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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飞鹰箭步出来,呈上搜出的锦盒。
萧凉宸打开锦盒,空无一物,眉头深拧,目光灼在她脸上,厉声道:“兵符呢?”
殷灼颜紧咬唇,大嚷道:“我送给人了!”
萧凉宸双手紧握,狂吼:“把兵符给我!”
她恨恨的瞪着他:“好,你要兵符是吗?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给你!”
“殷灼颜,你不要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他冷哼一声,身影急速窜起,萧泽想要将她护在身边已迟了一步,他的手已掐上她的脖子,牢牢将她挟持住,声音邪恶无比:“不要仗着本王对你有情你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本王对你的情早已随着你的绝情化为乌有,你若聪明,乖乖交出兵符,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殷灼颜直视他,凛然无畏,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森寒的眼眸。
“殷灼颜——”萧凉宸收紧手,沉声道:“别再让本王再重复一次!”
乔装的脸,那双深邃又森寒的眼眸,让她的眼窝渐渐蕴满晶莹,脖颈上传来的力道让她难受,但让她更难受的是心深处的那一个角落,两手抓着掐住她脖子的手,艰难道:“我们离开洛京好吗,不要皇位,离开洛京!”
此话一出,众人皆木楞,萧泽的眸底更是复杂无比,他紧盯着那紧抿的唇,他怕,怕唇瓣吐出的是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她给出了一个选择,虽口口声声说与他再无关系,但她还是抛出了一个难题,皇位和她,任由他选择。而她,愿意随他而去。篡位,赢则罢了,若是输了,那便是再也无可挽回,是不可饶恕之罪,她在意,所以给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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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轻寒领着侍卫已远远而来,飞鹰往莫轻寒前来的方向瞧了瞧,显然他未曾发现这里的异常,但依然走得急切,只差几十丈距离,不由唤了声僵硬的萧凉宸:“王爷——”
自错愕中回过神来,萧凉宸扯扯嘴角,略放松了对她脖子的的禁锢,挑唇讥笑:“殷灼颜,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一个对本王只要恨而没有情的女人会甘心跟本王一辈子么?你真的太天真了!本王对你不会再有任何想法,天下的女子不止殷灼颜你一人,你不要以为本王非你不可!”
萧泽见她的脸涨得通红,再也按捺不住:“四弟,你要的只是兵符而已,先放开她!”
萧凉宸手一推,她狠狠跌落在地,萧泽忙上前扶起她:“灼颜,有没有伤着?”
“殿下——”近前的莫轻寒瞧出了不一般,急步上前,飞鹰已遽然出手,其余侍卫也返身挡住前来的侍卫,一场血战由此拉开。
殷灼颜深吸口气,看向他的目光有失望、有绝望,手探入怀中取出他口中的兵符,轻嗤一声,还想送给擎宇呢,幸好没送出,否则不知要为擎宇带来多大的祸事,犹带着体温的兵符倏然塞在萧泽手里:“殿下做殿下想做的事去吧,走啊!”
“灼颜——”萧泽紧攥着手中的兵符,脚步却有了一些犹豫。
萧凉宸紧握双拳,冷哼一声:“殷灼颜,你会为你今日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的!”
殷灼颜用劲推开他,大喊:“走啊!”
萧泽坚定的看着她:“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一滴泪滑落,她摇摇头:“帮我照顾谢翎,还有擎宇!”
待萧泽意识到她话中的不对劲时,已迟了一些,她扑到萧凉宸身边,紧紧抱住他,红唇印在他紧抿的唇上。
萧凉宸冷漠的看着她,他怎会看不出她意欲何为呢?那把匕首在夜里太晃眼,怎么能轻易忽略?但他还是由她而去,冰冷的匕首穿入他后背,热液流出的那一刻,从她眸光里竟似看到了眷恋,这时,他真的以为她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原来你真的是如此恨我!”他,心如死灰。
“我更恨我自己!”她苦涩的笑了一下,插入他背部的匕首却没再按压下去,遽然拔出,直直刺向自己的腹部,他要皇位便去要吧,她什么都不能决定,唯一能决定的是自己的命运。
鲜艳的血在她白衣上绽开一朵红花,萧泽惊慌失色:“灼颜——”
她没有倒下,只是怔怔的抬眸看向他,匕首没有穿入她的腹部,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匕首的尖刃,血,鲜血,滴成串,迅速浸染了她的白衣,四周静谧下来,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你的命是本王的,只有本王能决定你的生死!”他的声音寒极成冰。
紧攥着匕首的手无力松开,一个字都吐不出口,她错愕不已,为何,他要阻止?
萧凉宸冷冷的、一字一顿道:“本王会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没有兵符,本王一样能得到天下,而你,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松开匕首,匕首,不是普通的匕首,他的手掌,刹那血肉模糊,匕首“铿锵”落地的同时,萧凉宸迅速的反控住她:“今夜,你该庆幸你能和本王一起将天下纳入掌心!”
萧凉宸淡淡看了一眼怔立着的萧泽,冷冷吐出一个字:“撤!”
耳边一阵嗖嗖声,宫灯覆灭,眼前一阵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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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太子殿下——”
一阵声吵杂声后,莫轻寒点亮了近前的宫灯,萧泽苦涩看着地上仍散发着余热的鲜血,手中的兵符冷腻得可怕:你终于和我兵刃相见了,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你既早已知她身上有兵符,为何不早要了去?是你想知道她在你和我之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还是这一切本与皇位无关,皇位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你只想要再得到她?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你对她的这个选择是否很满意?你由着她伤害你,你毫不犹豫的挡下了她手中的匕首,你的心,该有多雀跃呢?
“殿下,事不宜迟,请殿下下令,统率羽林军,诛杀瑨王!”
统率羽林军,诛杀瑨王?!萧泽身子颤了一颤,眸底是交杂不清的波澜,父皇赐给她兵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轻吸口气,顿时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莫轻寒,你速派人去探探皇宫的情形如何?回来禀报!”
莫轻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而去。
萧泽原地伫立许久,忽轻轻笑了一笑,折身走向殿内,愈近前,心愈沉重,抬手撩开帘幔,只见尤回静侍在一侧,皇上躺在床上,柔和的灯光衬得脸色苍白,却神色安详。他挥手示意尤回退下去,尤回看了一眼躺着的皇上,踟蹰了一下,退了出去。
他搬过一张椅子在桌前坐下,端详着手中的兵符,虎型青白玉,微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兵符,能调动左右羽林军的兵符!父皇却将众人想角逐的兵符赐给灼颜,是该说父皇太儿戏了或说父皇太有心计了?今夜发生的事,一定在父皇的预料中吧!”
“刚刚儿臣一直在想,父皇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呢?或许这是一盘棋,父皇精心布置的一盘棋。”他似自言自语,继续道:“父皇控制着棋局,每一步,父皇都早做了安排,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按着你的预想前行,每一步都洒满热血!如果刚才四弟丧生于灼颜的匕首下,父皇怕是早已起来了吧!”
皇上的眼睑动了动,鼻息呼出了些许无奈,两手撑着床,缓缓坐起身。
证明了心中所想,萧泽苦涩的笑了:“儿臣猜想,父皇唯一算错的是,没想到四弟会拦住灼颜,不惜自己受伤也不让灼颜寻死!儿臣想知道,父皇是从何时开始设计这一切的?”
“身为一国之君,有一些事,不得不做!”
“朕有兄弟几人,自朕登基以来,或入土为安,或安守本分,或碌碌无为,唯六王和九王承得先帝之风,颇有风范。六王自封王便驻守边关,无权欲心,是朕最为欣赏的。”皇上缓缓下了床,忽叹了口气:“九王能谋能断,世故圆滑,野心勃勃,十年前请旨前去驻守边关,暗中却招兵买马,垂涎皇位。几年前,朕收到了密告九王谋反的信,朕开始有了打算,朕准备秘密组建一个组织,密切监视朝廷重臣、亲王国戚,以固守江山!”
“组织易建,但何人领首却为难了朕好一些时候,经过一番筛选,朕选中了宸儿。宸儿幼你两年,为人却持重沉敛、心机深沉、果敢坚毅,他的气度、才识、果绝、勇气,绝对是你们兄弟几人中的佼佼者。但你既已是太子,他只能隐没在你的光环后,朕选择他,一则因他是朕的儿子,比外人可靠得多,二则,朕忧心宸儿会对皇位起心思,由他领首,朕也能更好的监视他。很快,宸儿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黑骁卫!”
“黑骁卫?!”萧泽身子颤了一颤,传说中神通广大的黑骁卫?!
皇上点点头:“朕的本意是想组建一个组织,以暗中监控心怀不轨之人,黑骁卫确实做到了,但却超过朕的构想,当初朕亲自在军中选中一个名叫常笑的年轻将领统率黑骁卫,并由他监视宸儿。起初,常笑无论大小事宜皆向朕禀报。这两三年,事情却有了变化,常笑的心渐渐倾向宸儿,总是避重就轻的跟朕禀报,常笑是个有胆识的将领,在他眼里,宸儿方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
他叹了口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有些倦意,不由又回到床前坐下:“黑骁卫的势力越来越大,依朕保守估计,黑骁卫发展至今,至少已有上千人,而且个个骁勇善战,很多都是从军中细心挑选的精英。”
萧泽有些了然,怪不得他说没有兵符他一样能得天下,高手如云、身手矫健、胆识超群的黑骁卫,对抗养尊处优、散漫自大、毫无战斗经验的羽林军,胜负只是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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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儿得黑骁卫的倾力相助,声名愈来愈盛、权势亦是大增。朕开始担心,一旦宸儿动了心思,想要皇位,那是易如反掌之事!一次偶然的机会,朕见到了丞相大人的三千金殷涵旋,心中有了主意,历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于是朕将她赐婚于宸儿,妄图以美色消减宸儿的野心。”
“只是天不遂人愿,殷涵旋于大婚前突发暴病,本来朕并无打算另择女子的,只是很凑巧的是,朕听闻宸儿在丞相府曾因殷灼颜的一句话而脸色突变。他素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极深,朕甚是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喜怒形于色,朕微服出了宫,见到了丞相的四千金。”
他笑了一笑:“闻名不如见面,朕料不到丞相的四千金是如此有意思的一个人儿。你有意纳她为妃,而你母后一直阻扰,朕也不多过问,但当朕见到她的第一眼,朕对你母后的做法赞赏不已。那样的一个女子,留在你身边,对你没有好处!”
“于是父皇下旨将她指婚于四弟?”萧泽双拳收了收,原来是这样啊?!为何事实是这样呢?他开始想笑,冷笑!
“朕当时,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即刻拟下一道圣旨,撤销殷涵旋瑨王妃身份,改册封殷灼颜为瑨王妃,大婚如期举行!”皇上有些得意,捋捋胡子:“果真如朕所料,殷灼颜一入瑨王府,瑨王府开始鸡犬不宁,宸儿开始喜怒无常,殷灼颜虽不得他宠爱,却慢慢牵引了他的心思,直至完全虏获他的心。黑骁卫除了日常的监视外,更多的用在了殷灼颜身上,他几乎是忘了黑骁卫的本来职责,殷灼颜离开洛京后,他甚至派出大量的黑骁卫去找她。”
“父皇是想借此来瓦解黑骁卫么?”萧泽轻吸口气,如此一来,许多的事情便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黑骁卫庞大到不是轻易能瓦解的,朕唯一的希望是让宸儿放弃皇位,全力助你登上皇位!朕掌控着所有的事,一切皆在朕的预料中!”皇上摇摇头,似有些可惜:“如朕所料,以殷灼颜的为人,必是难以接受篡位这一事实,定会将兵符交给你、绝对会阻止宸儿,这,朕都算到了,只是朕还是算错了,算错了一步棋!”
萧泽拧起眉,话说到这份上,他明白,刚才与萧凉宸对峙时,他们的父皇就在暗中观望着,亲眼看着兄弟反目,但他的声音却平静如常:“父皇算错了哪一步?”
他叹了口气:“朕前几日与她下棋,她的棋风漂移不定、难以捉摸、亦正亦邪,她果敢的对宸儿下手,却未狠下心。”
“儿臣想知道,若刚刚四弟果真死于灼颜的手里,父皇又会如何做?”
皇上丝毫不隐瞒:“刺杀亲王,死罪!”
“若刚灼颜死于她自己的匕首之下呢?”
“她若死了,以宸儿对她的情,他再无斗志,黑骁卫和瑨王府的亲兵失去领袖,抵抗不了多久!”
姜还是老的辣!他不禁想要拍手称快,父皇的心思令他望尘莫及,原来一切的一切皆在棋局中,他们都受控于其中,不由又自嘲的笑了一笑:“父皇可曾料到如今的情形,四弟带走了灼颜。”
皇上轻呼口气,是,他带走了她,无异于是在宣告,江山和她,他都要。究竟自己算错的是殷灼颜,还是萧凉宸呢?或是,他二人,剧烈碰撞后的情,枝枝纠结,依存于权力而生,寄生于彼此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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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父皇,儿臣下一步又该作何打算?”
“持着兵符统领羽林军,诛杀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萧泽终于笑出声,那是他的亲生儿子,那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却是乱臣贼子:“父皇没有想过吗?或许儿臣会交出兵符,其实四弟比儿臣更适合掌控天下,不是吗?”
皇上势在必得的摇摇头:“不,你不会,除非你愿意再错失殷灼颜!”
苦涩的笑容凝结在嘴角,他静静凝望着气色不甚好的皇上,迟疑的问了一句:“父皇是否未曾想过要留灼颜的性命?”
见皇上只是沉默,他又笑了一笑:“既然这是父皇想要的,儿臣遵旨即是!”
萧泽翩翩出了殿,脚下沉重起来,他多此一问了,父皇显然已下定决心要杀自己的亲身儿子,又岂会在乎别人的性命呢?他是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力,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不允许任何人藐视他的权威,不允许任何事超脱他的控制。
萧凉宸虽然更适合荣登大宝,但只因他犯了错,他不该功高盖主、不该锋芒毕露、不该让黑骁卫茁壮成长,更不该对她动了情!否则,今日之事断然不会发生,或许是以一个极平和的方式,皇位交付于他手中,或许他只想要尽本分而已!
只是他怎么可以隐藏得如此深,深不见底,一一算计自己的儿子。他不由得想,是否萧颂的事亦在父皇的算计中?
他累了,想找个地方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