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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夫人的话,让顾氏冷静下来,她依然和丈夫心贴心。文天对妻子更加愧疚。夫妻恢复情意,甚至含情脉脉的对视一眼,虽然在有人诽谤女儿已死的场面下不太合适。但顾氏是打算为了女儿收拾乔夫人,文天为妻为女任由她作为,这情意也还是为了文无忧。
夫妻继续听乔夫人的鬼话,听着她话题转到明乔氏身上,连泣带诉说了一通明乔氏出嫁后,不受长公主待见,因此她怀疑女儿死因可疑。如果明家不亏心,为什么不冲着明乔氏再续亲戚。如果明家认为没得挑,那就把乔家的亲戚家女孩子一起挑了吧。而乔家在这里的亲戚,现下只有齐家有出色的姑娘。
还有别的姑娘,但几可以料定明家相不中。
随后,乔夫人又连哭带嚎说了一通,自京城乱了以后,她们乔家是多么的着急,在乱军里冒险下了江南,为的就是寻到亲家回京勤王。
三殿下暗想,这倒不错,她把这个疑惑给朕补上。但乔大人携家带口,这一回到来还带着几个妾。这一家只会吃花酒的男子和只会闹家宅的女人是怎么“冒险”而“突破”乱党地界,你几时给朕说明白?
他为什么此时不问呢?他近来用人还来不及,不是计较的时候。
齐大人和乔大人任由乔夫人打头阵,但对她的胡扯能力都有了解。只凭她的闹,明家不理,这权迷心窍的二位也没有逼迫明家就范的好法子。
他们还有后着,乔夫人犹堆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之时——她伤痛明乔氏之死,撕心裂肺倒是真的——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白发飘飘,面容方正而神情近乎呆板,御史方老大人走出来。
宇文靖眉头沉了沉。
文天也眉头沉了沉。
顾氏无意中一抬眸,却把两个人近似一模一样的神情看在眸中,不由心中暗叹一声。
当年她折服于宇文大公子的手下、为人和情意时,最初想的,自然是让宇文天随她远走,她不愿意侍奉宇文靖晨昏。但宇文天如实而诚恳的告诉她:“就如你远路来寻从没有见过面的父亲一样,我也不能丢下我的家人。随我去,我护得住你。”
后来宇文天又如实而诚恳的改了口:“咱们走吧,这个家里没有你立足之地,我离不开你,我和你离开。”
两次都是极“诚实而诚恳”,就当事人当时的心情来说,都是真实的。顾氏因此更心爱丈夫,从不干涉他不忘宇文家之心。
在此时,见到他们随意的一个动作,骨子里透出打不断的亲昵,顾氏怅然。
老天对她幸还是不幸?说幸,她对仇人的晚辈动了情。说不幸,她的丈夫从没有委屈过她。
轻扯丈夫衣甲,文天低下眼眸,柔和而又怜惜。
顾氏对他实在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把丢了女儿的伤痛又独自隐藏一分。
丢了无忧,身为父亲难道不痛吗?
他的眸中看不到,全然还是一片对妻子的情意。可见,他藏的有多好。顾氏已骂过丈夫,打过丈夫,不忍心再让他难上加难。
也放柔了嗓音说话:“这人是谁?”
“御史方清镜大人,人如其名,清的跟块四楞八角木头似的,不膈应人,只硌到人。”
文天虽不向着明家,也还不知道齐家玩的二选一花招,但从当下局势看,他也不认为明家再和乔家或乔家亲戚结亲是有利局面。一面说着话,一面细听方大人说什么。
顾氏若不是在悲痛里,会为丈夫的比喻有一笑。她听得出来,说直白些,方大人不是随和性子。
这种人一旦认定什么,除非事实摔在他面前,否则世上所有的牛都拉不回来。
顾氏也分推敲乔夫人有关女儿话的心思,听了听。
方大人严肃的回三殿下:“皇上,此是用人之际,老臣有几句话要回。”
三殿下让他说。
“万安长公主府和乔家的事情,又结合最近的谈论,老臣仔细想过。从情理上看,昌邑侯明二爷与乔氏成亲不到两年,恩爱上如果有,乔家提出再续亲眷女,并非没有道理。这也是顾念到明二爷和乔氏夫人的夫妻情分。从营地最近乱纷纷来看,诸多心事不再放在护驾和御敌上面,眼里看的是二爷亲事,嘴里说的是二爷亲事,心里想的是二爷亲事,皇上,此风不可长,必须刹住。”
方大人说着激动上来,胡子让吹得飘动不已:“再从眼前大势来看,万安长公主府理当为表率!郭村为什么造反?此人没有礼义廉耻孝悌忠信!汪家为什么趁势造反?此人没有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纵然眼下没有收复京都,夫子大义也是根本。纵然以后收复京都,夫子大义也是根本!请皇上允准乔夫人之请,一来明家为礼义之表率。二来可解乔夫人之伤痛,安来投臣民之心。三来,可平近来营地之纷扰。”
那些后提亲的俞夫人、谢夫人、金夫人等,有些随丈夫在帐篷里,有些随后过来看女将军在帐篷外,听到这话都是大怒,对着方大人嘴唇无声动着,悄悄的骂着呢。
敢情她们往明家提亲事,却成了乔家逼迫明家成亲的大助力。
宇文靖本就离文天不远,在方大人说话时,悄悄的走到侄子身边。此时,不屑的低声道:“天儿,你说能买通这万年硬石头,齐家用的是什么法子?”
“那还不简单,奉承他方大人是本朝正直第一,此系乱世,唯有你方大人站出来才能重稳夫子大义。再加上,”文天对宇文靖一瞥:“六伯,明天就要到太平地方,等追究乱的根源,您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宇文靖一抬下巴:“我不会给你看笑话,我应付得来。”
“所以呢,这位一直也是让您打压的方大人,让人怂恿的认为可以取代您了。不排除有这句说给他听。他这番话只怕花了大功夫筹划,昨儿夜里应该没睡好,看那眼神儿犯迷糊。”
他们说完话时,迷糊眼神的方大人慷慨激昂,把他的话说完。乔夫人自低泣中走出,适时的来上一句尖嚎:“你明家若心中没鬼,二爷不娶,三爷也行!不然,就无礼无义无信无诚,哪有脸面立足于新朝中!”
三殿下由万安长公主那里事先知道齐家的想头,但这话真的到他面前,也让震惊的不轻。
她还真的敢说出来。
关于死了妻子,从妻族续娶,倒不是没有可能。但这得双方协商,并且建立在头一任妻子有孩子,并且夫妻感情犹深,当丈夫的还愿意续这门亲事。
乔夫人早就嚷出来“休想甩了我乔家”,已让听到的人反感。所以一干子别人家的夫人不客气的直奔明家,不但为自家谋利益,也有实在看不下去。
乔夫人本来在众人眼里,跟梁小丑般的胡蹦哒。但齐家真正的厉害,请出一位性子方正的方大人,一番话义正言辞,配合上乔夫人的伤女之痛、无赖之极,突然她占据主动,占据了上风。
由乔家引起的趁乱世寻亲事,已蔓延到所有人家中。不仅明家,还有失踪的凌甫也有人要定下亲事。都由乔夫人的举动而看准三殿下现下不是个威严的君王,谋私意正是时候。
三殿下对他心爱的三表弟看去,神色里有了无奈。这无奈不是三殿下没主张,事实上三殿下已起了杀人的心。
他的无奈出自于,让他答应这等行径万万不能,因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君王连累姑母全家受气,他满心的憋屈先出来。但眼下说不答应,乔家要揪着明家不放,泼妇一个,三殿下对付不来,他先无奈了。
在这无奈里,他没有留意到宇文靖怒火全在面上,文天夫妻虽还没确定下来女婿,但这当面抢女婿不能不恼,正寒着脸对邱宗盛解释。
“明家本是圣旨赐给无忧的女婿,还没有作废。”
邱宗盛恼了,威风凛凛把个兵器一挥,帐篷里顿起一阵惊风。老将军先于三殿下开了口:“住口!”
“住口!”
另一声按前后来计,应该先于邱宗盛。但老将军的气势过重,他抢在前面。
但人走出来,明逸不慢。
明逸已有对策,他静等着方大人说完,乔夫人又添一句后,毫不犹豫走出来。
双眸汹汹对上乔夫人,“哼,”三爷一声冷笑寒可入骨:“打的好算盘!看似对我明家让步不少,不娶这个就娶那个,还全我家的名声,再全,就全皇亲的名声。”
乔夫人再蠢,也知道最后关头,哪怕她内心已瑟瑟发抖,眼神凋零落叶般只想垂到地上,也拼死一博。狠狠把眼神往上一顶,和明逸的对上,人也就此对上,尖厉大叫:“你家不救我女儿,哪还有名声!若有,也是再给的!”
“你打我二哥主意,就有名声了?”明逸反问。
乔夫人咬牙坚持:“亲事本是你家求!”
“二夫人已死,两家再无关系!”
“休想休想你休想!你家不肯答应,正是弃我女儿于乱军中的铁证如山!”
“寻上我,你还有理了!”
“你家若是清白,一个不答应,还有另一个!”
“此系无赖!”明逸道。
“那我扬明于天下,让天下人分辨!”乔夫人道。
“你混水想摸鱼,蓄意败坏我家名声!”
乔夫人满面恶毒:“你家若要名声,我已给你家出路!”
宇文靖骂道:“这是赤裸裸的讹诈!”
乔夫人回他:“太师,你孙女儿已死!不是你往我家里闹事的时候,你没资格闹了!”想到宇文靖带人往家里打自己,乔夫人牙齿咬得格格响,恶意满满:“你的孙女儿没有成亲,还不是明家人呢!”
“哈哈……”明逸一声长笑。
帐篷里外的人都一惊,三爷这是气疯了不成,这会儿还笑的出来?
见明逸一转身子,在万安长公主面前跪下来,高声道:“母亲,有话说好马难配双鞍,我已有文氏女,圣旨赐婚不能轻视。别说她死讯未定,就是她真的不在人世,请母亲作主,我和她成了亲吧!”
“啊?”帐篷内外都起了喧哗。
不等他们第一句话交谈完毕,明逸又到太上皇和三殿下面前跪下,这一会儿他泣泪下来:“请皇舅舅主婚,请皇上主婚!”
乔夫人一跳八丈高:“她确实死了,死了的!”
文天夫妻阴森森瞅着她。
明逸愤然回身:“等我成亲后,她真的不在,我守三年。三年内,不谈亲事!”
明达也走出来,满面沉重——他是不是为明乔氏沉重,乔家一定不会相信。昌邑侯叹息:“我妻亡故,乱呢,也没有摆个灵堂。等三弟成亲后,我为妻守三年。三年内,不谈亲事。”
又一个人跳了起来,文天暴怒:“我女儿还在,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家!”
“文大人,”万安长公主慢慢地道:“我也认为你女儿还在,但是,给她添点喜气却是好事。咱们好些天没有喜气过。”
文天跳的更厉害:“这事儿不带冲喜这一讲!”
“岳母,我愿意房中再无别人!”明逸知道文天不好说话,对着顾氏跪下来:“只要无忧能回来,我不纳妾!”
无数的抽气声中,邱宗盛来了一声:“好!”
战场上和明逸见到过,老将军对三爷看法极好。他鼓动随着丈夫犹豫的顾氏:“家世好吗?”
“好。”
“人品好吗?”
“好。”
“能耐,我已看到,这不用你们说。这又是圣旨定下的亲事,”邱老将军蒙冤多年,对圣旨有莫明的情意,虽然他到今天也没有盼到手。
他劝解着文天:“无忧还不知下落,这个孩子能这样办理,我高看他。这可是他的头婚。”
轻蔑的眼光扫视在这件事里居心叵测的人,哪些人往明家提亲,老将军又不知道,他就不怕蔑视错人。那些人面上都摆着呢,又怒又气又羞又胀,压根儿不担心认错。
“死了心吧!还不死心,等我孙女儿百年以后,我孙婿愿娶,当填房!当填房!当填房!”
乔大姑奶奶带着齐家的两个姑娘在帐篷外面,让一吼羞的人站不住,两个姑娘掩面哭着跑走,乔大姑奶奶怕出事情,姑娘家装装样子也有个寻死上吊什么的,追在后面。
顾氏让父亲的话打动,对明逸有了怜惜。因怜惜变了称呼:“孩子,你起来,你把自己的终身这是真的放了进来。”
“我情愿。”明逸垂泪:“是我丢了她,我欠她也欠你们。”
“万一我女儿真的不在了,你可对不起下一任妻子。”
明逸重重点头:“从此以后,她若在,我寻她。她若不在,我守三年。”
文天张张嘴,明逸了解他,抢在前面道:“她若是乱世已成亲,这亲事作废。她若是乱世受任何伤害,她还是我妻……”
文天一巴掌煽了过去,大骂道:“你才受伤害……”让顾氏抱住。
这会儿和文尚书讲不清楚,他不但拒绝承认女儿已死,更不肯答应亲事。但太师在这里,宇文靖理也不理侄子,只对邱宗盛略一点头:“亲事长辈作主,你已说好不会再变?”
“哼!”邱宗盛这般回他。
太师走到万安长公主面前:“既如此,亲事就办起来吧。”
长公主还有另一手准备,让人取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霞光般两件大红嫁衣。
顾氏心酸而又欣慰。心酸的是女儿不在。欣慰的是明家在乱中也收拾无忧的东西,显然他们不曾放弃寻找。
两件,一件出自顾氏之手,一件出自宇文缃。
文天追着明逸打,明道和明达阻拦的时候,宇文靖、邱宗盛父女和长公主定下来,成亲用顾氏手绣之裳。
这个结局除去明家以外,都没有想到。直到夜静三更,乔大人还在吹胡子瞪眼睛。
这个文官任上风流快活、性子极软、看似轻易不敢得罪人的,真正的怒了。
“明家欺人太甚!”
激起他怒火的原因,是明逸甩开文天后,当众说出的又一段话。
“笑话!你们家哪有半分思女之情?真的念女爱女,第一要紧事体不应该责备我家不守丧吗?等三爷成过亲事,就开始守丧!”
乔大人在烛光下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越想越恼火,又骂了出来:“混蛋!混帐!不像话!我家不提亲事,你家不说守丧!我家提过亲事,你就要与衣裳成亲,你家守丧还要在你成亲以后。混帐!混蛋!不像话!”
……
文无忧不知道她已经准备嫁人了,不知道三殿下等在宇文永义的草场内安顿后,当天,宇文永义倾其所有开始准备,暂时的,宇文家有了喜气洋洋,太上皇和皇上也有了喜气洋洋。
她在这一天收到宇文绿的回话,正在叹息。
春草不认得许多的字,凑过来:“姑娘,信上说的什么?我和郡主打了赌,我说绿二姑娘还是做贼。郡主说绿二姑娘应该弃暗投明。绿二姑娘若是打算投姑娘,姑娘说个假话,等我哄了郡主的彩头再说实话。”
门外,“汪汪”两声,一个大狗头,一个小脑袋,探进来。
玉成郡主挥动拳头:“我带着大壮去巡山,出门儿以前,一想,得把春草交待几句,等绿二姑娘来了信,可不许弄鬼儿。”
春草挡住一半文无忧,让郡主没看到来了信。
春草往外轰她:“走吧走吧,早巡早回来。”
郡主皱皱小鼻子就要走,春草追出来:“哎,你和谁去?别一个人走太远。”
“和凌不负心鬼儿。”小郡主笑嘻嘻,她给凌甫见天儿的取绰号,这又是一个。
凌不负心鬼儿在北风里听得一清二楚,忍无可忍的对天白眼。
春草放心而回,央请文无忧把信里内容说说:“这下子没有人来打扰。”
“格格答”,小郡主的两只鸡从房里出来。
春草笑眯眯:“天冷,放房里暖和。我见天儿收拾,不脏。”怕鸡跑远了,把鸡撵回房,用木头盖了个鸡圈,打扫卫生也方便些,还放鸡圈里。
是不是有味儿?她们主仆不睡这一间。
文无忧把信说给她听:“绿二姑娘说她和心梅很愿意来,可她母亲数月的身孕行走不便,她不方便提出来。她倒是旁敲侧击的先问过继父,冯大旺意思不肯。”
春草长长松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我赢了不是?姑娘知道我怎么猜出来的,小郡主她就猜不出来。小郡主在这一点上太不聪明了,她就没想想冯大旺以前讨饭,肯定不少受京都有钱人的气,他怎么肯勤王呢?他一定不知道什么是勤王,他当乱党最合适……。”
“你才不聪明呢。”小郡主出现在房门外,小脸儿上老大不高兴。
春草吓一跳:“你还没有走?”搔头:“我却没听出来。”
“你撵鸡的时候我和大壮回来的,你挡啊,你再挡信也没有用,我看到送信去的人回来了。当面问你,你不弄鬼儿你肯吗?这不,偷着听最真实。”
小脸儿戚戚然:“唉…。绿二姑娘真不聪明,勤王这事儿,多气派,多威风,她却不肯来,太不聪明了,”
凌不负心鬼儿跟在她后面没好气:“没呼两口气,你把不聪明已送了人。聪明人,可以巡山了吧?我本不想带上你,”
“就走就走,废话真多。”小郡主又往房里看:“我说绿二姑娘不聪明,她确实不聪明,她可以自己来啊,”
春草“大惊失色”:“她?再来个心梅?郡主,有回我听老爷看书,有个一语成谶,你可别再说了。她们俩个来只能拖后腿。”
玉成郡主顺手往自己脑袋上扣个高帽,欢欢喜喜道:“这么说,带上我,因我从不拖后腿。春草,我原谅你弄鬼儿。”
对凌不负心鬼儿一瞪眼:“走了,只是催。巡山不是,你再烦,我不带上你。”
凌甫“忍气吞声”状跟在她后面,边走边用她能听到的嗓音嘀咕:“谁带上谁,咱们有空儿好好说道。”
没走两步,遇到罗姑娘站在一旁。郡主对凌不负心鬼儿开恩模样:“给你说三句话的功夫,不然大壮等不及。”
凌不负心鬼儿对大壮身上虚踢一脚:“赶紧给我巡山去,天都好早晚了,你已经晚了。”
他没有停留,和一个不拖后腿小鬼,一个大壮走出山寨。
罗姑娘看着他们,直到身影隐入山林中,只能垂下头慢慢的往回走。
凌甫还是不愿意理她,又要一起上路,文无忧早就安排二夫人等女眷和罗姑娘同进同出同干活。
见罗姑娘又一回失意,二夫人笑道:“等明天吧,明天兴许甫哥就肯同你说话。”但也有几句埋怨:“你呀,你可不许再怪我家九房里侄女儿了,看看我们来的时候,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把你撵走,她怎么会如意呢。”
罗姑娘恼不恼?
她没有恼的心情。
她日常总是和女眷们做伴,二夫人等怜惜自己,也怜惜别人难中,见罗姑娘年青,当她自家女孩儿一样的照顾,也就一样的责备。
罗姑娘也看得到文无忧每每和凌甫在的时候,春草总在。如果说春草是无忧姑娘的人,那还多一个小郡主。
小郡主掺和也好,真的为三表哥而在意三嫂名声也好,她属于撵也不走。也因此,又多两个郡主的护卫。
用凌甫最伤她的那句话来形容,毫无瓜田李下之嫌疑。
等二夫人说完,罗姑娘低低的回一声:“是了。”他们就要上路,要准备的干粮很多,一直不闲着,也就谈不上一直伤心。
下半天的时候,从她们干活的房里能看到文无忧和凌甫一起走出来,但是依然还有小郡主和于康徐峰、春草还有一些难民,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再就是女人。
罗姑娘又一回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凌甫的身影看不到。
山寨的外面,二老爷等男子接住,扶着老人,抱上孩子,女人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山路不好走,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断崖上。
“就是这里了,”文无忧手指下面:“春草辛苦,花了好些晚上才发现这下面能住人。我们就要走了,长者走不动,孩子们不合适在勤王路上,婆婆嫂嫂们也不见凶杀的好,在这山谷里居住吧。”
勤王路上,带着老人、孩子、柔弱的女人,先不说拖不拖累,不亚于葬送他们性命。这地方,是文无忧初进山时就想寻找,当时为了躲避杨二海的余部。
同行的男子们,有一些是老人们的儿子或成年孙子。第一批绳索放下,他们随春草下去,很快上来,对着文无忧跪倒:“多谢姑娘,下面真是个好地方。”
不能没有个年青人,他们也留下来。
文无忧让他们起来,再做个解释:“不是我们不带上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带,长者们经过兵荒马乱,也走不得了。我们寻亲北上,你们不寻亲,还是留下的好。以后出来,要么等我们中有人来帮忙。要么,等小些的弟妹们长大,爬山熟练,也能出来。”
当下用大箩筐,把不能攀爬的人放下去,二老爷在断崖上等着,文无忧和凌甫、郡主也下去。
只在半山里,就见到是个过冬的地方。
山谷大多地气温暖,这里有一潭水没结冰,潭底有鱼隐约可见。有什么树呢?真让春草找对地方。有板栗树,有核桃树,还有几株果树。
有个老人种地的出身,掬一捧泥土面上乐开了花:“文姑娘,这里能种地,多肥的地啊。你若是忘记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种地也能生活。”
他随身背一个包袱,睡觉也不丢,打开来如数家珍:“庄稼人哪能丢活计,这是菜种子,这是粮食种子。这里暖和,我明天就可以收拾地,收拾好,就可以种下来。”
文无忧连声说着好,又保证道:“我们中一定有人再来找你们的,不会由着你们呆在这里。”
又叮咛道:“这是冬天,咱们看不到蛇。但这里暖和,说不好还要防蛇。说不好有别的出路,会有野兽进来。春草下来的钟点儿短,她还没发现。你们慢慢再找找吧。山寨里有驱蛇的药也给你们,”送上一大包子,打开来:“这是治蛇咬伤,”一样一样点给他们。
大箩筐又一回放下来,随着“格格答”的响动,小郡主小脸儿放光,小胸膛挺起来。
文无忧含笑望望她,让春草把两只鸡送过去:“玉姐儿说两只鸡不好带上路,也留给你们。”
老人们更高兴了:“这里暖和,孵出小鸡来明年就是一大窝。”
又送下打猎风干的一半肉食,一些粮食。因留下的人不多,加上两只鸡的出息,水里的鱼,山果等,足够他们吃到明年。
防野兽,也留下武器。春草下来时找到两个山洞,但也给他们留下两顶帐篷,和木匠的工具,自己也可以慢慢造屋子。
最后道别时,留下来的人长跪不起:“文姑娘,郡主,凌爷,一路顺风,祝早日勤王,祝加官进爵。”
直到文无忧的箩筐升到云雾里,他们仿佛还没有起来。
到了山崖上面,文无忧一行没有就回山寨,而是在附近也走动,把所有的地方都踩上脚印,看上去不可能分辨出老人们往哪里去了,才回到山寨。
王胡子迎面走来,纳了闷儿:“还有人呢?他们去了哪里?”
凌甫回他:“他们走不动,刚打发下山。”
不是不相信强盗,是很不相信。万一有人说漏了嘴,有个山谷藏的有人,还有女人在。强盗心性谁能说得好?
防一手,也立即就证实是对的。
王胡子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搓着手干笑:“凌爷,嘿嘿,有话同你说说。”
凌甫同他走到一旁,王胡子陪笑:“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当强盗的人,到了官府面前,他们放不过我去,我习惯山里日子,留下来快活。”
凌甫没什么奇怪,这是强盗,又不是正规军队,让他往血里冲,他头也不回。说声好,转身对文无忧说了。
文无忧也不奇怪,等晚上对春草道:“幸亏咱们瞒得紧,安置人这事情没让这里的人参与。”
春草打个哈欠:“姑娘放心,你夸伶俐的那个孩子,叫小猫子还是叫小狗子的那个,我教了他一套拳,让他天天练起来,三几个强盗没什么怕的。还让他不要藏私,大家伙儿一起练。这会儿说不好正在练拳。”
文无忧莞尔:“深夜练什么拳。”但是这一夜睡的也算安心。
第二天,就是他们出发的日子。和愿意勤王的强盗们会合后,和王胡子分手,一行人打好些面旗帜——也有强盗的旗帜——出了山。
小郡主蔫蔫的和文无忧在一匹马上,虽然大壮在马前生龙活虎,她也每抬一次头,小脸儿黑沉一层。
凌字大旗是主帅旗,比宇文这面旗帜要大要鲜艳的多。
而小郡主也给自己弄了一面旗,因好看布料都用在主帅旗上,强盗山寨不是布料铺子,她做的晚,找不到好看布料。她的旗相比着,在北风里灰不出溜。
看一眼,又一眼,小郡主“恶向胆边生”,不寻衅断然过不去:“不配打大旗的那个,”
春草坏笑:“又换绰号了?”
凌不配打大旗扭头斜眼:“又说什么?”
小郡主高兴地道:“知道是你就好。”
“唰”,凌甫转正身子,任她再叫也不回头。
因局势紧张,不管是着急往各州县寻人勤王,还是寻找文家娇女,邱宗盛和袭母姓的顾氏都不愿多等一天。这一天,是文无忧和凌甫出山,宣告正式勤王北上之日,虽然麾下最多的是乌合之众。也是明三爷娶妻之吉日。
……
昨天的夜里,文天忽然想通,变得很高兴。他认为女儿还在,他油然生出女儿真的出嫁心思。无忧出嫁,不应该高高兴兴的不是。
他一高兴,烦了女婿一个上半天。给他立规矩:“我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还嘴…。我女儿晚上爱吃的菜,你记下了?她打小儿养成的,早上从不吃这些菜,早上不许摆出来……她临睡要听故事,你会说几个,说来我先听听……”
明逸挥拳和岳父打了一架。
顾氏也生出女儿真的出嫁那喜悦,把丈夫带回来,让三爷自去准备亲事,一个没看住,两个人又打了第二架。邱宗盛把文天带走,三爷才能从容准备亲事。
新郎倌衣裳,是找了又找才寻到一套大红衣裳。金花,也没有,用两根簪子代替。
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乔家和齐家的面色多难看,到晚上,花轿接了文无忧的嫁衣,三爷亲手捧上,拜过天地拜高堂,虽简单却隆重,和缺席的文无忧成了亲事。
太上皇和皇帝亲临,他们从昨天到今天也帮着忙活,把正事推后。
比如关城守军应该见见,比如邱宗盛的案子里隐藏的是谁应该听听,也应该听听太师对当年事的解释和判断。比如知会勤王应该先去哪里,后去哪里。都放下来,先办明三爷的喜事。
入夜,明逸独坐洞房里抱着衣裳睹物思人,三殿下在自己住处仰面唏嘘。
表弟的亲事草草,让三殿下鼻子总是发酸。自他的母后西去,那对于太上皇来说的万安长公主,又担当于三殿下“母亲”一职。为他筹划,扶他登基。但结果呢,三表弟的亲事简陋的还不如太平时京中的普通老百姓。
而这门亲事里,又为三殿下谋取许多利益。
和太师重修旧好,笼络住文天夫妻及依然能战的老将邱宗盛。牵制敌军的数日麈战,邱老将军的本事不用再问。
三殿下扶着额头直到天明没有合上眼,这个天下,有人亏欠了他的太多,他也亏欠别人太多。
不仅仅是明家,还有京都愿意跟随的百姓,还有大难来时才看出忠心的宇文靖、周英虎、邱宗盛等等。
一拳捶在身边桌上,三殿下怒声发誓:“朕还京之日,定然欠债必清,血债必还!”
……
这个晚上,别提齐家和乔家有多愤怒。乔夫人更是哭的晕过去几回。她像是真的失心疯,把乔大人也骂进去。骂他不给明乔氏报仇,骂他应该是瞧不起自己。
乔大人本就窝火,没有想到明家还干得出和衣裳成亲这一手。没有想到这乱世里,人要是真的不在了,你明三爷是和死人成亲吗?倒也不觉得晦气。
一抬腿,他走了,就是回来也不愿意进乔夫人的那个帐篷。
乱中一切从简,第二天,明逸权当三朝回门。第三天,乔夫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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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不?嘿嘿,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