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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澈的差评最后还是没给成。
空姐推来的丰盛餐点将功折罪,及时弥补了影库的贫瘠。
沙拉面包从卖相到口味都很过得去,色泽金黄肉质紧致的煎虾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容瑾早晨走得急,没吃早餐,那杯烧心的咖啡能提供的兴奋度也被那个不是所谓的行李包用光了。
此时,她终于被餐品勾起了点儿饥饿的苗头。
她又向空姐要了一杯奶茶和一份慕斯蛋糕,吃得十分舒爽。
等到最后的新鲜水果送上来时,她终于感觉肚子里有了底气,可以和渣男贱女大战三百回合。
比起容瑾的风卷残云,乔澈一直吃得慢条斯理,甚至还很好心的把一些没动过的水果分给她,耐心地像在喂猫——不过这叫“容瑾”的猫可能还是个橘猫,万里挑一能压塌炕的那种。
等到容瑾终于觉得不再饿得心慌,而在座位里长出一口气的时候,乔澈也恰好刚用湿巾擦过手,示意空姐撤去了面前的餐具。
两相对比,容瑾这才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奔放了……
不好意思的情绪来得稍微有点儿晚,幸而容瑾想得开。
已经被嘲笑过“不聪明”了,再加上一条“能吃”,好像也没有多糟糕。
乔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眼前的桌板,一双长腿交叠,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我记得你是A市人,回国后去哪儿落脚?”
“酒店。”
容瑾回来之前已经订好了酒店。
她确实是A市人,城根儿下的正经A市妞儿,出国之前也一直在A市长大。
可是她在A市有“外公家”,有“舅舅家”,甚至有“父亲家”,就是没有自己家。
哦,她没有鄙视苏曼殊女士经济水平的意思,苏女士在寸土寸金的A市当然有若干套房产,环内环外都有。
可房产是房产,那不是家。
她和苏曼殊的生活从来都互不打扰,虽然苏曼殊明确表示过,容瑾将是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容瑾能理解苏曼殊那一点微妙的意思——我可以给,你不能抢。
这个皇后命的女士几次婚姻对象非富即贵,而她却一直并不甚喜“皇后”的意思,总是喜欢别人当自己是女皇,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在自己的假想世界里登个基。
面对此,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容瑾槽多无口,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岁月里,已经给自己培养出了查尔斯王子那旷日持久到创造世界纪录的耐心。
所以,苏曼殊的房子她不去住,对容瑾而言,酒店更自在一点。
而这些复杂,她也没办法在一时之间,向乔澈解释清楚。
乔澈像是也没料到这个回答,微微愣了一下。
容瑾装没看到:“你呢?回国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单纯为了度过一个假期。”乔澈轻笑了两声,“万一能遇到逃跑的公主,也很荣幸。”
这算是弥补了刚才的不解风情。
他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好看,一双眼睛总是包含情意。
容瑾被这么看着的时候,总有种自己就是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的错觉,尤其心旷神怡。
哦,这当然也是她自作多情。
乔澈周围,向他示好的女孩子能绕海岸线三圈儿,堪比过气网红奶茶一般香飘万里。
容瑾和乔澈其实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相处,第一次相处就遇到这么让她进退维谷的破事儿。
如今他们两人同在万里高空,容瑾无事可做,在心里默默拿出了堪称全世界最苛刻的标准,又可着这些异想天开的标准,将乔澈全方位的扫视了一圈儿。
长相已经是无需赘言的帅;又身在名校,读的是学校里竞争最可怕的几个专业之一;家里产业是知名上市药企,市值已经上千亿;除去这些明眼能看出来的或者稍加能打听就能知道的硬件条件之外,乔澈的人品也有口皆碑——道听途说的那些高情商事迹都都不用细说了,仅凭他能对出轨表示“看不过去”,这么正的三观,容瑾就愿意倾情为他打call。
从外表到内涵,从身家背景到人物心灵,乔澈居然没有一件事能让人挑的出理,偶尔戳心都可以忽略不计……容瑾醍醐灌顶,突然发现这些女孩子的审美观真的很讲道理。
容瑾觉得自己被渣男蒙蔽太久造成的智商缺憾一时可能补不全了,但是眼瞎这个暂时性病症还能临终抢救一下儿——她终于透过以前那些匆匆一瞥的灯火阑珊,发现了乔澈那根本不需要她来发现的诱人美感。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乔澈惊艳了。
以乔澈毛遂自荐竞聘上岗的架势,可见他确实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有时候,能不能进一步发展这件事,跟人家有没有女朋友没什么实质关系。
且别说容瑾自己这儿还在一地草原色的鸡毛里打滚,单说乔澈自己。
自身条件出众又没女朋友的男孩子,不是配偶选择范围非女就是眼高于顶。
乔澈好像还不属于这两种情况,据说他单身的理由是因为痴情——江湖传言,乔澈心里有个女神,还是御姐那一款,人美心善还有才,让乔澈一见钟情此生非卿不娶。
这个理由有点非匪夷所思,甚至于容瑾觉得这是脑洞大的追求者们编出来给乔澈艹人设的,以掩饰她们在乔澈这儿惨遭滑铁卢的事实。
毕竟容瑾想不到,什么样的女生会拒绝乔澈这样的人,容瑾自己掂量了一下自己这点儿不够看的斤两,觉得自己反正是没那个拒绝乔澈的底气。
大概是她盯着人家看的时间够久了,乔澈微微错了错眼神儿,就感觉到了容瑾的光压,他长长的眼睫轻轻动了动,似笑非笑地转过来:“怎么了?”
容瑾被抓了个正着儿,说没事儿都像居心不良欲盖弥彰,干脆破罐子破摔:“乔爷,能让我八卦一下吗?”
乔澈一愣:“什么?”
“我刚跟你坦白从宽了我识人不清的黑历史,能换你亲自爆个料吗?”容瑾撑着下巴,略微琢磨了一下措辞,“打听过你的人不要太多,他们都说你不找女朋友是因为你有喜欢的女孩儿,这事儿是真的吗?”
容瑾的脾气是这样的——她在和人不太熟的时候,特别能装;一旦稍微熟一点儿,就立刻变成一个快乐的小二逼。
不过现在,她和乔澈正在变熟还没有特熟,她放飞自我只能放飞一半儿,其实有点儿难熬。
乔澈嘴角动了动,像是只用表情,就把“胡扯”这么义正言辞的斥责糊了容瑾一脸。
容瑾摸了摸鼻子,放弃了追问的打算,却听乔澈开口了。
“我看起来像这么纯情还一往情深的死心眼儿?”
容瑾连忙直起身来配合地摆手:“不像不像……”
可是容瑾的话音还没落地,就看到乔澈桃花眼一弯,以一个十分温和而纵容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个理由是真的,我有喜欢的人。”
她听到了什么?!
容瑾瞬间睁大了眼睛,刚才伸出来挥舞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下意识犯了个蠢,追问道:“是谁?”
她问完才想起来,她跟乔澈交往不深,留学生圈子里的人她都未必认得全,乔澈这个喜欢的女孩儿,也未见得是留学生圈子里的,有很大的可能,她就算问出了名字,也未见得能对的上人。
从那句故意误导的反问来看,乔澈回答问题本来就不太积极,扔了一个“王炸”,成功炸飞了容瑾的策略和智商,这时又开始故弄玄虚了:“你会见到她的。”
容瑾成功被吊起了胃口。
所以……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认识的话是谁啊?
然而她确认过眼神儿,这是乔澈不会回答的问题。
容瑾只好短暂地偃旗息鼓:“行吧,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哎?这姑娘在国内吗?在A市没事儿的时候出来一起吃饭啊。”
乔澈有点无奈的一笑:“你拿一段儿黑历史就想骗我两个爆料,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儿?”
容瑾本来没觉得,这么一说,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儿得寸进尺,于是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丧权辱国道割地赔款一般地道:“要不……我再给你讲一个?”
“不。”乔澈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了,“说了你会见到的,有点儿耐心。”
容瑾:“……”
她默默盯了乔澈几秒,在心里咆哮了三千句,恨不得把“耐心”两字当成猫抓板挠个粉碎,最终还是表现出了装出来的温良谦恭。
不过人在吃饱后的情绪总是很稳定而温顺的,容瑾吃下去的食物很快转化成了糖分,让她的大脑获得了愉悦安定的感觉,她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自顾自开始了补眠养膘的美好旅途。
当飞机轰鸣着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另一个国度的另一个城市,已经是新的黎明。
下了飞机,取了行李。
容瑾这次回国没跟家里提前打招呼,因此没人来接;她原本有个可以汇报行程的对象,不过现在此人已经成了在草原上脱缰的非洲大野驴,因此她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其实无人有必要第一时间联络时,才陡然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萧索。
乔澈的手机倒是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来接他的人到了。
乔澈明显有心捎容瑾一路,因此一边接电话儿,一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会儿。
A市早晨的交通状况是个什么见鬼的德行,容瑾心里有数儿,她都没好意思使唤自己表哥一大早来接机,更不好意思让乔澈跟着绕路。
不过因为他通着话,容瑾不好意思撒丫子就跑,只准备等他接完电话来个正式道别,正等得百无聊赖时,就见乔澈朝前方一挥手——接他的人来了。
迎面而来的御姐儿明艳绝伦,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高挑,皮肤白得会发光,挎着爱马仕一路走来,像是吉赛尔邦辰走T台一样气场全开,惊艳得不可方物。
整个机场的人都在看她,她却视旁人如无物,只对着乔澈微笑,走得步步铿锵。
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跃然脸上,容瑾都被大美人的笑意电晕了。
御姐!
大美人!
还有乔澈那句“你会见到她的”……
容瑾的脑子一瞬间有点儿凌乱,感情人家男神的“有点儿耐心”这么快就能给反馈!
容瑾羞答答地打量了几番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大美女,越发发现对方美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枉费她刚才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性能拒绝乔澈这样的男孩子,等到见了这大美人,容瑾才发现,女人的美是精彩绝伦的,总有一款是能美到让人只这么远观着,就觉得高攀不起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即使是乔澈这种各方面都足够优秀的男孩子,也确实不太有底气。
在这样一位绝代佳人面前,容瑾丝毫不敢宣称自己薄有姿色,只觉得刚下飞机一脸倦容的自己,活像一只柴火妞。
自惭形秽。
相形见绌。
所以她没等这位大美人儿走到近前,就匆匆和乔澈打了招呼告辞了。
可惜她连大美人儿的名字都没听清!
人家有情人久别重逢,她一个碍眼人士决不能不懂避嫌。
容瑾逃难一般地坐到出租车上,给司机报了地址。
机场大道一路开进市里,风景一幕一新。
A市的发展举世瞩目,城市的繁华程度也日新月异,容瑾对此不至于感慨,只切身地体会到,在A市叫车一年比一年方便了——犹记得几年前苏曼殊回国探亲,因为没有提前联系接机,站在出租车接客区等了半个小时,愣是没抢上一辆车,为此苏女士很是发了一番脾气。
如今的A市和她记忆里也不太一样了,旧城新景,早高峰处处是匆匆忙忙的人群。
早年“拆出一个太平盛世”的大刀阔斧至今已经颇见成效,越往环内走越见高楼林立,一夜暴富的神话在这个城市不断上演,身价倍增的资产也挡不住小市民的庸庸碌碌、鸡毛蒜皮。
比起阳光海岸,肆意悠闲的LA,A市熙攘的人群让容瑾多体会了几分人间真实——尤其是这难以前行的拥堵。
“吃顿好的,嫖个骚的”这种不经大脑的建议,在满是烟火气的人间显得如此不接地气。
车行缓慢,容瑾几番眺望无果,终于被堵没了脾气。
在市区不知道堵了多久,出租车终于绕过人流汹涌的中央商圈,准确地将车停在了容瑾所定的酒店环岛区。
酒店位于A市中心区,不止内外装潢,连大堂用的熏香都透露着低调奢华,来来往往多是妆容精致的女性和西装笔挺的商务人士,豪车一辆接着一辆从门前过,连来为容瑾开出租车的门童都很养眼。
容瑾本质里其实是个糙人,虽然是生活在苏曼殊女士的水深火热之中逼得她不得不“糙”。
但是她糙得很不娇气——她能在买得起公务舱的情况下,委屈自己去挤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也能将就着住上几个月的快捷酒店。
不过她此番回国,不仅要在A市停留不短的时间,更是要帮忙推进苏曼殊的项目洽谈。
这个世道,先敬衣冠后敬人,动辄上亿美金的投资不是玩笑,任何细节方面露怯或者寒酸都很致命,为了不丢苏曼殊女士的脸面,容瑾没敢在这方面省钱。
她办了入住,取了房卡,等服务生将她的行李悉数送到房间,刚在套房的沙发里坐下歇歇脚,自己的手机就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容瑾低头一看,“苏明远”三个字在屏幕上闪动。
是她那“烧糊了的卷子”表哥。
……这是掐着点儿打过来的啊。
容瑾一手捂脸,身心疲惫地把电话接起来,刚叫了一声“哥”,苏明远鸡零狗碎的唠叨就已经隔着手机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