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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四五个警察,廖婉玗一看之下也是愣住了,接着她想起白天的枪击事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或许她后来没有回去剧院是个错误也未可知。
为首的警察将廖婉玗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最后将口中叼着的牙签往傍边地上一吐,“廖婉玗就是你?”
她正欲点头,并想主动开口解释自己没有回剧院的原因,忽然听到这人大喊了一声带走,接着便上来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牵制住她,扯着她就往楼下拖。
“你们干什么!要干什么!我是有理由的!”
廖婉玗的脑海里忽然想起阿妈被带走的那天,于是心里更加惶恐起来。她拼了命地挣扎,可两个警察的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胳膊,她最后一眼看向房门的时候,只见弟弟正被一个又高又壮的警察夹在腋下往门外走,嘴角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擦掉的饭粒,接着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廖婉玗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她看着刷白的水泥墙壁和黑色铁皮门,懵怔了一阵,忽听附近一阵“吱吱”声,低头看去,就被身旁的黑灰色胖老鼠吓得叫着跳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有老鼠!老鼠!”
听到她的喊声,铁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黑色铁门被打开后,走进来一个神色十分不耐烦的中年警察,“叫什么叫什么!队长正找你,跟我走!”
想到可以不用跟老鼠共处一室,廖婉玗慌忙地点点头,跟在那人身后就往外走。
路很窄,仅能容纳三人并排同行,两侧是一个又一个房间,头顶的灯光晦暗不明,整个地方都充满了霉味,十分逼仄。
“警察先生,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吗?还有,我弟弟呢?他在哪里?”
那警察嗤笑了一声,侧过头来看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至于你弟弟,我不知道。”
廖婉玗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我不过是受伤了没有回去上班,这也犯法吗?”
听了她的话,那警察瞄了一眼廖婉玗受伤的手,“小姑娘,有什么话留着跟我们队长说。”
料想他也是个做不得主意的,廖婉玗也不再追问,她心里头惦记着弟弟,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最后嘴角粘着饭粒,红着眼圈挣扎的样子。
要去的地方距离之前关着廖婉玗的房间很挺远,她默默地跟在警察身后上了楼梯,这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是在地下室里。
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廖婉玗被里头的烟气呛的咳嗽起来,她捂着嘴捶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
“坐吧。”
看着桌子对面的两个男人,廖婉玗第一个想法是,他们究竟抽了多少烟……
“是你大华剧院的员工吧?”
穿着棕褐色皮夹克的男人嘴上现在还叼着半根烟,讲起话来呜呜哝哝的,廖婉玗听着有些费事。
“是,我卖汽水和冰糕。”廖婉玗如实回答。
男人听了她的话抬眼看了她一下,“天气都凉了,冰糕还卖得动?”
回忆了一下自己上工几日的销售量,廖婉玗点点头,“外头是凉了,可剧院里头人多,还是热的。”廖婉玗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些问题。
“看记录你正是上班才一个星期?”
“是,之前有两天是试工。警察先生……”廖婉玗实在牵挂弟弟,于是大着胆子问,“我弟弟在哪里,您知道吗?”
“你弟弟现在很安全,但是他以后再哪里取决于你是不是配合我们的工作。”
廖婉玗不大明白他的话,但她还是点点头,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能配合的,“你们找我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吗?”
那警察“哟”了一声,“你是想自己说说吗?为什么事发之后你就不见了?你是不是跟那些人一伙的?”
“不是不是!”廖婉玗急忙否认,她举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我当时正在卖货,枪响的时候吓得我就跑了,后来发现手受了伤,我就没有回去。”
听完廖婉玗的话,皮衣警察面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看了一眼正在傍边做记录的人,继续问道:“你说你跑了?你怎么跑的?又是去哪里看的手?有人能给你作证明吗?”
证明?廖婉玗想起谢澹如,连连说有,“有的有的,谢澹如,就是他带我跑出去的,手也是他家里的阿婆帮我包扎的。”
谢澹如?
皮衣警察把这三个字在嘴里砸吧了一下,“你认识谢二少?”
廖婉玗将头点的犹如捣蒜,“我当时就是同他在一起,您可以去问问他。我的手还是在他明霞路的房子里头包扎的。”
皮衣警察原本坐的吊儿郎当,听说廖婉玗认识谢澹如,他似乎是才来了精神,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廖婉玗身边,“廖小姐,我是刑侦一分队的队长,白嘉钱。你说的事情,我们会去核实,至于廖小姐你,暂时还要在这里委屈一阵。一经查实,我们马上就放你走。”
廖婉玗起初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问题,她跟在带她来的那个人身后,这次那人并没有带她回地下室去,而是去了一间看起来像是办公室的空房间。
等她坐在房间里想了好一会,才隐约觉出怪异来。
他们姐弟都被带来了,可为什么说已经查实就放她走?那她弟弟呢?
廖婉玗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此时在哪里,因为早在一个小时之前,警察就已经将他放了。
理由是,无关人员。
确切的说,廖熹跚是被从警察局里丢出来的。
虽然怀疑他姐,但他毕竟只是一个跛脚小孩,那帮警察警察默认他跟枪击案没什么关系,本来只是把他也顺便抓过来,没想到他太吵了,鬼哭狼嚎地要姐姐,将往来办案的人都烦的不行,后来就直接将他给丢出大门外,图个清静。
廖熹跚在大门外也哭闹了一阵,可铁门所得严严实实,根本没人搭理他。
对于警察局,廖熹跚有种莫名地恐惧,他的生母就是被带进了这里,然后一夜之间就自杀了,现在又轮到了他的姐姐,他实在怕在听到这样的消息。
怎么办?
廖熹跚想起了廖家。
阿细是甄顾的心腹,这丫头一心坐着有一天能给甄顾作妾的梦,所以死心塌地帮他做各种事情。
这不,廖熹跚回来的求助消息才被人报给白秀珍,她就给甄顾的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甄顾这几日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情,听说廖熹跚找回来,一时不知道所为何事,只让阿细再去打听。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分钟,阿细才摸清了情况,再次去电甄顾办公室。
廖婉玗被抓了?
甄顾伸像电话的手迟疑了一下,此刻他只要打个电话过去,警察局的人立刻便会将廖婉玗放出来。
但是……这样一来,难保白秀珍不会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杀人这样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做的,也绝不会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说,事情早晚会查的明白。
甄顾这样想着,收回了扶着电话听筒的手。
这件事不急,若是过两日还不将她放出来,自己在想办法将她捞出来也不迟。她需要吃点苦头,这样方才能显出他甄顾的重要性来。
对于廖婉玗的事情,甄顾都暂时事不关己的样子,那白秀珍和廖婉薇等人更是不会插手了,他们听说廖婉玗遭了难,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找人疏通?
廖熹跚这一趟注定是失望而返了。
站在廖家大门外,他看着空旷旷地马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为什么是弟弟?他为什么没有比姐姐早生几年!如果他是哥哥,如果他是一个健康的普通人,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姐姐而不是要被保护了?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他跛脚是事实,他年纪小也是事实。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人人都只能面对它然后承受它。
无处可去,自然只有回家。廖熹跚拉着扶梯爬到二楼的时候,就见到门口神情不安的陈秉译。
对啊……陈秉译!
廖熹跚见到他仿佛遇见救星一般地扑了上去,“你没有被抓走!太好了!你能救救我阿姊吗?”
陈秉译当然没有被抓走。更明确的说,他根本就没有被警察看见。
这小子是鹭州各大游行的积极分子,在警察局势挂了名号的,那天从门缝里一看见是警察,他第一反应就是躲进浴室里,又由浴室窗户外的窗台翻到了隔壁人家,等到警察进屋的时候,这屋子里除了廖婉玗和廖熹跚,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可那时候一切都太慌乱,姐弟二人自顾不暇,并不知道陈秉译一早就跑掉的事情,当然,如今他也并不打算说。
“你姐姐呢?”
廖熹跚沮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她应该还在里面。”
“我……”陈秉译心一横,决定还是不说实话,“我也是才被放出来,想回来看看你们姐弟两个怎么样了。”
这两个人自然没有办法将廖婉玗从警察局里捞出来,然而被廖婉玗寄托了希望的谢澹如,似乎也并不打算搅合进来。
白嘉钱辗转着打通了谢澹如的电话,问起关于廖婉玗的事情时,那头明确地否认了。
“你说谁?廖什么?我不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