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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件事,张半仙忍不住啧了一声,只能说做仆人真是太惨了。
尤其是签了死契的仆人。
那就等于把身家性命给了旁人,被杀也只能忍着受着,无力反抗。
可若不是家里实在困难,谁愿意签死契?
这年头所有人都知道,签了死契的奴仆月银多,却也容易出事,若不是家里揭不开锅,更多人愿意签活契。
这样一来,就算是死了,家人也能状告到官府,给自己求一个公道。
主家若想息事宁人,起码得多打点家属一些银钱,也不算白死了。
北宁郡主那丫环,如今就算白死了。
主家将她拖去乱葬岗,连一卷破席都没有,也不曾给她家里一星半点的银钱补偿,可怜她这一条命了。
纵然有兄嫂去哭,可兄嫂也没将她的尸体带回去,毕竟签了死契,如何处理,是主家的事儿。
若是主家愿意将尸体返还本家也就算了,若主家不愿的情况下,他们把尸体偷偷带回去,那是犯律法的。
本朝律例,签了死契,连尸体都是主家的,如何处置,皆有主家做主,外人不得插手,一旦有隐匿偷藏尸体的,皆按偷盗罪论处。
一般人哪扛得住这个,最多去哭一哭,眼泪一抹,便回去了。
可怜那丫环死后连个安身立命之处都没有。
秦瑟闻言看向谢桁,目光里含着一丝意外,没想到北宁郡主这么沉不住气,这时候杀人还能为什么?
不过是在跟她置气而已。
然而北宁郡主越是这样跟她置气,越是容易出事。
谢桁懂得秦瑟的意思,他伸手握住秦瑟的手。
张半仙还在那庆幸:“还是我运气好,跟了师父你,不做仆人,什么都不用操心,莫名就成了郡主的徒弟,以后好日子还多着呢,简直是躺赢啊!”
秦瑟淡淡一笑,心里还在想北宁郡主的事儿。
谢桁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直接拉住她的手,回到房间。
张半仙看到他们进入房间,不好跟上,瞧着时间不早了,他们大约是要休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瑟原本以为谢桁带她回房,是有什么事要说,可到了房间里,谢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如既往地问:“要洗漱吗?”
秦瑟一愣,还想问他是不是有话跟自己说,就听谢桁自说自话道:“洗漱之后睡觉会舒服点,我去准备热水。”
语毕,他便转身径直走出去。
秦瑟都没来得及阻拦。
待他走之后,秦瑟便蹙起眉来,怎么感觉谢桁怪怪的?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忽然感觉到秦脂的气息出现。
秦瑟直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果然看到秦脂站在门外。
秦脂保持着抬手准备敲门的姿势,看到秦瑟打开房门,她还有些愕然,随后才反应过来道:“小姐你知道我来了?”
“感觉到你的气息了。”秦瑟转身进屋,“进来吧。”
秦脂闻言提步跟进去。
秦瑟走到桌边坐下来,将谢桁之前拿回来的茶点,拿了过来。
谢桁走之前,将茶点放在了炉子上,现在还都是热的,正好可以用。
秦瑟给秦脂倒了一杯茶,推到桌子对面,示意她坐下。
秦脂这才坐下来。
秦瑟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事?”
秦脂握着茶杯没有喝,闻言,直截了当地一点头,“嗯,宫里有新消息传出来。”
秦瑟抬眸看她,“什么消息值得你大晚上跑一趟?” “燕王那边在陛下身边的眼线,发现陛下跟长公主一个叫做蘧然的丫环,有来往。”秦脂解释道:“今日蘧然去了黑市买凶,消息同时到了陛下手里,听说蘧然是陛下的人,言语挑动了北宁郡主,试图对小姐你下手,若是北宁郡主那边的人真下手了,而小姐您又出事了的话,陛下那边就会顺着这件事查下去,蘧然会留下关键线索,直指
北宁郡主,趁机一窝端掉长公主府。”
语毕,秦脂皱眉道:“小姐,我就说吧,皇室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封你为郡主,分明是要利用你。” “那不是很正常?”秦瑟并不觉得意外,“他是皇帝,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长公主和中山王府,以及燕王的暗中来往,他未必不知道,若是知
道,想要除去心腹大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这枚棋子不是我,也会是旁人,而我做了棋子,也得了郡主之位和封地,有得必有失,一物换一物罢了。”
秦脂没想到秦瑟会这么说,不由一愣,“可是,北宁郡主一旦出手,必然是冲着小姐您的命来的!陛下这样不是将你放到了危险的境地?”
“他是把我推入危险境地,但你觉得我会死吗?”秦瑟抬眸看她,抿了一口茶,十分闲适,完全不担心。
秦脂:“”
秦脂皱眉,“就算北宁郡主伤不到小姐,可陛下其心依旧当诛。” “我明知道,这件事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且借着这件事,我得了封号和封地,来日说不定还有嘉赏,我得了我想要的,陛下得了陛下想要的,互为利用,哪有什么其
心当诛一论?真有什么其心当诛,那也是我们俩都有这种心思。”
秦瑟很淡然。
秦脂十分不解,不知道秦瑟为什么能这么云淡风轻。
“难不成小姐还想帮陛下做完这个局不成?”
“他有他想要的,我有我想要的,互相成就,有何不可?”秦瑟反问。
秦脂一时间竟无话反驳。
看到她沉默下来,秦瑟反倒睨着她,问起来:“方才你说,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从燕王处的眼线口中得知的?”
秦脂一愣,不知道秦瑟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立即点头:“对。”
“燕王竟有本事在陛下身边安插眼线?”秦瑟扬眉,“若是如此我真是小看他了,可他若在陛下面前有眼线,何至于前些日子在朝堂争论上,得罪陛下?”
秦脂抿唇,“这个我也不知道,消息确实是从宫内传出来的。”
“是吗?”秦瑟弯唇一笑,笑意淡淡,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秦脂不敢贸然开口。 秦瑟将杯子一放,道:“既如此,谢过你的好心,时间不早,你回去休息吧,万事我自己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