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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电脑一起被带回局里的,还有三个年轻的女孩。
她们都是失踪人员,名字存在于“回家”系统内。但是此时,她们成为了魔鬼的帮凶,帮助魔鬼去引诱更多鲜嫩的生命,跌入恶魔布下的陷阱,忘却了自己曾经的善良。
安然提审了这三个女孩,十四、五的年龄,涉世未深,还没有能力来辨别清楚世间的是非与黑白。她们惶恐不安地看着安然,眼神,留在肩头闪耀的警徽上。
当她们见到黄依依遇害后,稚嫩清秀的脸庞,被海水浸泡的肿胀、狰狞可怖的面孔时,她们被吓哭了。
三个年轻的女孩相互拥抱在一起,哭声,让她们娇弱的身躯颤抖成了一团。
“lucky说,她受不了,一个大老板老是点名找她,她老是做噩梦。”其中一个女孩哭的声音都嘶哑了。
在这个屋子里,她们相互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一律都起了英文名字。Lucky,就是照片中的黄依依。
“后来呢?”安然又问。
“后来,她就不见了。”女孩努力想要回想和同伴相处时的点滴,却发现,大家相互之间竟然从未关心过那么多。
“程爷说,如果我们乖乖地,就帮我们一人买一栋别墅,到以后,送我们去外国生活。”其中一个叫女孩娇声地说道。
她说话的仰着脸,看着安然,竟然是一脸期待和向往。
如此稚嫩的年龄,就如从天上滴落的雨滴一般纯洁,当你用一条正确的渠道引导时,她们便会奔腾着汇入江河湖海,为海洋的浩瀚,贡献着自己的能力。
如果,她缺少了引导,便会集聚成一个池塘,让泥泞裹挟着身体,最终成为一道毁灭性的泥石流。
安然看着眼前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女孩,沉默着,久久地沉默着,她觉得自己的心底,正背一层层的铅浇灌着,让她变得麻木起来。因为,她的心,似乎有了自我保护意识,不愿意像以往那样撕裂一样的痛。
安然想要说几句话,来劝慰一下这些女孩,竟然发觉自己的同情心会偷懒。因为她在此刻,竟然找不出一句能让她用来安慰这些孩子的话语。
在程喜祥被羁押的三十五小时之后,向警方坦诚了自己的罪犯事实。
据他供认,因为自己特别喜欢年龄小的女孩子,便萌生了做这一行生意的念头。
他承租来了“东烨酒店”,利用文勇等社会上的无业流民,利用网络等,拐骗、强抢妇女与儿童。
十八岁以下的女孩,他会留下来,指示文勇出头,利用在夜总会混迹多年的刘青,寻找那些有特殊嗜好的男人,以赚取比普通女孩多十倍的钱。
年龄大一点的女人,会选择卖到偏远穷困的地区,给那些找不到老婆的人生儿育女。
对于幼儿,原则上不需要,如果也“入了货”,便会上网寻找卖家,利用网络出售。
对于杀害黄依依的罪行,两人都坦诚是“杀鸡儆猴”。但是对于黄依依“不听话”的问题点,两人在供述上有些出入。但是程喜祥就承认是自己下达的灭口指令,因此,也就成为了本案的首要负责人。
但是,无论如何,这次破坏的案件,解救出了大批失踪人员,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也都归案,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参与此次案件侦破的侦查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打拐办的工作,却远未结束。
大批的失踪人员家属赶到了申城市公安局,他们把打拐办的接待大厅围的水泄不通等待做验血、配对等手续。
看着失踪人员,与她们的家人一起,哭成一团,又兴高采烈地离开,再次享受到天伦之乐,打拐办的侦察员们心底有说不出的幸福与满足。
对于那些闻讯前来打听自己亲人下落的失踪人员家庭,侦察员们的心底又像是灌;铅一样的痛苦,沉重。
她们尽力安慰那些失望又痛苦的家庭,希望能找出合适的词汇,让那些破碎的家庭暂时忘却悲痛,却觉得安慰的句子苍白、单调。连日来不停的安慰、解释,打拐办的侦察员们,一个个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梁滢心的父母来到了申城市公安局。
面对这女儿的经历,他们哭了。两夫妻相互揽来一起,哭声凄惨悲凉。在接待室里哭了两个小时之后,梁滢心的父亲转身出去,身影凄然而决绝。
梁滢心的母亲追了上去,“噗通”一声,跪在了与自己相濡以沫数十年的丈夫面前:“你不能走啊!她是我们的孩子啊!”
梁滢心的母亲哽咽着,声音嘶哑。
梁滢心的父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血丝。良久,他才咬咬牙:“我丢不起这个人。”说吧,毅然离开了申城市公安局打拐办的接待大厅。
梁滢心的母亲一下子扑倒在地上,颤抖着身躯,悲怆地呼喊到:“心儿!娘的心儿!娘错了!娘不应该打你啊!”
“妹子,你起来吧,我要是你,我天天给菩萨上香、磕头,就算是让我立刻去死,我都心甘情愿啊。”一对夫妇走到了梁滢心母亲的身边,试图搀扶起这个悲伤欲绝的母亲。
梁滢心的母亲不知道,前来搀扶她的,是另外一对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他们,便是刘一诺的父母。
自从知道了黄依依遇害的消息后,刘一诺的父母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生活着,他们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刘一诺的母亲甚至是买了一尊菩萨的雕像,整天抱着怀里祈祷。她希望,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能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满足了。
两夫妻没有回老家,就在申城市公安局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来。丈夫每天去工地做零工,维持生计。母亲则每日都来打拐办几次,打听今天、这一刻,会不会有女儿的消息。
当申城市公安局,从海边废弃的工厂及“东烨酒店”,解救出了很多被拐卖的人员时,夫妻二人欣喜若狂。他们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他们以为,从此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可是,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员当中,始终没有自己的女儿的名字和身影。从欣喜到失落,再到绝望。
两夫妻抱着那尊菩萨,再也不敢踏进打拐办的接待大厅,他们怕自己心底的愿望,为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安然一瘸一拐地过来接待了他们。
看着安然的脸色,夫妻二人什么都明白了。
刘一诺的母亲,愤然将手中的菩萨雕像摔的粉碎!她指着地上那碎如雪花的残片,愤怒地吼道:“你不是慈悲为怀吗!你不是有求必应吗!我日日上香,时时祷告!你给我的平安呢!你给我的保护呢!你凭什么吃人间的烟火!”她愤怒地吼叫着,抬起脚,愤怒地在地上踩踏,将泥塑菩萨的残片,踩成一堆尘埃!
“她很坚强,也很勇敢!”安然喃喃地说着,她发觉,自己能安慰这位母亲的,只有这八个字。
“我只要她活着----------!”刘一诺的母亲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踩踏,她坐在那一堆尘埃中,悲怆地喊道。
刘一诺的父亲蹲在墙角,将头狠狠地撞在墙上,他哭了,毫无顾忌地哭了,就如孩子一样地放声大哭,哭声,在打拐办的大厅里久久萦绕。
哭过之后,他们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其他失散亲人的家庭,前来接待大厅,认领自己失散的亲人。
他们看着一个个团聚的画面,默默地感受着别人重拾天伦之乐的幸福,他们娇嫩的如花一样的女儿,已经化作皑皑白骨,藏在滩涂地泥土的最深处,被漫无边际的蒿草包围着,他们对女儿所有快乐的回忆,都在梦中,在那永远定格在十五岁的黑框镜框里了。
就像是老贺说的,选择打拐办的工作,就必须有铁石一样的心肠。
只有那样,才能坦然面对工作中的成功与失败;才能经受的住这一场场撕心裂肺的悲欢离合。
安然不知道,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适应这些,才能不陪着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