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蛇想吞象

花心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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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红烟挂在空中, 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 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 不过旁边就是屋檐,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 “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 “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 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 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 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 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 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将人扶上来, 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 往左跨了一步, 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 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 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竞争对手,他栽赃给二皇子,再加上左撇子的事,大皇子一定深信不疑,就连皇上都没怀疑,降罪给二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还小,其罪由母妃代劳,皇上顾及二皇子的舅舅在边疆打仗,没敢重罚。

    若是罚得重了,大将军撒手不干,边疆的蛮横无人防守,哧溜一声就攻进了京城,他这皇上的位置也坐不稳。

    而且不争气的八儿子死都死了,何必再得罪一个得力干将?

    多少给个交代,意思意思罚一下,此事也没声张,关起门来解决。

    正中顾晏生下怀,顾晏生在杀八皇子的时候肯定就想到了这层。

    他这人说不清什么性格,偶尔有些孩子气,会一脸天真的问,“皇宫外是什么?”

    一旦认真起来,当真深不可测。

    何钰得到自己想要的,将弓重新背在背上,“怎么样,我说不伤害他就不伤害他吧?”

    红烟怒喷,“明明是他躲得快!”

    “胡说。”何钰反驳,“我要是想要他的小命早就取了。”

    红烟撇撇嘴没说话,眼神明显不信。

    她与公主不同,公主出生高贵,教养让她不能放下架子与人争论,但是红烟可以。

    她自小便是被人宠坏的小公主,本来是要进宫当妃子,继续被皇上宠的,谁料竟当了宫女,但脾气依旧不收,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何钰也没解释,只是幽幽叹口气,“你当着顾晏生的面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她有两幅面孔,在顾晏生面前便收敛收敛,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娇女,一到何钰面前干脆露出本性。

    “难怪顾晏生不喜欢你。”

    “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痛处了。

    好气啊!

    “你想屁股着地还是头着地?”何钰突然问道。

    红烟反应不及,“什么?”

    何钰一脚将她踹了下去,“现在懂了吧?”

    红烟:“……”

    打她出生十三载,从未见过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何钰跟着跳下来。

    他这次没带元宝,自己一个人来的,因为担心与顾晏生交手,带着元宝不方便,没想到半路竟捡了个人。

    “这里每半个时辰来一次巡逻,离下次巡逻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用鞭子挥着你走?”

    那底下是细泥,红烟摔的不狠,不过崴着脚,自己勉强才能爬起来。

    她扶着树,拍了拍衣摆含恨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一口姣好的银牙差点咬断,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乌龟王八蛋!

    “脾气还挺倔。”何钰摇摇头,“你要是我家的丫鬟,早就被我打死了。”

    红烟:“……”

    幸好我不是你家的丫鬟。

    她正感叹着,冷不防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点,红烟接在手里。

    是一个白色羊脂玉瓶,一指大小,打开里面一股药香,熟悉至极,颇像明妃用的玉脂膏。

    听说用了即便身上有再大的伤疤也能愈合,非常罕见,明妃都当成宝贝,这么珍惜的药膏,他竟然随手送了。

    “我特意挑了身上最差的药给你。”何钰临走前还不忘插她一刀。

    红烟微怒,拿起羊脂玉瓶就要砸过去,想想里面的玉脂膏,顿时忍了下来。

    “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来凤秀宫找我。”何钰看了一眼景南宫,没说透,意思却传达了过来,“不说能让你做个娘娘贵妃,宫中要职还是可以的。”

    何钰背负双手,边走边道,“等你位居高位,自然更有价值,说不定合作几次之后顾晏生眼一瞎就看上你了。”

    红烟蹲下,捡了块石头就要砸过去,想想凤秀宫,那可是皇后的居所,此人身份必然不一般,这要是一石头下去,搞不好来个满门抄斩,无奈只能收手。

    她站在原地,看着何钰渐渐走远的身影出神。

    这人虽然嘴巴坏了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可若是不告发,难道今日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被人推下池塘,险些淹死,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那是大事,禀明皇上,让人彻查下去,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藏在暗处,宛如毒蛇,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等同于知情不报,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欺负了还说是荣幸,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是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要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若他强,便拿捏他的弱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若他弱,便是个傀儡。

    没想到竟要与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共事。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其实也可以选几位有潜力的皇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钰竟有一种顾晏生一定会是最后一匹黑马的感觉。

    若真的被他当了帝,那站错队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何钰深深叹口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并没有死,反而得了一个现代女子的记忆,包含整个国家的文明,算是因祸得福。

    就当是一种生死考验吧。

    眼界放广点,心胸放宽点,原谅他吧。

    做不到啊!

    道理谁都懂,但是要做到还是有点难。

    何钰咳嗽两声,努力平复心中激昂,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元宝。

    元宝手里拿着衣物,领着一群人过来。

    “少爷,我把公主请来了。”

    何钰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公主能请嬷嬷过来看看已经是万幸至极,没想到竟然亲自来了。

    莫不是真的被他一杯酒水给收买了?

    那只是哄小孩的把戏,但仔细一想,公主现年十一,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再加上父宠母爱,不似他一般,从小就要明争暗斗,可不就是个小孩。

    “参见公主。”何钰单膝跪地。

    公主连忙上前搀扶他,“何公子无须多礼。”

    她眉头紧皱,“公子在我的生辰宴上落水,本就是我的责任,春梅,快去请太医。”

    何钰心下一急,手腕一转握住她的,“公主,我今日落水实在丢人,不想被人知道,若是请了太医,消息必然外传,到时候被我那两个对头知道,肯定又要奚落一番,请公主千万不要声张。”

    这借口找的好,公主也知道他们三家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