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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竹屋大门打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抱着一个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孟竹的目光微微闪烁, 竟有些不敢去看那男子的脸。
“沈夫人这是怎么了?”身旁的面具男低低一笑,“沈夫人不是自认和沈相情比金坚,外人无法挑拨, 怎么如今却连看也不敢看了?”
孟竹的双手微微握紧, 她倏地抬眸,直视了过去,只一眼,便觉得眼眶生疼, 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人,不是沈令安是谁?
紧跟在沈令安身后的是拎着两把竹椅的沈缺, 只见沈令安抱着那白衣女子走到长廊中间, 沈缺忙将竹椅递了过去,沈令安将那女子放下,扶着她坐到竹椅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那女子脸上戴着白色面纱,看不出容貌,但身姿窈窕,一看便知是个美人。
沈令安和那女子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就见沈缺回到竹屋, 端了一个碗出来。
沈令安接过那个碗, 跟那女子说了什么, 那女子掀开面纱,然后就见沈令安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递到那女子嘴边。
孟竹只隐约看到那女子的半边脸,娇美绝伦,比秋善公主还要更甚一筹。
孟竹怔怔地看着,沈令安的神色前所未有地温柔,连他的动作,也带了丝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眼前的女子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原来他这么匆匆忙忙离开,将她一个人丢在山间小居,便是为了那女子吗?
明明说好要给她过生辰的,不是吗?
那一晚,他心急如焚地奔向旁人,却留她和小殊儿面临生死危机,被人所掳……
“沈夫人怎么哭了?”面前的帷帽被微微掀开,一条干净的手帕擦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眼泪。
孟竹倏然回神,这才发觉眼眶里竟有泪水源源不绝地滚落下来。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孟竹微弱的嗓音带着抹沙哑,“亲手打破我所以为的幸福,于你来说,有任何好处吗?还是说,看到有人不幸福,你便会高兴?”
面具男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孟竹突然站起身,往沈令安的方向跑去,可她四肢软绵无力,才刚跨出两步,就狠狠地跌到了地上,好在这一片都是草地,并未伤到。
这一点小小的动静,令沈令安抬了头,朝这边扫了一眼。
“夫君……”孟竹泪如雨下,带着哭音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可惜却那般微弱,根本无法被他听到。
她的头上还戴着帷帽,就算帷帽脱落了,他也认不出她这张脸。
可是,她还是想要提醒他,她在这儿!
面具男的话真真假假,她半点也不想相信,就算眼前这一幕令她觉得刺眼,她也要亲口听他承认!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负她,她也不愿落在别人的手里,她还有小殊儿,她要回去……
面具男蹲下身,作出要扶她的架势,在她耳边道:“沈夫人明知自己无力逃脱,这又是何必?”
孟竹不管不顾地朝沈令安的方向爬了一步,可下一刻,她就被面具男拦腰抱起。
孟竹想挣扎,却丝毫无能为力,只是身子却因为挣扎和哭泣而微微颤抖。
而面具男已经抱着她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沈令安鲜少对外人上心,这次不知为何,却对那对男女多看了两眼,只觉得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在哭。
不过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继续给面前的女子喂药,只是他的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异样。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跑上前来,面色忐忑地道:“主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她怎么了?”沈令安神情一凛,问道。
“绿袖传来消息,我们离开当晚,夫人受到袭击,护卫尽数折损,夫人为保小公子,令绿袖和明俏带小公子先走,孤身留下……”
“你说什么?!”沈令安猛地站了起来,手中药碗应声落到地上,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
沈缺面色也是一变。
“绿袖后来带人回去,并无发现夫人踪迹,应当是被人掳走了……”护卫硬着头皮继续禀报。
“令隐卫尽在京中,何以不发信号求救?”沈令安的脸色变得无比吓人,厉声问道。
“绿袖说,对方有备而来,信号均被拦截……”
“即刻回京!”沈令安冷声吩咐道。
“弟妹出事了?”一道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响起,坐在竹椅上的女子微微抬头,被火烧毁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阿姐,你伤势未愈,暂且在这里养伤,我会让人留在这里保护你。”沈令安说道:“待你伤势痊愈,我再来接你回京。”
说着,沈令安便不再停留,即刻转身走到湖边,飞身上马。
一队人马跟着沈令安扬长而去。
道路上,有一马车在慢慢悠悠地驶着,突然,马蹄声阵阵,尘土飞扬,一队人马从这辆马车旁边飞驰而过。
马车里,有人微微掀开车帘,看着那扬长而去的人马,微微一笑,“终于知道了。”
说完,他看向那无力地缩在软垫上的女子,她背对着他,双拳紧握,虽然不曾发出声音,但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他知道,她在哭。
沈令安的人马一路骑了两个时辰后,,一直箭矢突然朝沈令安破空飞来,沈令安眼底冷光一闪,微微偏头,在那箭矢即将飞越自己的时候,伸手将其一把握住。
他的目光落到那箭矢上绑着的布条上。
他拆开布条,看了一眼,突然勒住缰绳,“停。”
只见布条上写着:今晚子时,岩州羊角峰,在下携令夫人和令姐,恭候沈相。
沈令安的眸子越发幽深了,他将手中布条扔给沈缺,道:“回岩州!”
沈缺看到那布条后,拧了拧眉:“主子,此人城府极深,先是掳走夫人,如今趁我们离开之际又掳走大小姐,还派人在此等候给我们送信,分明是算计好一切,摆了鸿门宴等着主子,主子如果直接前去,只怕会落到此人的陷阱当中!”
“本相知道。”沈令安冷声回道,“那人若是以为本相会就此束手就擒,便大错特错了!”
“可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一趟,我们并无胜算!”沈缺有些担忧。
“阿满可到了?”沈令安问道。
“离我们应当还有十里路。”沈缺应道。
“好,派人留在这里接应她,让她带人来羊角峰支援我们。”沈令安说着,扬起手中长鞭,狠狠地挥了下去。
从山湖回到客栈后,孟竹便被面具男抱回了房间,一直到面具男出了门,她才敢张开自己紧握的掌心,那里躺着半片绿色的叶子。
那是她在湖边摔倒时,趁机握进手心的,是一种有轻微解毒之效的药草,她不知道对软筋散有无作用,但还是想试一试。
孟竹这般想着,将那叶子塞进嘴里,苦涩的汁液随着她的咀嚼流进她的胃里,孟竹默默期望,这药草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到了晚间,婢女进来,将孟竹从床上扶了起来,为她洗去了脸上的易容痕迹,然后让面具男进来抱着她走了出去。
“你又要带我去哪儿?”孟竹有些疲惫地问道。
“今晚还要委屈沈夫人看一出好戏。”面具男已经重新戴回了面具,说着,他又给孟竹塞了一颗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孟竹被呛得咳了几声,低着头艰难地开口道。
她没有听到面具男的回答,她忍不住抬头看他,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话,可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孟竹的脸色刷得白了,她忍不住抓住面具男的袖子,问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傻住了,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突如其来的惊恐击中了孟竹的心,眼中的泪再次落了下来,她低头,有些凄然地问道:“我有得罪过你吗?”
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地毁掉她?
面具男听着她低低的嗓音,垂了垂眸,塞了张纸条到她面前,上面写着:勿慌,此药效仅会持续六个时辰。
孟竹泪眼朦胧地看着那几个字,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因此消退。
面具男看着她的模样,开口道:“睡会儿吧。”
说着,他伸手点了孟竹的睡穴。
孟竹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里已经没有面具男的影子,不,应该说,她被换了一辆马车,这是辆简陋至极的马车,马车里除了固定的凳子,空无一物,连帘子也没有。
她整个人趴在车里,双脚被绑在马车里的凳子上,两只手腕被绑在一起,因为听不见声音,四周寂静地可怕,只感受到有冷风灌进马车里,冻得她的身子微微发抖。
孟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置身于荒郊野外,索性今晚月光够亮,她才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切。
突然,她发觉不远处有火光闪烁,她抬头看了过去,发现不远处的平地上,有两队人马正在大打出手。
刀剑相交的瞬间,鲜血四溅。
透过重重的血光,孟竹看到了沈令安的脸。
“夫君!”她的心中一喜,忍不住唤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眸光在这一刻仿佛亮了亮。
但下一刻,孟竹便看到他看向了另一边,脸上出现焦急之色。
孟竹的心中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艰难地伸手抓住车窗,跪地坐起,透过小小的车窗,她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辆同样的马车,那马车里绑着的,正是她在山湖之畔见过的那个女子。
孟竹愣了愣,目光落到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和那女子竟都被置身在一个山崖上,正好有两处往外凸出的岩石,看起来像是山羊的两个角。
孟竹并不知道这是羊角峰,但羊角峰的名字,确实便是因此而来。
而她和那女子,便是分别被困在那两处山羊的角上,也就是凸出的岩石上,她们的后面、左右两侧,都是万丈悬崖,只有前面一条出路。
孟竹的脸色登时便变得苍白,她看着仍在厮杀中的沈令安,恍惚间明白了面具男口中的好戏是什么?
他,他竟是想要沈令安在她和那女子中间择其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