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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追踪
警车开至沙河县郊时永埠方面打来电话——这时是凌晨1点10分,不能不佩服刑警们白天黑夜工作连轴转的意志力,提供了有关吉耿阳更详尽的资料。
吉耿阳自首前长期在永埠、震泽和沙河三县流窜作案,独来独往,行踪飘忽,只有盗墓小圈子内部才知道有这么个高手。他唯一与外界联系的人便是吴兆平——介于盗墓和文物走私双重身份的线人,因为盗墓者出于保密和反侦察需要,一般不直接与买家或文物黑市联系,而是通过吴兆平这类中间人过渡。吉耿阳连续作案频频得手那几年,盗出的古玩都是由吴兆平转手卖给文物走私集团,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吴兆平参与或协助吉耿阳盗过墓,但从吉耿阳自首后绝口不提他的名字,以及吴兆平因涉入其他案件提审他时一概否认的情况看,关系并非买主卖主那么简单,两人的交情非同一般。
吴兆平,身高1.78米,体重145斤,今年47岁,年轻时在废品收购站工作,积累了丰富的文物甄别和古玩鉴赏知识,后来离职自己开物资回收公司,为走私文物作掩护。此人性格外向,为人豪爽,平时流连于歌厅酒吧之间,爱享受,喜酒色,是地地道道的风流浪子。10年前他因牵涉一桩文物跨境走私被捕判了5年,出来后重操旧业做些不法勾当,始终处于警方监控之中。去年下半年永埠警方破获一件特大文物走私案,本来与他无关,却做贼心虚仓皇出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东躲西藏直到现在。
永埠警方把吴兆平换新身份证时拍的照片发到方舟手机上,并说由于暂时未掌握吴兆平违法犯罪的证据,警方不好出面拘捕他,只能让我们以私人身份出面。警车开到县城偏僻处先行离开,我们叫了个出租前往城南菜场。
这期间,沙河县警方已安排便衣以其他名义到城南菜场周围17家旅馆进行摸底,基本确定他住在菜场西侧巷子里的四方旅馆,据老板反映他的习惯是昼伏夜出,每晚都要玩到凌晨两点至三点之间才回来。
我提议等到五点多钟时冲进房间抓个正着,因为入睡后两个小时是人体精神状况最放松、睡眠最深的时候,吴兆平肯定来不及反应。方舟嘲笑道又掉书袋子了,像他这种人虽耽于玩乐,警惕性比谁都高,他房间里必定做足保险措施并预留撤退路线,一旦势头不对立即逃之夭夭,凌晨五点钟左右已有菜贩、菜农进入菜场,我们并非公开抓捕,弄出乱子不好向沙河警方交待。更重要的是,陈长老和林春晓都会设法以最快的速度抢在对方前面赶过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只要他的脚一踏入旅馆事情便很难办,所以必须在巷口拦截。方舟做出结论。
初夏深夜的风尚有几分寒意,两人隐身在背离路灯的阴暗角落里,不多时,头上竟有了一层露水。
“冷不冷?”他问。
我点点头,他无言将我拥入怀中,怀抱里又温暖又宽厚,仿佛松软舒适的被窝,热气熏得我昏昏欲睡。
“嘎吱吱……”
第一批运送蔬菜货车开进巷子,紧接着搬运声、吆喝声、谈笑声打破夜空的沉静,菜场开始热闹起来。方舟皱起眉头,嘀咕说这些人来得真早,待会儿别误事才好。
2点27分,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南侧巷口。
“是他!”我轻呼道。
方舟捏捏我的手,示意别出声,等他靠近过来再说。
他好像成心让我们着急,一步三摇走得慢悠悠的,不时停下来抹抹头发,看看月色,嘴里还轻声哼着小调。
随着他一步步接近,我的心快跳到嗓子口,全身绷得如满力拉开的弓,方舟毕竟经历过大场面,双手干燥而稳定,呼吸平稳,正常得好像在迎接老朋友。
七米、六米、五米、四米、三米……“吴兆平!”
方舟暴喝一声,身体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不单是吴兆平,连我都被震得六神无主呆在原处,方舟一个前扑,将吴兆平压到身下,抽出绳子准备缚住他的双臂——前后用了不到十秒钟。
“住手!”右前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林春晓从巷子岔道里闪出来,双手持枪对方舟命令道,“放开他。”
方舟冷静地问:“请说明理由。”
“枪口就是最好的理由,快,以后我会解释。”
“你知道他是谁?你了解他的过去吗?”方舟边说边暗暗冲我打手势,我醒悟过来,悄悄蹲下捡了块石头。
林春晓有些焦躁:“现在无须说这么多,你先放人!”
吴兆平乘机从他身下挣脱,神态并不惊慌,一脸冷笑斜眼瞪着方舟和林春晓。
“还不快走!”林春晓叫道。
方舟冷然道:“走?走到哪儿去?陈长老就在附近,警方也准备找他,不管怎么跑结果都是一样。”
吴兆平开口道:“我没做坏事,为什么跑?你们又是什么来路,深更半夜地在我面前唱这出戏?”
到底是老江湖,不轻易听信人言。
林春晓急得直跺脚:“你到底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关于长晖山首领墓穴,这么说该清楚了吧?”
听到“首领墓穴”四个字,吴兆平仿佛被蜇了一下,转身急冲几步,双脚在墙壁间借力上蹬,轻巧地越过矮墙跳进了菜场。
林春晓枪口对着方舟,注意力却在吴兆平身上,借此机会我奋力掷出石子打在她腿上。她吃了一惊,心神微分,方舟闪电般撩起一脚踢中她的手腕,枪脱手而飞摔到我面前,我上前一步捡起枪。
“看着她!”方舟命令道,腾身越过围墙冲入菜场。
吴兆平本已逃到另一侧出口,突然间像看到鬼魅似的面露恐惧之色,一步步向后退,然后朝西面狂奔,未几,陈长老急步追了上来。
眼看在两人夹击下无路可逃,吴兆平掀翻两侧的菜摊,一时间青菜、西红柿、鸡蛋、鸡、鸭、鱼满天飞,菜场里陷入一片混乱。
林春晓紧张地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几次欲拔腿过去。
“别动!”我抬起枪口警告她。
她斜视一眼道:“别装了,你不会开枪。”
我的手心沁满了汗,因为我对枪真的一无所知,今天是第一次实实在在接触到这冰凉的家伙,我冷然道:“你可以试试,如果对一个博士的知识范围有所怀疑的话。”
她怔忡片刻,将目光从菜场转到我手中的枪,双手垂下慢慢移向腰间。
“把手放到脑后,”我学着美国警察的口吻,“你的飞刀很厉害,但我不信它比子弹快。”
“你……你怎么知道飞刀?”
“吉耿阳虽死于狼吻,导致他失去抵挡力的却是你的飞刀,另外,你爷爷林刚并非地道的农民,他曾是国民党军队中级军官。”
林春晓全身一振,像是不认识似的盯着我看了半晌:“你还知道什么?”
我轻飘飘道:“有这些还不够?你为秘密而存在,而我是历史学家,我的任务是让秘密公布于众。”
她咬着嘴唇,目光如炬,神情决然而坚毅。
菜场里简直乱成一锅粥,到处都在吵架打斗,鼎沸声惊动周围居民楼上的住户,有的打开窗户高声叫骂,有的打电话报警,喧嚣范围越来越大。
菜场中心地带突然传来一阵哄闹,方舟竟和陈长老扭打在一处,而周围菜农围着两人拳脚相加,还有人在旁边怂恿:“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嘈杂声中菜场东侧出口有个人影一闪,急速往巷子深处跑。
吴兆平!
我当机立断撇下林春晓追上去,她愣了一下,也跟在后面跑。
这一带巷子幽深曲折,纵横交错,常有出人意料的急转弯和岔道,吴兆平似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奔跑间无丝毫停滞,若不是他被夜生活掏空了身体,刚才在菜场里又消耗不少体力,肯定能把我们轻松甩掉。
林春晓虽一步不离跟在后面,十多分钟后已气喘吁吁,这种平地跑可不是在山上,她并无优势可言,相反倒是我的强项——博士也非五体不勤的书呆子,从大二起我每天早上坚持3000米健身跑,风雨无阻,已经跑了7年。
转过一道青石墙,眼前出现四条不同方向的巷子,吴兆平却不见了。
我闭上眼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林春晓沉重的脚步声和气喘声、居民起床时的呵欠声、公鸡啼叫声,还有……我果断冲进右侧碎石子铺成的巷子,拐到东南方向的小巷中,果然看到吴兆平如霜打的菜叶,全耷拉松弛下来,有气无力地坐在石阶上手抚着胸大口大口喘气,一身西装变得皱巴巴,皮鞋上沾满了烂泥。我一声不吭坐到他对面,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手枪。
“都是疯子!你们是一群疯子!”平息下来后吴兆平大叫道,“那件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死死纠缠着我?”
“你与陈长老不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
“首领墓穴是他的心头肉,他会不惜一切手段杀掉所有有可能泄露这个秘密的人。”
“他找错人了。”
我笑笑道:“错不错你说了不算,陈长老才是裁判,他有最终决定权。”
吴兆平脸色青白如纸,不知是累的还是恐惧,良久才说:“你又是什么来头?”
“研究历史的,想找出章炯笙独立团全军覆没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找上我?”
我耸耸肩:“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看到对你感兴趣的人很多,而那些人都与首领墓穴有很深的关系。”
他啼笑皆非:“岂有此理,哪儿有这样找人的……”
这时林春晓跌跌撞撞跑过来,倚着墙壁胸口急剧起伏。
“你说那些人里面也包括她?”他指指林春晓。
林春晓右手移到背后,我厉声道:“林小姐,不准动刀!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吴兆平吓得跳起来退后几步:“她,她想干什么?”
我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要留意她的手,说不准就能飞出一把飞刀之类的东西,命中率很高的。”
他一听又退了几步,指着林春晓道:“你刚才救我,这会儿干吗又想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林刚的孙女,你认识林刚吗?”我说。
他茫然地念叨道:“林刚……林刚……林刚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搞的,全对不上号儿,我也一头雾水不知怎么解释,只得将目光瞟向林春晓。这小姑娘倒也机巧,闭着嘴不置一词。
三个人处于微妙而尴尬的境地,方舟迟迟不至,林春晓虎视眈眈,我不知将吴兆平押到何处。吴兆平坐在这儿惧于林春晓的飞刀,逃跑又怕我的手枪,进退两难。林春晓则不敢当我的面杀人,又不甘心他落到我手里。一时间大家都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咚咚咚咚”,不远处传来快速奔跑的脚步声。
“方舟!”我扬声叫道,其实我并没有分辨出来者是谁——好像比方舟的脚步重,又没陈长老那般拖沓,但眼下状况只能赌一把。
一个灰色人影出现在巷道,满脸杀气,胳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里端着一支双管猎枪。
不好,是琛哥。
“快躲!”我大叫一声,身体扑倒在地上,吴兆平也顺势滑到台阶后面。
“砰!”一枪打在吴兆平刚刚坐的地方,石屑四溅。
林春晓右手一扬,一道白光脱手而出,琛哥显然对她的飞刀极为畏惧,早早缩回对面巷子里,她乘机和我们一起大步向前面飞奔。
“砰”又是一枪,打在我们刚刚拐弯的巷道墙壁边缘。
我的第一个判断是,连续受挫已使琛哥接近疯狂,第二个判断是——他准备毫无顾忌地杀人,包括吴兆平、林春晓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