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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离闻声走了过来,弯下腰朝内看来,而此时我们正还扭在一起。
他痞笑着调侃:“我说你俩能不能动作小一些,兄弟们都停着车在前后候着呢,知道的就好比我,看你们这情形像是在打架;可是不知道的,估计就以为你们这是......在车震了。”
闻言我既羞又怒,恨不得一脚踢在那陆少离的脸上。但他就跟没看见我愤怒的眼神似的,还走近了一步推拉了下门问:“这门要不要帮你们关上呢?要不这青天白日的你俩万一真的天雷勾动地火了,也有伤风化。”
我再是气不过,一脚把鞋子踢飞向那张可恶的脸。
目标没中,从陆少离的耳旁擦飞而过,我下一脚就又踹在了门上,成功把他的身体撞了一下。踉跄两步后他也不恼,目光划转而过:“老大,你也不管管你女人,就让她这么撒泼?还有你那伤能经得起折腾吗?”
伤?!我停止了挣扎,目光一点点垂落。他今天穿得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西装脱在了旁边,刚才我见他时就有将衬衣下巴拉出来了,经过一番挣动衣衫有些微凌乱,露出了本来遮在衣服底下的纱布。刚才还看到是纯白的,现在却已经被红色取代。
车外陆少离显然也看到了,磨着牙恨声道:“伤口又裂开了,你俩继续折腾,等会折腾死了有人不要哭。”
车子继续行驶在道上,我和莫向北也都安静地坐在车座里,只不过他的手臂依旧执拗地半环住我的腰,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替自己换纱布。车上居然还配备了医药箱,里面的不说药品一应俱全,但是消毒水和纱布之类的都有。
看他一只手那么困难,没忍住坐直起身推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撕开纱布上的绷带再揭开纱布时,我心头一颤。血迹模糊了伤口,却仍然能看清那刀口的形状,他被刺伤那时我的眼睛看不见,只从声音判断出事情经过来。不管现在结果是怎样,想想当时,钝痛淋漓的心是真的,即便是此刻,看着这伤口也依然难抑心底的酸痛。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伤口还会裂开?”我低着头轻声而问。
莫向北没开口,前头开车的陆少离却嗤笑了声道:“季小五,你当老大就只是挨了那一刀便脆得到今天还这样?”就在这时莫向北低斥:“老陆你闭嘴。”
可这次陆少离不受他训,径自而道:“有什么好瞒的,不就是一刀子进去把你的脾脏给刺穿了,一度失血过多引起休克就不提了。整整在重症病房里折腾了三天才算醒过来度了危险期,但人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叫季苏的女人,然后就没把自己当人似的发疯了,没日没夜地捧着台电脑,好了,一周下来赢是赢了,人也倒了。”
听到此处心头一沉,倒了......是什么意思?
陆少离说到这却不再继续,就像是丢了一个炸弹过来却不引爆,使得人心惶惶。
“后来又是什么事?”到底还是没忍得住询问出口,话一出来就感觉到身旁那道视线转掠向我,灼灼沉凝,而陆少离了然而笑着道:“也没多大的事,就是伤口感染至溃烂,然后做了个脾脏切除的小手术而已。”
空气中有什么突然凝结了,目光垂落再去看那已经被我换好新纱布的位置觉得分外的刺眼。陆少离在问:“怎么?心疼了?早干嘛去了,祈祷他这次伤口撕裂能够不感染吧,反正也死不了人的。”
我别转过头看向窗外,将眼眶中的眼泪逼了回去。
莫向北说:“不要听他的,没那么严重。”换来陆少离重声而哼,终于我无奈低头:“去最近的医院吧。”
经过导航而行,最近的医院也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是一家乡镇办的医院。
医生问过情况替他做了一番检查后,建议去市级医院重新做个系统的检查,并且是卧床诊疗,因为他已经又因伤口感染而开始低烧,这对于刚做完脾脏切除手术的人而言有可能是致命的。但莫向北只是在医院挂了一瓶点滴后就让陆少离开车上路了,他上车后就一直靠在椅背上阖着眼。
我知道他并没睡,因为抓着我的掌始终都持了力道。
中途陆少离下车,我欲抽手而出却被他紧紧抓住不放,恨恼而问:“苦肉计有意思吗?”闻言他睁开了眼,星眸流转间答:“能让你心疼就有意义。”
“鬼才心疼你。”
他弯起唇角而笑,眉眼里没了之前的戾气只剩一片温和,敛去笑容后他认真地说:“苏苏,有些事我既做了就不会否认,但有些事我也没必要有苦往肚子里咽,既然自己说不出口,让老陆来说也并没你想得那许多心思在,纯粹就是告诉你一些事实。”
我明白,他是在跟我解释没有立刻找我的原因。先有沈熹故布疑阵设下几条线让他分散注意去搜寻;再是他因伤口感染而动切除脾脏手术。
但是,一个事如果有转折,那就不纯粹。这些事加起来也翻不过之前我骂他的那些欺骗与算计,我愿意为他付出是一回事,他反过来利用我设下的资源和人脉是另一回事。哪怕我回国独自应对沈熹,而他从未出现,也好过现在这般把我绕在其中。
还有一根刺之前沈熹扎在了我的心头,想拔都拔不得。那就是,他在明知我被沈熹抓走后第一时间做的是从数据市场和陈华浓合作一起对沈熹赶尽杀绝。
不是利益与我有所先后,而是,我终究输给了他的仇恨。
这些念头我都只在心里打着转,经过刚才一役,每一件每一桩都能想得透彻而清晰,我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立地成佛了。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难道可以说:即使没有这些事,我的脑子也出问题了,那个死结不仅在褪化我的记忆,还在消磨我的生命。
与其说我因为被算计和欺骗而愤怒,不如说我是在借题发挥。
一切都已经按照轨道运转,他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哪怕这个过程艰辛而沉痛,那也是结束了。在雪山上眼睛突然看不见其实就是一个警醒,叫我不可留恋眼下。
是......莫向北为我缔造的这个梦境太过美丽了,从洱海的日出到雪山脚下的蓝湖,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比起任何一处名胜之地都要来得撩人诱惑。使我贪婪地想要更多时间,可是即使我此刻眼睛恢复了视力,这样的事终究还会发生。这一次我可以以雪盲症来掩盖,下一次呢,以什么为借口?
好长一会没见他有动静,抬起眼而看,发现他沉闭着眼竟昏睡过去了。是之前点滴的药效起了作用,我探手在他额上,体温依旧微烫。
若仔细算起来沈熹开车带着我在外面足有一个多礼拜,即使他并没有日夜赶路,但开得也挺远的。陆少离寻了最近城市的机场直接订了机票回程,我没异议,除了在外争执没意义外莫向北的情况也必须立刻回去医院诊查,打算先暂停风暴回去后再说。
扭头看向刚才接到电话便走到一旁去讲的莫向北,眼眶不由刺痛,之前还能用挺拔来形容他,此刻看着他的侧影只觉是形消脱骨。这半个多月里,如果说自我催眠沉睡去一周,余下的那一周多是在煎熬,他何尝没有在煎熬?
手肘被触碰拉回偏离的神思,回转头见陆少离指了指我的口袋,“手机震了这么久你感觉不到吗?”我低下头,发觉确实手机一直在震动。
拿出来一看心中微顿,陆少离眼尖飘看过来,扬声而问:“国际长途?”
他的声音引来那边莫向北的注意,回转过身持着手机却朝我看来。我不理会他俩,走出几步至无人处接通电话,可只听了几句就面色煞白。
放下电话时控制不住手在颤抖,茫然而顾,确认服务台的方向后大步而走,不过走了十多米就再也忍不住跑了起来。跑到服务台我气喘吁吁而问台后的工作人员:“最快一班去美国费城的飞机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回答我:“小姐抱歉,我们机场只有国内航班,暂时还没有国际航班。您如果需要搭乘国际航班,可以转机去上海或者北京。”
是我糊涂了,这里是国内,不是每家机场都有国际航班的,而且我的签证和护照......
“季小五,你跑这来做什么?”陆少离不明事情地追了上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问:“我的护照和签证是不是在你那边?”但见他摇头:“你证件怎么在我这?订回程机票只要身份信息,你身上难道没带身份证?不可能啊,之前你跟老大住酒店要用到的。”
他以为我在质疑回程的机票相关问题,这时莫向北也已经闻声走了过来,“什么事?”
“我的签证和护照在哪里?”我盯着他问。
记得那次我欲离开,赶到了机场也被他逮了回去,然后证件就被他扣留了起来。他的眸光一沉,蹙起眉问:“你想做什么?”
“把它们还给我。”
他不说话,眸光如水沉看着我,隔了半响从齿缝中迸出字来:“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