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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比例50%, 时间24小时。 有人给他递了一杯冰红茶——还非常好心的拧开了盖子。
郭棣虽然不太敢喝疑似敌人的人送的东西, 但毕竟是半夜三点从知州府里被拎出来, 又跟这白面郎费劲的墨迹了半天, 怎么说也有点渴。
他先是端详了一下这个瓶子,动作别扭的双手捧起来喝了一口。
又甜又润的茶流进喉咙, 滋味好到如同新鲜果汁混进去了一样。
郭棣见没人观察自己,又捧着喝了好几口。
这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
柳恣瞥了眼跟小孩似的在那咋吧嘴的老头,打开话筒咳了一声。
“咳——”
“咳——”
“咳——”
一瞬间整个扬州城都传来了蜂鸣声和柳恣的咳嗽声, 吓得郭知州差点把冰红茶掉到地上。
旁边的翻译也拿了个话筒,跟着同步翻译。
之所以不是让翻译直接说,而是他说一遍翻译再说一遍, 主要是为了让大家对他自己有个印象。
普通话的普及也非常重要……最好在这城市里多开几个培训班。
“扬州城的百姓们,你们现在不用慌张,我们不是来劫掠这座城市的。”
仓皇往城外奔逃的人们, 在收拾细软准备带老婆孩子撤离的人们,还有那些个被集中捆好扔在旁边的守军,脸上都露出惊慌又好奇的神情。
——为什么有人的声音可以传播的整个城市都听得见?
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用内力传播声音?
少数人还在匆匆往外逃,但伴随着柳恣的继续解释,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脚步。
“从今以后,这个城市归我们临国接管。
无论道德守还是公共秩序, 皆需要听从我们的规则。
同样, 如果有触犯法律者, 也会按照我们的量刑进行处理”
“妇女也可以学习和在外工作,一夫一妻制贯彻到底,且不允许买卖人口。”
柳恣接过厉栾递过来的几条要点,耐心的念了下去。
“我们只是管理这座城市,并且以这里为据点,向北方扩张。
你们仍然是自由的人民,可以无所拘束的选择接下来的人生。”
包括守军在内的所有人,只要你们想要离开这里,都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阻拦。”
有的百姓匆匆听了一半,就带着妻儿继续往城外奔逃。
有的人开始面露不满,开始站在街上叫骂。
更多的人露出奇异的神色——他们并不懂什么叫自由。
“现在南城墙已经倒塌,要走自便——但留在城中的居民,请等待后续的登记和安排。”
广播时录了音,第一遍讲完又重复了三遍。
在此期间,钱凡带着人收缴完守军手中的各种兵器,开始分批次放人。
宋代在最初是募兵制,且招募对象大部分是吃不饱的灾民和流民。
到了南宋时期由于战乱的缘故,有大量的百姓被直接抓壮丁扔进了军中,而且全部都成了终身制的厢军或者禁军。
而郭棣这边因为要防御金国的突袭,在附近强行抓了上万个壮年男子过来修城墙充人头,虽然数量合计有大几万人,但质量参差不齐,也基本没受过什么教育和训练。
比起那些人身自由的百姓,当这两万人意识到自己也可以想走就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惊喜和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了命,以为自己要这样卖一辈子的命。
可钱凡作为统领,直接开始当着他们的面一批批的放人。
“想留在这里的,有军饷有饭食,”他拎了个喇叭冷淡道:“不想呆的随便去哪,别再问了。”
有的人走出了临时圈起来的围栏,几乎是非常慌张的回头望一眼那高台上黑着脸的知州,还有那等着被放的大军,生怕被抓回去继续当兵,在那一刻撒丫子就跑。
随着放走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的表情也渐渐镇定,选择留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由于孙赐的安排,北城也挂了两个大型的扩音喇叭,以至于那三遍广播全都被城下集结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在发现城里的守军毫发无损,还可以想走就走的时候,人们纷纷沉默了下来。
军心那叫一个动摇。
有的人甚至开始想,如果自己是这城里的百姓就好了——感觉这临国也不错啊。
没等他们私下嘀咕几句,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城墙之上,几束光同时打了下来,临时被套了官服的郭棣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他其实心里还是存了几分忌惮——这临国毕竟不是自己效忠的宋国,但是看这皇帝好像是个好人。
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郭棣本来是不信的。
可是看见自己囤了这么久的守军被眼睁睁的放跑,加上自己确实也没有退路——城也破了,人也被押着了,万一自己不同意被抹了脖子,也实在是不划算。
“用这个,”孙赐在旁边好心的递上了麦克风。
郭棣用敌视的眼神看了眼这个小姑娘,心想这临国怎么让妇道人家参与这些事情,还是学着柳恣的样子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本官,乃扬州知州郭棣。”
“现命令守军,全部放下兵械武器,由统领带着进城。”
“凡无意继续参军者,可以直接离开,但不得造成骚乱。”
他的声音一出来,下头的人也震惊了。
那些外邦人会传音入密就算了,郭知州怎么也会这个幻术!
难道这也是能临时教的吗!
孙赐笑眯眯的按下调音台的按钮,让这几句话被重复播了三遍。
柳恣站在他们两旁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这城一占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携家带口的离开,也有人开始试探着回来。
而原镇政府的人直接把办公室挪到了衙门里,开始加班加点的开会。
临国这个名字,绝大多数人都表示莫名其妙,但又懒得在这个问题上面争执。
华国的名字不可能再用,他们对祖国都心存眷念和敬畏,柳恣也不敢自居为华国的领袖。
与其哔哔到底叫什么国名好听,还不如思考下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政府依旧沿用之前的体制,只是原来的部门是镇级别的分部,现在变成了国家级的。
“所以为什么要建一个国家?为了跟宋国和金国区分开?”
“差不多吧。”柳恣托着下巴道:“你不觉得这么一说,好像我们就挺有身份了么。”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现在虽然只有一个城,但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他来管理,与其假装谦虚的叫自己是XX城城主,还不如干脆利落一点,直接称国算了。
但称王是不可能称王的,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也没人愿意再走封建统治的那一套。
现代社会都清楚没什么真龙天子,想当领袖就自己去参与国考和审核,自己靠本事从参政院的最底层往上爬就是了。
哪里有什么天命所归,一切还不是靠自己的执拗和天赋。
于是镇政府被替换成了所谓的‘参政院’,还临时叫郭棣托人做了块牌子钉在门口。
商议表决和提案的那一套依旧照原样处理,等人口多了,政府部门日后扩充数倍了,再去定新的体制和管理规则。
“反正鬼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新任元首柳恣先生如是道。
体制和管理范围再次明晰之后,核心问题就是这个新城的管理。
原先这里有十二万人,等在大约五六天的人口普查及登记结束之后,他们发现还剩下八万人。
而原来的七万守军走了接近一半,还剩下四万余人。
——已经很不错了。
柳恣巴不得多走点人,免得他头疼二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但算上江银镇的人,他现在也算的上一个市的市长了。
郭棣老爷子本身在这儿生活了三十多年,老婆孩子孙子全在这,虽然心有不满却也不想死。
考虑到他对这附近的情况颇为了解,柳恣给他安了一个顾问的名头,继续发放一定的薪水,还允许他参与绝大部分的会议。
老爷子连着三四天跟着开会,听得眉头直抽。
虽然两地语言略有些差异,但听久了也能懂大概的意思。
——这帮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还有,怎么这衙门里开会,这么多露胳膊露腿的女人混在里头?像话吗?
根据广播,凡是想要留在扬州城的人,都必须去指定的地方进行户口登记。
而登记过姓名、家庭的人,均会被别上一根曲别针以示区别。
厉栾虽然同时在忙活两头的建设情况,也抽空过来看了一眼。
人们畏惧又向往新的生活,大部分都还算配合。
女人们虽然平时限制颇多,这时候也都换上了得体的衣服,出来进行登记。
她们会用奇异的眼神看向那些短发又或者穿着随意的现代姑娘,又飞快的把视线移开,仿佛不小心看见了什么违礼的东西。
由于设立的椅子颇高,她们在坐上去的时候,难免露出些许鞋子的侧影出来。
于是问题就出来了——
“这里的姑娘怎么……全都脚这么小?”
郭棣跟着柳恣过来巡视,并不在意的随口答道:“女人要把脚裹得纤直且小,这是基本的规矩。”
“裹——脚?”柳恣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除了要下地干活的农妇,其他人都这样。”郭棣并不明白他怎么反应这么大,摸了把胡子道:“这是妇道。”
“你的意思是,她们的脚的大小全都被限制了,是人为造成这么小的?!”
“……是啊?”郭棣的脸上一脸理所当然:“小才好看啊。”
在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竟都说不出话来。
“不行,绝对不行。”柳恣沉声道:“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
绝大部分的男性都在临时分配的新宿舍里睡觉,他们在接受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几乎都没时间思考太多,到了晚上就鼾声如雷,一边睡一边提防着集合的哨声。
而女人孩子们则会絮絮叨叨许多,或者流泪或者叹气微笑。
小镇里的灯火全都如萤火虫般分散而稀疏,却也让夜晚终于静谧了下来。
只有一个人不光不睡,还试图拉着人加班。
“柳恣。”钱凡黑着脸道:“你是魔鬼吗。”
“你听我说完——”柳恣摆手道:“我知道现在是凌晨两点钟,但是有东西可以帮到你们。”
钱凡摸了把没剃干净的胡茬,只瞟了他一眼,转身去换掉睡衣。
柳恣开着车在镇子里绕了两圈,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仓库旁边。
“这里面是什么?”钱凡用手电筒照了下附近,对着旁边的横幅皱眉道:“违禁品集中处?”
“嗯。”柳恣唰啦的从后座拎出一大把的钥匙出来,示意他把手电筒对着自己:“凑近一点。”
他眯着眼翻了半天,最后找到了一把铜钥匙,开了那卷帘门。
灰尘噗的漫了出来,呛得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我想想有什么可以用的——烟花炮仗?”
“这些可以用来对付金国的骑兵,”钱凡摇头道:“扬州这样的大城市,我觉得逢年过节肯定都有烟花,人们见怪不怪了。”
“那,大型炸/药?”柳恣思索道:“轰掉他半个扬州城,回头我们开挖掘机重新建?”
钱凡心想这尊佛怕是半夜来跟自己讲相声的,揉了揉脸道:“攻城的事情,交给我策划就行了,我那边方案都写了一半了……”
“不,”柳恣转身看着他道:“你跟我说,需要什么?”
需要……
钱凡看着他的那双桃花眼,还是如实道:“烟雾/弹?”
钱凡虽然确实杀过人,但他自己清楚,自己能下得了手,绝大部分人可下不了。
这镇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和平年代诞生的,现在看起来状态都还不错,真到了要抹别人脖子的时候,未必有几个心里能承受这种事情。
所以瓦解对方的作战能力,却不实施屠杀行为,是个非常重要的技术活儿。
烟/雾/弹第一可以模糊当前视野和远景观测,第二可以刺激人的口鼻眼,可以说非常实用了。
“这个东西,警察局有,但是不够多。”他叹了口气道:“宋大城前后八门,总归要一二十个不止。”
柳恣一眨眼,明显是想到了对策。
“好说,烟/雾弹的组成成分一般是黄磷、四氯化锡,”他拎着那一大串的钥匙就往外走,语气轻快了许多:“做三十个的话,大概四五天就够了。”
这一次钱凡愣住了,只匆匆跟上他道:“你的意思是?”
“咱们镇子可是有两个高中的。”柳恣落下了卷帘门,不紧不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镇子里今年有好几个在全国化学竞赛里拿过奖的——他们的指导老师,肯定也可以借过来帮个忙。”
“你想在学校里集中制造烟雾/弹——”那个面容粗犷的男人讶然道:“柳恣,那些可是孩子!”
“还可以造催泪/弹和闪光/弹。”柳恣坐回驾驶座上,示意他赶紧过来:“论专业程度,和对这些化学药品的熟悉程度——你觉得是那些临时兵懂,还是这些应试小天才懂”
车里安静了几秒钟,钱凡才叹了口气道:“真有你的。”
“但是,”他顿了一下,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夜空,以及那银纱般细密的繁星,缓缓开口道:“你半夜把我带出来,肯定不止是为了这件事吧。”
柳恣,他论身份和全局观,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钱凡从前和他合作和接触过多次,对这个年轻的后生颇有几分看重。
他虽然平日里偶尔绷着脸,忙起来可能电话都不接,但私下里又很懂分寸,既不让人觉得逾越,又能短时间内就有种熟人般的亲近。
能做到这个,恐怕也与家教和情商离不开关系。
“我是感觉,从你去偷袭扬州的那一天起,我就要开始加班了呀。”
柳恣不急着开车,似乎目前也并没有目的地。
凌晨几点把老师学生们拎起来做催泪/弹,也不至于。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慢条斯理道:“加班费没有就算了,关键是这一旦起了头,就没有结束了。”
钱凡也不接他的话,只笑着低头点了根烟。
他知道柳恣话里隐藏的意思。
如果自己带着这几百人去了扬州,成功或失败,都会是一个全新的问题。
失败了,那镇子里的家属和居民都要安抚,舆论如何控制,扬州城打过来寻仇怎么办,全都是未知的。
如果赢了,那问题……就更麻烦了。
他柳恣,该坐个什么位置?
从前,他可只是个考完试被分配过来的镇长,只用听中央元老会的一层层安排,带着镇子脱贫致富就完事儿了。
可现在,元老会不存在了,光明议院不存在了,他就是一把手和负责人。
江银吞了扬州,人口会激增至十五万以上,还要接手那边的原住民和守军,他柳恣必然要换一个身份。
成为国王?还是元老院的尊长?
其他的官员呢?他钱某人也封个将军当当?
“我闻完你的这根二手烟,就回去继续写对应系统方案。”柳恣只低头一笑,仿佛把什么都坦荡的接了,嗅了嗅空气中浓郁低沉的烟味,慢慢道:“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钱凡只看了他一眼,继续不声不响的抽烟。
男人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交流。
何况哪怕他不交流,柳恣也懂他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明睿中学的化学实验室就被政府给承包了。
四个初高中的化学优等生都被召集过来,高级和特级化学老师也被悉数挖了过来。
柳恣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只有钱凡一个人过来作为军部甲方说明需求。
老师们一开始感觉到他身上粗放又肃穆的气质,都有些拘谨和小心翼翼的。
可真一谈论到催泪和烟雾的要求,那些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书生,马上跟打了鸡血似的。
四面黑板全都被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学生们被指挥的跑来跑去,把制备用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开始洗烧杯擦桌子。
一开始钱凡还是所有人的焦点和中心,后头几个化学老师说着说着争了起来,几个人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又写又擦,争论三氧化硫的参与反应的方式,以及燃烧弹的载体组成。
威武凶猛的警察局局长钱凡大人,最后默默的站在他们旁边,一声都不敢吱。
这帮读书人怎么吵起架来一个比一个凶……
操场也被临时征用,用来观察半成品的燃烧效果。
一帮学生老师站在那看着微弱的火花和膨胀的烟雾,还有人下意识地催促道:“做笔记!这个反应我之前可是讲过三四遍了!”
钱凡站在那帮老师中间,试图找存在感:“我觉得这个燃烧效果很不错了。”
“燃点有问题!烟雾浓度不对!”那老师压根忘了他的身份,一挥手就把孩子们往实验室里赶:“回去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