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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不见了?”原本与方氏正在喝茶闲聊的曲清幽突然满脸震惊地站起来,随后一脸的焦急。“明月,她在哪儿不见的?”
明月急得要哭出来,“在林子里,原本奴婢还跟着的,谁知雪姐儿居然把我甩开了,国公夫人,都怪我没把雪姐儿看好。”她现在自责得要死,若雪姐儿出了什么事,她就算是一死也难赎其罪。
“淑惠夫人先别着急,雪姐儿一定会寻回来的。”方氏急忙劝道,但她自己的双眉也是紧皱起来的,雪姐儿那么可爱的小女娃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正准备进屋的凌协看到大人们说的话,小小不见了?趁着大人没注意到他,他急忙身子一闪出了屋子,往林子里奔去,那个小丫头实在太乱来了,他前些日子才见人说过这附近时不时还有狼出没。
此时的罗莹雪看着眼前的一匹狼,心里后悔得半死,若不是她贪玩摆脱掉明月姨,也不会遇到现在这种困境。那匹狼发现了她之后步步向她进逼过来,她凝神举起手来摆出架式要对付它,但才六岁的小身板实在不具备什么威慑力。
娘说过遇到事不要慌张,首先就要想办法自救,然后才能等到人来救她。
那匹狼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低吼一声,然后一跃而起向她扑去,才学武四年的罗莹雪心里早就算好了,在狼向她扑过来之际,她的小腿一使力,一腿扫过去正中那狼的腹部,狼被她击中,稍凌乱一下子,在空中身子调整后就又向她扑去。
罗莹雪抓紧这个时间快速地向前面的一棵大树跑去,“蹬、蹬……”地屈起两脚拼命地爬到半空中的树丫上,坐在那儿朝那只扑空了的狼吐舌头,看你怎么上来吃我?
那匹狼的眼睛发狠地瞪着她低吼了数声,然后就屈膝守在树下。罗莹雪瘪着嘴看着那只趴下来的狼,一人一狼隔空对峙着。
“小小、小小……”不远处传来了呼叫着她的声音。
是协哥哥,罗莹雪原本耸搭着脑袋靠在树丫上的,现在听到了有人寻找她的声音,她立刻就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协哥哥、协哥哥,我在这里。”可是令她奇怪的是她喊了好几声,凌协都没有向她的方向走来,反而他的声音是越来越远,顿时大急,又喊了起来,“协哥哥,我在这里……”
凌协焦急地树林里寻找着罗莹雪,用手拨开那乱草,忧心如焚地大喊着,希望那个小丫头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恶,为什么他会是个失聪的孩子,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一片安静,小小若遇到危险大声呼救,他也不可能听得到,他从没有一刻如此地厌恶自己是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小小……”他大声地喊着,突然心中似被什么触动一般,他突然回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那儿没有小小的身影,他眼中满是失望迈开步子向前行,走了没几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顿时,他果断地回头由着心牵着他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直觉告诉他小小就在前面。
罗莹雪喊了半天也没能把凌协引来,泪珠儿顿时就涌出了眼眶,协哥哥没听到她的呼声吗?为什么不过来?还越走越远?她的坚强在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后顿时就土崩瓦解,晃着两只脚坐在树丫上,她的泪珠儿掉个不停,就在她低声地骂着协哥哥是笨蛋的时候,突然听到凌协的声音:“小小。”
“协哥哥。”看到急忙奔向她的凌协,罗莹雪用手背抹了抹泪水站在树丫上一脸兴奋地喊着,“协哥哥,小心有狼。”
凌协掩不住兴奋的表情正想向她奔去的时候,刚跑了几步,就看到一只灰色的大狼向他扑来,他忙沉着的应付,侧身闪开了那头狼,回头朝罗莹雪道:“小小,呆在树上,不要下来。”
罗莹雪点点头,两眼紧盯着凌协对付那头灰狼,她对协哥哥有信心。
凌协没有慌乱地从怀里把匕首拿了出来,那头狼也没有急于攻击他,一人一狼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方,他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突然如约定好一般,一人一狼行动起来,一跑一跃,在空中错身而过,手握匕首的凌协半蹲着身子,看了看匕首上的血,然后才镇定地回头看着那匹狼。
凌协手中的匕首在狼肚子里划过,那头狼顿时鲜血狂喷出来,狼舔了舔自己的伤口,愤怒地看向凌协,那双绿色的眼睛眯着,前脚刨地,然后又向前扑过去。
罗莹雪看得胆颤心惊,每当凌协与那只灰狼搏斗的时候,她就会心跳加速,看到凌协安然无恙退开的时候,她又松了一口气。
现在一人一狼又对上了,那匹狼的狼爪在凌协的手臂上划过,趁这机会,他手中的匕首刺中了狼眼里面,狼顿时就低声嗷叫着退开,此时的它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肚子与四肢包括眼睛都在流血。
“协哥哥……”罗莹雪心痛地低声喃叫着,不敢大声的喊叫让他分心。
凌协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这匹狼看,反手握紧了匕首,喘一口气,只要最后一击,他就可以把狼彻底的打败。
狼艰难地爬起来,现在的它更为愤怒,剩下的一只绿眼睛更是发狠地看着凌协,突然它跃起身子准备攻向凌协。
凌协的嘴角嘲讽地一笑,畜生就是畜生,他也跃起身子,手中的匕首在狼的颈上动脉划过,狼的脖子顿时就血流如柱,“呜呜”几声两脚一软跌到了地上。
凌协仍然防备着它,看到它抽搐着四肢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忙上前去用匕首狠狠地再次刺中了狼的脖子,让鲜血流得更多,确定它死了之后,他才把匕首上的血在它的灰色毛皮上擦过。
他忙转身看向罗莹雪,当看到她从树上正准备爬下来,他忙奔上前,喊道:“小小,小心。”
罗莹雪看到他手上流下的鲜血,心里一分神,脚下一滑,她的身子顿时就从大树干上摔了下来,“啊——”
“小小。”凌协忙喊了一声,急忙上前伸手接住罗莹雪掉下来的身子,两人顿时就滚到地上,他忙把自己的身体挡在下面,不让粗石子划伤了她的肌肤,待两人的滚势停了下来之后,他顾不上流血的伤口,迅速爬起来,急忙扶起罗莹雪,上下打量着她那小身板,道:“小小,没事吧?”
罗莹雪泪眼朦胧地摇摇头,两条长辫子甩了甩,“协哥哥,你受伤了?都是小小不好。”她忙掏出帕子按着凌协那流血的手臂。
凌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没事,协哥哥的伤口不疼。”然后又严肃地道:“小小,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自己乱走了,很危险的,你要吓死干娘啊。”
一提到娘,罗莹雪就垂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凌协牵着她的小手道:“小小,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若还再逗留下去,血味会把狼群引过来的,那样就很危险了,再说现在干娘与干爹肯定急死了。”
罗莹雪点点头,任由凌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两个孩子走了没多久,突然传来了狼的嗷叫声,她忙转头看去,有几只狼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惊呼道:“协哥哥,有狼。”
凌协没有听到罗莹雪说话,但是她的手一扯及对危险的感知令他回过头去,顿时倒抽一口气,起码有四五匹狼从树林子里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而且那群狼出现的地方正好在大树下,他们两人想要再去爬树根本就行不通了。
罗莹雪不禁紧紧地抓住凌协的手,这时候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惧,凭他们两个孩子如何对付得了眼前的一群狼。
凌协头回头看着她道:“小小,待会儿我引开这群狼,你趁机再爬到大树上。”
罗莹雪猛摇着头,她不能扔下协哥哥不理,“协哥哥,我不要。”
“听话。”凌协像个小大人一般严厉地道。“你爬到树上去安全了,我才能趁机脱身。”他说着哄劝的话。
罗莹雪被他那严厉的样子吓着,然后才点点头。
凌协这才放心下来,松开她的手,再度把匕首拔出来准备迎战这群狼,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他要顺利逃生的机会少之又少。
几匹狼同时向凌协扑去,凌协沉着应战,引那群狼向他的方向,罗莹雪的小腿发力准备奔向大树然后再爬上去,还没接近大树,突然有狼袭击她,她忙错开身子,小身子左右闪避,又一步一步地被逼回凌协的方向。
凌协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顾不得被狼爪、狼嘴伺候冲过去抓着罗莹雪的小手,把她拉向自己,护在怀里,匕首挥舞着不让狼靠近怀中的小人儿。
罗莹雪看到他身上的鲜血不停地冒出来,眼泪掉个不停,若不是她鲁莽,他也不会受伤。
他听不到狼行动的声音,仅是凭借着心眼感应着周围的一切,匕首适时的化解罗莹雪身边的危险,而他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流血。
“小小(雪姐儿)。”远处传来了叫唤声。
是爹娘等人的声音,罗莹雪心中大喜,忙擦干泪水,大声喊道:“爹,娘,我在这儿,这儿有狼。”
罗莹雪又大声喊了几声,然后拉着凌协的衣服,喜道:“协哥哥,爹娘他们来找我们了。”
她喊了几声没听到凌协的回应,然后又看到了他手中的匕首不停地挥动着,不让狼攻击她,所有的攻击都被他用身体或匕首挡下来了,擦了擦泪水,她又大声喊起来。
凌协没有别的感觉,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这四五匹狼身上,顾不了身上的疼痛,只记得一个信念:要保护好小小。
罗昊听到女儿的呼救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个大人都要大吃一惊,几匹恶狠狠的大灰狼把两个孩子围在中间,轮流上前攻击,凌协为了护住小小,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能够坚持住靠的就是一股信念。眼看另外两只狼要偷袭小小,他忙举剑横扫过去,顿时那两匹狼“呜呜”两声倒在地上。
“爹。”罗莹雪惊喜地大叫。
罗昊没来得及责备女儿,伸手就要把她从凌协的怀中抱过来,凌协没有感觉到罗昊到来,以为是狼要攻击罗莹雪,手中的匕首横扫过去,罗昊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谨慎的可以,侧身让过后,正面看着凌协道:“是我。”
凌协这才看到罗昊,脸上惊喜地道:“干爹。”
罗昊应了一声,然后抱过自己的女儿在怀里,罗莹雪的小手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子,忙转头看着凌协的侧面道:“协哥哥,有爹爹在就好了。”她连说了几声,凌协也没有转头看向她,心里有几分起疑,但转而一想协哥哥估计是太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罗昊忙扯过凌协在身后,特意回头看着他道:“协哥儿,你在后面不要上前来。”
凌协喘着气点点头,顿时就瘫坐到地上,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现在才感觉到那疼痛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这几只狼在罗昊的剑下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很快就被消灭了。
“协哥儿,小小。”曲清幽随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凌协昏睡在地上,她忙上前把凌协扶在怀里,看到他身上伤口在流血,然后看了看正在斩杀最后一只狼的丈夫怀里的女儿那完好无损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是凌协用身体保护了女儿,心下颇为感动,接过明月递上的布条先给凌协包扎。
凌协勉强睁开眼看着曲清幽,“干娘?”
曲清幽小心地给他包扎伤口,颇为心疼地道:“别动,协哥儿,干娘还要多谢你救了小小。”
凌协没有去看曲清幽的嘴型,而是转头看向罗昊怀中的罗莹雪,“小小没事就好了。”放下心中担忧的事情,这才闭上眼睛放心地晕睡过去。
消灭了那几匹狼的罗昊这才转身步到妻子的方向,把罗莹雪递到曲清幽的怀里,伸手抱起了凌协,叹道:“若不是有协哥儿护着,我们的小小真的是凶多吉少。”然后又转头第一次严肃地看着女儿道:“你看看你这次惹出多大的祸端来。”
罗莹雪看着凌协那满身是伤的样子,流着泪道:“爹,我知错了。”
曲清幽也拍了几下女儿的小屁股,认真道:“你可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多让人担心,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娘怎么办?还有一直照顾你的明月姨呢?她不见了你该如何自处?现在你还让协哥儿受了伤,回头你又该如何面对方姨?”
罗莹雪被父母这样一说,哭得极凶的揽住曲清幽的脖子,“娘,小小知错了。”
曲清幽看到她哭,心里也泛酸,但又不好去哄,若不让她长一长记性,下回再犯就不得了了。
方氏原本在屋子里陪着那两岁多的罗泷玩耍着,但一看到罗昊抱着满身是血的儿子进来时,她的心本能的就是一颤,急忙奔上前,“协儿,这是怎么了?”
罗昊把凌协放下,然后让荣大夫赶紧来医治,曲清幽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方氏心疼地看着儿子,当她听到儿子是为了罗莹雪才弄成这样的时候,不禁睁大眼睛看着罗莹雪,然后又看回儿子,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面。
曲清幽忙拍着罗莹雪的小屁股,道:“小小,还不上前去给方姨道歉。”
罗莹雪急忙跑上去抓着方氏的裙摆,“方姨,都是小小不好才让协哥哥受伤了。”说完,红肿的大眼睛又开始流泪,回来的路上无论她怎么哭娘也不哄她。
方氏忙抽帕子出来给罗莹雪抹干净泪水,哄道:“不关雪姐儿的事情,是你们的运气不好遇上了可怕的狼。”她好说歹说才把罗莹雪的哭泣给哄停了。
在凌协昏迷的时间里,罗莹雪坚持守在凌协的身边,无论是谁劝她,她也不走,直说:“我要等协哥哥醒来。”
凌协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罗莹雪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他这才分辩出她在说什么,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小的头发,“小小,我没事,不要哭哦,协哥哥不喜欢小小哭。”
罗莹雪这才擦干泪水,一个劲地跟凌协说着话,凌协只是含笑地看着她说话。
正端着粥的方氏在门口看了良久,儿子脸上那开心的笑容,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然后又瞄向那不停地比划着的罗莹雪粉扑扑的小脸蛋,心底免不了叹息一声,云泥之别容不得她的傻儿子去多想。
曲清幽听说凌协醒过来了,带着荣大夫正要进来的时候看到方氏发愣地站在门口,然后她的美眸往里面瞄了几眼,之后不动声色地笑道:“凌三奶奶怎么站在这儿?协哥儿醒来了,肚子正饿着呢。”
方氏这才知道曲清幽在她身后,于是赶紧道:“我看到协儿清醒过来欢喜得都忘了他会肚子饿,让淑惠夫人笑话了。”
曲清幽笑了笑,然后带头进了去,“协哥儿可好些了吗?”
凌协道:“干娘,好多了。”
罗莹雪听到母亲的声音,一蹦一跳地向母亲跑去,“娘,协哥哥醒过来了。”
曲清幽摸着女儿的头顶,“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惹出来的祸,协哥儿怎会躺在床上?”
一说起这个,罗莹雪就会忏悔地低下头。
正由方氏喂着喝粥的凌协看到罗莹雪那低垂着头的样子,心中微疼,忙道:“干娘,你别责怪小小,她不是有心的。”
“娘,你听到了没有?”罗莹雪见凌协为她说话,忙又巴回他的床前。
方氏看到儿子脸上笑容越盛,心里的忧心就越重,看来她真的要有所决断才行。
没多久,罗澈领着罗瀛进来看望凌协的伤势,顿时几个孩子就有说有笑的,被丫鬟抱在怀里才两岁大的罗泷也向前伸着手,扭着身子要向那小团体而去。
罗澈抬眼看到小弟弟的举动,上前接过丫鬟抱着的罗泷迈向病床,颇有为人兄长稳重的样子,看得曲清幽与方氏等人顿觉好笑。
方氏感叹地羡慕道:“淑惠夫人的命真好,这几个孩子倒是兄友弟恭的。”曲清幽生有三子一女早已是燕京城的佳话。
曲清幽只是笑笑不语,这几个孩子于她而言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与方氏迈出病房的时候,她看到方氏的眉尖似乎微皱,“凌三奶奶可是有心事?”
方氏笑道:“淑惠夫人好眼力,其实也不算得是心事,只是想着来京一晃都七八年了,该是回南一趟的时候了。”
曲清幽笑道:“凌三公子承继了家主之位后不是把重心都放在了燕京城吗?你倒想着回南去?”
“凌家的根基始终在江南啊,说不得还是要回去的。”方氏感慨地道。
“那倒也是,总得回老家去看看才是道理。”曲清幽望着远方的天空回应道。
夜里,罗莹雪趁人不注意溜进凌协的房里,凌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睁开眼看到罗莹雪站在他的面前,笑道:“夜深了,小小怎么不回去睡觉?”
罗莹雪把藏在身后的兔子玩偶递上去给凌协,“协哥哥,这是娘给我做的玩偶,我最喜欢了。”然后带着几分不舍的硬塞给凌协,“我把它给协哥哥。”
凌协啼笑皆非地看着这只颇为可爱的布偶,忙拿着准备给回罗莹雪,“小小,协哥哥不要小小心爱的东西。”
罗莹雪瞄了瞄布偶,然后又摇了摇头,“小小害你受伤了,协哥哥若不要那就是不原谅小小。”
凌协看着小女孩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歉意,伸手摸着她的头顶,“那协哥哥就收下了。”
罗莹雪这才抬起头来绽开一抹笑容地看着他,“协哥哥的伤要早点好哦,你答应过教我打马球的,可不能食言哦。”看到凌协慎重地点点头,她这才转身小跑地出了房门。
凌协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消失在门边,嘴角含笑地看着手中的兔子玩偶,小小很喜欢这只兔子,他时常见她把它抱在怀里,现在居然会送给他,笑着郑重把那只玩偶放在枕边,躺了下来,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耳房旁边的墙壁处目睹了一切的方氏,看了眼罗莹雪离去的回廊,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上前步进儿子的卧室,帮儿子拉了拉薄被,看着儿子那还翘起来的嘴角,她的眉尖蹙得更紧,伸手把那只兔子玩偶拿在手上看了看,微微叹息一声,然后才轻轻地放回儿子的枕边。
两天之后,凌协的伤势稳定了,一群人才坐上马车返回燕京城。马车里,罗昊揽着妻子在怀里,看到她有些发呆,吻了吻她的秀发,“在想什么?”
曲清幽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道:“原本想着到别墅住上几天散散心,所以才把凌三奶奶和协哥儿邀来,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心里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对了,你对协哥儿有何看法吗?”
“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若不是多亏他,我们的小小就凶多吉少了,得了,回头我置桌酒席答谢凌三一家子。”罗昊随口道。
曲清幽不得不说男人对于情感的反应就是不如女人来得快,她与方氏都看得出来的问题,偏偏丈夫就是不甚明了。
罗昊半天没听到妻子的回应,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面容,这才仔细思考她话中的意思,半晌后,皱着眉头道:“清幽,你不会打算想让协哥儿当我们的女婿吧?”
“怎么?你不赞成?”曲清幽试探地问。
罗昊搂紧她的细腰,道:“清幽,凌家就算是皇商,那也是商家,我们的女儿可是百年公卿世家的嫡长女,若嫁到商家去,这怎么也说不通?”没说出口的就是凌协不但出身商家还是个失聪的孩子,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小小。
曲清幽脱离他的怀抱,拉过一旁的枕头靠着,面对着丈夫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凌家虽说是商家,可我要的是一个真的对我女儿好的女婿,而不是一个除了家世外一无所有的男子,繁表姐当年嫁给唐定康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清幽,徐繁就算再嫁也是嫁给了堂堂二品大员,也还是二品诰命夫人,你以为任秀和若没有这样的背景,安国公夫妇会同意她下嫁给任秀和吗?”罗昊笑着倾身向前把妻子又揽在怀里,“再说老祖母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曲清幽颇为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往他怀里靠去,“我这也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的协哥儿还没有那个资格来娶我的女儿。”她可以不在意凌协的出身,但是她在意一个男人对爱情的执着,身份地位是横亘在凌协与小小之间最大的障碍,若凌协没有这个勇气与毅力跨越过来,那么一切都将是空谈。“再说现在这俩孩子还小,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罗昊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哪会是随口说说,能说出口代表她心中有想法,搂紧她在怀里半靠在枕上,想到那天凌协死命护着小小的样子,这确实令他有几分动容,但也只是几分而已,他罗昊的女儿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娶到手的?
曲清幽伸手抚摸着丈夫那刚毅而又英俊的面孔,年届三十的他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个男人是她的,一想到这,她就主动凑上红唇,很快,她的主动权就被他掌握。
回到了燕京城之后,方氏看到儿子时常望着窗外发呆,手中拿着那天罗莹雪递给他的兔子玩偶,上前伸手把那玩偶从儿子的手中拿走。
“娘。”凌协喊了一声,然后想从母亲的手中把那玩偶要回来。
方氏把玩偶放在身后,坐下来与儿子平视道:“协儿,你告诉娘,你觉得雪姐儿怎么样?”
凌协愣了愣,母亲怎么问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笑道:“小小很可爱,很好啊。”
“那你是不是喜欢雪姐儿?”
凌协道:“当然,她是干娘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说到这他就想起了小小那红粉绯绯的小脸蛋,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娃儿有小小那么可爱的,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更盛。
知儿莫若母,但愿儿子的喜欢是哥哥妹妹式的,方氏不免有些忧心地道。
“协儿,要像哥哥爱护妹妹一样的去喜欢雪姐儿。”方氏一脸郑重地道:“但是你要谨记一条,不能有别的念头,她是百年公卿世家的嫡长女,我们的家世与对方的家世差得太远了,这不是你能跨越过去的鸿沟。”
凌协看着母亲的嘴一动一动的,努力地去分辩她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地褪却了,渐渐地变得煞白起来,半晌没说一句话。
方氏也不催他,自己的儿子一直都是聪明的孩子,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教会他唇语,但这些都有赖儿子自己去想通。“我已经跟你爹说了,等过些日子你的伤势全好了之后,我们母子俩就回南去。”
“娘?”凌协惊叫出声,回南去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小小了。
方氏不得已逼着自己硬起心肠道:“协儿,我们是时候要回去了,你将来若要继承家业还是回南去比较好。”更重要的是她要隔开儿子与罗莹雪,只要他们分开,那么现在儿子那淡淡的情愫就会一一淡化。趁着现在一个才十岁,一个才六岁,自己的儿子早熟,但是罗家的闺女可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年纪,免得将来因为这件事与罗家闹翻,凌三的其他宠妾已经有人生下儿子了,她不能失去了这最大的支柱。
母亲那异常少有的坚硬态度让凌协微微一愣,十岁的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知道父亲更为宠爱那新出生的弟弟,不过父亲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放软声音求道:“娘,我们再住些日子不行吗?”
方氏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协儿,快刀斩乱麻,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将来你会感激娘的。”也许她该早点为儿子物色一个新娘人选,等儿子到了适婚年龄就赶紧成亲。
凌协没有再说话,他确实喜欢小小,很希望这小女娃儿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许别人去染指,不过就像娘说的他们有着跨越不了的鸿沟,那个小女娃永远不会属于他。
方氏见到儿子沉默了下来,默然地把兔子玩偶递回给他,凌协看了一眼,然后才淡淡地靠回床沿道:“娘,我不需要了。”
在初秋来临的季节里,凌协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后,方氏才宣布回南去的日子,罗莹雪听闻协哥哥要离开,当时还小闹了一阵,所有人来哄都没有用,直到凌协说,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就会回到燕京城来看她,她这才破啼为笑,要他拉勾保证着。
荒原古道上,曲清幽携着子女送方氏母子离去,相聚了数载,她倒是有点舍不得方氏的离去,“凌三奶奶一路珍重了。”不过方氏的心思她懂。
方氏笑道:“淑惠夫人也一样。”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告别的几个孩子,但愿再回燕京城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了。
罗莹雪抬头看着凌协,再一次提醒道:“协哥哥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凌协笑道:“小小放心,我不会忘记的。”他的心底却默念着:对不起,小小,我注定了要食言。
“协哥儿。”曲清幽上前唤着他。
“干娘?”
曲清幽接过明月手中的卷筒,笑着递给凌协,“这是干娘给你的礼物。”凌协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愿他能领会她的意思。
凌协愣了一下神,茫然地伸手接过曲清幽手中的物品,这是什么?来不及打开看,忙道:“谢谢干娘。”
曲清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这是她对他的期待。
方氏招呼着儿子起程,然后朝曲清幽微一晗首,这才由丫鬟扶着坐进马车里,挥了挥手后,吩咐车夫扬鞭起程踏上归途。
罗莹雪不舍地举手使劲地向那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凌协挥舞着,“协哥哥,再见!”她会等着他再回来的日子。
曲清幽低头看着女儿那含泪相送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对着那远去方向的人笑了笑,分开了也好,这俩孩子实在太小,哪懂得什么叫爱情?若真的有一天这俩孩子衍生出爱情,希望凌协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读懂了罗莹雪话里的意思,凌协也不禁热泪盈眶,直到看不见了她那小小的身影,他才依依不舍地把头缩回马车里,握着曲清幽赠送的卷筒,静默地坐着。
方氏看到儿子那副落寞的样子,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致。
良久之后,凌协才打开手中的卷筒,好奇地抽出里面卷起来的纸张,让一旁的丫鬟打开来,当他看到全貌的时候,他不禁傻愣住了,这不就是那《皇朝堪舆图》吗?忽而他想起了曲清幽说过的话,“只要你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你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连帝王也会让你三分。”
干娘的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当初他就记住了这句话,不过曾试探着跟父亲说过,父亲却笑着说他异想天开,商人始终就是商人,怎么可能让帝王也让三分?让他别做这种白日梦。
但是此时的凌协却是专注而出神地望着这幅地图,直到方氏伸手轻摇了一下他的身子,他才回过神来,“娘?”
“怎么了?”方氏颇有些担心地问,儿子看着这幅地图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她觉得不对劲,这才引他注意。
凌协让丫鬟收起这幅地图,然后郑重而又小心地收回卷筒里,“没什么,娘不用担心。”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等到卷筒收好之后,他又转头看着方氏道:“娘,那只兔子布偶呢?”
方氏微微一愣神,儿子不是不需要了吗?“我让人收起来了。”
“娘,能还给我吗?”凌协看到母亲那犹豫而又有些猜疑的表情,又道:“没有别的意图,不过是留来当一个纪念而已。”
方氏闻言,这才让人把那布偶翻出来交回给儿子。
凌协一手抱着那只玩偶在怀里,一手握紧曲清幽送他的礼物,想着小小那可爱的面容,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致,他的目光异常的坚定,从这一刻起,他有了人生坚定的目标。
凌协走后的第二年,罗莹雪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回燕京城的消息,使劲揉着怀中白白的毛发问曲清幽:“娘,协哥哥今年会回来吗?”
“小小,这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多遍了。”罗澈不禁摇摇头,这小妹怎么就这么记挂凌协呢?
罗瀛圈着双手赞同地点点头,“大哥说得对。”
正吃着糕点的罗泷也抬头看着这长姐,一个问题问几遍,她到底烦不烦啊?
曲清幽把女儿拉到怀里,“小小,你的协哥哥会回来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他说话不算数。”罗莹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道,她讨厌这样的协哥哥。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他食言了。
罗昊挑帘子进来的时候,几个男孩子赶紧起身问安,惟有妻子怀里的女儿嘟着一张嘴看似一脸的不高兴。他忙把这惟一的女儿抱在怀里,“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不高兴了?”
罗莹雪趴在父亲的怀里不吭声。
曲清幽边笑着给他拍拍身上的雪花边道:“还不是协哥儿没有守约回来,小姑娘不高兴了。”
罗昊听闻这缘由不由得笑了笑,“小小,临近年关,凌家正忙着呢。”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四肢百骸这才泛起了暖意,“协哥儿现在似乎颇得凌家的老族长赏识,小小年纪就试着让他独当一面,小小,他没那个闲工夫到燕京城来寻你玩儿。”
协哥哥因为没有时间才没有守约吗?想到这里罗莹雪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也许过了年他就会回来了,她想到,小嘴这才不再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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