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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骆泗还被半搂在怀里, 二人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见到青年, 他连推拒地动作都忘记了, 只愣愣望向那方:“乔钰诩?”
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去了哪里?
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问题太多, 他一时说不出话。
乔钰诩深吸一口气。他手撑在门边,死死抓住木纹边框:“戚学覃, 你给我让开!”
“啪嚓”, 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骆泗眼睁睁看着自家店门被捏出了裂纹, 张大了嘴。
戚学覃也随着声音扭头, 见到乔钰诩这番动作, 顿时身子一僵。
但他的手还拉在人腰上:“小乔……不对, 乔钰诩……”
乔钰诩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他黑着一张脸,迈过堆积在地上的花束:“车炀,过来。”
骆泗刚想动, 戚学覃已经一把拉住了他:“等等!小乔,虽然我曾经喜欢过你,但现在已经对你没感觉了……”
闻言,命运之子瞬间扭头望向他。戚学覃还没察觉到不对,一本正经地劝道:“你不要对车炀做什么,他是无辜的。”
骆泗说:“……你先放开我。”
戚学覃一把将人搂住, 扶住脑袋塞进怀里:“不放。”
被迫贴着陌生的胸口,骆泗绝望的想,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乔钰诩彻底火了。他摘下帽子, 秀丽的脸上全是怒意。
那双凤眸一瞪, 恶狠狠地烙在戚学覃身上:“你喜欢谁, 关我什么事!”
戚学覃深叹一口气。他知道小乔口是心非,以前,也欣赏过这种高岭之花。
但现在,他察觉到自己错了。
因为车炀喜欢自己,所以,他暴露的总是不成熟的那面。热烈的,执着的,甚至抛弃尊严,甘心沦落为玩物。
曾经有多么鄙夷,现在就有多么后悔。
戚学覃瞧不起这种不择手段的小明星。他恶意羞辱过,故意将一颗炽热滚烫的心脏踩在脚下。
反正这种角色,他身边一点儿也不缺。
然而,等车炀抽身离去,他才看见这个人的好。综艺里的他和往日完全不一样,鲜活,敏锐,那些出乎意料的举动,能将每一个人的目光抓牢。
也包括戚学覃。
他满目柔情,摸了摸怀中人黑乎乎的发。还好自己发现了这番心意,现在承认,还不算晚。
车炀正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而自己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骆泗挣扎着动了一下,把头从他怀中移开。那双眼睛无奈地望着身前人,手腕一抬,把胳膊上的爪子一根根掰开:“麻烦你松手。”
戚学覃依旧宠溺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知道车炀会闹别扭,也许一时还接受不了。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可以补偿。
乔钰诩真的忍不了了。他一手搭上卷帘门,哗啦啦的将门帘拉下。随后几步上前,一把拽开戚学覃的胳膊:“听不懂吗,他让你放开!”
胳膊吃痛,戚学覃一把被人拉开。骆泗赶紧俯下身,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躲到乔钰诩身后。
察觉到背后贴上一只手,正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乔钰诩伸出的拳头一顿,愤怒的脸上骤然掺杂出些微的满意。
看二人紧紧贴在一起,戚学覃后知后觉的张大嘴。
不对劲。这俩人怎么这么亲密?
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怀中空荡荡的,他试探着说:“车炀?你跑他那儿做什么?”
话中满是小心翼翼:“来我这边啊?”
骆泗探出头,悄声对乔钰诩告状:“他听不懂人话。”
乔钰诩面色缓和些许。他侧过头,轻嗅着空气中飘散的香气:“既然如此,就别和他多说了。”
戚学覃尚不知自己的命运被如此轻易地定下。那颗大脑尚在努力思考三人间的关系,已经被乔钰诩揪住衣领,一把扛起。
“……”戚学覃直接懵掉。
乔钰诩扛人的动作毫不留情,丝毫不管肩上这人是不是接近窒息;下脚时却轻柔无比,小心绕过了那些娇嫩的花朵。
直到他单手拉开卷帘门,戚学覃才反应过来:“等等,让我和车炀说句话——”
“咚。”几乎可以算是把人丢出去,乔钰诩拍拍手,不去管某个一屁股坐在街道上的总裁。
戚学覃双手撑地,傻傻仰着头,见乔钰诩眼神冰凉,一把拉上卷帘门。
街上只余他一人。冷风吹过,再不见车炀的影子。
收拾完戚总,乔钰诩回头的时候,骆泗正撅着屁股,收拾地上瘫了一地的花。
乔钰诩踩得小心翼翼,可戚学覃向来自我主义。这人进来的时候几乎一路横冲直撞,不知撞歪了多少花盆。
他赶紧跟着蹲下来,帮忙收拾,一边咬牙切齿:“便宜他了。”
骆泗把百合花一把抱起,塞到架子上:“没事。你这些日子究竟去哪里了?”
他回过头,满脸担心。
见人这样,乔钰诩轻轻偏过头:“……出国拍戏。”
“是吗?”骆泗收拾的动作一顿。得多优秀的剧本,才能让这人放下已经签好的大荧幕:“拍了这么久,连消息都不回?”
乔钰诩抿唇,反射性地碰了碰空荡荡的口袋。
这里本该有一只手机的,但现在什么也不剩。
“国外导演要求严,我们在一座大山里,几乎是封闭式管理,手机一直没信号。”
“这样吗?”骆泗疑惑地转过身,望进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那你在这边的戏怎么办?”
“请长假。”乔钰诩眼也不眨的撒着谎:“那部片子很有可能冲击奥斯卡,后期制作时间得有几年,导演选择立马开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只能放下一切赶过去。”
“连你的助理都不知道……”骆泗失望地垂下头:“所以连我也不说?”
乔钰诩攥紧拳头,眸子一如往常,没泄露分毫情绪:“你知道戚学覃是怎么对我的。如果消息走漏,他肯定会剥夺这个机会。”
心中尚有疑虑,骆泗勉强压下,接受了这个说法。
最后将一束花从乔钰诩手中接过,他把花束放在架子上:“你先去坐。”
乔钰诩没动。他看着骆泗将花朵收拾好,轻轻开口:“这些日子的事,我看到了。”
骆泗动作一顿。
“公司是怎么安排的?”乔钰诩问:“让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吗?”
骆泗颔首。乔钰诩脸色一变:“除此之外呢?他们放弃你了?”
“毕竟是这么大件事。”骆泗轻叹一口气:“会这样也正常。”
店内一时安静下来。
乔钰诩想起面前人在真人秀中活跃的表现。那么真实,没有讨好与刻意,只有最原始的样子。
门外有车飞驰而过,喧嚣蔓延到室内。
乔钰诩忽然说:“那你还想演戏吗?”
骆泗认真思考片刻。二人谁也没坐,站在花架旁。
千叶兰从架子上垂下,闻着它淡淡的香味,骆泗低下头:“……不想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乔钰诩坚持道:“是真不想演了,还是被流言蜚语所影响?”
“真不想演了。”骆泗回答得很坚决:“我不像你,对演戏看得这么重要。既没有天赋又不喜欢演戏,我不知道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乔钰诩没有退缩。他望进骆泗的眼中,一字一顿道:“难道你一点儿成就感都没获得?”
骆泗沉默。其实不是这样,他挺喜欢看微博评论的。
在片场做自己不熟的工作,被导演狠批,没有通告的时候,是那些陌生人的鼓励给了他力量。
所以即使一直觉得自己没做好,一想到还有《密室逃脱》节目的粉丝在等着下一期,他就会想着,再努力一会儿吧。
清淡的香气在室内弥漫,柔和冰凉的心情。也许是氛围使然,对着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倾诉欲油然而生。
“其实入了这一行以后。”他低下头:“我有点睡不好觉了。”
乔钰诩一下子收声。他压下想说的话,静静等待青年说完。
“我也是第一次演戏。”怀中空落落的,骆泗犹豫片刻,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以前从没想过,会有这么难做的事。”
压在心底的事太多,试着开口后,其实也不赖。
“终于确认自己做不好一件事,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好。一闭眼就是嘈杂的声音。会想下一次试镜怎么办,下一次节目会不会让人失望,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他们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乔钰诩看着骆泗低下头。这人还是一副平静叙述的样子,仿佛一点儿难过,都未曾有过。
身形很单薄,似乎一阵风过,人就不见了。
他想起自己才入行时的日子。没有家人,甚至连知心朋友也没有,只剩他一个人,在浮华的世界里打拼。
接不到戏的时候会焦躁。那么多人,资源却只有一丁点儿,注定只有小部分人能出头。
如果这一部戏之后,再没人愿意邀请他怎么办——辗转反侧的夜里,只有不停的练习,把自己累得狠了,才能终于合上疲惫的双眼,于浓浓的黑夜里入眠。
车炀,原来和自己一样,睡不着觉。
“那就这样走了你甘心吗?”乔钰诩俯下身子,恨不得把人塞进怀里:“离开这个你付出了这么多精力的圈子,甘愿隐姓埋名,开一家花店?”
二人一下凑得极近。骆泗能清楚地看见青年一根一根纤长的睫毛,还有那双眸中倒映着的自己。
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剖开,有点儿狼狈的样子。
他把胳膊松开:“也许……不太想吧。”
承认的瞬间,心中瞬间放松下来。如果真是自己选择退出,那他甘之如饴,就算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也没关系。
但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被逐出的?
因为性向?因为原身孤注一掷的爱?
又或者是因为大众强加的印象与牢笼,因为流言蜚语、诋毁中伤?
这太匪夷所思。
“嗯。”乔钰诩点头。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下子捏住那道单薄的肩膀,紧紧的,很暖:“那就别走了。”
他说得笃定,骆泗却不由自主笑开:“说得这么好,规矩你来定啊?”
“我来。”乔钰诩点头。骆泗一下愣住,见他继续道:“把手机给我。”
“……可公司都没有办法。”骆泗没动。不是不想相信乔钰诩,但二人同为艺人,如果把真心热爱演艺事业的命运之子牵扯进来,他担心结果会更糟。
乔钰诩依旧坚定:“一个艺人,要靠什么说话?”
“……作品。”骆泗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我根本没有演技,即使有再好的剧本也……”
“没关系。”乔钰诩望着他,丝毫不退缩:“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你信我一次,车炀。”
望进那双热烈的眸子里,骆泗一时失声。他僵在原地,任由青年动作。
乔钰诩伸手,擅自拿过台子上的手机,滑开屏幕:“密码多少?”
骆泗说了一串数,完全没担心乔钰诩看到自己的隐私——显然他也没什么隐私。
见青年将手机抵在耳边,他轻声问了句:“乔钰诩,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喂,王导。”乔钰诩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我是乔钰诩。”
“对,关于你的那部片子……”他看了骆泗一眼:“同志片,《荒国之爱》。不知演员找齐了吗?”
那边似乎在国外,正大声的说着什么,声音很激动。骆泗听到了好几个耳熟的名字,苏莓映,周景州……
他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洒进一片星星点点的光。
乔钰诩缓缓勾起唇角。他望了望专心致志的骆泗,朝电话那头确认道:“缺主演?”
那方应声。乔钰诩昂首,胸有成竹道:“我这儿还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不知你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