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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皇和钟皇后昔日成亲时,楚皇还只是个普通皇子,又受当初先后忌惮厌恶,过的也是颇为艰难。钟皇后生三子两女,只活得楚晖和清平两个,可想而知,会是如何疼爱他们……
尤其,楚晖还是早产儿,七月而生,差点没养住,到了五岁上头,走的都不稳当。他是钟皇后的命根子,而他之所以早产,亦是钟皇后为楚皇顶难,这才七月早产……死了前头两个嫡子,年近三旬都未有子嗣承业的楚皇,又怎么会不把楚晖疼入骨髓。
哪怕后来,楚皇登基,自有嫔妃为他生下那七子八女,但从骨子里最疼爱的,却还是嫡长子——初生升被封为太子的楚晖了!!
楚晖打下生儿,满月起就被楚皇昭告天地,祭天庙封为太子,他又是嫡长,父皇母后千疼万养出来了,小打儿六,七岁上头,东宫之中便是满臣,就连当朝一品的太傅太师,都是他初开蒙时的老师,平素,日常接触的就没有下过三品的官员。他禀性纯良,性子温顺,哪怕精养细教,亦不算豪爽之君。
尤其,许是自幼身子不好,久困与室,他脾性便别样喜静,比之清平这个女儿家还不爱动弹,甚至,莫说行动,便连心思,都是阴霾多过开朗。
只是平素无甚大事时,他这脾性到是显不出来,可如今,一朝落到这般境地……
“母后……亦没派人来送信吗?”仰望着天边乌云,烈风呼呼的刮着,楚晖阴郁着脸色,低声寻问。
“太子殿下,这,这……万岁爷下令封的宫,又有哪个敢随便送信进来,便是皇后娘娘……怕也无法的!”小太监缩着头,小心翼翼的劝着,“不过,殿下,您也别急,您本就是无辜的,皇后娘娘肯定会想办法找到证据,救您出去……”
“出去?呵呵,都到了这等境地,我还能出去吗?”楚晖苦笑一声,打断了小太监的话。
其实,被关了这么多么天,楚晖早就反应过来他是被人算计了,甚至,是哪个算计的他……他多少也有些明白。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哪怕在是不称职,政治素质依然还是有的。
不说别的,只看他倒台之后谁最得利,亦便可想而知了……
但是,就是因为心中明白,楚晖才越发绝望,父皇并不相信他,一句话未听他解释,便将他禁入东宫,亲弟弟陷害他,平素的兄弟之情俱都是虚假,只想那皇位,便要他的性命……
做为一个禀性太过柔弱,根本并不是称职,却又过分在乎亲情的太子,生父亲弟的双重背叛和打击……这让楚晖怎么受得了?
尤其,他本就是早产而生,这么多年精心养着,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不好不坏罢了,比之常人,却还要差上不少。这一朝禁入东宫,宫人们捧高踩低,不说缺衣少炭,日常奉养亦比不得原先,楚晖的身体又哪里受得了?
“咳咳咳~~”捂着唇,他眼中带着凄惨的深咳数声,脸色呛的泛红,可眉眼肌肤间,却是苍白一片。
“太子殿下,您忍忍,没事儿,皇后娘娘是多大的本事,肯定能找到证据,救您出去的……在说了,万岁爷只是一时之气,这才蒙住了心神儿,等他老人家缓过劲儿,肯定能明白是错怪了您,太子殿下,您,您别灰心啊……”小太监苦口婆心的劝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小太监名叫小英子,因他在太子面前颇有脸面儿,旁人都尊他声‘小英哥儿’,是五,六上头进的东宫……算是小打儿贴身伺候太子的,从会说话起就会奉茶。而太子呢,亦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儿,颇为怜弱惜下……主仆之间颇为和乐,又怎么会没有感情?
这几日,眼睁睁看着太子削瘦苍白,好不容易养起那点儿肉全下去了,连眼圈儿都青紫了,小太监每每夜间都不敢安眠,生怕出了什么事儿!
“奴才的殿下啊……”他张开口,刚想在说些什么,外间,突然有脚步声逼迫,小英哥儿抬头,便见不远处,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苏拉颠儿颠儿的跑进来。
“石头,快过来,你可跟侍卫们打听着,外头如何?皇后那边儿可有什么动静?万岁爷呢?”小英哥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前,一把拉住石头的袖子,一叠连声的问。
石头是东宫的粗使小苏拉,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还未留头呢,一圈儿的光头中间排个朝天揪,又长了张娃娃脸,嘴甜会说话儿,素来讨人喜爱,又不起眼儿,小英哥儿便派着他去打听宫外消息。
到底,他这模样,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娃娃,便是侍卫恼他,顶多便是不搭理,总不会对他不利的。
“英哥儿……”石头用手肘着膝盖,小脸儿跑的赤红,他断断续续的,“皇,皇后娘娘招了钟,钟家夫,夫人和小姐进宫……”他说着。许是跑的太过,他喘着粗气,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旁,小英哥儿焦急的看着他,一叠连声的催,“进宫怎么样了?可是有了什么主意?那林,林氏贱.人如何了?可是招了是陷害咱们太子爷?”
他催促着问,站在身后,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不在的意楚晖,亦若有意,若无意的瞧着石头,显然,对石头的答案,他也是在乎的。
“钟家夫人和小姐出了什么意思?这奴才实在打听不到,反正,自咱们东宫被封后,皇后娘娘便也不怎么在后宫走动了,而万岁爷亦好几日子未上早朝,朝中众大臣们仿佛四处在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太子爷和林主子的事儿,隐隐约约的,好似也传到外头去了,奴才求了守宫的侍卫哥哥偷偷跑出去的时候,还听了几耳朵咱们太子爷和林主子的闲话……”
石头抿着唇,面上小心翼翼的说着,无视太子瞬间苍白憔悴的脸色,他好像根本没看见小英哥儿挤眉毛弄眼睛,让他闭嘴的暗示,反而越发起兴,“在一个儿,奴才听说,自那事之后,咱们太子爷被禁在东宫,而林主子却被贬为庶人,打入天牢,万岁爷亲自派了暗卫所的爷爷审问,说是把林主子都快打烂了,可她就咬定了确实跟咱们太子爷私.通,怎么都不改口,甚至……”
他斜睨了太子一眼,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口中却仿佛慌了神似儿的抽噎一声,“林主子自尽了,说是咬了舌头根子死的,临死之前,还写了封血书,里面写的,便是跟咱们太子爷两情相悦的事儿……”
“噗!!”一旁,太子听到这儿,在也忍不得,身子颤了颤,他捂着胸口,只觉得浑身酸软,眼前一暗,仰天吐出口血来,便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太子爷~~”小英哥儿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扑上前,他一把扶住太子,跪倒在地,仰天痛哭着喊叫,“来人啊,太子爷晕倒了,快来人,请太医啊!!!”
他大声喊着,可是,被禁闭的东宫,与父妾私..通的太子,宫门外,又有哪个侍卫敢进来?
太子吐血昏迷在地,小英儿哥叫天无路,叫地无门,而闯了大祸的石头,却貌似惊慌的缩在一旁,眼底却流露着鄙夷和喜意。
这太子当真无用,他不过多挑拔了几句,竟就吐血了……看来,这些日子,他若多使些手段,多下两句舌头,许是还当真能够昭王爷立下大功,除了太子这祸害,从此平步青云呢……
东宫被封闭,又有石头在里面里通外瞒,太子闭血昏迷的消息,竟没传出来,不说钟皇后和清平公主,就是楚皇,都并不知晓。
好在,太子虽是身体不好,但这些年精心养着到多少打了点底儿,且他年轻,恢复的亦还算快,只昏了半日不到,便清醒过来。
但,少年吐血,命不久长,终归是伤了底气,气苦游丝,脸色腊黄不说,一,两日之间,竟连地都下不得了。
——
东宫之事,暂且不说,单说大殿之中,楚皇坐在桌案后头,脸色苍白,神情憔悴,那模样仿佛比几天前苍老了十岁一般。
低垂头,他看着大案之上放着的血书,面沉如水。
而他身前,钟老太傅却苦口婆心,“万岁爷,太子从来孝悌,品性贤良,虽性软弱,但定然不会是那等不孝之人,林庶人与其之事,定然是有人污蔑……如今,朝中因东宫被禁,太子被禁之事沸沸扬扬……”
“储位之位,何等重要,怎可长久禁之?还请万岁爷三思,派人细查,还太子一个公道啊!”钟老太傅老泪纵横。
钟皇后是他的亲生女儿,太子是他的嫡亲外孙,打小儿——自太子进尚书房读书后,便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真论起来,钟老太傅疼太子,甚至超过疼钟赢……
太子和林庶人有私,这等事,钟老太傅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那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无父无君之事?楚昭狼心昭昭,阴毒险辣,竟做下这等无耻之局,陷害太子?如今想来,钟老太傅当真悔不当初,早知楚昭是这等人性,毫无半点风度,他早就该听毓秀的意思,衬他羽翼未丰之时除了他!!
若早除了他,又怎会有今日之祸!!
“太傅,朕素来敬你如师,太子是你亲自教导出来的,亦是朕的儿子,朕又怎么会不疼他?可是,他和林庶人,是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朕不愿信,可是……”楚皇眼眶通红,伸手将案上的血书扔下,他猛然拍着桌案,厉声如泣道:“你看看这个,是林庶人自尽时,用舌根鲜血所写,字字血泪,朕怎能不信?”
他猛然捂住眼睛,指缝间仿佛有水痕,痛彻心肺,他道:“太子,朕的儿子,朕精心教养出来的继承人,竟然逼迫庶母,做下那等无耻之事,太傅啊,你让朕情何以堪?如何面对?如何原谅?”
“你让朕调查,呵呵,怎么查?你看林庶人所书之语,在后宫中,被太子逼迫的妃嫔,甚至不止她一人,朕还查什么?查出来又如何面对天下百姓?”他将桌案拍的呯呯做响。
“嘶?”钟老太傅听着楚皇声声泣血的擦诉,仿佛当真伤彻心肺,不曾虚言般。他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在未劝什么,他干脆俯身向下,伸手拾起地上那血书,展开凝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