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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润的声音,屋内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里面的人似乎十分挣扎。
过了好一阵, 才有声音传出。
“你进来吧。”
赵玉卿又特意补了一句, “屋里没人。”
李润左右张望了一番, 见没人,便整了整衣裳,又是一幅君子如玉的模样,而后推门进去。
虽然早已经猜到门外的人是谁, 但真正见到对方时, 赵玉卿还是有些吃惊。
李润, 你胆子可真够肥的。
“世子?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遗失了什么东西, 不如我通知下人让他们同你一块找寻?”
李润摇头拒绝。若真说他丢了什么东西, 那便是心,他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其实他自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在没见到的赵玉卿前,他以为赵玉卿会为自己形影憔悴,见到自己之后会欣喜异常,像是小鸟一样欢快的投入自己的怀里。
但是, 没有, 她是那么的平静,理智,即使看到他和嫣然关系亲密, 也毫无反应。
李润心头愤恨不平, 他忍不住怀疑, 他先前是不是会错了意,自作多情了。
赵玉卿瞄着李润暗淡的神色,忍不住琢磨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润想要在妹妹和未来的妻子眼下逃出来,跟她私会,冒的风险不小,不会只是为了来见她一面的。
李润,那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世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尽管说,若是在我能力之内,我必定会竭尽全力相助的的。”
李润看了她一眼,她以为自己是有求于她吗?
“郡主误会了。”只说了这一句又不闭口不言。
两人继续维持着沉默。
赵玉卿困了,伸手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
李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又担心时间太长叫佟嫣然等人怀疑,磨磨蹭蹭的开了口。
“听说郡主身子原本已经是大好了,不知为何突然又恶化了?”
“我身子一向不好,时好时坏,都是正常的。世子无须替我担心。”
她,怎么变得这般客气了,似乎一下子将他当成外人了。
这个认知让李润很不愉快。
赵玉卿虽然在看着他,但视线并没有落在李润身上。
李润也察觉到了这个有些恼火。
郡主眼里有他,心里却没有他!她看着他时,心里想着又是谁!
是她宁可冒着病情复发的危险也要跳入水中营救的人吗!
“世子,您怎么了?”赵玉卿敏锐的捕捉到李润的情绪转变,似乎有些生气?
谁惹了他?
“你,为什么要救他?”李润闷闷的问。
“他?他是谁?”赵玉卿明知故问。
她似乎猜到李润生闷气的缘由了,原来他是怀疑她“又”看中了才俊。
李润抬眼看赵玉卿,对方笑得一脸无辜,似乎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李润觉得实在是难以启齿。
他清楚没有立场去质问赵玉卿,但他心理就是不自在。那时她身染风寒,仍要跳入江水中救陈醉,就凭这,要他相信那两人没什么猫腻,他绝不会相信。
可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呢,那时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陈醉。”他的语气有些不好。
“陈醉?”
赵玉卿眨了眨眼睛,一幅貌似很费力才想起对方是谁的样子,“噢,你说的是陈醉啊?”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难道我不应该救他吗?他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年轻,要是就那么淹死了,岂不是很遗憾?”
她到底看上了陈醉什么!
好看?肤浅。
年轻?幼稚。
陈醉对赵玉卿的眼光十分鄙视。
“倘若当时目睹事件的人是世子,想必您也不会视而不见吧?”赵玉卿问他。
我没有,我不会!李润坚定的拒绝。
李润看着赵玉卿天真希冀的目光,缓缓靠近,做出一副沉重的样子。
“郡主对我也曾有过好…帮助,我们之间也算得上是朋友,作为朋友,我不得不给郡主一句忠告,陈醉,不是什么好人。”
“是吗?”赵玉卿大吃一惊,惊讶问道:“他怎么不好了?”
李润一时语塞。其实陈醉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人孤僻一点,爱干净一点,聪明了一点。但这些恰好都是她不喜欢的。
“很严重吗”赵玉卿看着李润沉寂的脸色,有些忐忑。
李润看着赵玉卿,有些犹豫:“背后说人是非,非君子所为,我觉得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才来考虑是不是君子的问题?是不是太迟了。
在她眼里,李润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
赵玉卿伸手去拉李润,他便趁势坐在了床畔。
见他这般随意,赵玉卿眯了眯眼,有些不悦。
她将身子往里面挪了下,同李润拉开了距离。
“你说啊,你要是不说,我看走了眼,耽误了终身幸福您岂不是犯下了更大的错失?”
李润一惊,“郡主这话是何意?”
“昨日…昨日西宁侯与侯夫人到府上答谢我此番救助他们儿子的恩情,他们说无以为报,便打算让我和陈醉定下亲事,让他用一辈子来报答我。”
李润脑门直跳,屏气道:“你答应了?”
赵玉卿低头,细声道:“亲事嘛,自当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挺阿爹阿娘的。”
“哦,是吗?郡主真是孝顺。那,侯爷和公主怎么说?”李润竭力保持脸上的僵笑,压制住心头的暴躁。
“阿爹阿娘说,陈醉是个好孩子,只是年龄小,还未定性,等缓几年再说。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让我们熟络一下。”
李润心头一跳,侯爷和公主这是打太极啊,应当对陈醉那小子还算满意,若不然直接回绝了便是,哪还用得着这般委婉,还让这俩人多接触接触,加深感情?
他打量着赵玉卿,见她耳尖微红,含羞带怯的模样,似是已经心动。
他真恨不得将手搭在赵玉卿的肩头上,狠狠的摇几下,摇醒赵玉卿这个女人。
“郡主,你听我一句,真的,不要对陈醉有所奢想,他就是个怪人。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赵玉卿似被惊动的兔子,猛地抬起头,“他到底哪里不好,求求您告诉我吧?”
李润,摇头。我不,我不,我就不不告诉你。
赵玉卿握住李润的手真切的请求:“他到底求求您告诉我吧,拯救一下我吧,救一救我这可怜的人吧。”
看着赵玉卿这模样,李润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让你三心二意,让你红杏出墙,让你水性杨花,痛苦了吧。
“郡主应该知道,陈醉不是西宁侯夫人的儿子,是西宁侯醉酒后与婢女生下的孩子。他的出身配不上你。”
赵玉卿点头,“我不介意的。”
你就这么喜欢他?李润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他缓了缓,有些担忧的望着她,“陈醉的性格有些怪,在书院读书时,一向独来独往,与同学、先生很难相处融洽。”
“这…”赵玉卿面露难色,而后振奋道:“若我和他的亲事当真定下了,那我和他便是要陪伴一生的人,我会慢慢去习惯他,感化他的。”
李润:……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又中了一箭。
陈醉,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讨厌的呢,聪明!
李润又道:“郡主这样宽厚,实在是令人感动。只是陈醉并非一般人,此人不仅性子孤僻古怪,还十分自负。他少年得意,颇为自傲。”
“你是说他恃才傲物吗?关系的 ,我喜欢有才的男人。”
赵玉卿眼睛亮闪闪的,里面溢满了崇拜之情。
李润:!!!
他已经万箭穿心了!
“郡主,你就那么喜欢陈醉?”
“是啊。”赵玉卿答得毫不犹豫。
呵呵呵!!!
李润怒气冲冲的取走赵玉卿枕下的书册,怒笑道:“那这是什么?”
赵玉卿一下子就认出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了,是她去绛州时带的那本书,那本夹着牙签的书!
她面上一白,惊慌道:“你快还给我!”
李润似大权在握,“郡主为何这般激动,莫非这里头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没有!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快把它还给我。”藏在锦被下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受疼落泪,叫赵玉卿的神情看起来多了几分真切。
“到底有没有藏着东西,翻翻不就清楚了吗?”
李润找到那被折好的一页,取出书签,看见的字,自信的笑了笑,“郡主,你告诉我这个字,念什么?”
“我…我不认识。”赵玉卿歪过头,不敢看他。
“郡主何必这般自谦?既然郡主不愿意,那我念好了。”
李润开了口,念的却不是牙签上的字,而是被折的那一页上的诗。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别,别念了,求求你。”赵玉卿哀求他。
“那你念给我听。”
李润身材高大,便是坐着也比赵玉卿高出一个头,他看着她时,视线是俯视的,极具压迫性。
赵玉卿闭上眼睛,念道:“润。”
“我在。”
李润突然反手抓紧她,语气迫切,“郡主,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听他这般问,赵玉卿全身僵硬,“你…你怎么会知道?”
得到肯定,李润大喜,“我早就知道,你以为你瞒得了我吗?傻丫头。”
他伸手就要来捏赵玉卿的鼻子。
赵玉卿忙躲过,又怕李润生疑,便故作委屈道:“鼻子捏塌了,可就丑丑的,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李润失笑,“我负责。”
“当真?”赵玉卿问他。
李润却又沉默了,只能心虚的笑笑。
呵,这个坏男人,自私又怯弱。
等她达成目的后,定然也要将这男人一脚踢开。
李润扳正她的身子,正色道:“郡主,既然你对我有意,为何又跟那陈醉牵扯不清?为何还愿意与他结成亲事?莫非,郡主本就是那等玩弄感情三心二意之人?”
这个男人,明明自己就是脚踩两只船,却不允许别的女人与旁人暧·昧?真是双标狗。
但这话她是绝不能说的,不然方才做的戏就白费了。
她甩开李润的手,握成拳头,如雨点一般狠狠地砸落在李润的肩头上。
虽然赵玉卿身形看着娇·小,可这力道却不小,小拳头砸得李润十分疼痛。
李润一把推开赵玉卿,怒道:“你疯了不成!打我做什么?”
赵玉卿无力放下拳头,泪水涟涟,悲泣道:“都怪你,都怪你?”
“郡主,我何时招惹你了,让你这般厌恶我?”
赵玉卿看着他,一脸绝望。
“是啊,是我错了,是我的错。你没有错,不,你有错,你的错误就是太迷人,将我迷得失了三魂七魄。”
你的错,就是太迷人?
郡主是糊涂了不成,怎么说出这般不三不四的话?但这话听着还是叫人很愉悦的。
李润没了先前那般生气,便又拿出耐心来哄赵玉卿,“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
赵玉卿摇了摇头,“没用的,不可能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陈醉,即便知道他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以后,我还愿意嫁给他啊吗?”
“为什么?”
“因为,除了嫁给你,我嫁给谁都一样,都不会幸福的。”
李润当即就懵了。
他何德何能,竟得到郡主这般爱重?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佟嫣然青梅竹马,我知道你们是两情相悦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嫁给你。若我向舅舅讨一个赐婚的圣旨,我们也能在一起。可是,可是你那么喜欢她,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一定不会幸福的。你不幸福,我就不幸福。同样,你的幸福就是
我的幸福。”
赵玉卿边说边哭,“况且…况且,我只要嫁给了陈醉,我就会努力当一个好的妻子,会渐渐的忘记你,忘记痛苦,说不定会慢慢接受陈醉呢…”
“不,我不许!”李润捂住赵玉卿的嘴,“我不许你忘了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杀死自己的感情,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冷酷更无情的人吗?”
“我也不想的啊,但是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为爱疯狂,作出伤害大家的事情。”
“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
***
……
“佟丫头可算找了门好亲事,世子对你呵护有加,就连侯夫人也是盼着你早些嫁过去呢,上次打叶子牌时她还跟本宫抱怨,说侯府的庶务多,都打理不过来了,等世子妃嫁过去,她就立马将中馈之权交出去。”
这可不是好事嘛,多少刚嫁人的小媳妇在娘家那是千娇百宠,嫁人了就得伺候公婆,每月领着一点微薄的例银,扣扣索索的过日子。佟丫头却是不同了,老封君和侯夫人都是爱护小辈的,对权利也不热衷,佟丫头一旦嫁过去就执掌中馈,好不威风。
清河是打心眼羡慕佟嫣然的。
这丫头跟李润一块长大,两人从小就要好,等到长大一点开了情窦,便将彼此定下了。有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度过一生,真是极好。
可她的宝贝闺女,年少轻狂不懂事,早前名声不怎么好,好儿郎并不愿意娶长乐。毕竟,娶一个祖宗回去伺候就已经够闹心的了,谁还想娶一个爱折腾爱闹事的祖宗?
李静见清河面露愁色,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忧,郡主身份贵重,貌美乖巧,早晚会觅得佳婿的。眼下只是缘分还未到而已。”
佟嫣然想起先前听到的那个传闻,不禁提议道:“听说郡主前阵子救了西宁侯家的公子,可是有这回事?其实依嫣然看,陈醉陈公子也是个好的人选。”
“哦,是吗,他是个怎样的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佟嫣然展颜一笑,“陈醉是李润的同窗,是万中无一的神童,才智过人,世子哥哥常跟我提起他,久而久之我对他便有了些认识。”
“陈公子是西宁侯府上唯一的公子,虽然是庶出,却是一直记在侯夫人的名下,由侯府老太君养大的,说是嫡子也差不多了。
陈公子今年也才十五岁呢,十分聪慧,在书院和世子一同在甲班。若不是学堂的先生说他年龄小,拦着不让他参加科举考试,兴许他如今也是位探花公了。”
才十五岁呢,性子却是浮,合该沉淀下的。不过能当探花郎的都是美男子,可见陈醉也是个美男子。
“那他可有什么缺点?”清河追问道。
她有些意动。
“若非说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他孤僻了,一向我行我素,为这书院里还有人说他恃才傲物呢。另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爱好,便是洁癖,十分爱干净,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不碍事,不碍事。”
这西宁侯府上的公子却是还算不错,等她有空了再去看看,清河如是想。
“在佟丫头眼里,这世上估计也就李世子称得上好男人了。”
“咦,说起我哥,怎么还没回来?可是出了什么状况?”李静站起身朝外面张望。
佟嫣然拉住她,“我们去找好看吧。”
“好。”
……
李润温柔的安慰着赵玉卿,粗粝的手指擦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满目都是心疼,“以后不要再同我开玩笑了,我年级比你大,禁不住这样的刺激。答应我,不要伤害你自己,好吗?
“哐当~”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前,挡住阳光。
赵思远推开门看见屋内相处亲密的两人,惊怒交加。
“你们,在干什么?”
李润回过头,见来人是赵思远,松了一口气。
他扬了扬手上的书,“我们在看书啊。”
“你以为我会信吗?”
赵思远神色冷淡,快步上前,冲着李润的脸,抡起拳头砸了下去。
李润捂住肿疼的鼻子,“思远兄,你听我解释!”
赵思远可不听,手上的拳头不停歇,直到手酸后才将他丢开,冷声道:“解释?你还是留着给佟大小姐说吧。”
“嫣然?”
李润偏头,发现在门口处还有一人,正是佟嫣然。
佟嫣然从来都没到她会看见这样的一幕,她心爱的未婚夫坐在别的女人手上,温柔抚慰,笑意缱倦。
“嫣然,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