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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中午饭,穆长胜也没闲着睡会儿,领着穆宏远在厦檐下刨木头。
东厢小丫的屋里,王美凤翻了翻宓妃放在柜子上的麦乳精、水果问,“给你吃了没有?”
小丫对着镜子鼓捣自己的发型,“咪咪姐说了,让我随便吃。”
“麦乳精也让你随便冲着喝?”
小丫点头,“我都喝一杯了,怪好喝的。”
王美凤在床边坐下,“她还挺大方。”
“咪咪姐可好了,还教我做枣泥山药糕呢,咪咪姐还说了,她还知道很多美味的糕饼怎么做,回头有食材都教给我。”小丫摇头晃脑的高兴。
“啧,别鼓捣你那两根黄毛了,过来跟妈好好说说你们俩在家都说什么了。”王美凤照着小丫的背来了一下。
“你又打我!”
“我是你妈,打你两下怎么了,又没真打你。她真那么说?”
“我还能骗你。妈,你说我做那糕好吃不?”小丫弄好发型回转头来凑近王美凤谄媚的问,
“糟践了我那么多白糖能不好吃?”王美凤哼了一声。
“妈,你眼皮子别那么浅行不。我大姐不是在镇上供销社上班吗,我有个想法,我和咪咪姐我们俩合伙做糕送我大姐那里去,让我大姐帮我们偷着卖,我觉着肯定能挣钱。”小丫两眼放光的看着王美凤,“妈,点完玉米闲下来你带我咱去我大姐家坐坐去来?”
王美凤扬手又要拍,小丫一歪头躲开,“妈!”
“能的你,让你爷爷知道看不把你弄死。你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被人告发,就算你二叔回来都保不住你。”
小丫有点生气,“偷偷的卖也不行?多好一个赚钱的机会啊。上次去供销社找我大姐,我看上她店里那条的确良的喇叭裙了,你又不给我买,我自己挣钱买还不行吗,妈,我就挣一条裙子的钱就收手不干了,你帮我瞒着爷爷行不?”
谁还嫌钱烧手。
王美凤琢磨了一会儿,“实话讲,你们做这枣泥什么糕比鸡蛋糕新鲜好吃,咱们家的人喜欢吃,外头的人肯定也喜欢。”
小丫猛点头,“我就说一定能挣着钱。”
“但还是不行,闲了再说。”
小丫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回头我找我大哥问去,大哥见多识广肯定同意我。”
王美凤轻哼了一声,“什么用,还不是回来跟咱们挤一个院子了,家里房子本来也不大够住,他现在要结婚占了西厢,你哥结婚怎么办。”
“那本来就是二叔家的,大哥又没占咱们家的地方,再说了,自从大哥回来我吃上鸡蛋糕了,三不五时吃上肉了,大哥回来给家里挣了不少工分了,妈你再这样小心我爷爷弄死你。”小丫把王美凤的原话还给她。
“嘿,死丫头,胳膊肘子往外拐是吧,我操心累力的还不是为了你们。”
小丫鄙视了王美凤一眼,“你是为了我哥,我打小就知道我在你眼里不值钱,是赔钱货,你还说不给我嫁妆,有人要我就给人家,我都记着呢。我不靠你,我靠我自己挣钱攒嫁妆,哼!”
王美凤倒抽冷气,扬手要打,“死丫头片子,你还跟你亲妈记仇啊。”
“爷爷,我妈又打我!”小丫趴窗户口上扯着嗓子喊。
“老大家的你又打孩子干什么,白糖吃了就吃了,回头再买,小丫出来给爷爷搭把手。”
“哎,来了。”小丫响亮的答应一声,撇开生气的王美凤溜溜的跑了出去。
“死丫头。”王美凤气的骂了一句。
西厢,宓妃坐炕上,两条腿耷在下面轻轻的摇晃,她仰脸看着穆宏毅,“你找我干什么,你把甜头都吃掉了,不许耍流氓。”
穆宏毅抱臂在胸站地上,看着宓妃水水的眼睛冷声道:“小丫说你哭了,你要是不愿意嫁给我就直说,别弄的像是我强迫你似的,徐诚不还没走吗,你回去找他。”
宓妃撇嘴,斜睨穆宏毅,“你是不强迫我,你逼我,逼着我向你服软,你更可恶。”
穆宏毅眸光渐深,俯身上前,宓妃下意识的撑着手臂往后倒,抬脚就要踢他,“还没结婚呢,你耍流氓我就喊爷爷了。”
“记着,嫁给我了就不能离,你要敢作着离,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宓妃可不是被吓大的,生于紫禁城,长于一国帝后之手,胆大包天,一脚踹穆宏毅脸上张嘴就喊,“爷爷救命,穆宏毅要打断我的腿。”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
穆宏毅惊愕,一手捏住宓妃的脚腕从脸上拿开,咬牙虚空里点宓妃,有些切齿的意味,“长能耐了。”
宓妃得意的嬉笑,蹬蹬腿,“再不放开我还喊。”
“穆宏毅你长能耐了,我的话都不听了。”
“爷爷是清正淳朴的好人,比你强百倍。”
穆宏毅只能放了宓妃走出去,厦檐底下,太阳照进了一半,宏远热的额上冒汗,见穆宏毅出来就笑他,小丫嘴巴利索,心直口快,“大哥,你可不许欺负我咪咪姐,我和我咪咪姐是一头的。”
“小丫头,一顿枣泥山药糕就把你收买了?”
“那是,哈哈。”小丫一边给穆长胜扇扇子一边笑。
穆长胜吹掉木板上的碎屑,睨了穆宏毅一眼训斥,“大白天的关屋里像什么话,那闺女挺知礼孝顺的,不许欺负人家父母不在身边,猴急的什么,不登记不许胡来,你听见没有?”
只是一个上午,一顿枣泥山药糕的距离,那女人就把他爷爷和妹子都收买了?
正刨木头的穆宏远一个劲的笑,笑容忒刺眼了,穆宏毅把穆宏远赶开,自己上手刨,“听见了爷爷。爷爷,你弄木头打算做什么家什?”
“现在娶媳妇,人都要三转一响了,人闺女跟了你什么都没要,咱也不能亏了人家,我给她做俩橱柜桌椅。”
宓妃颠颠的跑过来,笑吟吟的给穆长胜递工具,“爷爷,咱们院里窗户和门上的雕花都是您刻的吗,我看着堂屋门上是鹤寿延年的花纹,西厢是麒麟送子,东厢是步步高升,爷爷,我说的对不对?”
穆长胜讶异的看了宓妃一眼,眼皮子一抖有了笑模样,“很少有人认得这些吉祥图案了,是我刻的,看着粗糙吧,这样才好,不打眼。”
“乍一看是粗糙,可我看出来了,爷爷是有大手艺的大匠人,搁以前皇家都得请您去给在金銮宝殿的门上雕花。”
倚着门框正嗑瓜子的王美凤“扑哧”一声笑了,“宏毅媳妇,你可真会拍马屁,看把你爷爷哄的嘴巴都咧耳朵根儿了。”
穆长胜一下收了笑,冷瞪了王美凤一眼。
“大娘,你说爷爷是马啊。”宓妃笑着补一刀。
“那没有,爹,我可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夸宏毅媳妇嘴甜手巧。”
没人接王美凤的话,王美凤讪讪回屋睡午觉去了。
“爷爷,你能给我雕上这些图案不,我喜欢?”宓妃眼巴巴的瞅着穆长胜。
穆长胜孙女不少,这么软和嘴甜还不怕他的却没有,一颗老硬的心有点触动,刚要点头又摇头,“别扎眼了,回头给你做个小玩意,雕上精美的花纹你藏着玩。”
“谢谢爷爷!”宓妃高兴坏了,又要求起来,“爷爷你会做那种镂空香球吗,我想要那个。”
“爷爷,爷爷,我也要行不?”小丫跟着凑热闹。
“得空吧。”穆长胜肃着脸道。
穆宏毅摇摇头,“你俩别在这捣乱了,赶紧屋里睡觉去吧,下午得上工,咪咪你也去。”
宓妃长长叹了口气,“去就去吧。”
小丫拉着宓妃回屋,“咪咪姐你别怕,我帮着你,咱俩就干一会儿,然后回来还做饭,家里还有一只鸡,咱做你说的那个熘鸡脯。”
嘀嘀咕咕渐渐消声,只余院子里穆宏毅刨木头的声音。
下午三点多,社员们又都开始干活了,男女搭配,分工合作。
穆宏毅要了宓妃,拿了副皮手套给她,“戴上,一个坑里放两三个,你要敢磨洋工今晚上晚饭就不许吃了。”
宓妃哼了他一声,戴上手套,提起小桶,数三个泡了药的玉米粒弯腰放坑里,“这样行了吧。”
“拿脚把坑埋上。”
宓妃看看自己还算干净的布鞋哭丧了脸,但也没说什么,下了脚埋坑。
眼见那白皙的脚背被黑土沾了,穆宏毅眼神停在那儿顿了一下和她说话,“你真是能耐了,把我爷爷哄的那么喜欢你。”
宓妃得意起来,暂时忘了处境,“我要想哄人,一哄一个准儿。”
穆宏毅语气有些嘲,“是,你要想哄人,他就算死了也还逃不出你谎话连篇编织出来的甜言蜜语。”
“干嘛阴阳怪气的,又犯病了是吧。”
相邻那两拢就是徐诚和秋淑媛的组合,一开始差距还不算太大,秋淑媛抬头挤兑宓妃,“咪咪,跟着咱们支书你就肯老实干活了啊,和着你就跟我捣乱,跟我过不去是吧,看来只有咱穆大支书能制得了你。”
“腰酸着呢,不跟你浪费口舌。”宓妃懒得搭理她。
“就你娇气,才开了头就嫌腰酸了,你呀,也就是依靠男人的命,这辈子是别想独立自主了,咪咪我跟你说,现在还不明显,往后你瞧着吧,你这样的女人是迟早会被社会淘汰的,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女人才是新时代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