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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羊欢草长。
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心怜羊,狼心独怆。
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1
二人片刻不得停歇,半日后,顺着马蹄来到了距上京两百余里的洛奉镇。
看着熙来攘往的街上,慕秋白心里升起一线希望。
但愿公主是一时贪玩,留恋宫外美景,才与大家玩了这一出失踪游戏!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主子,小的知道公主去哪里了!”卫安子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指着前面的“来者是客”的客栈道,“公主去了那家客栈!”
慕秋白之所以将卫安子一直带在身旁,是因为他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本领,就是他的嗅觉堪比猎犬,异常灵敏,且从未失误。无论是谁,凡是在空气中留下了气息,只要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卫安子都能根据这一气息寻到此人的去向。
两人随即来到那家“来者是客”的客栈。
“两位客官,请问住店还是用膳?”见两位公子翩翩到来,小二连忙笑脸相迎。
慕秋白递给小二一锭银子:“找人。”
小二连忙弯腰道:“两位里面请,您们想找多久找多久!”
两人不语,直径上了楼,直奔公主住过的桂月轩。
客房里,空荡荡的,被子凌乱,包裹散落。
慕秋白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包裹,里面除了两套男装,别无他物。
贪玩的公主居然故伎重演,女扮男装逃了出来!想起两月前在牡丹阁的情景,慕秋白一时哭笑不得。可一见凌乱的屋子,他的心又一阵惊怕。
“客官,找到您们要找的人了吗?”小二在门外问。
卫安子一把将小二拎进屋内。
“哎哟,爷,您轻点……”小二痛得直叫唤。
“老实交代,这屋内的客人哪里去了?”卫安子冷冷地问。
小二揉了揉被拎痛的肩膀,唯唯诺诺地开了口:“这屋里的客官是昨日一早住下的,他们要了两间上房,要了一桌酒菜和两桶热水沐浴。小的估计两位客官赶路太辛苦,用膳后便没见他们再出来过。”
“他们一行几人?”慕秋白皱眉问。
小二道:“两人,都是文弱书生,模样生得俊俏。对了,他们是骑马来的!”
“夜里可曾听见动静?”慕秋白问。
小二摇头:“小的睡得沉,不曾听见动静。”
“主子,他们的马就在后院马厩里。”卫安子鼻翼动了两下,开口道。
“没错,两位客官的马就在后院的马厩里。”小二不敢说谎。
“下去吧,切记不可张声。”慕秋白寒面道。
小二看了一眼冷面的卫安子,迅速离开。
“主子,屋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一种出自江湖上的迷药,屋子里出现了三个人的气味,两个女子、一个男子。”卫安子道。
慕秋白浓眉一颤,咬牙道:“追!”
两人从马厩牵过马,沿着三人的踪迹追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洛奉镇后面的深山中,并根据三人的气味找到一间木屋。
木屋里空荡荡的,里面的木床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异味。
“情迷离!主子,是彩蝶公子的情迷离!”卫安子惊呼道。
江湖人都知道,情迷离是奇毒的春药,解毒方式更为残酷。卑鄙的彩蝶公子若将此毒用于公主身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慕秋白的脸顿时冷如寒冰,漆黑的双眸晦暗如夜。
一个不争的事实告诉他,公主已经落入彩蝶公子之手。此恶魔上次在上京就差点轻薄了公主,这次公主身中奇毒,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恐怕难脱魔掌……“公主……”
慕秋白顿觉气血上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卫安子见状吓了一跳,两忙将慕秋白扶到床上。
慕秋白脸色苍白,痛苦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公主被欺凌的情景。
卫安子努力呼吸着,眉峰微锁,似乎在辨别着什么。
“主子,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气味,那是一种与彩蝶公子截然相反的气味,此人带着一身正气……”卫安子轻声道。
慕秋白蓦地睁开双眼,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燃起一线希望:“你确信没弄错?你的狗鼻子到底管用不?”
卫安子深深地呼吸,肯定点头:“没错,是一个正人君子的气味,冷清、优雅,透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慕秋白一跃而起:“这么说,公主有可能转危为安!快,带我去找他们!”
卫安子担忧地看着他嘴角的血丝:“主子,您……行吗?”
慕秋白推了他一把:“少废话,带路!”
“哦……”卫安子看了他一眼,不安地走在前面。
“这里的气味很重,他们应该来到了这里。”片刻后,卫安子带着慕秋白来到了一处悬崖旁。
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慕秋白一时有些晕眩。
“你在搞什么鬼?”慕秋白吼道,“他们怎么可能来了这里?”
卫安子一脸肯定:“绝对没错,他们来了这里。公主的气味最后从这里消失的。彩蝶公子受伤了,那位君子的气味也从这里消失了。”
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慕秋白心里一阵空虚,好久,他才听见自己空茫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你的意思是,公主……跳崖了?”
此言一出,慕秋白只觉得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倒在悬崖旁。
冷风袭来,树木在山林间发出阵阵的呼呼声,宛若他内心深处哀恸的呜咽。
那一刻,慕秋白仿佛看见瑞玉公主坠崖时的情景,双臂张开,衣袂翻飞,长发飘扬,脸上带着令人绝望的美……心里猛然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痛苦地剥离……卫安子一把抱住目光呆滞的慕秋白:“主子,安子求求您,别这样……”
“不,公主不会轻生的,她那么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她是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生命的!我要去找她,一定能找到她的!”
慕秋白怒吼着,一把甩开卫安子,不顾一切地跃下山崖!
“花期,我来了,等我……”身体急剧下坠时,慕秋白绝世风华的脸上露出惊艳的笑容。
看着慕秋白如一只张开翅膀的仙鹤飞向不见底的深渊,卫安子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悬崖上,一只手僵硬地停留在虚空中……2
两天后的夜晚,手持火把的卫安子终于在山谷中找到了昏迷中的慕秋白。
他是根据山林中凄厉的狼嚎声找到慕秋白的。
当时,两匹通体雪白的狼双眼发着绿光在距慕秋白几步之遥处站着,不停对着天空嗥叫,声音十分凄厉。
慕秋白面容憔悴地躺在谷底,衣衫破烂,嘴唇干裂。
卫安子手中的火把无疑令两匹狼受到了惊吓。
卫安子也吓得不轻,万一他晚来一步,主子岂不被两匹饿狼填了肚子?
这么想着,全身汗毛顿时根根竖立。
卫安子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向慕秋白身旁的一匹狼扔去!
两匹狼一见,狼嗥叫着,从两个方向他发起攻击。
卫安子一声长啸,长剑在握,躲过迎面扑来的母狼,准确地刺向那头从背后攻击自己的公狼。
公狼的一条腿受伤了,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狼毛,显得触目惊心,然而公狼依然张牙舞爪,企图再次进攻。
一旁的母狼见状,哀哀地嗥叫着。
凄厉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一人两狼在黑暗中对峙。
对峙中,母狼缓缓走向受伤的公狼旁,仔细舔着公狼腿上的伤口,发出一阵呜咽,似在为公狼担心。公狼则舔舔母狼的脸,似在安慰母狼别担心。
卫安子心里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被两匹狼的真情所感动。可当他看见那两双闪着绿光的狼眸时,浑身再次紧绷,一手握剑,一手举着火把,紧紧守护在主人身旁。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转移了卫安子的视线。
“主子,你醒了?”卫安子兴奋道。
慕秋白双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你怎么也下来了?傻啊?”慕秋白声音沙哑。
卫安子心里一喜,主子能说话,证明他已经没事了。
“主子,别动,有狼……”卫安子轻声道。
“狼?在哪里?”慕秋白蹙眉问。
“在那里!它们刚才想吃你……”卫安子指着前方的狼道。
慕秋白将目光投向两匹白狼,微微一叹:“你误会了,它们是不会吃我的。”
卫安子一脸疑惑:“刚才它们明明在你身旁嗥叫,难道不是想吃你?”
慕秋白一招手,两匹双眼闪着绿光的白狼顿时像温顺的小猫,匍匐来到他身旁。
“它们是守护我的。如果不是它们,你恐怕找不到我。”慕秋白温柔地抚摸着狼脑袋,轻声道。
卫安子不解地看着主子与狼和睦共处,惊诧不已:“这么说,是小的误会它们了?它们刚才不是想吃你,只是在保护你?”
慕秋白微微颔首:“这种狼叫雪狼,是狼中之王。我出生不久,母妃便过世了。父皇遍寻奶娘喂我吃,我却闭口不吃。后来有一天,皇宫门口来了一匹浑身雪白、处于哺乳期的母狼,父皇听说后,命人将母狼带回宫中,每日取狼奶喂我,我方才活下。因我是吃狼奶长大的,我的血液里有着狼群特有的气息,狼是不会吃我的。”
跟随慕秋白之前,卫安子曾听人说大周二皇子是吃狼奶长大的,当时他还不以为然。此刻听慕秋白亲自说起,依然惊讶不已。
卫安子点头道:“小的懂了。”
随即,他向两匹狼深深鞠了一躬:“两位,卫安子刚才得罪了。如若不记仇,就让我为你敷药吧!”
公狼配合地伸出那只受伤的腿,让卫安子给伤口上了药。
慕秋白从口中吐出一块闪着绿光的东西:“瞧,这就是传说中的狼宝。它们担心我死掉,便把最珍贵的狼宝放在我口中,以延续我的生命。”
那是一块全身通透、闪着绿光的宝石,狼宝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山谷。
慕秋白抚摸着那匹目光温和的母狼,心里涌起一阵感激:“你就是当年喂我吃奶的狼妈妈吧?谢谢你救我性命……”
母狼的眼中顿时溢出两行泪水。
卫安子见状,感慨不已。
谁说狼的世界残酷无情?狼的心中也有真情啊!
谁说人狼势不两立?人狼之间也能相处和平!
两人两狼在谷底迎来了初升的太阳。
虽然慕秋白当时那一跳是带着求死的决心,可他毕竟是习武之身,身体坠落过程中受到风力的阻挡,加之坠下时又被一棵大树挂了一下衣衫,减轻了缓冲力度,以至于落入谷中时,全身只是擦破点皮。
卫安子见主子双唇干裂、容颜憔悴,连忙在山林间砍下一根竹子,做成一个盛水的长盅,打来泉水,喂慕秋白喝下。
喝了一半,慕秋白将水送到两匹狼面前。两匹狼相互推诿着,母狼最后在听了慕秋白那句“还是狼妈妈先喝”的话后喝了水,公狼则喝完了剩下的水。
看着主子与狼友爱相处,卫安子的心一阵感动。
“你看见花期了吗?”慕秋白忽然问。
卫安子摇头:“小的从山下一路行来,走了两天才来到谷底,除了这个,什么也没发现。”
卫安子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丝。
慕秋白心里一阵痉挛,伸手夺过葫芦丝。
不错,这是初遇时他送给公主的葫芦丝。
心中一阵苦涩,当时不假思索将最珍爱的葫芦丝送给公主,他其实是把它作为定情物送给了心仪的少女。
如今这个葫芦丝在公主坠崖的谷底发现,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缘分就此割断?
闭上眼,脑子里全是瑞玉公主的身影。
公主,你到底去了哪里?
3
由于两天没吃东西,两人饿得有气无力。
好在两匹雪狼在此刻发挥了作为狼在山林间特有的生存之道——捕食活食!
短短半个时辰,两匹狼就叼来三只野兔、两只山鸡、一只小野猪。
慕秋白将三只野兔和那只小野猪递给两匹狼:“这是你们的,吃吧!”
随即,将两只山鸡递给卫安子:“去远一点,烤着吃。”
慕秋白的意思很明显,狼怕火,让卫安子拿远一点烤山鸡。
那一刻,不善言辞的卫安子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主子身为皇子,不仅心地善良,还懂得知恩图报,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只是,只是他年纪尚轻,有点意气用事,又是一个多情种子。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一件事,往往会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知道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好是坏。当然啦,人无完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主子也许会成为一个雷厉风行、有胆有识、果敢冷静的男人!相信那时的他无论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还是在风云莫测的政治舞台上,都会成为一个令世人仰望的巨人!
卫安子拿着山鸡,默默来到山谷一个避风口,拔掉鸡毛,找来一些枯枝,用火绒取了火,待枯枝燃起,架上山鸡烤了起来。
一会儿,芳香扑鼻,阵阵香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慕秋白的肚子咕咕叫唤起来。
“还没烤好吗?”慕秋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主子,稍等一下,很快就好。”卫安子道。
“我这里有盐巴等作料,拿去撒上!”慕秋白取出身上的锦囊抛过去。
卫安子心里一喜,乐颠颠地接过锦囊,将里面的作料撒了一些在山鸡上。
一会儿,两只黄橙橙的烤鸡放在面前。
慕秋白将其中一只递给卫安子:“吃。”
卫安子接过烤鸡,默默地吃起来。
吃着烤鸡的卫安子脑子里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主子,公主不会被野兽吃了吧?”卫安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秋白怒叱:“一只山鸡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卫安子吓得缩了缩舌头:“小的是说……”
慕秋白皱眉:“哪来那么多废话?”
卫安子只得将下面的话连同烤鸡一起咽下肚子。
慕秋白眉峰微锁,他刚才虽然嘴硬,心里却没底。毕竟,公主不会武功,万一真如卫安子所言……他不敢想下去了。
吃饱喝足后的两匹狼安静地趴在慕秋白身旁,十分满足。
那一刻,卫安子发现玉树临风的主子与两匹雪白无瑕的白狼在一起竟然和谐得像一幅令人惊叹的画。
一旁的母狼忽然发出一声低嗥。
慕秋白眼睛一亮,如今两天过去了,卫安子的鼻子即便再灵敏,也无法辨别公主的去向。要想通过卫安子的鼻子找到公主,无疑是大海捞针。都说狼的嗅觉格外灵敏,如果让两匹狼帮忙寻找公主,一定比自己漫无目地满世界瞎找来得快些吧!
想到此,他的心里升起一线希望。
“狼妈妈,秋白请你们帮个忙,好吗?”慕秋白抚摸着母狼的头,轻声道。
母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温柔地舔着他的手指。
慕秋白拿出公主在莲花山上落下的锦囊让两匹狼嗅了嗅,又让它们仔细嗅了嗅葫芦丝上的味道。
“记住这个气味,如果找到身上有此气味的女孩,请你们一定替我好好保护她!”慕秋白柔声道。
两匹狼听明白了他的话,纷纷站立起来。
“这是你们的狼宝,还是你们拿着吧,或许公主用得上。”慕秋白将狼宝还给母狼。
母狼的眼中露出母亲般的柔情,用两只前腿温柔地抱着他不肯放松。
“秋白替公主谢谢你们!”慕秋白长身玉立,对着两匹狼深深鞠了一躬。
两匹狼发出一阵不舍的嗥叫,舔舔他的手指后,随即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目送两匹狼消失在山林间,卫安子惊讶不已。
“公子,你认为它们能找到公主吗?”卫安子忍不住问。
慕秋白一脸笃定:“会的,只要公主还活着,它们就一定能找到她。”
卫安子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慕秋白眸光平寂:“安子,我忽然想明白了。公主若是执意悔婚,我是不会勉强的。毕竟,两情相悦的感情才长久,我又何必纠缠不休、伤神伤心呢?”
慕秋白的变化令卫安子有些不安,主子是个重情之人,他不会因此想不开吧?
“放心,我没事。”慕秋白平淡开口,“我不知道公主为何逃婚,可我能感觉到她不喜欢这桩婚姻,或许,她不喜欢我?”
慕秋白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眼眸深处,暗藏着一丝寂寥。
卫安子看着追随多年的主子,此刻的他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风华绝代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眉宇间蕴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淡定与从容。那个曾经一剑追风、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已经一去不返了。
每个人都会长大,只是成长的代价不同而已。
慕秋白深深地凝视着这片埋藏了那段刻骨深情的山谷,挪开目光淡然开口:“走吧。”
言毕,施展轻功,如一只展翅的大鸟,飞逝而去。
抛在身后的,除了那段永世难忘的情感,还有蚀骨的痛楚。
公主,如果再来一次,如果遇见的那个人依然是你,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再一次伤痕累累被你抛弃,我也毫无怨言。
公主,你相信吗?
如果再来一次,你又会做怎样的选择?
4
一路上,慕秋白除了赶路,就是沉默。
回到晋国皇宫北苑,这才发现北苑热闹得有点诡异。
启国王子与陈国及益国使者面容复杂地立于院中。
“发生何事了?”慕秋白问。
“秋白兄不知道吗?瑞玉公主跟着彩蝶公子私奔了……啧啧啧,晋国皇帝简直不把各国王子当回事嘛!”陈国使者诡异地笑道。
慕秋白唇角掠起一个凉薄的弧度:“有这等事?”
启国王子不停摇头,瘦削的脸上是受到奇耻大辱般的愤然:“晋国欺人太甚,不像话,实在不像话!慕兄,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向晋国讨个公道吗?”
“没错,既然晋国不仁,我们就不义!”陈国使者附和。
慕秋白寒面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秋白兄,此事整个上京都传开了,那位倾国倾城的瑞玉公主实际上就是一个假正经,她早就与彩蝶公子勾结在一起,干些猥琐勾当!公主本来昨日就该出嫁的,不料却趁机逃婚了,现在人家正与彩蝶公子双宿双飞享受鱼水之欢呢!那还与我等何干!走吧,各自回国啰!”启国王子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
那一刻,慕秋白深深地感到人言可畏的无奈,俊逸的脸绷得紧紧的,从牙缝中蹦出四个字:“无稽之谈!”
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口:“整个上京都在传此事,难道还有假?刚才我们还听见几个小宫女也在说公主逃婚的事呢……”
“听说公主原来许配给了秋白兄,不知是真是假?幸好公主跑了,否则,你这顶绿帽子就戴定了!”益国使者意味深长地看着慕秋白,那神情,似乎抓住慕秋白什么把柄似的。
慕秋白冷面反击:“秋白倒是听说驸马爷原来是沙漠之鹰呢!”
益国使者摇头不语。
面前的这些嘴脸,令慕秋白心里掠过一阵痛楚。
看来,不管公主因何“逃婚”,如今的她都成了晋国的一个笑话。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不!这一定是个阴谋,一个针对公主的巨大阴谋!
佳蓉郡主及笄之礼时,彩蝶公子不是就想侮辱公主吗?
可是,阴谋源头究竟从何而来?谁才是操控阴谋的邪恶轴心呢?
慕秋白眉峰深锁,拳头紧握,他一定要找到那个邪恶轴心的来源,还公主一个清白!
“主子……”
一会儿,卫安子在慕秋白耳畔低语几句。
慕秋白闻言,随即回房。
“启国大军向晋国挺进?确信没错?”慕秋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卫安子。
“没错,据称瑞帝已知此事,可嘉庆王不主张迎战。小的看,这事有点邪。”
嘉庆王?
莫非嘉庆王就是那个藏在暗自的幕后黑手,莫非他那张看似温厚的面容下实则藏着一颗狠绝的心?莫非他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罪恶源头?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嘉庆王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公主参加佳蓉郡主及笄之礼后,在回宫途中差点被彩蝶公子侮辱一事,慕秋白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冷酷。嘉庆王,我发誓,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让他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不管是权高位重的王爷,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公主所受的委屈,本皇子会十倍百倍地讨还!
但是,目前最要紧的是堵住那些人的嘴,该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
凤仪宫。
高贵典雅的皇后一改昔日风华,面容憔悴,黯然神伤。
院中,春分和半夏正跪在地上受罚。
乾清宫,一袭明黄龙袍的瑞帝面容沉寂,浓眉深锁。
从昨日起,就不断有大臣上折子,启奏公主逃婚的事。
大臣们都称听到公主与彩蝶公子私奔的传闻,希望皇上澄清事实,尽快让公主回宫完婚,以消除不良影响。
瑞帝龙颜大怒,将奏折一一扔进炉火。
此举无疑令大臣们更加心寒。
面对谣言,纵然是尊贵的天子,也感到深深的无奈。
更令他无奈的是,边境传来消息,启国大军压境,蠢蠢欲动。
今日早朝,瑞帝与大臣们商议如何迎战启国,嘉庆王却不温不火,反应平淡,以各种理由拒绝出兵。
那一刻,瑞帝甚是光火,却没有当众发作。
退朝后,瑞帝将司徒宰相和太子留下,商议对策。
司徒宰相主张迎战,却因手无兵权无可奈何。
瑞帝面容沉寂:“是朕掉以轻心了,养虎为患啊!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嘉庆王意图谋反?”
司徒宰相颔首道:“老臣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公主的婚事上做文章,嘉庆王真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啊!”
太子急道:“父皇,千万不能让嘉庆王的阴谋得逞,让儿臣亲自领兵迎战吧!”
瑞帝一脸沉寂,吩咐司徒宰相和太子如此这般后,司徒宰相匆忙告辞。
想起公主,那个不辞而别的女儿,瑞帝心里一阵难过:“澈儿,你相信那些传言吗?”
太子摇头道:“父皇,不要轻信那些谣言。花期是公主,怎会与人人憎恶的魔鬼在一起?一定是有人故意借此制造事端,让皇室蒙羞的同时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瑞帝一脸震怒:“早朝时你也看见了,大臣们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全都跟嘉庆王穿一条裤子!一个个口口声声要让朕澄清公主逃婚事宜,他们把朕当什么了?”
太子连忙安慰:“父皇休急!关键时刻,我们不能乱了阵脚啊!儿臣相信花期是一时贪玩出宫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阻止启国进攻。对了,启国王子不是在晋国吗?只要把他留下作为人质,启国定不敢轻举妄动!”
瑞帝的心慢慢平复,太子说得不错,只要软禁了启国王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启禀皇上,北苑管事刘英有要事启禀。”李公公在门口轻声道。
瑞帝一抬手:“让他进来!”
“奴才刘英叩见皇上。”太监刘英脸色苍白地单膝跪地。
“刘英,你来得正好,你且马上安排人手将启国王子留与北苑,不得有误!”瑞帝吩咐。
“皇上,奴才正是为启国王子而来。”刘英身体有些哆嗦。
瑞帝浓眉一扬:“讲!”
刘英埋头看着地上:“刚才伺候王子的奴才发现,启国王子暴毙于屋内,启国使者哭泣不已,奴才不敢怠慢,这才冒昧来此禀告……”
“什么?”瑞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骤变,“启国王子,死了?”
启国王子一死,两国之战必将一触即发!
太子脸色阴沉:“父皇,一定是有人故意杀害王子,之后嫁祸我们!”
瑞帝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他看着地上的刘英道:“你且先回北苑,朕会安排人送王子回国。”
刘英走后,太子小心翼翼地问瑞帝:“父皇,接下来该怎么办?”
瑞帝沉吟片刻,从宫墙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盒子,又从盒子中取出一件东西。
“这是朕最后的家底了,澈儿,一定保管好。即便我们这次输了,只要有这件家底,依然可以翻本!”瑞帝十分淡定。
“父皇!”太子神情复杂,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担忧。
“这是父皇为你们留的最后一条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前往这里。”瑞帝平静得像在交代后事。
太子慎重点头:“父皇,儿臣记住了。”
“澈儿,希望你要有思想准备。父皇寻思着,嘉庆王已经迫不及待了。”瑞帝沉声道。
父子俩相互安慰一番后,太子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