人忽然复活过来，气势磅礴地喊道：“慢着——！”
叶一鸣抬起来的脚，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样滞留在半空中。
“人可以走，把猫留下！”
飞言双手叉腰，一对瞳孔直直地盯着叶一鸣肩头的小白。小白浑身一抖，全身毛波浪形炸开，四只的爪子伸出来牢牢抓住了身下人的肩膀。
——不、喵死也不要过去！
叶一鸣缓缓放下脚。
从肩上把小白的爪子一根一根拿开，小心抱在怀里。
——你这愚蠢的人类，要是敢动我，你就死定了！
小白眯起眼，
喉咙咕噜噜地恐吓着。
叶一鸣无视小白的恐吓，伸手挠挠小白的下巴又挠了挠它背，接着揉揉脖子揉揉肩。小白那坚定不移的信念，就这样一步一步被瓦解，最后昂起头眯起眼，毫不设防。
——恩？什么？不要以为挠痒痒攻击对喵的有效的！喵不会松爪的！
——刁民！住手！住手——唔~~唔~好舒服啊喵~
桀桀桀桀——
您的好友良心小天使已下线，作恶小霸王隆重上线——
叶一鸣奸笑，在小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伸手将小白往飞言那里用力一扔，脚底抹油开溜。
小白，我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情，回头给你立个衣冠冢，我会逢年过节虔诚地将你供养的！
只见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小白前一秒还在享受全面马杀鸡，后一秒便见自家主人缩成远处一点小小的黑影，很快消失不见，而一张猥琐大叔痴汉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吓得它猫魂都要飞散了。
喵了个咪，混小子你死定了！
就在飞言要把自己整张脸都揉到小白面前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猛地挡在了这一痴汉一猫的中间。飞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师兄，点到为止。”
飞言怒视，下一刻全身蓄力，似乎就要再次甩出大力金刚的一身肌肉时。飞光眼疾手快，一记手刀结结实实地打在飞言脖子上，将他击晕在地。
他一手捞起小白，一手拎着飞言的一只脚，也不管飞言的脸和身子在地上被石栎擦得血丝冒起，血小板活跃地出来自我介绍，就这样拖着一具尸体一般，一步一步走到躲起来的叶一鸣面前。
“不好意思，我家师兄脑子有问题。”
“现在，他已经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飞光眼珠子向下盯着挺尸的飞言，话里透出一些阴冷，似乎那积压了多年的郁气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叶一鸣拿着芭蕉叶当盾牌，颤颤巍巍地看着地上昏过去的真·痴汉，掂量了一下，决定默默地给这个真·痴汉点个蜡，站了起来。
“善哉善哉，这小猫安然还给施主。”
飞光出完气，脸色缓和了不少，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将小白送了回来。
小白欢欣雀跃地跳上了叶一鸣的肩头，伸出爪子继续紧扣住了他的肩膀。叶一鸣丝丝地抽着冷气，你丫当你是鸟么，长点志气行么，你是猫啊是猫。
“谢谢。”
我是面瘫男，我是面瘫男。叶一鸣故作镇定，在心里暗示自己。
“在下先行一步。”
叶一鸣伸出一双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把小白从肩头扯下来，抱在了怀里，转身准备离去。
呼，终于不用担心被神经病不小心挖了坑活埋了。
什么昆仑镜，解不开就解不开吧，就当我生来是个二狗子，种田专用NPC好了。
飞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叶一鸣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这位施主，你刚刚是否想问通往三生秘境的路？”
叶一鸣脚步一顿。
那个……
不、我可不是因为什么三生秘境而心生好奇的啊！
我绝对不是因为心里想着要解开昆仑镜啊！
我早就放弃了这条艰险而困难的路线了啊！
我不过就是……就是停下来，多涨点姿势而已嘛……对吧，听一听又不会怎样……还免费……
“相逢皆是缘分，只是不知道施主随身可有带银两？”看见这个黑衣男子转过身来，飞光微微一笑。
嗯？
要钱？
这么一上来就要钱？刚刚你家师兄非礼完小白，现在你这伸手要钱真的不影响高僧形象吗？
出家人啊，不是六欲皆空吗，少年郎你这样爱财你师父知道嘛？
看见对方的沉默，飞光生怕被误解为到处捞钱、不学无术的大云寺弟子，赶紧接着解释道：
“你看啊，魔教右护法叶一鸣还逍遥在外。据说此人掌有毕罗女的白虎，还有百年妖灵，行事诡异狡猾、心狠手辣。他抢了逍遥派的昆仑镜，说不定已经混入了正派人士之中，进入三声秘境，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
飞光同学，你的人设是这样一口气能说长句子的吗？Really？你确定你不是心虚吗？
还有，大哥，你当着真·叶一鸣的面这样污蔑人家真的可以吗？
我我我，我也是会生气的哦！
他低头看小白，又想起青春期女儿般的小丸子，哭笑不得。
嗯？这是毕罗女的白虎？（毕罗女又是什么鬼？）
嗯？包子头是百年妖灵？
特妹的，特效都没有，光环都没有，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你才行事诡异狡猾、心狠手辣，我这么一个正直好少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放眼祖国疆土再也没有这么优质的国之栋梁了好吗？！
“那什么……”也许的叶一鸣的沉默过长，飞光脸色憋得难得有些红润，“你可不要小瞧这魔教右护法，混在青衣门、逍遥派两个门派，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硬生生灭了青衣门，可是防不胜防……所以我们结伴而行有保障……”
“我们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我是大云寺飞光，这是我师兄飞言，你放心，我保证他再也不敢欺负你家小猫……”
“所以……我们结伴同行……跟你借点钱买匹马……如何？”
……
叶一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
大哥……你绝对是心虚了对不对！
你的长句子不带喘气的表达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你！违反自己的人设是不对的亲！
绕来绕去原来只是想买马是吗？！
要不是我早知道了你们的底细，你们看起来才是诡异的魔教人士好吗！
还污蔑我还污蔑我还污蔑我，真是没长眼，没、长、眼！
但是——
“好，我们一起走。”
没出息的声音从黑纱后面传来。
叶一鸣在心里咬着小手绢，心里又是窃喜又是憋屈，心甘情愿地接受着小白从下方望过来鄙夷的眼神。
——
“飞光，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飞言弓着背，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走着，语气很是不满。
“别说你想要买马过去，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飞光脸色冷漠，对于自家师兄的表现已经不再动容了。
飞言闻言眼神一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你说到哪里去呢？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不过是合理地怀疑你存心要累死我而已。”
呵呵。
飞光冷笑。
你知道我不信的。
飞光用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飞言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我是说认真的，你说那个轩辕鸟奇肯定会去三生秘境的吧，哎，说不定紫衣罗刹也去。你说这两个人去了，你是不是得半路投靠一下啊？”
飞光无可奈何地叹气：“我这里原本有些碎银子，听你这么说，我不准备买马了。”
“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小气呢。”飞言激动得站起来，“哪里是投靠啊，我的好师弟，你一定会一马当先干掉他们的对吧？”
“轩辕奇我不知道，可是紫衣罗刹……你真是太高估我了。”
“哦……怎么说什么你都这么没用。”
飞言卸下先前那人畜无害的笑意，有些阴冷地低低笑着，眨眼间两手化作大力金刚的两臂，掐上了飞光的脖子，“还是说……你其实是下不了手？既然你与魔教这么难舍难分，不如我现在杀了你可好？”
“飞言……”
“哼，临死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身后有只毛茸茸的眼睛大大的猫正在看着你。”
嗯？！什么？
那大力金刚双臂顿时离开自己的脖子，飞言一脸杀气也因这句话顿时变成了痴迷的模样，双眼不愿意放过身后每一寸地方。
神经病……
就这样，还想当主持。
飞光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家师兄的这个致命弱点翻了个白眼。
——《大剑门·卷二》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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