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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巫女,一甲!”
“圣巫女,一甲!”
这是一个野蛮的时代,人人崇武尚勇,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武力甚至比智慧更重要。
总共八骑并驾齐驱, 清一色的高头大马皆是跃跃欲试, 只待商王一声令下,各骑便要各显神威, 这是个年少扬名的好机会,是以参赛的少年们斗志都很高。
占卜的吉时已到,鼓声雷动, 商王立在高台之上, 张箭拉弓, 立时将空中一只飞鹰射落在地,场下欢呼声一片。
商王扬声,洪亮浑厚, “武斗开始!”
“开始!”
“驾!驾!”
商王话音一落,八匹马立时便冲了出去,后头烟尘滚滚,场外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甘棠只认真往前冲, 她服下的药起了作用, 虽比不得受伤前, 但使出七成的精力没什么问题。
南夷王此次送来的王子骑术出乎意料的精湛,一路紧随其后,慢慢追上来了。
武斗用的箭矢零零散散的分在场地上,甘棠跃马扬鞭,一边快马疾驰一边俯身捡起地上的箭矢,或如飞燕凌空,或是翻身倒挂,次次精准地避开了头顶蹄下的障碍,她一手漂亮的骑术,灵活的武功身形,惹得外围惊叹声频频,满场都是圣巫女圣巫女三个字。
这是一个非常迷信的年代,子民们兴许不知道殷商的王子谁是谁,却没有一个不知道圣巫女的,她若能赢这一场比赛,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远了,长马嘶鸣,偶尔能听见坠马受伤的惨叫声,是有人没避开障碍,落马受伤了。
甘棠没有回头看,鲜血染红场地,有人伤有人残,刺激的欢呼吼叫声反倒越发激烈了。
高台,倒刺,将军坡,木横梁,沟壑,木围栏一样跟着一样。
这些虽有难度,但对甘棠来说还算好,美中不足的是殷受一直跟在她旁边,不相上下。
再后面是南夷王的两位王子夷风夷武,与微子衍并驾齐驱,精湛的骑术让人意外之极。
“圣巫女!圣巫女厉害!一甲!圣巫女一甲!”
场外喊声更盛,气氛热烈高昂,颇有将天掀翻的架势。
甘棠心神专注,对这些喊声充耳不闻。
不远处十丈开外便是深沟水河,甘棠余光瞥见旁边的殷受几乎与她并驾齐驱,身体前倾速度再加快了些,能不能一鼓作气冲过这条深沟,是这一场武斗成败的关键。
“驾!”甘棠大喝了一声,眼看不过五丈余便要奔至沟壑前,背后却有东西撒了过来,数量还不少。
甘棠反手揽到了一把熟豆子,立马扯了彩绸飞快地将闪电的嘴巴系紧了。
是一种特质的马食,由香豆和青草混制而成,里头加了些烧骨料,人闻着难闻,却绝对能吸引住马匹的注意力,若非她与闪电颇有默契,又及时罩住了它的嘴,这时候真是要看着河对岸干瞪眼了。
微子衍愤怒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使诈!卑鄙无耻!”
马蹄声渐近,年纪稍小的夷风跟上前来,冷哼道,“武斗斗生死,没谁规定不能使计罢。”
甘棠充耳不闻,跃马扬鞭,提缰绳与闪电一道越过面前的沟壑,立住脚这才回头看向沟那边,果然见殷受正蹙眉拉扯着缰绳,只那马被地上密密麻麻的马食吸引住了目光,吃得浑然忘我,哪里还听主人的调令。
殷受辨不出马食,耽搁了时机,想学甘棠也来不及了。
夷武夷风是有备而来,马嘴上套着马辔头,挣扎两下就乖乖随着主人跑上前了。
殷受见甘棠看过来,索性撒了手任由黑马在地上捡着东西吃,拿下背上的长弓,拉至最满,显然是想在河对岸便拉弓放箭了。
“别白费力气了,过了河才到射程之内,你拿着长弓又如何,可有那等臂力!”
殷受未理会夷风嘲弄的言语,立于马上,神色渐肃,弓开如秋月行天,发矢如流星飞电,箭矢破空而去,‘喯’地一声稳稳射中立柱上最为肥美的那只,他力道大极,撼得立柱发出嗡的铮鸣声,余下两只鸟得了自由,齐齐惊飞了。
夷风微微变了脸,甘棠心里赞叹,史书记载殷受有力挽九牛,托梁换柱的神力,至少也有五分真了。
“告!受王子射中一鸟!”
殷受这一箭惊艳之极,高台之上欢呼声一片,殷受看向甘棠,目光灼灼,“棠梨,该你了!”
他这一手着实漂亮,有天分,又肯勤学苦练,不出众就没天理了。
可惜她也不差,在这上头只会更出彩。
甘棠自箭篓里抽出四支箭,目光紧紧盯着为她排布的那根立柱,弓拉至最满,箭矢方出,随后立刻搭上三箭,此次弓弦更满,三箭并发,第一支箭射入柱身,入木三分,三鸟方及惊飞,立刻便被后三箭射中,齐齐哀鸣落地了。
有仆官跑上前查看,兴奋地大喊道,“告!圣巫女三箭齐发,三鸟齐齐毙命!此乃神箭!”
“圣巫女一甲!”
甘棠立于马上,看着那三鸟从树上掉落下来,听着周围越发欢腾的惊叫赞服,缓缓自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
一箭三雕确实有炫技的嫌疑,不过甘棠是故意的。
万民之目下,她做得越好,威名越盛,以后像今日这样的麻烦事才会越来越少。
甘棠想造势,不单单是要避开商王的迫害,还因为她必须得快速成长起来,才能在其余贞人势力面前有话语权,好让日子过得舒坦自如些。
甘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什么时候能自由自在过活,背后就起了变故的嘈杂声。
“小弟小心!”
河对面殷受的黑马不知为何发起狂来,在沟壑边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十分凶险。
殷受极力控马,朝呆滞尖叫的夷风沉声道,“闪开!”
殷受扯着缰绳想将马匹扳倒在地,岂料旁边夷风的马受了惊,也跟着乱冲乱撞了起来,二马顿时乱做一团,相互踩踏,推攘间两人竟是齐齐往沟壑边斜了过去,眼看就要掉在坑里去了!
这沟壑原本便是攸国护城河,河水下头还设有尖刺,殷受当真掉下去,十之八九要被穿成血窟窿了。
“闪电!救人!”甘棠双腿用力,闪电立刻便扬蹄往河岸跨了过去,甘棠一手挥出马鞭将夷风卷到了马背上,一手臂拎住正极力控制住不下坠的殷受,见他还拉着缰绳企图力挽狂澜,便蹙眉喝斥道,“快放手!”
殷受撒了手,算是解了几人的困局。
掉下来的夷风年仅八岁,身体比较轻,落在马背上跟没有一样,倒是她左边手臂擒起来的殷受,沉得她肩膀快断脱了一般,闪电亦被坠得身形不稳,若非踩踏在黑马上垫了垫脚,要上岸只怕还需费些力气。
闪电堪堪停在了沟壑边上,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黑马坠落沟壑,‘砰’地落水声过后,鲜血立时染红了河流。
微子衍急忙上前来探查,围住殷受上上下下打量,差点没急得哭出来,“小弟,你可还好?”
方才这变故来得太快,殷受一时间还未回过神来,导致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还被甘棠像拎犬崽子一样的拎在手里,顿时浑身的血液都涌来了头上,满面胀红,七窍生烟。
殷受挣扎道:“放我下来!”被她这样拎过,他殷商三王子,未来商王的脸面何存?
甘棠接了筷子,尝了鱼肉后,点头道,“很好吃,谢谢。”
殷受颔首,看着甘棠目光灼灼问,“可是棠梨,我身为未来的商王,亲自给你做饭吃,棠梨你怎么一点不感动,我兄长都难得吃上一顿。”
他邀功邀得坦然,甘棠听得想笑,点点头道,“我挺激动的,作为回报,除了把饭菜全部吃光之外,提醒你一句,我与你,是政敌。”
殷受见甘棠看着他目光沉静,半响方道,“我知道,我没忘,我已经给父王献了条国策,父王深以为然,不出明日,庭室起掀然大波,甘源只怕恨不得将我抽筋拨皮。”
甘棠知晓些未来事,大抵猜到了一些,但看着面前超出同龄人太多的睿智少年,还是有些心惊,“是什么。”
殷受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目光明亮坚定,“很简单,让父王出一套模子,祭祀时多增一些人,让这些人祭祀占卜时在固定的职位上做固定的事,这些事分小了之后变简单了,简单到很多都不需要专门的贞人来做,占卜的兆数由我父王和两位贞人共同决议……”
“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如此一来,占卜世家的贵族们权限越来越窄,用处越来越小,父王自然不用再担心他们了……”
甘棠听得心里翻起了波浪,她是局中人,自是很容易便看清楚了这里面的道道,原先‘周祭’的形成已经极大的削弱了贞人的势力,殷受来的这一下更狠。
让祭祀成为一项固定的程序,分而化之,占卜和祭祀变得呆板木讷流水线,贞人可操控的范围更小了,兆象的解释权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在商王手里,但贞人想通过占卜说事,比之前又困难上许多。
原先王室只是以微弱优势压倒神权,这下是想彻底压得贞人喘不过气来了,触动旧贵族们的利益,甘源何止是要恨他,两人之间的仇怨简直要变成不共戴天了。
殷受说着一笑,有些漫不经心,“……倘若父王能重新掌握金器,我殷商不但不用担心庭内不听话的臣子,也不用怕四土之地蠢蠢欲动的方国,或者只有父王可拥有军队士兵,也能解决许多问题。”倘若能握有兵器,其它诸侯手底不得养兵,何惧朝中不听话的臣子,何惧四方诸侯。
甘棠听得语塞,殷受要的是兵器和兵权,有了这两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接暴力统治,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一针见血,漂亮。
殷受的想法搁在这个联邦制国家就有些超前,甚至越过后头分封建国将近八百年的周天子,直接有了点君主集权制的影子,像秦朝。
来自前世二十六年的记忆和经历,让甘棠很难完全站在‘圣巫女’的立场上来看待殷受这个人,可两派斗争牵扯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关乎十几个百年世家的兴衰荣辱,要管以前的祖宗基业,要管现在的权势地位,也要管后世子孙荣华富贵,不是能简简单单各退一步握手言和的事。
殷受有些口渴,提过水壶,给自己和甘棠都倒了一杯,看着她目光如炬道,“棠梨你这么聪明,定然知道以后我想做什么,怎么样,棠梨,你愿意和我一起恢复殷商中兴,囊括天下,做真正的天下之主么?”
甘棠啼笑皆非,“不可能的。”她没有那么大野心和抱负,她不是真正的商朝人,重生前亦不过一介普通人,又哪里来这么多忧国忧民的心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殷受看了甘棠一会儿,慢吞吞吐出好罢两个字,没再劝她了。
两人安安静静用完饭食,殷受说要告辞回去,甘棠将他送出小筑。
临走殷受又有些不甘心,朝甘棠问道,“棠梨,你即是不喜欢占卜,也不信神明,在圣巫女这个位置上是迫不得已,为何不顺势拿着它开一条新路,让自己过得更自如些,你困在里面,只会越过越糟糕。”她明明知道甘源是利用她,贞人也终将没落,却还在这上头死磕,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殷受说得随意,甘棠却是听得连心神都不稳了,平静道,“你胡说什么,我身为圣巫女,自然是信神明的。”事实上她和大部分天[朝人一样,是没有宗教信仰的,而且她知道什么神明现象都是自然现象,又如何能信仰这些无稽之谈。
殷受见甘棠神色,摇摇头,不再言语了,她参与斗猎的事他都打听过,武三平七几人从未见她占卜过,这湖心小筑没有燎具,龟甲都是用来记事的,和其它贞人很不同。
甘棠藏在袖间的掌心紧了又松,很想问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问了就等于不打自招,她不会这么蠢。
甘棠抿抿唇,心想他知道又如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她也不用慌乱成这样。
这是个不得了的秘密。
甘棠只能死不承认,目光也跟着锐利起来,“你胡说什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殷受见甘棠不承认,便也权当没有这回事,搁下不提了。
甘棠说完转身就走,脑子里却都是殷受说起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就焦躁了起来。
眼下离殷受继位还有好几十年,但很明显殷受性情坚定目标明确,在他心里什么都大不过殷商基业去,历史记载中那些被他砍头诛杀的人中,未必就没有姓甘的。
殷受在甘棠心里投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他与她才见过几面,就发现了她这么多破绽,实在是她掉以轻心了,此人不得不防。
殷受脸上有些挂不住,正待说话,察觉背后来了人,转头去看见是三两个妇人急忙忙从村落里出来了。
一人捆着个三五岁大的小童,另两个手里各自抱着个啼哭不止的婴孩,急匆匆气喘吁吁。
殷受猜到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看了眼形容狼狈的甘棠,负手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当前的妇人面色蜡黄,枯瘦如柴,上前对着甘棠砰砰跪拜,举着手里的孩子,一脸谄笑讨好,“贵人看看这娃,刚生没多久,嫩得很,可要买了去。”
那谄媚贪婪小心推销的模样刺痛甘棠的眼,她心痛窒息,呼吸困难,为这身为人母却麻木漠然的表情。
甘棠腾出一只手,四处摸了摸,这才发现她出来的急,压根没带朋贝,抽了头上的骨簪递给那妇人,将哭泣不止的孩子接过来了。
妇人大喜过望,拿个破布把骨簪包了个严严实实,生怕甘棠反悔一般,跪拜了两下就快步跑了,不一会儿就没踪没影了。
另两个有样学样,把孩子往鲜嫩可口的面上夸,夸得甘棠胃里翻江倒海,如此甘棠剥了外袍,脱了一双鞋,将另外两个孩子换下来了。
殷受在旁边看得张大了嘴巴,看她抱着孩子神色灰败双眼红肿,只觉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了,他便是发梦也梦不到这样的情形。
甘棠心里凄惶,两个小孩初生的小猫一样,又瘦又小,哭起来也气若游丝,大一些那个缩着肩膀怯怯看着她,即惶恐又害怕,像她是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甘棠将手里的婴儿塞了一个给殷受,声音嘶哑,“抱着,得快些回去。”两个小的身上连块破布都没有,蕉叶冰凉凉的,如何能御寒,现在还活着就是个奇迹。
殷受被塞了个猝不及防,手忙脚乱接住了,心里一千头牛哗啦啦跑来跑去,弄出的响动让他面色扭曲,这冲击也大,导致他将先前受到的无妄之灾完全抛到了脑后,见甘棠自顾自将那不住发抖的小童抱上了马,忍无可忍问,“你干什么?”
甘棠浑浑噩噩,解了中衣将个婴孩裹了起来,小孩许是感觉有些暖,竟是慢慢停了哭声,小手揪着甘棠的发丝,咿咿呀呀的哼哼了起来。
甘棠一笑,眼泪模糊了眼睛,忙抹干净了,心说这真他妈是个操蛋的世界……
殷受觉得甘棠大概已经疯了。
没想到大殷圣巫女私底下是这么个不正常的怪物,想想她平日伪装得多像,一个能力出众生而不凡的圣巫女,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跟疯子是没法说话的,他再说什么话,指不定又要惹来她一通疯骂,殷受决定先忍耐忍耐,见她衣衫单薄又赤着脚,单手解了风袍给她披上,把人连带孩子抱上了马。
甘棠用殷受的风袍包好小孩背起来,再让小萝卜头坐好,她现在就想回去,至于回去干什么,回哪里去,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也想不出。
甘棠前胸后背挂着一个,再前头还坐了个小的,偏生弱夫甘棠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比最前头那小娃也大不了多少,这情形看起来就蠢透了,殷受看着手里的人牲,不知道为何他要陪她做这样的蠢事,他早先便说过要与她桥归桥,路归路,不曾想多此一举还惹出这么多蠢事来。
殷受上了马,单手扯着缰绳御马前行。
跑马肯定是不成了,殷受想快些回去都不成,沿途便收到了不少奇异的目光,偏生前头甘棠跟瞧不见似的精神萎靡,殷受心里亦有些烦乱,一路上两人便没什么话说,只伴着一路婴孩的啼哭声,一摇三晃的磨到了竹邑。
到驿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全了,大家各自待在各自的院落里,两人回来也没遇上什么人,仆从说甘阳刚出去寻她还没回来。
甘棠使唤人去给甘阳报信,倒是很庆幸没有直接对上甘阳,她双手红肿,水泡破了看起来有些吓人,甘阳看见她这样子,定要挂心,待她先处理下伤口,看起来不那么渗人再见不迟。
甘棠将小婴儿交给她的仆女女奚和妇青,先配了药,给烫伤的小宝宝抹过,给他们检查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后交代了女奚几句,精疲力尽地回了卧房。
甘棠一进去便瘫软在了床榻上,她也没点火盆,就这么失神的看着茅屋顶,不敢闭眼,也睡不着。
甘棠吸了吸鼻子,爬起来给自己的手上药,上完药就又趴了回去,外头甘阳来叩门,甘棠没应,院门口女奚禀告说圣巫女累了,一回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甘阳吩咐了句小心照看着,便出去了。
女奚也去歇息后,整个院子便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了。
今日看见的画面跟刻在眼睛里一样,清晰无比,甘棠脑袋空空的,任由那画面一遍一遍在脑子里重播,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
殷受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甘棠的事当真让他伤透了脑筋,回来后用饭沐浴都不省心,脑子里都是她疯疯癫癫的模样,不得安生。
殷受在床榻上翻了几个来回,猛地坐了起来,拿着刀匕去外头偏僻点的街边逛了两圈,捡到具新鲜的尸体,削了个头盖骨来剃干净,带着去寻甘棠了。
院子里没人,殷受偷摸了进去,听呼吸便知甘棠压根没睡,走上前床榻上的人却没什么反应,和以往睡梦中也十分警醒的甘棠完全是两个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