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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又低又矮,抬眼看甚至能够看见许多地面上层植物的根系。
谢澹如跪坐着,感觉到怀中人轻微地动了一下,在她发出更大声响之前,他俯身压住她,默默地吻上来。
廖婉玗睁开眼睛,视线是模糊的,她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眨了两下眼睛,待到神志清明到足以看轻身上人的时候,心跳反而乱起来。
谢澹如吻的不重,见她醒过来就放开了她的唇,之后他伸手示意她禁声,又指了指上方。
“四哥,这边没有啊,你们那边呢?”
廖婉玗本来想坐起身的,忽然听见头上传来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大气都不敢喘。
谢澹如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她此时在他怀里,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是有闲情,打量起他的装扮来。
这是两个穷途末路的人在山中偶遇了吗?
她目光顺着他身上被扯开的粗布断卦看下去,忽然发现他灰白色的衣服上有斑斑点点地血迹。
是他受伤了?还是……她自己受伤了?
廖婉玗轻轻地低下头去,并没在自己身上发现血迹。但她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她才滚了山,此刻浑身无一处不痛。
要说半点伤也没有,是不大可能的。
头上的脚步声并没有走远,谢澹如心中的弦仍旧绷的笔直,他脑海中快速地预想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几种情况,半点也不敢分神。直到周围渐渐除了虫鸣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心思去追问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吻,他样子坦荡,看不出半分心虚来,而她则更多的在关注着周围的声音。
那些追着她的人走了吗?如果走了,辛小月又在哪里?她也安全了吗?
廖婉玗张了张口,有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她并不确定自己此时是否可以讲话,毕竟,她有些害怕,害怕任何声响都能将那些山匪再次引过来。
她想了一会,将注意力再落到谢澹如身上。
一省都督怎么会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出现在山里?而且,这究竟是哪里?已经到了直隶吗?
“好了,他们应该走远了。”谢澹如说完松开揽着廖婉玗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她跟他讲了去天津的缘由,又说了路上的遭遇,谢澹如无奈地摇摇头,“这是两省交界,乱的很。”
“为什么没人管?”她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舒服点。
“我们追其他他们就到那边去,那边追起来他们就再回来。”
廖婉玗听完垂眸,“我以为,你那么大的权利,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谢澹如苦笑了一下,“如果事事都能解决,我们就不会在这里遇见了。”
这倒是实话。
“你来这地方干嘛?”她可不信他也是遇到土匪了,“你的人呢?”
“我的人就在附近,等会带你去。”他说话间作势要起身,袖子却被廖婉玗拉住了,“嗯?”
“我朋友不见了,一个女孩子。”
谢澹如仿佛是知道的,他点了下头,借势将廖婉玗拉起来,“有人去找她了,不要担心。我们先去汇合点。”
廖婉玗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谢澹如是不是嫌弃她走得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廖婉玗有好多问题想问,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问。她总是这样的,犹犹豫豫,有时候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有时候又觉得谢澹如的事情跟她其实没任何关系。
说到底,她并不想重复母亲的一生罢了。
就算她们性格并不一样,就算她们在其他方面也有着巨大差别,就算她可以不在乎早前的自梳誓言,但她是决计不会做小的。
更何况,人家未必对她真的有这个意思,她兴许是自作多情罢了。
树林里其实没有路,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进来。她走在谢澹如身后,看着他一边走一边将横生出来的枝节掰断,忽然生出一些盲目的破釜沉舟的勇敢来。
但那勇敢只是在心中升腾了一下,还没到喉头,就被谢澹如一声“到了”给惊地落了回去。
“到哪了?”她在走神,茫然地问到。
他没回答,廖婉玗视线一转,就发现了一个洞口。
谢澹如并没有真的从洞口下去,事情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他跟着他绕过洞口,经过的时候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发觉那洞口似乎太小,并不能下人。
本来出了密林谢澹如是松开了手的,可他走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回来把人拉住,这会也没握手腕,而是直接牵了手。
廖婉玗任由他牵着,半点男女大防意识都没有似得,她跟着谢澹如绕过眼前的土包,转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个是个坟包。
坟包前的石碑歪倒在一旁,谢澹如紧了一下握着她的手,“别怕,里头没死人。”说完这话他率先猫腰钻了进去,廖婉玗心有疑惑,却也还是顺从地跟着进去了。
路一直是向下走的,就是平斜的足够一人通过的窄小土路,廖婉玗踩到碎土块趔趄了一下,下意识抓住谢澹如的衣角。
但这里实在是太逼仄,看起来有点她主动抱住他腰的意思。
谢澹如脚步顿了一下,“别怕,很快就出去了。”
他所谓的出去并不是真的出去,反倒是进去,只不过再往里走,空间豁然开朗。
里头仿佛是天然的石洞,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工开凿的痕迹。没有人把坟落在山洞上,她想,那坟包估计是后建的吧,用来避人耳目。
洞里宽敞,却也不是特别宽敞,因为搁着许多箱子,有些还被油毡布盖着,有些已经被撬开木箱子,露出稻草下的内容。
“枪?”她用手拨了拨稻草,回头看谢澹如。
“对,就是你帮我买的那些。”
“怎么不发下去用?”她不太明白,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怎么放在这里落灰生锈。
“还不是时候。”
廖婉玗“哦”了一声,心想这人讲话总是留许多余地,也没追问。她抬头看了看,见头顶上一个透光的洞,想来就是他们在外头时看见的那个。
“办好天津的事情,你第一时间就走。不要留在这边。”
廖婉玗转头去看谢澹如,只见他盘坐在土地面上,与她从前见过的公子形象截然不同,“要出什么事情吗?”
谢澹如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防着她,“整顿军纪。”
她不知道他这个督军做的并不顺利,只是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谢澹如正好也不想多说,他自己的麻烦,犯不着跟她抱怨。
“小月怎么办?她不会落到那些山匪手里吧?”廖婉玗也想坐,有觉得坐在地上不好,回头看了眼油毡布盖着的箱子,一跳,坐了上去。
“再等等吧,应该是安全的。”
谢澹如起是也没把握。早前山匪的枪声引起了他们的主意,为了去处之前暂时藏在此处的枪械,他们非常小心。本来是不打算插手山匪事情的,但他站在山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认出她来。
于是,七八个人,分成了两路,开始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一边找人,还要一边躲避山匪。
能不要发生武装冲突,是最好的选择。
他找到廖婉玗的时候,身边是还有两个人的,但他把人都打发走了,就为了方便转移山匪的注意力。
果然,那两个人边走边制造响动,成功地将山匪引走了。
廖婉玗醒来的时候,他两只手都用来箍着她,又不能开口告诉她地面上有人,鬼使神差,他就选了个并不怎么适合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无礼且唐突的做法。
他亲下去的时候没有多想,只是怕她发出声音,之后自己也觉得尴尬。幸好,廖婉玗仿若不知似得,并没有追问什么。
那是当时唯一的选择吗?
很显然,并不是。
辛小月是被敲晕了抬回来的,因为她实在是力气大又不肯配合。谢澹如手下的一个小士兵,脸上甚至还留着她的两道指甲印。
他们没穿军装,都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裳,乍看跟山匪没有什么差别,想来,辛小月急着逃命,是不肯听人说话的。继而将他们也当做了山匪,回应激烈挣扎。
小士兵抓抓脑袋,也很无奈。
“什么时候能醒啊?”廖婉玗蹲在辛小月身边,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掏出随身的帕子给她擦脸上的灰土。
谢澹如抬眸看了一眼,立即便有一个黑瘦青年出来回话,“督军,这人是被我敲晕的,要罚您就罚我吧!”
他声音洪亮,显然是平日里习惯了这样答话,但此时在山洞里,洪亮嗓音叫人震耳朵。
谢澹如蹙着眉头,“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
廖婉玗有点怕,怕他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惩罚下属,主动站起来打圆场,“没关系的……多等一会总能醒过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安全把她给找回来了。”
若是落到山匪手里,后果简直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