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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向前滑去,六月的尾巴诸事不顺,丛琮企盼着七月夏日的正式到来,能驱散她身上的霉气,送来一点阳光。
她拟定的“高温天气送暑凉”的主题得到了张挺的肯定。部门开会讨论决定,七月上旬开始进入前期准备阶段。
虽然同事们对她爱理不理的,但毕竟是工作,大家还是尽力地配合着。
台风天,雷声轰鸣。
丛琮早上出门没带伞,但她毫不在意,反正霍钟逸总会雷打不动地过来接她。
俩人对之前的事情心照不宣,平静地过着日子。早上一起出门上班,休息天就在家看无聊的电视,偶尔会贫嘴逗乐……把七岁的霍小砺看的是无语凝噎。
只是这床嘛,丛琮还是坚定地不让霍钟逸睡。
没办法,自己的睡姿太差,就像霍钟逸说的,他还什么都没做呢,自己就把持不住地轻薄他了。
霍钟逸仍然只能蜗居在书房一隅。
老天爷不打一声招呼,突然下起了暴雨。
户外的人群,纷纷奔跑起来。
丛琮看着雨势愈来愈大,心里却在盘算着晚上给父子俩做点什么菜。
时间到了六点半,霍钟逸还没打来电话。
是不是路况不好,堵在路上了。丛琮放下手机,听筒里还在说着:“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等到八点,还是联系不上霍钟逸。丛琮收拾东西,冲进雨里,一路小跑去车站等车。
回到家里,屋里一片黑暗。
她各个房间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霍钟逸的踪迹,连霍小砺都不在。
奇了怪了。丛琮发了个微信给沐清明。
「木头,你知道钟逸他们去哪了么?」
过了好久,沐清明发来微信电话。
“嫂子,阿逸回北京去了。”
“北京?出什么事了吗?”
沐清明冷汗涔涔:“小砺幼儿园同学生日,你别担心,他们在飞机上呢,联系不到很正常。等到了肯定会找你的。”
“哦。好奇怪啊,钟逸都没跟我提过。”
沐清明心里骂了千万遍霍钟逸,嘴里还是说道:“可能事出突然吧,你别搭理他们。”
“好的,谢谢你啊木头。”
“不不不……不用客气。”要是被丛琮知道真相,他可就惨了。沐清明啊沐清明,你干嘛趟这趟浑水。
挂完电话,知晓了俩人平安无事,丛琮这才整理被淋成落汤鸡的自己。
衣服湿答答地粘在身上,这会温度降了下来,贴着皮肤特别得冰。丛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虽说是夏天,但下起雨来,气温总是微凉。
屋里空荡荡的,寂寞像是微波,一圈圈荡漾开去。
霍钟逸这次回北京,的确事出有因。
霍小砺的生母回来了。
霍家长辈电话轰炸,命令他速速回家。
他思考良久,决定带上霍小砺回一趟北京。
情况紧急,他的脑中也是一片泥泞,瓢泼大雨更平添烦躁。
“小砺,你想见她吗?”
霍小砺缩着小小的身子,低着头,像个大人似的皱着眉:
“可以。”
霍小砺从小被霍钟逸抚养长大,聪慧懂人。
在他六岁的时候,霍钟逸看他智力超群,比起同龄人要成熟稳重,考虑很久,逐渐把他身世的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自己是被亲生母亲遗弃的。怪不得幼儿园亲子活动,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而他永远只有爸爸来。
七年过去了,以为从此不会再见的亲生母亲居然回来了。
霍小砺7岁的神经中枢顿时无法处理这么棘手的问题,通通挂机,只能化作沉默不语。
到了北京,时近晚上九点。
走进老宅,大厅里霍老太太坐在主座,霍钟逸的父亲霍青和他的继母于蝉陪坐在一侧。
另一侧坐着多年未见的慕时雨。
“阿逸,你来啦。”慕时雨起身,三十岁的她仍旧美艳动人,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嘴角的弧度也是近乎完美。
“嗯。”
霍钟逸的思绪像是飘到了空中,又被雷雨砸到了地面。
那一年他还在念初三。
某天,也是这样的雷雨天气。
班主任领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
“时而有雨,我叫慕时雨。”
话毕,伴随着一声惊雷,霍钟逸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从此,这个名字相伴他多年,却似梦魇。
“小砺,来。”老太太朝霍小砺招手。
霍小砺腰板挺直地朝着老太太走去,余光一直偷偷瞄着慕时雨。
“今天阿逸和时雨都在,我呢作为家里的长者,想说句话。”霍老太太年近古稀,声音却很洪亮:
“小砺是我霍家的孙子,虽然时雨你是小砺的母亲,但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也没个母亲的样子。阿逸我是看在眼里的,小砺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即便当时你们年纪小,不懂事,但阿逸承担起了这个责任。他这个父亲就做的比你这个母亲好。”
慕时雨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霍钟逸,眼光闪烁不定。
“你现在想把小砺要回去,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霍家呢也绝不同意。而且……”霍老太太顿了顿,又说,“据我所知,你也还没和家里讲和。要不然,今天你的父母,照理也该来问候问候我这个老太婆。”
“奶奶,我……”慕时雨刚想开口解释。
霍老太太摆摆手,说道:“时雨,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小砺呢也有七岁了。我们做大人的,还是要尊重小孩子的意愿,你说是不是。”
“是,奶奶。”慕时雨把目光转向霍小砺。
“小砺,你好。我叫慕时雨,我是你的妈妈。”
霍小砺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妈妈。”语气和他那张稚气的脸截然不同。
慕时雨一下子尴尬了。
“好了时雨,你也别太难过。小砺也是第一次见你。小孩子嘛,难免认生。”一旁的于蝉走到慕时雨面前,宽慰道,“毕竟是你亲生的,熟了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让钟逸先送你回去。”
慕时雨朝于蝉感激地点点头,看向霍钟逸。
霍钟逸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慕时雨连忙紧跟上去。
“阿逸,谢谢你。”慕时雨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霍钟逸。
当年那个追着她跑的大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沉稳内敛的男人。
他们相识的时候,霍钟逸还长着青春痘,正在经历痛苦的变声期。
而今,他褪去了脸上的稚气,平添了几分男人的性感,比过去更有魅力——成熟男人的魅力。
眉眼也比过去深邃,眼神也愈发锐利,慕时雨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但又企盼着他能像过去一样深情地望着她。
“住哪?”
“奥,就住在你旧屋边上的华集酒店。”慕时雨咬咬嘴唇,问道,“阿逸,你今天住旧屋么?”
“不住。”
“哦。”慕时雨失望地看着窗外,雨好像更大了。
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场暴雨。
那时霍钟逸满脸伤心地送她去机场,她却头也不回地无情离开。
似乎跟霍钟逸在一起,每回都会下雨。不知道这算不算上天注定的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