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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牢房的门突然被踹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他上前去跪在慕青的身前,道:“臣姜玉阳,恭请陛下回宫!”
慕青心下里有些不可思议。
来带他离开监牢的不是旁人,正是姜明月的父亲,姜老将军姜玉阳。
慕青虽然心下里狐疑,可还是同其一起离开监牢,向着慕容奚道:“阿奚,你且再忍耐几日。”
等待的日子里,有消息陆续传入监牢里。
“晟京来犯,战事告捷,陛下大获全胜,皇后娘娘安心。”
“慕国人心已收,敌寇祛除,内贼伏法,陛下安好,问皇后娘娘安,许诺不日便将娘娘接出监牢。”
“林清莹被抓,服毒自尽,奶娘与太后娘娘被抓,陛下入主,夺回皇位。”
“陛下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回宫。”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慕容奚陆陆续续听到外面的消息。只在听闻最后一句话时喜极而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面前前来汇报的人,缓声道:“陛下可有受伤?”
“陛下一切安好,只心中惦念皇后娘娘。如见到娘娘安好如此,自会更加开怀。”朝雨言语间满是欢愉,这一个月里他跟着慕青打拼,看得出慕青对慕容奚的真情,心下里替两人开心,同时也隐隐担忧着,一双眉头暗自蹙了下。
慕容奚心思细腻,看到他蹙眉,以为慕青那里生了什么不好的变故,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陛下!”
“皇后娘娘不必惊慌。”朝雨忙行了个礼宽慰,只神色里有着浅浅的担忧,可却不是在担心慕青,而是面前坚强温柔的女子。其犹豫了几分,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缓声道:“是姜皇贵妃。”
“姜老将军替陛下征战沙场打退了晟京进犯之人,陛下为表彰老将军,赐金银爵位,可老将军什么也不要,只为自己的女儿求了个皇贵妃的位置。”
朝雨说完,慕容奚只觉得心下里狐疑。
姜明月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对于后宫似乎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慕容奚心下里不明白,为什么姜老将军会给自家女儿求一个可有可无的皇贵妃的位置。
正狐疑着,便见一旁的差役压着一身棉麻囚衣的高太后走了进来。她的发鬓披散着,斑驳的白透着岁月的痕迹,面容上苍老的皱纹与眸子里混沌的光,让她和之前差了很多。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颓废苍老的状态,让慕容奚不由得一怔,心中不免想起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叹了口气,抬步往前走,衣摆却突然的被人抓紧。
慕容奚回头看去。
抓着她衣摆的不是高太后,而是一同被关进大牢里的慕青的奶妈。
那人死死的拽着慕容奚的袖子,瞪大了一双眼睛,凌乱的发鬓挡在面前,青紫的双唇颤抖着,咬牙切齿的抓紧她的衣袖,颤抖的惊叫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我!救我!”
她高喊着,力度之大让慕容奚一时竟无法挣脱。身旁的朝雨上前欲要将其推开,却见其飞速去到慕赐身边抬手抓紧他的衣摆,痛哭道:“我是你的皇祖母啊!我是你的亲皇祖母啊!”
妇人的嘶吼声让慕容奚一怔,瞧见一旁高太后陡然变了的面色,慕容奚的心咯噔一跳,看向身旁的人缓声道:“先带良辰离开,我想同她谈一谈。”
慕容奚的声音淡淡的,朝雨不敢反驳,只得听命的将慕赐带出监牢。慕容奚同那人一起去到大牢深处,屏退左右。
面前的女人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慕容奚瞧见她一幅极其紧张的模样,也不着急发问,只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便觉得那眸子眉毛的,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些的相似,心中不免更加狐疑了。那女人颤抖着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眼又垂下头去,终于鼓起了勇气,缓声道:“慕青是我的儿子。”
“你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么。”
慕容奚的嗓音淡淡的,眸子一凛抬眸瞥了过去。
面前的人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瑟缩的往后躲了躲,旋即吞了口口水,缓声道:“我清楚。”
“当年,高太后生了个女儿。”
当年,高太后只是个贵妃,并非皇后。
她一心深爱皇帝,渴望得到陛下垂青,可陛下却是一门心思放在皇后娘娘身上,很少多看其他妃嫔一眼。高太后有孕,也是因为先皇某日里突然宠幸了他。
高太后生怕若是生了个女儿便得不到重视,日后也将与一切无缘。其父亲高大人听闻护国将军的女儿同样临近生产,且护国将军上一代时曾与皇室联姻,故将其诓入宫中,打算若护国将军生子她生女便将两人的孩子交换。
而护国将军的女儿,便是慕青的奶妈。
当时她被诓骗入宫后一直住在冷宫里,某日因不慎跌倒,护国将军的女儿早产,宫婢惊慌失措的去到高太后的宫殿里。本以为她会放弃这个计划,却不想那个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女人竟不顾腹中的胎儿,让太医用早产之法使自己同护国将军的女儿同一时间生产!
当时的境况何等凶险,鲜血一盆又一盆的端出去,惨叫声声声入耳,可那个女人终是坚持了下来。
天不随人愿,高太后生了个公主。
她心中愤怒,气愤老天不愿给她机会,满心期待着护国将军的女儿能诞下一个男婴来。
大概是命运的左右,护国将军的女儿生了个儿子。高太后听闻,忙让贴身婢女将院子里的狸猫扒了皮与护国将军女儿的儿子做交换,而她则亲手杀死了自己用生命生出来的女儿。毫不留情的将那个还没睁开眼睛看过这个世界,还在嘤嘤啼哭的女儿亲手掐死了。
后来,慕国的皇帝听闻其生下男婴,心中大悦为其升了位分。
“高太后下令,将当时的婢女和我一同处死。”那女人声线颤抖,却是眸子一亮突然兴奋的瞧了过去冷笑道,“可她没想到,我活着,我逃了!”
“我从慕国的皇宫里逃了出来。”
“我恨极了那个女人,也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我无法回家,无法再去面对我爱的人。”
“于是我乔装改扮,进了皇宫,成了慕青的奶妈。”
“我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等那个贱人被拆穿的机会!”奶娘嘶吼着,整张脸几乎扭曲在一起,唇角裂开一个极大的笑来,眸子里满是激动的神情,她忽的将眸光转向了慕容奚,颤声道,“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没告诉慕青我是他的亲娘!”
“太后的位置是我的!”
“我要让高家不得好死!”
那女人疯了一样的大笑。慕容奚的眉头禁不住紧蹙在一起。她从不曾想过,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
慕青该如何接受这段现实……慕容奚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离开了监牢,那女人一惊忙爬向慕容奚抱紧她的大腿,叫嚣道:“帮帮我,帮帮我!我是你儿子的祖母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想本宫怎么帮你。“
“帮你拿回那个位置?”慕容奚可笑的摇了下头,看向面前的人的眸子里充满着厌恶,“你不配做慕青的母亲。”
分明只是为了利益,却一定要将自己的行为说的如此高尚,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伤害一个人的行为真真是让人恶心透了。如果说之前还有所顾忌,现下里慕容奚已无所畏惧,抬脚一脚将其踹去了一旁,走出了监牢。
……
慕青重回皇位,慕容奚再次从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如今再次面对众妃的朝拜,慕容奚看向面前的众人,竟莫名的多了几分恍惚。
除去位居皇贵妃的姜明月,曾经熟悉的人似乎都已不在,让慕容奚禁不住多了几分恍惚感。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众人,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朝拜结束后,其他的妃子都相继离开,唯独平日里和自己交好的姜明月还在。
她仍旧像是之前一样,模样温柔可亲,浅浅淡淡的像是白月光般,安静的站在一旁。瞧见慕容奚疲惫的模样,她提了裙摆上前想要替其轻揉额头,慕容奚见之,感谢一笑。姜明月一愣,旋即笑道:“皇后娘娘不必与臣妾见外。”
“最近诸事烦扰,皇后娘娘辛劳。”
姜明月眸子里温柔,唇角的笑意像是朵儿秀美的莲花,让人禁不住打心底里信任。慕容奚听了她的话,只微微一笑。
后宫平静,姜明月时常来椒房殿走动,两人倒也比旁人亲厚些。
某日,常常来椒房殿的姜明月突然有段日子不曾出现,连带着朝拜都告了假。慕容奚心下里担忧,差叶子前去打探消息,得到的却是姜明月似乎病了的消息,心下里担忧非常,便带着叶子一同前去探望。
姜明月住的地方清静偏远,慕容奚找了许久才到,入了院子,只觉得多了几分冷清,门外的宫婢见了她竟直接跑回了院内,模样十分慌张。一时,慕容奚更加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