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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闲总算是能一个人清静会儿了, 可这自由的感觉, 她却感受不到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总也不安宁,耳旁的风呼呼地过,脑子里不停地在回放方才白钧文那焦急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可又想不出来,到底哪儿不对劲儿。
远处树后忽然窜出了一只小白兔, 打断了纪云闲的思路。看见小白兔,纪云闲两眼放光, 为了猎只小白兔, 她费劲了心思,如今终于到了要实现梦想的时刻了!
她一手扯缰绳, 一手摸下腰间的弩,双脚狠狠地夹了一下马肚,小粽马不负期望,跑得欢快, 追兔子追得紧, 离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纪云闲看准时机,丢开缰绳, 举起弩, 瞄准了正要发射, 突然小粽马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两只前蹄齐齐向前跪去。
纪云闲重心不稳,从马背上甩了出去,慌乱之中丢了弩,忙用双手去撑地。
可当她整个人刚贴到地上,地面却诡异地向下陷了进去。直到摔到了厚厚的干草上,她才缓过神来,自己这是掉陷阱了。
纪云闲按了按身下的干草,软软往下陷去,她觉得有些奇怪,陷阱不是用来捕猎物的吗?一般坑底都有尖刺,怎么还会有这种铺干草的?
再转念一想,不对,这是围场,怎么会有人在此处设陷阱?!
而且这些干草也太奇怪了,就算把干草铺上七八层,也不可能是这个软度呀。纪云闲有些怀疑,扒开了身下的干草,突然发现,干草下面竟然还有软垫,祥云绣锦布软垫,铺了足足有七八个!
现在这世道,做陷阱都这么下本钱吗?
这陷阱设计的这么不合常理,肯定有诈,还是早点离开的好。纪云闲抬头看了看,这个坑足有两个她那么高,陷阱虽然不算太宽,但是想徒手爬上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纪云闲摸了摸脖子上的黄玉……
离这个陷阱稍远的地方,白钧文躲在树后,露出半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陷阱口。
忽然感觉似有人跟来,白钧文往后面看去,树林间露出一截紫红色的衣摆,他心知是如柳跟来了,不能让她坏了事。
白钧文悄悄弯腰捡起一个石块,朝那正乖乖低头吃草的小粽马掷去。马儿受惊,往前一跃,撒开退跑了出去。
如柳离得远,根本来不及看清,小粽马上面有没有人,就见小粽马从林中穿梭而去,急忙追了上去。
白钧文躲在树后,继续盯着陷阱口,许久,不见动静。他紧蹙着眉,小声嘀咕道:“到底是不是妖啊……如果是妖,怎么连个陷阱都出不来?”
渐渐地,他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我大概真是疯了,竟然会相信这世上有妖!
可那陷阱平静的有些诡异,自从她掉下去似乎就没有再发出过任何声响,一阵秋风吹过,白钧文脊背发凉,他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张符纸,牢牢握在手里。
那是他来围场前,专门找到一位道士弄来的镇妖符,如果她真的如书上写的那些精怪一般,是一只猫妖的话,以他一个普通人的身躯,根本抵挡不住。
白钧文脑中冒出了许多场景,他好似看到他七婶突然现现了原形,青面獠牙地向他索命……不对,猫妖的话,不可能这么可怕……可万一不是猫妖呢?
陷阱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白钧文这边已经是冷汗津津了。
白钧文凭空把自己吓得不轻,他似乎听到了轻轻的“沙沙索索”的声音,从陷阱那边传了过来,极其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他心跳不已。
他的心砰砰地跳,手指死命地抠着树皮,指关节发白,指甲都似乎要嵌入到树皮里。
一团白影突地从陷阱里跳了出来,跃到了地上。
白钧文吓得险些跳了起来,稳住神后,连忙蹲了下来,悄悄拿眼去看……那分明是一只白猫……等等,好像还有点熟悉……
那只白猫嘴里叼着一根线,线上坠着一块黄玉,站在地面上环视了一圈,视线在白钧文这边的方向定格了一瞬,急匆匆地往前跑去,跑得飞快,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白猫消失,白钧文还呆呆地愣在了树后,他刚刚……好像看到了……妙妙?
白钧文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两腿发酸时,他才想起来挪了挪脚,紧握着手里的镇妖符,犹自后怕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陷阱边,紧闭着眼睛,先把镇妖符扔了下去,这才敢探身往里看。
坑底空无一人,只留有一套衣裳,那是他七婶刚才穿的那一身……
方才掉进陷阱里的分明是七婶,可出来的却是一只疑似妙妙的白猫,现在坑底只有七婶的衣服,不见了人影……这一切,若不是亲眼所见,白钧文打死也不会相信,七婶竟然变成妙妙从陷阱里跳了出来?
白钧文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许多事,他将前后发生的事情粗略地缕了一遍,便想通了。
比如,七叔为何会为了一只猫而抗旨,夜里偷入东宫,非把猫带走。
又比如,他去七叔府里看妙妙,七叔却百般阻挠,甚至骗他说妙妙死了,然而他却在七叔府上,见到了一个极似妙妙的女子。
再比如,这个长得极似妙妙的女子,忽然变成了泰安侯的女儿,而七叔见到他们在一起饮酒时,为何会有那怒火迸发的眼神。
最后,这个泰安侯府的女儿,嫁给了七叔,成了瑞王妃。
白钧文眉心舒展,唇角弯起,他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
一根箭从林中穿过,准准地插入野鹿的脖子,野鹿哼咛了一声,倒在地上,箭尾用细笔写着“瑞”字。
肃王追这只鹿追了许久,倒让瑞王半路截胡,有些愤懑,追上瑞王,嗤鼻道:“听说你昨日的表现,让父皇不怎么满意?想想也是,毕竟是个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公主呢。”
白子秋目不斜视,夹了下马肚,向前行去。
肃王见他不理,偏要跟上去,见他腿边挂着一只铁笼,笼子里还一只白兔,耷拉着耳朵,瑟瑟地躲在角落发抖。
肃王冷呵了一声道:“你这打猎的打不错,打猎倒成了活捉了。前些日子,本王来围场前,张妃还哭得哗啦啦的,说是本王要打死小兔子了,太残忍了。这么一看,你到跟这些女子一样……嗯——善良。”说罢,仰天哈哈笑了起来。
肃王正得意,眼角一瞥,看到了一个白影蹿过,瞬间来了精神,喊道:“这林子里还有野猫?!昨天一个都没遇到,哈哈哈,这只野猫是我的了!”
那只野猫似是听到这边有人喊,停了下来,往肃王这边看了过来。
“哈哈哈,这还是只傻猫!等着,本王这就送你归西!”肃王拉满弓瞄准了那野猫。
几乎是同时,白子秋也拉满了弓,两人同时射了出去,肃王的箭刚射出去,就被白子秋射在了地上。
“你发什么疯?!”肃王气恼不已,再看过去时,已经没了野猫的踪影。
白子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调转马头,马鞭一扬,疾驰而去。
肃王在后面骂道:“走走走,你赶紧走!这娘们唧唧的,净误事!”
……
白子秋一骑绝尘,回到了行宫。
雨青在门口守着,见到王爷,略显惊讶:“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子秋阴着脸道:“如柳呢?”
“如柳给王妃牵马去了,还没回来。”
白子秋冷哼道:“她倒牵的好!”
雨青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王爷脸色不大好,不敢言语。
“这里不用你守了,如柳回来让她自去领罚!”
“是。”雨青不敢多问,忙退下了。
白子秋掀了帘子进屋,屋里没有人影,也没有猫影。方才那一瞬,他若瞄偏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她怎么会又变成猫了?不是有黄玉在身吗?
刚刚……她好像嘴里是叼着东西的,离得远,看不大清,现在细想来,那形状轮空,似乎与那块黄玉相差无几。
她自己取下来的?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出此下策……
白子秋双手在背后紧握成拳,急急地来回踱步,刚才她那方向分明是往回跑的,怎么会不见回来?
莫非,路上又出了什么岔子?坏了,万一……
白子秋再不敢想下去,掀起帘子就要出去,不期然一只小白猫慌不择路地蹿了进来,撞到了他的脚,又慌忙跳开去,躲到了柜子底下。
白子秋放下帘子,走到柜子旁,弯下腰来:“别怕,是我。”
小白猫愣了一下,才从柜子底下跑了出来,抬起猫脸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才顺着他的衣摆,跳到了他的怀里,把嘴里叼着的黄玉放在了他的胳膊上,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喵。”
白子秋感到怀里的小白猫在发抖,他轻轻抚着猫,让她安定了下来,拿起黄玉,把她放在了桌上,替她戴好了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