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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沉默下来。
冯润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但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呼吸有些急促,似在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冯润张了张嘴巴,想叫他。
可怎么努力,也不能发出声音来,——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没一会儿,又再陷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
又再不知过了多久。冯润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似是哀怨,似是愤怒,似是不甘,更多的是委曲。她寻着哭声寻找过去,可周围黑森森,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任何景物。
婴儿的哭声时断时续。
冯润很恐惧,汗毛都竖了起来。忽然一个气若游丝的幼嫩声音叫:“娘亲娘亲——”黑暗中,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满面泪痕地看着冯润。
他的五官,跟冯润长得极相似。
冯润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她问:“你是谁?”
婴儿又再悲悲切切哭了起来,一串串的眼泪滑过他小小而苍白的脸孔。他边哭边道:“娘亲,我是你的小宝宝啊。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
原来,这是她的小宝宝。
冯润冲了上前,要抱他,可怎么抱都抱不着。小宝宝又再悲悲哭了起来:“娘亲你心好狠,竟然不要我!”
冯润哭了起来:“小宝宝,娘亲没有不要你。娘亲是想要你的,可是——”
小宝宝道:“可是你没有好好保护我。娘亲,我恨你!”
冯润叫他:“小宝宝!小宝宝——”
可小宝宝不见了,一点点隐没在黑暗中。冯润四周寻找,可周围一点光亮也不曾有,除了黑,还是黑。小宝宝的“娘亲,我恨你”,这五个字,仿佛绕梁上的绝唱,不停地在冯润脑海中回旋着。
不知过了多久,冯润睁开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拓跋宏一张瘦了憔悴了的脸,眼睛周围有一圈青晕,一改平日里泰山崩于前不露声色的冷静,焦急万分。
他坐在床口,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他胡子拉渣的脸上。
冯润动了动嘴巴,呓语:“陛下——”
拓跋宏猛地一震,低头看冯润。
冯润又再叫他:“陛下——”
拓跋宏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竟然喜极而泣。也不管有人在跟前,紧紧抱了冯润,脸贴在她的脸上:“润儿,你醒了!你没事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冯润喃喃:“陛下,小宝宝没了,他说,他恨妾,因为妾没好好保护他。”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满脸狼藉。
拓跋宏伸手扫她擦去脸上的泪。
心中不是不愧疚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也无能为力。只要冯润活着,那就好,别的都不重要,——包括,那个被流掉了的无辜孩儿。
一旁的落依和秋儿见冯润醒来了,也不禁哭了起来,然后又再笑。笑中带着泪水,嘴里一个劲的道:“主子醒了,主子真的醒了!”
兰香双手合在胸前,跪在地上。
诚心诚意地对着苍天磕了三个响头,轻声道:“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感谢菩萨,感谢苍天!阿弥陀佛!”
穆太医来了。
给冯润把脉,脸露喜色:“大冯贵人娘娘身上的热已完全退去,终于渡过危险期了。大冯贵人娘娘生命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身体便会很快复元。”
冯润生命无大碍。
但身体却没有很快复元。
身体虚弱,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病情时好时坏,辗转反复。冯润不知喝了不知道多少碗中草药,补益气血的八珍汤也喝了不少,还有阿胶,大枣,就是燕窝人参也吃了不少。
寒冷将至,零落的树叶随风在空中做最后的旋舞,无奈而又绝望。呼啸的风声,带着寒冷的气息,久久不竭。那种冰凉的感觉,只要触碰到指尖,就能完全感觉得到。
冯润穿了极厚的衣服。
整天缩在屋里不出门,可还是觉得冷。
常姨娘来探望冯润,见到她病怏怏的样子,一阵愀心的痛。不禁“哇”的一声哭了:“我苦命的孩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儿,七个多月了,可说没了就没了。”
“娘——”冯润问:“以后我是不是不能生孩儿了?”
“你怎么知道的?”常姨娘哭得更凶了,边哭边问:“不是说,这事不要让你知道吗?”
冯润道:“我是昏迷的那两天,朦朦胧胧间听到太医说的。”
常姨娘抹着眼泪道:“刚才我到汀兰宫的时候,双蒙公公吩咐我,让我不要向你透露你以后不能生孩子这事,说如果你知道了,会伤心难过的。双蒙公公说,这是主上交待的,说尽管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但瞒得越久越好,你的身子太弱了,折腾不起打击。”她又再哭了起来:“娘娘,你的命怎么这样苦哇?一个女人,生不出一子半女出来,这是一件那么可悲的事儿。”
“娘,这不是最可悲的。”冯润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孩儿虽然没了,但至少我还活着。”
“是,至少你还活着。”常姨娘想想也是,止住了眼泪:“比起三小姐,好多了……不但孩儿没了,她人也没了……如今周姨娘,郁郁寡欢,憔悴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完全落了形。”想起了什么,又再道:“我听说,那个任城王妃,上个月也没了。”
“什么?”冯润失声:“任城王妃没了?”
常姨娘道:“自从她的孩儿流掉后,就一直病来。后来病情越来越,终于熬不过来,就没了。”
冯润怔怔的。
兰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不好受,偷偷抹了抹眼泪。
冯润身体伤得这么重,都是因为她。那天,双蒙拿来一枝还没有开的并蒂莲给冯润,说是陛下送的,冯润把并蒂莲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一脚,然后便离开了。
兰香把并蒂莲扫掉。
却趁人不注意,在并蒂莲苞里偷偷取出两颗黄豆那样大的药丸,那是双蒙暗中吩咐的。
双蒙说,过些天常姨娘要回冯府去,到时候让兰香把一颗药丸放到冯润的茶水中。如果见到冯润肚子没动静,两个时辰后再加一颗药丸。
结果兰香因为太过慌乱,一下子就放了两颗药丸。
药力太猛,导致冯润身体严重损伤,如果不是宫中太医的医术过硬,冯润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冯润虽然活过来了,可今后却无法再生育。
这些冯润不知晓。
拓跋宏也没追究。
但因为这两颗药丸,让穆太医查到蛛丝马迹。他对太皇太后道:“大冯贵人暗中服的药,有牛膝蟹爪甘遂,定磁大戟芫花,斑毛赭石,碙砂,水银,芒硝研化。又加桃仁通草,麝香文带凌花。大冯贵人之所以血崩不止,几乎要损命,是因为药物过量,——用多了一倍的量。”
太皇太后眼神阴冷得可怕。
穆太医离开后,太皇太后自言自语:“难不成为了打掉胎中孩儿,连命都不要了?”
想不明白,那些药是如何带进宫的。
冯润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太皇太后下令住进安昌殿,连伺候她的三位宫婢落依秋儿兰香,也没来得及回汀兰宫。她们的衣物,是安昌殿的人到汀兰宫去拿的,仔细搜查过。
之后四人都不曾离开安昌殿半步。
偶尔双蒙来请安问候,禀报汀兰宫的事,都有人严密监视,双蒙每次都来去匆匆,也没见半点异常之处。
拓跋宏那些日子也没跟冯润接触。
常姨娘不可能是帮凶。
她处处以冯润肚子里的孩儿为荣,时时幻想着,这个孩儿将来会给她和她的儿子冯夙带来荣华富贵。而且她不会装,喜怒哀乐全摆到脸上,听说冯润流产了,哭了痛心疾首。
一旁的紫瑞道:“奴婢感觉到,大冯贵人好像也不知晓这事儿。安嬷嬷说了,大冯贵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一直哭着叫小宝宝,还叫小宝宝不要离开她。醒来后,听说孩儿没了,就不停流眼泪。”
太皇太后眸底一片冰寒,冷哼了声:“如果不是这样,哀家会让她活下来?早让她为她腹中的孩儿陪葬。”
她不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拓跋宏策划。
也只有他,能在她眼皮低下瞒天过海。
这些年来,拓跋宏对太皇太后十分孝敬,性又谨慎,事无大小,都要禀承太皇太后的旨意。而如今,拓跋宏竟然为了冯润,暗地里跟她作对,这怎不令太皇太后怒火中烧?
太皇太后喃喃自语:“那年,他还不到六岁,被哀家令人锁在一间屋子里,冰天雪地,只让他穿一件单衣,三天三夜不给饭吃,他也一声不吭,没流下一滴眼泪;被别人冤枉,哀家不由分说抄了根棍子,劈头盖脸的朝他打了十来下,直把他打得血流满面,他还是不哭也不闹,默默的忍受。如今,他却为着一个女人而哭,守着她,不吃不喝整整两天两夜!如此痴迷一个女子,如此儿女情长,一点出息也没有,这又怎么能够做一个好国君?”
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不假。
夏代有妹喜,商代有妲己,周朝有褒姒,春秋有西施,三国有貂蝉,晋朝有贾南风。
在太皇太后心目中,冯润一脸狐媚子相,也是祸国殃民的祸。这祸水,又如何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