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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巨大的矿坑,只是二号矿区的采矿点。
卢灿一行人无需要深入到矿坑底部,他们的歇脚处,就在矿场生活区及仓储区。
一位面孔黝黑的当地人走出来,用掸邦土语,又急又快的和杨凯琪交谈起来,不时的还抬眼看了卢灿一眼,眼中的疑虑很足。
杨凯琪将他介绍给卢灿,这位正是二号矿场的总监亚昆,缅北当地人。
听杨凯琪喊舅舅,卢灿打听后才知道,亚昆是杨天和第二位夫人的亲哥哥。
在杨凯琪与他激烈辩驳两句后,他才有些不清不愿的伸手,与卢灿握了握。
“欢…迎…你…来…参观!”亚昆的汉语说得很慢,吐字非常不清晰。
卢灿太年轻,他的师傅有名又能怎样?并不代表他的水平!
在亚昆看来,杨天和这是急昏头,才去找这样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参加这种重大的赌石活动。
因此,他看卢灿的眼神中,审视的意味很足。
卢灿不愿意和这种人起纠纷,没必要。
伸手握了握,“亚昆总监你好,我想去看看明天赌石的毛料堆,安排起来很麻烦吗?”
这位黑瘦的中年人,虽然不太信任卢灿,但对于主家交代的事情,还是非常配合的。
“如果只是看,没任何问题。我可以安排你充当防护队员,在毛料堆旁边值守,想看多久看多久。”
“如果想要上手,这有点难度。这次赌石活动负责监察的那帮狗腿们,已经派人在毛料堆看守,他们不容许我们的人动任何一块毛料。”
“不过,如果你晚上能留在这里,还是有上手的机会的。监察组值夜班的两个人,是杨家的老朋友。我们通过他们,顺出两三块毛料研究,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明天早晨再归到毛料堆中就可以了。”
这次赌矿口的活动组织很严密,或者说缅甸在赌石活动组织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这次活动,足足邀请了缅北十三个大家族做公证人。
罗家和杨家,在缅北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现在,罗家明显比杨家更强势,因此,活动监察组委会有人偏向于罗家,不足为奇。
晚上要不要在这里住下呢?
卢灿打量四周,这里最好的建筑,就是他们现在待着的四间瓦房,围绕着瓦房四周,全部是那种简易棚——用石棉瓦搭建的窝棚,供工人居住的。
至于洗澡嘛,这里离莫湾河只有一百米。
距离生活区五十米,是高高的围墙。
“那里面就是毛料仓库,露天仓库。明天的赌石,就在那里。”见卢灿看向围墙,亚昆站在旁边介绍一句。
“先不急着做决定,亚昆总监,你可以先安排我去毛料堆看看。如果真的发现,有需要上手的毛料,晚上我会留下来。”
这里的条件太简陋,这几年卢灿锦衣玉食,还真的不太愿意留在这荒郊野外过夜。
卢灿的犹豫,落在亚昆的眼中,更让他心生鄙视——这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无论是高世杰、杨季东还是率东来,哪一位不在矿口待了几十年?这种人真的会是赌石高手?他比高世杰总监还厉害?能战胜倔驴翡翠王率东来?
别开玩笑了!
“我这就去安排!”他的语气很生硬,也不招呼人,给卢灿等人上茶,自己径直离开。
杨凯琪在旁边摘下军帽,挠挠头,嘿嘿两声,“亚昆舅舅就这种性格,喜欢直来直去。”
显然,他对卢灿也没有信心。
对杨天和的这次决定,就没几位杨家人有信心——杨天和的封口令,让他们并不知道卢灿此前已经峥嵘毕露。
好在杨凯琪知道,杨天和对卢灿一行的看重。他出门招呼人弄来开水,又送上深坑水浸泡过的西瓜。这滋味,可要比冰镇西瓜还要爽口,咬一口,凉到心。
简单歇息之后,卢灿和王大柱商议,稍后自己进去看货,王大柱在旁边负责记录。至于潘云耕,让他在矿口附近转转,看看周边情势——万一有意外发生,自己三人也要寻好撤离的道路。
很快,亚昆拿着两双长筒胶鞋进来。
“卢少,我安排好了。下一班值守人员换岗,十分钟后。你看……”
卢灿点点头,眼睛落在他手中的长筒胶鞋上。今天没下雨,要长筒胶鞋干嘛用?
亚昆此时都有撞墙的冲动!
这人根本一点都不懂矿口赌石,他能干什么?
杨凯琪也是愁眉不展,在旁边解释道,“毛料挖出来后,上面全是泥土,要冲洗好几遍。因此,毛料场里面积水很深,泥浆重,再加上缅甸现在是雨季,必须穿长筒胶鞋才能行走。”
卢灿还真的不清楚这些事情。
在市场看到的毛料,个顶个的干净,没有一丝泥垢。
原来矿口的赌石上裹着泥巴?怎么早没想到?也没人告诉自己啊!
卢灿还真的冤枉杨家人,他们都以为卢灿知道呢,毕竟,这在缅甸矿坑,是常识。
有泥浆裹着毛料?这怎么看表现?
这让他心底有点发虚。此时万万没有退却的道理,到现场看看吧。
卢灿和王大柱换上长筒胶鞋,随着七八个护矿队的队员,进入围墙仓库。
目送卢灿进入围墙,亚昆面色阴沉,终于憋不住,对杨凯琪怒吼一声,“你们杨家在搞什么?不想要这里的矿口了?连毛料场有泥浆,这小子都没预料,他能来赌矿吗?”
杨凯琪一脸苦笑,对叔叔杨天和这次决策,同样不看好。
围墙圈起来的面积很大,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露天无顶棚。成吨重的巨型毛料在右侧,像一座座假山般耸立,这些毛料不参赌。
监督委员们应该已经挑选过,参赌的毛料,全部堆积在场子中间,都在一百公斤以下。
卢灿的目光投向这堆毛料,感觉立即不好了!
毛料堆分三层,两大堆,周边全是浑浊的黄泥浆,有些毛料甚至深陷于泥水中,只露出一点皮层。这里大多数毛料,都还沾满泥土或者泥浆。
毛料表现,都被泥浆沾上,这可怎么看?这种情况,他还真的没遇到过。
王大柱同样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泥水坑中赌石,这怎么赌?
“上几次赌石,也是在这个场地看的?”卢灿眉头紧锁,问身边的一位护矿队员。
好在汉语在缅北是通用语言,那个士兵的汉语还凑合,点点头。
“那些赌石师傅,怎么看料?”没办法,卢灿只好问他。
“赌石现场有水管,可以浇水洗石头。也可以拎着水桶,自己浇。”那士兵说道
卢灿指着一块深陷泥坑中的毛料问道,“那这一块呢?如果我要看,怎么办?”
那护矿队员摇摇头,“自己弄呗。”
这意思就是,需要自己动手,把石头从泥浆中翻出来,然后清洗。
我去!这还能好好赌石吗?卢灿心底咒骂道。
他抬脚,趟进泥浆水中,想要试试泥浆深浅,并尝试近距离看看毛料。看看这些毛料被泥浆遮掩,影响有多大。
巨型毛料堆旁边的一排简易房中,冲出来两位工作人员,对着这边唧唧歪歪一顿大喊。
刚才答话的护矿队员,连忙伸手拉住卢灿,“兄弟你还是别靠近。那帮狗们,叫嚣着不让靠近,否则按照违例,上报给监察委员会。”
“今天住在这儿吧,白天看个大概,晚上不是说有机会吗?试试能不能进来来仔细看看。”王大柱也看出卢灿有些焦虑不安,劝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卢灿有些沮丧。
围着毛料堆,转了一圈,卢灿的长筒胶鞋过膝盖,里面依然浸了不少泥浆。
这种踩泥浆的体验,简直糟糕透顶。这种情况,怎么看赌石?
值守队员,也有歇脚棚,就在刚才两位工作人员棚子不远。那位叫桑坤的护矿队员,搬来一条长凳,让卢灿和王大柱两人坐下歇息片刻。
卢灿急的直挠头,两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赌石啊!
“阿灿,别急。”王大柱在旁边劝慰,“率东来即便是有在泥水中看毛料的经验,我估计速度也不会太快。”
“咱们有今天下午、晚上这段时间,能近距离看石头,肯定能弥补泥水看毛料经验不足的短处。你现在唯一要做好的,就是心平气和,否则这赌石,比不比我们都是输。”
“可是……”卢灿确实心中没底。
“没什么可是的。”王大柱拍拍他的肩膀,“既然答应杨天和,而且现在娃达公司也没时间再去找其他人,那么,你就必须撑起来。”
“你应该庆幸,幸亏今天来了。要不明天过来,肯定更懵圈。”
卢灿低着头,沉闷了很长时间。
他再度站起身来,拉上王大柱,“王叔,你陪我再走一遍!”
“行!”王大柱见状,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人扛着枪,和小队长桑坤打了声招呼,再度踏足泥浆中。
这次,卢灿看得很仔细,弯腰低头,盯着三米外的毛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遗漏毛料上任何一个有可能的特征。
这种看赌石的方法,很累人的。看上三五块,卢灿不得不直起腰,揉揉。
尽管这些毛料被泥浆粘住,上面裹有泥土或者泥浆,但毕竟经过一次清洗,有些地方还是能看出表现的,譬如顶部的松花和蟒纹。透过这些表象特征,还是能看出一点名堂的。
刚才,那只不过是一时慌乱,手足无措而已。
卢灿的第一选择是看大料。
如同两年前的赌石决标一样,这次赌石也是看最终玉质结构的价值,所以毛料的重量很重要。
他的第二选择是排除黄皮料,只看黑沙皮。
莫湾基场口出产的毛料,很多黑沙皮,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黄皮料。这堆毛料中,黄皮料不少,沾上黄色泥浆,就没法看。黑沙皮还好点,水洗之后,特征要更明显。
卢灿很果断的放弃黄皮料,专挑黑沙皮。
他的第三选择是看二三层料,底层泥浆中的毛料,基本放弃。
毛料是堆积起来的,一共有三层,底层基本上都陷于泥浆中,二三层毛料,因为淋水的关系,表现特征会更多。
这一圈走下来,还真的有收获。
王大柱跟在他身边,小笔记本上记录了至少三十块高价值毛料。
只是,卢灿腰酸背疼,累的直哼哼。
没办法,忍着。
一下午,王大柱陪着他,整整转了四圈。中间也有监察人员探头,看了看两人都很年轻,并不像赌石师傅,也没有接近赌石堆,便没在过问。
最终敲定了晚上要仔细上手的二十块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