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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泥土之上, 那些忙忙碌碌的蚂蚁,率先有了反应, 离开原先的行走路径,纷纷开始往张月鹿这边靠拢。随后, 泥土松动, 一个又一个不太显眼的蚂蚁窝里,开始探出一颗颗黑色的小脑袋。又然后,这些黑色的小不点们,就像是陆行军一般, 排成了一列列, 也朝张月鹿爬了过来。
甚至,连菜叶子上的某些虫子们, 也拼命扭动那肥硕的身躯,一扭一扭地努力靠近着。
眼瞅着, 第一只蚂蚁如她所愿地钻进了她精心为它们打造的巢穴,然后跟进的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张月鹿的眼里, 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就连哼唱的歌曲,都显得更加轻柔了。
突然之间, 她皱了一下眉, 双眼犀利地猛地朝一处看了过去。
在逆着光大略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之后, 她压下惊诧, 不慌不忙地假借锄草的动作, 双腿一挪,就换了一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更好地挡住有可能的异状。
她停止了哼唱,眯起眼,仔细打量那头。
那头站着的人还算眼熟,是曾经帮过她,怼过平珍珍的朱丰京。可他不是应该在上工的吗,这会儿跑到菜园子里做什么?
她好奇,也问了。
朱丰京笑了笑,“天气太热了,大家伙口渴得厉害,让我回来提一桶茶水回去。现在,王慧慧正在帮忙烧水。”
原来如此。
不过,他怎么会跑来菜园子这里?
像是知道她心里的疑虑,朱丰京替她回答了,“这里树荫多,凉快。而且,貌似有人在这儿唱歌,我挺好奇,就过来看看。话说,你在哼什么呢,怪好听的。”
听得他身子都松快了不少,感觉那些压在心头的疲惫、烦躁,都跟着轻了不少。
而且,他对音乐有些了解,倒是从来没听过那么轻柔而又美妙的旋律。
她掩饰,“我就是随便哼哼的。”
他夸赞,“那可真是了不起,随便哼哼就这么好听,我觉得你有当歌唱家的天赋。”
“呵呵,过奖过奖……”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她听了这恭维,轻轻笑开,也不再多说,低下头,又掩饰地割起了杂草。
心里想着:行了,我也不哼了,你瞅着差不多,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干正事。
但朱丰京就是不走了,他问她,“你介意我在这儿抽烟吗?”
咦,他还抽烟的啊?
她是真惊讶了。
因为朱丰京真的是个看起来特别白净的男子。不能说他白得像豆腐似的吧,但是,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成年人当中最白的那个。加上他长得好,剑眉星目、身形修长,给人一种玉树临风之感。哪怕这人有时候一笑,透出点邪气,却因为这英俊的外表,只会让人感觉到一股风流之意。
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看了心跳加速的人。
王慧慧提起这人的时候,脸庞就有控制不住地羞红过。又据说,不少女知青,以及村里的女孩,有偷偷地爱慕这个人呢。
她无感,但是不妨碍她也认可,这个人的确长得好看,自带风流。
这样一个芝兰玉树,恍若古时候大家公子一般的人,提起要抽烟,她无端地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不过,这其实也跟她没关系,就是——
“我介意哎。”
他既然不走,那她就想办法让他走喽。
不想,朱丰京听了这话,刚拿出烟盒的动作就是一顿,然后又收了起来。
“那我不抽了。”
她无语极了。
他看着她瞪大眼,又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你在干吗呢?”
她没好气,见他还是赖着不走,态度就冷冷的,“你没看到吗,锄草呢。”
只是这样吗?
他眼中的笑意就更足了。
他突然发现,这个无聊的知青点,终于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了。最开始照面,软得跟包子似的,似乎谁都能上前狠狠捏一把,但是,遭到绝境之后,看上去软还是软的,却一下成了云,变化多端,又相应地多了很多脾气。
她可以是爆裂的,比如那让人跌破眼镜地冲平珍珍使劲一泼。
她可以是宁静的,比如昨夜星空下安静独坐的她。
她也可以是俏皮的,比如刚才背着人独自哼歌的她。
她也可以是周身带刺的,比如现在急着要赶他走的她。
怎么办,突然还想逗逗她,毕竟,难得碰到这么好玩的人啊。
“需要我帮忙吗?看上去,你割得好慢,很需要人帮助。”
“不需要。”她断然拒绝,不再蹲那儿了,干脆站了起来,越发将纸盒子往身后挡,“我是帮王慧慧来着,随便弄弄。你的水还没好吗?”
“哪能这么快,一大锅呢。”
“哦,那你可以换个地方站吗,你站在这里看着,我觉得怪尴尬的,手脚都有点伸不开了。”
噗——
他抬起拳头,抵在唇瓣,强压下再次突然而起的笑意。
这个女孩,能不能说话别这么直?为了掩饰自己的行为,就这么直接赶人,好吗?
啧,看来他是非走不可了,不然,还真是影响到她了。
同时,他也不想自己在她这儿败了好感。
“好吧。”他答应了,也特干脆地转身走了。
她一直盯着,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也没继续自己刚才的活动。而是换了一个地方装模作样地割草。在亲眼看到他提着一大桶茶水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又跑回原来的地方。
先前还乖乖地往她的折纸小窝里爬的蚂蚁们,这会儿又“行为散乱”了,各自奔向了不同的寻找食物的道路。她赶紧重新哼起了歌声。于是慢慢地,整齐的蚂蚁大军再次出现了。
估摸着数量上应该是差不多了,她才停止了哼唱,最终小心翼翼地将纸盒藏在了自己的衣柜当中。
晚间,她还没搞事呢,王艳就又搞事了。
王艳拿出了据说是非常难得的水果罐头,示意让大家伙一起分着吃。但最终,整个宿舍的人都分到了,却偏偏张月鹿没有分到。
这其实没什么,她不是贪这个的人,但关键是,她的小弟小开阳受不了啊。
孩子还小,正是馋嘴的年纪,哪受得了零食的诱惑,更何况是很难得的水果罐头,又何况,那罐头一开,香香甜甜的水果香味,散得这个屋子都是,就别提多诱人了。
小家伙看着,眼睛都直了。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也让这小小的孩子长了不少教训,他咽了好几下口水之后,硬是以超过一个孩子的成熟,强硬地让自己挪开了眼,将目光盯在了自己手头的折纸青蛙上。
张月鹿瞅着,心里暗暗赞好。觉得小家伙很有志气,能经得起诱惑,将来长大了,肯定会非常了不得。
这样一个不太愉快的场面,若是换一个角度去思考,未尝不是对小家伙的一个考验,也可以将坏变好。
但王艳太贱了一些。
你用分享水果罐头的方式笼络人心,这是你的事,他们消停地坐一边,权当看不见也就是了。但是,王艳非得要笑眯眯地招呼小开阳。
“来,阳阳,过来,姐姐给你吃罐头,可好吃了。”
小开阳两只小耳朵一动,这次,特明显地咽了一下口水。
王艳继续招呼,挺热情的,“来啊,快来啊,特甜特好吃的罐头,你吃吃就知道了。姐姐给你多捞点,你可以慢慢吃。不过,只许你一个人吃哦,不能分给你姐姐哦。”
这里面的恶意,让张月鹿一下绷紧了身躯。
她没法再忍,看着小家伙瞬间就红了的眼眶,也很难再忍。
这可是你逼我的!
稍后我绝对还你一个大的!
她并不言语,拽着小家伙就走出了屋子。
门一关,屋里立刻传出了嘻嘻的笑声。这是共享的欢快和恶意。
她听着,嘴角露出冰冷的嗤笑。
然而,小家伙被拽着,按到石凳上的时候,却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我想爸爸妈妈了。”他小声地说,抽泣的声音中,流露出浓浓的委屈。
她只得将他抱在了自己的腿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跟着叹气。
她也想啊,怎么不想。
外表儒雅,但内心坚毅的父亲,就像是一颗大树一般地守护着这个家。哪怕外面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他都在努力地张开四肢,护着一家人的周全。
父亲也是能干的,总能为家里弄来各种各样的食物。虽然三不五时地会被批A斗,但还是有一些老朋友,默默地支援着父亲。因此,他们姐弟俩才得以在这样混乱的年代,依旧被保护着,娇养着长大。
用父亲的话说,为人父的,不管外面这个世界变得如何了,总得给子女最好的存在。他没法让她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甚至一出去就不得不小心翼翼,那就只能在这阻挡外界的自家屋子里,给予她最大的自由和享受。
但可惜,那么会疼人、那么能干的父亲,在最后一次批A斗中,突然就被砸破了脑袋,当场死亡。
那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局,更是全家都无法承受的结局。
美丽善良的母亲,会努力用各种有限的食材做出美味的母亲,当时就受了刺激。又在无力照顾好家人,又担心她会被人给糟践的绝望和害怕中,选择了带他们姐弟自杀。
毒A药,是她配的,也是她喂母亲和自己喝下的,但轮到小胳膊小腿,睁着那一双无辜的猫儿眼,依恋地冲她笑的小弟,她却是怎么都下不了手的。
她想着,孩子还小。世人对他们家有再大的仇恨,应该也不至于冲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下毒手。等她和母亲死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应该会有好心人收留小弟的,比如,和他们家关系还可以的老邻居,那对老夫妇。
按照计划,她应该死在母亲后面,多出来的时间,她要放火烧了他们家仅剩的小房子,再将小弟委托给邻居老夫妇,再跑回来,让自己葬身火海中。
那样,就是真的尘归尘、土归土。让他们的尸骨,消散在火海中,也免得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但是后来,她来了,从天外来。
两个本不想干的生命体,就那么奇妙地结合在了一起,衍生出了一条特殊的线,又大概是间接搅乱了原本的时间和空间。
家里依旧是起火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她纵火,而是因为飞船陨落。
天空中划过一个大火球的奇景,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家里一下来了很多人,她和小弟也被第一时间给送往了医院。自杀本是大罪,按照父亲友人的说法,正常他是需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她这事给抹去的,但是这次,上头主动将她这事给压了下来。
因为,在她那燃烧的房子中,他们发现了酷似飞行物陨落的残骸。那残骸据说非常特殊,很有可能是外星遗物,具有重大的研究价值,也受到了很大的重视。
她那房子是绝对不能再回去了,因为,那已经被划为国有了。
也避免她的存在,让那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东西的归属产生争端,她在被洗胃后,第一时间就被打包下了乡,就像是其它千千万万下乡的知识青年一样,上头对她,这个黑五类的子女,也没做特别的指示。
事实上,若非是火车上她的同校同学嚷嚷,揭开了她的身份,又若非到了知青点赵保德搞揭发,她其实不会一来这儿,就被搞得那么惨的。
可恨呐,无论到了哪里,都有那可恨的人。
就连同住一个宿舍,也依旧有那样的存在。
“我也想了啊。”
和原身融合得越深入,她对这个世界亲人的情感,也就越浓厚。
这对之前一直以精神体存在的她来说,真的是非常特别的体验。她并不排斥,相反,她很珍惜。
这份情感在胸口翻滚的时候,她甚至有落泪的冲动。
但在这个特别寂寥的夜,她忍住了。
因为,她若是不做好榜样,又怎么能教好小开阳呢。
“你听说过星星的故事吗?”
这样的询问,一下就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小家伙抽噎着,摇了摇头。
“那我讲给你听吧。哝,你先抬眼,看看天上的星星,是不是看到它们在一闪一闪的呢?”
小家伙果然抬起了小脸,带着哭泣的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一闪一闪的吗?”
小家伙摇摇头。
她就笑了,“那是他们在冲地上的人们打招呼呢。据说啊,天上的星星,都是死去的人变成的。人死了,就飞到天上,变成了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那人们想念死去的亲人的时候,就会抬头看看他们,于是啊,星星就会一闪一闪地眨眼睛,向地上的人作回应。
我们的爸爸妈妈,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哦。你找找看,在这星空中,你能找到的最亮的两颗星星,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了。”
“是……这样的吗?”小家伙将信将疑着。
但她回答得异常肯定,“是!你找找看,找到了,我会证明他们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的。”
小家伙听了,赶紧绷起了小脸,特别认真地找了起来。因为太认真了,他都顾不上掉眼泪了。
张月鹿看着,有些欣慰,也冲着再次趁着夜色而来的男人,悄悄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再等等,就那样站在一边,别过来了。
她还没讲完这个故事呢。
小家伙果然在夜空中找到了两颗挨得很近的闪亮的星。还好,今天晚上夜空上的星子并不繁多,这让她一下就确定了小家伙所找到的。
“现在,你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念着‘爸爸、妈妈’,念上至少十次,再睁开眼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向你回应的。”
小家伙很乖,赶紧照做了。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从张月鹿额前逸散出去的肉眼看不到的光芒,在小家伙的视野前面,撒下了一层特殊的滤镜。于是,小家伙看到的,便是他找到的那两个最亮的星星,突然一闪一闪了起来。如此闪烁了三次之后,那明亮的星子才不动了,照旧在高空中挂着。
而这,对天真的小家伙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兴奋了,再也没有半点哭泣的模样。他一下从张月鹿的身上跳了下来,抓紧自家姐姐的胳膊,用自己的小手拽着、举着,另一只小手也高高举起,细笋一般的指尖,又指着那星子,高兴地大呼小叫着——
“是爸爸,是妈妈!姐,是爸爸,是妈妈……”
“呵呵,我也看到喽,是他们呢。”
“哈哈……”
小家伙畅快地笑了起来。清冷的月色,都掩饰不去他小脸上的红潮,让他红嫩的像个小苹果的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了起来。
她趁热打铁,继续道,“你知道天上为什么会下雨吗?”
“为什么?”小家伙现在对姐姐讲的所有故事都充满了好奇。
“那是因为天上的星星在哭。”
“啊?”
“天上的星星为什么会哭呢,那是因为地上人儿在哭。地上的人一哭,天上的那些死去的亲人化作的星星,就会受不了地跟着哭。他们哭呀哭呀,掉得眼泪多了,就会变作云,然后云再化作雨。你看,今天晚上天上的云朵,就比昨天的要多。
这说明啊,今天哭的人多了,所以,天上跟着哭的星星也多了,然后,云也就多了,多到把好多星星都给遮了起来。我可是抓到喽,你刚刚有哭哦。你一哭,爸爸妈妈也会跟着哭哦,你想这样吗?”
小家伙吓得瞪大了眼,赶紧摇头,又慌慌张张地辩解,“我……我没哭了,不信,你摸摸看,摸摸我的脸,我没在哭了,真的,没哭了……”
她假模假样地摸了摸,肯定他,“嗯,是没了。这可太好了,爸爸妈妈就不会跟着哭了。”
小家伙也孩子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附和,“嗯,太好了。”
然后,依恋地重新盯起了天上的那两颗星,脸上逐渐出现孺慕的神情。
“姐,我以后再也不哭了,我不要爸爸妈妈哭,我要他们开心。”他既幼稚又成熟地发下这个誓言。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不做评论。
总之,小家伙能有这个心,就可以了。
相信,这个童话,可以让他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强,也可以让他以后少些哭泣。
她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冲站在暗处的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男人过来的时候,看她的样子,眼中似乎藏着小星星,感觉好像在“bling-bling”地发着光。
她轻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却很突然地凑过来,在她的脸庞上落下一吻。
她惊咦了一声,下意识去看周围。
他轻轻一笑,“没人,我确认过了。”
那薄唇微翘,在月夜下分外自得的样子,简直太有魅力了。
她不得不赞叹:这男人真帅,有一种区别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帅!帅得有时候犹如一把冰层冻着的火,让人在目眩神迷中,枉顾一切危险,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地冲他扑去。
这是她自己挑选的护卫呢。
只是这么一想,她这心里就热乎乎的。
对上男人那犹如寒星般闪亮,却又比寒星多出几缕温情的眼,她绝美的脸上,再出浮现了花一般的笑靥。
“没人也不能胡来啊。”她软软地训斥。
但是毫无意外,这个自大的男人,根本听不进去这个。
他提起一个布袋,竟然在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罐。
是罐头!
不提她,就连小家伙的双眼,也亮了,盯着那罐头,彻底挪不开眼了。
而在亲爱的姐姐和……“坏”哥哥面前,这一次的小家伙,再也不用遮掩自己的本性。
男人用小刀很轻松地撬开了盖子,变魔术般地亮出了一把勺子。
“来吧,快吃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月鹿说了那个故事的缘故,殷锐觉得自己这会儿看着这小家伙,顺眼多了。这会儿,也非常照顾他,先将罐头推到了小家伙的面前,示意他先吃。
这头,他解释开,“供销社难得到了一批罐头,都快要被人给抢疯了。我搞到了几瓶,以后,每天晚上给你和阳阳送一瓶过来。”
她立刻想到了王艳之前的炫耀。
炫耀自己关系不一样,有一个当供销社主任的叔叔。这个叔叔又是如何得对她好,特意派人给她送来了两瓶罐头。然后,她又是如何地舍得,直接开了一瓶,给同宿舍的姐妹分了。
如今一想,真的蛮好笑的。
再看看这瓶大大的罐头,她的心里就更是暖暖的。
“我和阳阳吃一次也就够了,还天天吃,你啊,也太惯着我们了,小心我们将来蹬鼻子上脸,缠着你不放哦。”
他低低地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风太过温柔。他这一笑,让他那张酷酷的脸,一下柔和了太多,也让他整个人都不可思议地温柔了起来。
“好啊,欢迎之至。”
那定定看着她的灼灼双眼噢,简直犹如两方深潭,快要吞没了她。
她眨了一下眼,又微微垂下了眼睑。暗想,算了,在和男人耍嘴皮子上,她哪里是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的对手哦。
随他去吧。
“你吃了没?”
他低语,口吻依旧透着温柔,“没,不过我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你和阳阳吃吧。”
她才不信,这个年代物资如此匮乏,就是甜,都是大家难得尝到的味道。怎么会有人嫌弃“甜腻腻”呢。
借口!
笨蛋!
“阳阳,把勺子给姐姐。”
小开阳愣了一下之后,不好意思极了,赶紧递出了勺子,瓮声瓮气地解释,“姐,对不起哦,阳阳太贪吃了……”
他还要说,但被她给打断了。
“笨蛋,你是孩子啊,贪吃是孩子的天性。你要是不贪吃,姐姐才要担心呢。”
温柔的话语,奇妙地化解了小家伙心里的难堪。
他嘻嘻笑着,高兴地说,“姐,你吃,你吃,可好吃了。”
但是她用勺子挖了一勺之后,却碰都没碰,直接送到了男人的嘴边。
“啊——”她示意他张嘴,跟哄孩子似的。
他玩味地看着她,在她执拗的眼神中,张开了嘴,然后,含入了一嘴的甜。
“甜吗?”她笑着问。
他笑着点头,漆黑双眸中央的亮点,特别亮,“甜。”
甜的是这罐头,但更是这个人。
她这才也尝了一口,然后笑眯了眼,“嗯,的确好甜啊。”
然后,又喂了他一口。
他吃下去了,但再次摇头了,“别给我了,你和阳阳吃。你们得多补一补。”
她将大勺子递给了阳阳,示意他继续,这头将嘴里的罐头咽下去之后,摇了摇头,娇声反驳,“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们老弱了似的,老是要补一补。”
“你难道不弱?”他挑眉,“风一吹,都能把你给吹跑了。你啊,别不服气,赶紧多吃点好吃的。”
她掩嘴,低笑,漂亮的双眼一闪一闪的,在月夜下流动着别样的异彩。
“那你可说错了,距离被风吹跑,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他没好气,“你还真想被吹跑啊!不许抬杠,赶紧吃你的。”
真霸道呢。
可是一点都不想抵触啊。
最后,在她的温柔攻势之下,他到底是被她给盯着,又吃了几口。然后,在三人的分食之下,整个罐头被吃得一干二净。
小家伙舔了舔嘴角,猫儿般的双眼中浮现淡淡满足。他甚至还用小手,似模似样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跟个小老头似地在那慨叹,“哎呦,吃得好饱……吃得好饱……”
这小子,这样子,肯定是跟邻居老爷爷学的。
顶着如此稚嫩的脸,却说这样的话,怎能不逗笑?
“赶紧向哥哥道谢啊,你是不是一直忘了说谢谢?”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大概真是吃人嘴短,这次特配合也特迅速地道谢了。
在殷锐伸过来大掌,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瓜的时候,他也特别大胆地一把抓住了殷锐的大掌,拽下来之后,两只软嫩的小手犹如奶猫爪子似的,对他大掌按着、揉着、挠着,就不松手了。
殷锐低头瞄了一眼,随他去了。
三人在外头又呆了一会儿,就散了。
因为,张月鹿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必须要赶在众人睡觉之前先睡下,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她睡下没多久,同一宿舍的其他人也就跟着睡了。
在合适的时间,张月鹿犹如体内上了发条似的,精确地醒了。感觉到大家都睡得很沉,她就悄悄拉开床边的木头小柜,在最深处掏出了她白天准备好的纸盒。
将额头凑到纸盒旁边。她的额前再次发出肉眼看不到的剧亮光芒后,她拆开纸盒,又闭上了眼。
漆黑之中,满满一纸盒的蚂蚁,憋了半天,个个都欢快地奔向了更为广阔的空间。沿着睡在炕上的高低起伏的像个小山丘的身影,它们逐个攀登了起来。按照张月鹿的精神指示,像接受命令的士兵一样,在到达指定地点之后,个个忙碌了起来。
黑暗中,细微的骚动,犹如涟漪一般,缓缓荡开。她闭着眼,在心里轻轻地哼起了歌。
大约一个小时后,宿舍里开始有动静,来自于人。过了一下会儿,发出哼哼声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受不了,惊叫着,一下坐了起来。
“啊——”
一人叫,其他人就很容易被惊醒。又或者,他们本来就已经是半梦半醒了,这个惊叫,不过是把她们全部给唤醒的警钟。
“有东西、有东西!”
女子惊慌失措。
“虫子,虫子在咬我。该死,有虫子。好多!”
“天呐,我这边也有,好多!”
是啊,如果不多,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惊慌了。毕竟,都是已经下乡这么久的知青了,和虫子为伍,应该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偶尔几只虫子在身边爬,和一大堆虫子在身边爬,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大家叫着、喊着,很快,油灯被点亮了。张月鹿这一宿舍的人,在看到在炕上齐齐乱爬的大小蚂蚁,以及满屋子乱飞的蚊蝇之后,个个开始再次惊叫,又惊慌地连连扑打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虫子。
张月鹿也跟着假模假样地连连拍打。
这会儿,她们的惊叫,引起了其他宿舍的人的注意,他们跑了过来,隔着门,连连问:“怎么了,怎么了?”
哐哐敲门的样子,大有马上破门而入的样子。
毕竟,在这宿舍中,可是住着让不少男知青惦记的王艳,王大美人啊。
“别进来!你们先别进来!”一女子喊了。
毕竟,她们刚起床,太过衣衫不整,哪里能被男同志给瞧见。
慌乱中,她们一边开始披衣,一边连连扑打身上的虫蚁。
张月鹿眼瞅差不多了,赶紧闷不吭声地帮忙。
这会儿大家心里都乱,本能地会摒弃各种成见。张月鹿来帮忙,她们也都没拒绝。也被她给带动的,一个打理完毕,就又去帮下一位。
等所有人都穿戴完整了,才有人去开了门。
外面等着急的知青们一拥而进,然后看到这一宿舍的到处乱爬的虫蚁,齐齐倒抽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多人都发出了这个疑问。
“别问了,赶紧帮忙吧。”杨丽丽如此道。
但是要怎么帮忙啊?一时间,都有些无从下手啊。
有一个莽撞的,竟然直接拿起扫地的扫帚,要跳上炕去扫蚂蚁。
“别,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张月鹿赶紧给拦了下来,“你这么一扫,我们的床铺还想不想要了。赶紧的,先把床铺都抱出去吧,抱到院子里抖一抖,再给晾上,然后再打扫。”
“哦,对哦。”
那人愣了愣,赶紧扔了扫帚,去搬床铺。张月鹿抿着唇,也赶紧帮忙。
大家看了,立刻犹如被点醒一般,动了起来。
然后,这屋子里开始进进出出,好不热闹。院子里,大家一起扬被、甩被、拍被,也是热闹极了。
等好不容易,这屋子里不怎么看到虫蚁了,所有人都热出了一身汗。
大家再次聚到女二班宿舍的时候,眼中都透出了疲惫。毕竟,大半夜如此折腾,太累人。这会儿,大家的脑子都开始泛疼。
“哎,我的布,新买的呢,都被蚂蚁给祸害了。”
委屈的抱怨声,在众人的气喘吁吁中扬了起来。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女知青许桂枝手里抱着的布,出现了不少窟窿。
大家看着她,一时同情。
而许桂枝的这话,一下点醒了不少同宿舍的知青。大家纷纷检查起了自己的其它东西。张月鹿也不例外。
因为,她必须得合群啊。
“哎呀,该死的!”
“我新买的布,也被咬了啊!”
“天哪,我的也是啊……”
最后大家一汇总,就发现了一件挺奇怪的事。那就是她们别的东西都好好的,就刚从供销社买来的那特价处理的处理布,几乎都有遭过蚂蚁的“毒手”。
这怎么回事?
很多人面面相觑,狐疑极了,更是忍不住把目光扫向了王艳。
王艳有点慌,被众人盯着,磕磕绊绊地问:“你们……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这话一落,在这里呆着的不少男女知青们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往外跑。然后没过多久,这些人就抱着当时跟着一起买的处理布回来了。
“我的也被咬了……”
“原来我们屋里也跑进了蚂蚁,不过看着不多……”
“我的没事,不过,我在附近发现了蚂蚁,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咬……”
……
大家汇总的消息,一下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艳。
王艳煞白着脸,慌极了,“我……我不知道啊,你们……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说着,她猛地掉了眼泪。
美人垂泪,该是惹人心怜的。她这一招,也是无往不利的。但这会儿大家都憋着起床气,哪有功夫吃她这一套。
有人提醒是不是别的屋子也进了蚂蚁,这让大家暂时顾不上她,风风火火地赶紧回屋,检查去了。然后重点检查对象,就是那一批处理布附近之物。
别说,如此一通检查之后,各屋子都发现了一些虫蚁。
这原本是小事。乡下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虫蚁?但有女二班宿舍的惨状历历在目,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有阴影,都恨不能扫清了这些小家伙,所以,没二话,众人再次忙活了起来。
如此,抖被子、打扫卫生什么的,齐齐收拾下来,天边都开始透出一点光了。大家也都累瘫了。感觉这会儿走路,手脚都是软的。
但今晚的事,是个大事,没有人愿意让这事就这么轻易过去。
哪怕,罪魁祸首是王艳也不行!
鉴于其它三个宿舍的受灾面并不大,而很明显,王艳这个宿舍是重灾区,几位队长凑在一起,严肃地询问了起来。
这一问,他们就知道了这一宿舍的人吃罐头的事!
罐头啊!
不少人听着,暗暗吞了口水,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你说,都是知青,大家白天干活累得要死,最后只囫囵混个晚饭,就都倒头睡了。但偏偏有人就能这么享受,吃了晚饭,还能再回去吃个罐头。
啧,人比人气死人。
怎么能让人心里平衡呢?
女队长苗军皱了皱眉头之后,率先断言,“那罐头那么甜,肯定容易招虫蚁。”
大家分着吃的过程中,难保有些许液体往外掉的,所以虫蚁闻着甜香味,就往人身上爬了。
“那处理布问题更大!”女一班的一个贪便宜,买了处理布的女知青愤愤不平。
她既心疼钱,又心疼她花了钱买来的布。
“我们可没吃罐头,这一天过得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可蚂蚁就往布上爬了。这都算什么事啊,花钱还买罪受了?”
不管有没有花这个冤枉钱的,大家齐齐把谴责的目光瞪向了王艳。
这事,显然问题严重!
王艳也是察觉到了,这会儿,她的眼泪掉得更汹了,努力辩解着,“我……我也没逼着让大家去买啊,大家……大家是自愿去买的,我……我也不知道这布会有问题啊。都说了是……是处理布,那……那多多少少,可能……可能会有些问题的。”
“那就把问题说明白啊。”花了冤枉钱的女知青呛声,“我们只以为是这布做得有问题,哪里想过这还能招虫蚁的啊。我就说,怎么这次你叔叔那么好心,给我们留出那么多布来,随便我们买。往常有处理布,也不见能有这么多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呀。王艳,这太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