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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赵环服侍嘉隆帝更衣,亲自送至钟粹宫门口,望着他的銮驾走远,许久都没有转身。
她身边的侍女提醒:“娘娘,皇上已经早朝去了,您还是回宫吧。”
赵环默了一下,突然问道:“香橼,你说,皇上待本宫好吗?”
叫香橼的宫女跟了她许多年,聪明伶俐也会说话,闻言应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待娘娘十年如一日,打从您进东宫起就呵护万分。这宫里来了多少位主子,有哪个及得上娘娘盛宠的?”
赵环侧首,望着近侍脸上的笑容,缓步入殿。
香橼体贴道:“娘娘今儿个怎么不多躺会儿,皇上向来舍不得娘娘早起服侍的。”
赵环坐在镜子前,精神不济,脸上也有倦色,抚额低道:“睡不着。”
她昨晚听了嘉隆帝那番话,什么心思都没了,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总在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的另一个宫女香檀捧了红木托盘过来,上面摆了掌心大小的红底小盒子,里面是颗药丸,旁边则是杯清水。
香檀上前道:“主子,该服桃花丸了。”
赵环下意识的抬手接了水,可待指尖捏上那粒药丸时,耳边蓦然响起昨晚嘉隆帝的声音:服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效用,贵妃还是莫要用了……
她突然就把药丸放了回去,连带着盒子都关上了。
香檀不明所以,唤了声:“娘娘?”满脸疑惑。
“下去!”
原本承君雨露,是赵环心情最好的时候,可突然就变了色,见那宫女还杵在眼前,站起身不耐的抄起那盒子就丢开,连着托盘都被打翻,厉色喝道:“本宫让你下去,你是听不见吗!”
香檀吓了一跳,忙下跪告罪,“娘娘息怒,奴婢知错。”她磕了个头,忙弯身退到殿外。
她与香橼一样,都是自幼跟在赵环身边的,是这钟粹宫的大宫女,素来有脸面。哪怕赵环过去对其他宫人阴晴不定,可时间如此之久,对这两人也有些感情,如此大怒还是初回。
香橼亦跪在地上,见主子余怒未消,没有同外面的其他宫人一般退出去,而是关切的询道:“娘娘,到底出了何事?”
赵环又坐了下去,侧面迎着镜子,自己抚上自己面颊,喃喃的又问:“你说,皇上待本宫真心吗?”
香橼见了难受,哽咽了只是唤“娘娘”。
赵环去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过了会再问:“你说,姑母和祖父待本宫又是不是真心?”
方才那句话,香橼不好再接,可这话却是能答的,奇怪道:“娘娘怎么问这样的话,太后娘娘和相爷将娘娘送进宫来,是打着心思让您做皇后呢。太后娘娘不是常常与您说,这后宫的主人,只能是赵家的小姐吗?”
“是啊,姑母一直这么说。”赵环喃喃,“可是,赵家又不只是就本宫一个小姐。”
香橼不解,片刻恍然,“娘娘难道是指郡主?可是郡主,太后和相爷是要将她许给瑞王爷的。”
赵环却不知想到了哪里,冷笑道:“谁说得准呢,太后和祖父花在琼儿身上的精力可比本宫多的去了。你说这些年本宫在宫里都做了什么,皇上固然疼我,但我过去做的那些事,他心中也是有数的。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容忍我,因为赵家对不对?”
“娘娘到底怎么了,您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以前本宫是不去想,总觉得皇上待我一如往昔是因为不知道那些事,总以为凡事都有姑母和府里替本宫担着。可是,如果哪日赵家放弃了本宫,本宫说不准在皇上心中是否真有本宫的位置。”
“娘娘从来不患得患失的,这是怎么了,相爷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娘娘?阖府的希望可都在您身上呢。”香橼着急,余光瞥见滚落在角落的药丸,过去捡了起来道:“娘娘您看,这还是相爷特地让人为您配置的,既养血又养颜,相爷若是不疼娘娘,怎么可能这样做?”
“拿走!”赵环烦躁道:“本宫用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效用,又有什么用,将那些桃花丸都拿出去丢了!”
香橼知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再多言,闻言就要出去。
还没走到殿门口,又听主子道:“等等!”
香橼便又折了回来。
赵环看着她手中的药丸说道:“把它给我。”
捏着药丸,她沉思了下,“去把卫通喊进来。”
卫通是她钟粹宫的大太监,进来请了安就问主子有何吩咐。
赵环拿帕子包了药丸递给他,“你出宫去,多找几家医馆请人看看这药丸有何问题。机灵点,不要让府里人知道了。”
卫通服侍许久,自然也知帕中之物是何,又听她如此嘱咐,忙哈腰应了声。
赵环独自坐着,沉沉闭了闭眼,心道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或许,只是皇上想离间她与府里。
但她又不希望嘉隆帝在利用自己。
赵环有些害怕,有些纠结,也不知道自己想等来的到底是何答案。她想起多年前进宫初次见到仍是太子的元翊,那样的年少英俊,当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他的时候,心底是何等的欣喜。
她觉得,可以爱情与地位都得到,所以这几年她渐渐收敛脾性,不再将嫉妒之心表露出来,温和多了,也不故意再去挑皇后的错。
后宫里只要没人先她有孕,她都可以容忍下来。
可想到枕边人的话,姑母那样重视琼儿,终究有种害怕被家族遗弃的恐慌。
元翊刚下朝,就有人来报,道钟粹宫管事太监匆匆出宫去了。
他回了乾元宫同谢维锦道:“给左相府传个消息吧。”
谢维锦微微有些惊讶,他本来只以为皇帝是想让瑾贵妃得知了药丸中成分后与赵家离心,然后加以利用对付赵家,怎么现在就要给赵家知晓?
不过皇帝的心思,他是不该琢磨的,颔首应了就退了出去。
元翊看了会奏章,又命人将陈逸轩唤了过来,询问护都营里的事宜。知他难得入宫,特准他去凤天宫给皇后请安。
陈皇后自是欢喜非凡,寒暄过后向兄弟问起苏致楠。
陈逸轩笑道:“姐姐问起他,可是宫里那位玉婕妤让姐姐不舒坦了?若是这般,倒也好办,正巧前阵子皇上命我逐步将瑞王忠部给除了,但凡模棱两可有些怀疑的,我都可以一并处置。”
陈皇后想了想,“他虽说是你手下,但皇上任他前也是知根底的,不比其他人可轻率处置。本宫若是执意除了他,即便皇上不会为了个小小苏致楠来质问本宫,但终究要起疑窦,何况那不过是苏氏的叔父。逸轩,给他个教训吧,也好让苏氏长点心!”
陈逸轩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