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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臭丫头闯祸了,你不知道吗?”王平凌厉着眼睛说道。
李富仓早已习惯王平的痞气,他点头称是。昨天李丽莎红肿着脸回来,老伴儿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开始她没说,只是说冻得。最后看到她奶孩子时流眼泪,又进一步追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当时就预感到了什么,就靠着沙发上,眯着眼不说话。老伴儿还在大骂田埴没有良心。怎么敢下手打人,他的一切都是哪儿来的,还不是李家给的?
李富仓听着老伴儿的唠叨,心里却想着下班时接到的妹妹的电话,妹妹说田埴报名支边,问问这事家里知道不?李富仓说不知道。妹妹说她已经通知督城,这个人身兼重职不宜调离,让督城方面在重新考虑人选。
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桩婚姻的李富仓,并没有强力阻止这桩婚事,事实上他也阻止不了。李丽莎已经到了非田埴不嫁的地步,直到现在,只要在人前提起这一点他还是感觉到老脸有些挂不住,尽管他们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外孙,但女儿的做法他仍然不敢认同。接到妹妹的电话,想到莎莎被田埴打,他感到女儿婚姻出现了危机,尽管扣住了田埴的申请,但危机并没有消除。王平的到来,甚至他对表妹少有的夸赞,都让李富仓感到了这种危机。果然在书房,王平把一切都告诉了李富仓,李富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两天以后,李丽莎调出市委机关,她两眼红肿着来到图书馆报到,当了一名普通的图书管理员。
田埴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了,李丽莎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调动工作的事后,他沉默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李丽莎泣不成声。
当爸爸告诉她田埴报名支边时,她彻底绝望了,她感到田埴再也不是她可以操控的人了,她万念俱灰。想想她青春的梦、少女的情怀,哪一段没有寄托着对这个男人的爱。当得到他的一切后,她没有感到想象中的那么幸福,她感到那个江南小女人始终在田埴的心里挥之不去。她跟踪过他,她偷看过他的电话,她甚至冒充夏霁菡的同事,以找夏霁菡有事为名,来到她的出租屋,跟邻居大妈调查是否有男人找过她。她搜集一切夏霁菡和关昊的传说,当她意外的从表哥沈辉那里得知夏霁菡在离婚前就和关昊有染时的时候,她如获至宝,不厌弃烦的往田埴的耳朵里灌,希望能够彻底的把那个小女人从他心里清除掉。
事实上她也做到了,从田埴对夏霁菡的态度中就能够检验到这种效果。
家里人的娇惯和田埴的忍让,让她变本加厉,甚至伙同罗婷羞辱夏霁菡,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想把她赶回南方去。但是,当夏霁菡受辱挨打,她感觉到她们有些过分了,她甚至有些害怕了,因为这毕竟是市长爱着的女人,市长不会对她的前妻怎么样,但是收拾她还是小菜一碟。她想起了表哥骂她的话,隐约觉得自己闯祸了,她不知道关昊知道这件事后会对她的家人怎么样。哪知道关昊还不知道的事田埴却最先知道了。田埴用一个巴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用“跟你离婚”一句话宣判了她。她哭着接受了工作调动的事实,她认为自己该得到的惩罚,但是随之而来的惩罚就是田埴报名支边。
这对她的震动太大了,比他口口声声说离婚震动还大。田埴放弃现在的一切去支边,说明了他对现在的一切心灰意冷,对她和孩子已经没有了眷恋。要知道田埴是她青春的所有梦想,是她感情的全部,失去他,她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她哭着来到表哥的办公室,说道:“我现在是你的职工,我有困难你理所当然的要管。”
当王平听完李丽莎的哭诉之后,说了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李丽莎如梦初醒,她谢过表哥,立刻回到图书馆自己的办公室,给夏霁菡打了电话,第二次向这个江南女人发出了邀请。
夏霁菡接到李丽莎电话的时候,她刚刚挂了关昊的电话,关昊告诉她他们正在机场,马上上飞机,晚上就到家了,想吃她熬的小米粥,想吃她包的水饺。呵呵,她欣喜若狂。刚想去超市,就接到了李丽莎的电话。
“小夏,对不起,我……”
夏霁菡听出了是李丽莎的电话,没等她说完就想挂电话,她不想跟这种人有任何的纠结。
谁知她可能意识到了夏霁菡的态度,赶紧说道:“求求你别挂电话,听我说两句好吗,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还不行吗?……”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
夏霁菡又把听筒举到了耳朵边,耐着性子听她说下去。
李丽莎见夏霁菡没有挂电话,激动地说道:“谢谢,谢谢你。小夏,我混蛋,我不是东西,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能原谅我,现在,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我,我能跟你谈谈吗?你能给我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吗?我求你了——”
夏霁菡终于开口了,她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不是,只有能救我,我求你了——”话筒里传来她嘤嘤的哭声。
夏霁菡想到她挂了罗婷电话的后果,唯恐李丽莎再有点什么闪失,就说:“那好吧。”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如果你现在没事的话,请你出来好吗?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去。”李丽莎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欣喜若狂。
夏霁菡看了看墙上的表,反正时间还早,跟李丽莎谈完话后在买东西包饺子不晚。不一会儿李丽莎便打车过来接她,见她出来,李丽莎忙着打开车门,请夏霁菡进来。夏霁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做到后面李丽莎的旁边,而是拉开了前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李丽莎的脸不由的红了,但是她很快镇定了下来,跟师傅说出去开发区,哪儿有个茶馆。夏霁菡想可能要去郑亮的那个茶馆吧。这个李丽莎真能算计,到了郑亮那里,一个电话郑亮还能让她结账。想到这里不由的暗笑了一下。不过也好,她这么会过日子,田埴会省却许多心思,不像自己,在生活和理财上永远都是稀里糊涂。
路上的积雪早已被环卫工人和各个单位的机关干部们铲除干净,车子很快就到了郑亮的茶馆。老远,夏霁菡就看到了郑亮那辆帕萨特,还有另外几辆车。没想到上午的生意也这样好。不过显然上午不是喝茶的时间,而大部分都是商务洽谈。现在茶馆的职能已经不光是喝茶这一项了,早就扩展到商务洽谈、会友、娱乐等功能。
说来也巧,就在李丽莎和夏霁菡下车的时候,郑亮出来送客,他看见她俩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等看着客人上了车之后,才跟李丽莎和夏霁菡打招呼。李丽莎老远就笑嘻嘻地说道:
“郑叔叔好。”
“呵呵,莎莎好,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郑亮跟李丽莎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夏霁菡。
“我过来请夏记者喝茶,顺便求她办点事。”李丽莎笑着说道。
郑亮看着她俩,一个明眸皓齿,漂亮时尚。一个沉静优雅,娇小可人。他探究地说道:“请夏记者办事?那我买单。”
“谢谢郑叔叔。”说着回头就要拉夏霁菡的手,夏霁菡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冲着郑亮点点头。
郑亮狐疑的看着她们,待服务员把她们领入另一间小茶室的时候,他低头跟领交代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她们走进了一个小茶室,里面很温暖,李丽莎一屁股坐在软包的座位上,看着夏霁菡。只见她除掉自己身上的围巾,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又脱掉了象牙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款桃粉色的长款修身毛衫,雅致的盆领,映衬着她水嫩娇柔的面庞,她今天把头发挽起,更显得她娇美动人。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优雅得体,如果不是田埴的关系,她是很欣赏这个女人的。
这时服务员过来问点什么茶,李丽莎说道:“小夏,想喝什么茶?”
“你先点吧。”夏霁菡说道。
“我要一杯龙井。”李丽莎说道。
喝茶,是一种心致和享受,显然今天最爱喝茶的她没有这种心致,她跟服务员说道:“给我来一杯花果茶吧。”出于礼貌她不得不点。
花果茶,对于她来说只是起到养眼养颜的作用,即便没心情喝茶,只是看看也很好。在这样的气氛下,为自己选一杯花果茶再好不过的了。
“你也来龙井吧,别给我省着。”李丽莎大方地说道。
“不了,我胃不好,上午喝不惯这种性寒味冽的茶。”其实她还有一个痛经的毛病,也不适宜喝龙井。
两杯茶上来后,服务人员退下,夏霁菡握着那杯花果茶,努力使自己的掌心指肚接触到茶杯的热度,看着里面的玫瑰花苞,慢慢的被浸润,呈现出鲜艳的颜色。两朵白色的小菊花最先绽放,几片鲜绿色的茶片点缀其中,淡淡的玫瑰馥香的气息,缠绕上杯子里热气,缭绕在小茶室的上空。
李丽莎不由的在心里感叹:真是一个雅致的女人。她想了想说道:“小夏,今天我约你出来有两件事。一是我为自己昨天的行为向你道歉,跟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二是有件事请你帮忙。”她紧盯着她看,不漏掉任何一个她的表情。
她在手里转动着茶杯,并不抬眼看她。她在想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茶品展示柜上有一款红茶,是武夷山产的红茶,是正山小种,世界红茶的鼻祖金骏眉。爸爸最爱喝这种茶,这种茶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养胃暖胃,有胃病的人喝不了清冽的绿茶,但是能喝红茶。上次看到关昊的住处有碧螺春,她就不让他喝这种茶了,那时她就想到给他准备一些红茶。今天一进门就看到了金骏眉,这是一款非常有名的茶。一会要给他带回去一些。她要培养他喝红茶。
“他要跟我离婚。”李丽莎嗫嚅着说道。
夏霁菡还在想着正山小种金骏眉,李丽莎的话说完,她才回过味来。
李丽莎见她的心思没在自己的身上,就又说道:“小夏,我的道歉是真心的,请你原谅我,另外还得请你帮我。”
夏霁菡的心思从金骏眉转到了李丽莎的身上,她轻轻皱了一下眉说道:“我能帮你什么?”
李丽莎看到夏霁菡终于肯听她说话了,赶忙说道:“他要跟我离婚。”
夏霁菡想了想说道:“和我有关系吗?”
李丽莎的脸有些红,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能不知道,他报名去支边,这就意味着他将放弃眼下的一切,到那个老少边穷地区从头再来。”
“为什么?”夏霁菡想到田埴看她的目光和祝福她的话,似乎有着某种告别的意思,就不由的追问道。
李丽莎低下头,说道:“是因为那天的事,他打了我。然后说跟我离婚,这几天我们在分居,前两天他报名去支边,被姑姑扣下了,但是他又再进一步申请,他是铁了心要走,要跟我离婚。”
她的话让夏霁菡想起了那天田埴看见她时的目光,也随后明白了都发生了什么,她在心里十分感慨,看来他还是她的田大哥,那天没有叫错他。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些吗?他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上忙,你们……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因为这是你们的私事。”
听她这么一说,李丽莎立刻抓住了夏霁菡的手腕,说道:“小夏,你能帮我,你去劝劝他,他最听你的话了。”
“对不起,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便搀和。”
李丽莎一听她拒绝了自己,不由的有血绝望,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她哽咽说:“小夏,从前是我不对,我总认为我没有真正得到他,总认为他的心还在你身上,我的确是嫉妒你,说真的,你走了以后,我也跟她吵了两句。不过我们太过分了。不然也不会和罗婷搞到一起。说实在的,表哥也骂我,爸爸也骂我,他、他还打了我……”李丽莎羞愧的低下了头,用纸巾擦着眼泪。
能在夏霁菡面前承认这些,李丽莎的确需要勇气和真诚。
这时服务员进来续水。打量了俩人一眼后退了出去。
李丽莎继续说道:“小夏,从前都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是太爱他了,总怕失去他,所以有的时候就迁怒于你,总怕他再回到你身边。”
夏霁菡苦笑了一声,心想,怎么可能啊,我们谁都回不去了,但是,她没跟李丽莎这样说,而是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李丽莎看出夏霁菡的口气有了松动,就说:“去找他谈谈,劝劝他。”
“劝他放弃支边,在家跟你好好过日子吗?”
“是的,小夏,你太好了。你肯帮助我了是吗?”李丽莎眼里放着光,激动地说道。
“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真的爱他吗?”夏霁菡盯着她问道。
李丽莎的眼睛里立刻滚出泪滴,她哽咽着说道:“爱,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从上学到现在,他的身上寄托了我所有的梦想,我等了他好几年……”说道这里,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擦着眼泪说道。
夏霁菡点了一下头,她何尝不知道李丽莎不好意思的含意。于是她说:“可是,爱一个人是要给予他充分的信任的,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会加快失去他的速度,再有,我个人认为,爱一个人,首先是尊重,其次才是给予,千万不要把给予他的东西挂在嘴边,时刻提醒他你都给予了他什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丽莎点点头。
夏霁菡坦荡地说道:“再有,我们既然离婚了,并且都各自重新找到了爱,我们是不可能走回去的,这一点请你放心,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做一些幼稚的事,所以你不用整天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李丽莎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的,尴尬极了。
“我可以试试,给他打个电话,但是,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找他谈,开诚布公,比任何人都有效。”夏霁菡说道。
李丽莎点点头,突然说道:“可是小夏,我仍然觉着你找他比我找他管用。他连我电话都不接。”
说道这里,夏霁菡的电话意外的想了,她拿起一看是刘梅的,刚一接通,就听刘梅压着嗓子说道:“出来说话。”
夏霁菡走出了茶室,来到了窗户旁边,就听刘梅说道:“你没事吧?她没难为你吧?”
夏霁菡很是纳闷,刘梅怎么知道她和李丽莎在一起?就说:“我没事,放心。”
夏霁菡感到了来自朋友间的暖意,她回到茶室,跟李丽莎说:“对不起,我还有事,你们的事最好自己解决,如果你执意要我找他的话那我就抽时间给他打个电话,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但是我承诺不了你什么,因为我心里也没底。”
李丽莎赶忙站起来说道:“谢谢,谢谢。”
走到前台,李丽莎去结账,服务员说郑总买单了。李丽莎请服务员转告她的谢意,就和夏霁菡往出走,夏霁菡被服务员叫住,说:“夏记者,有人找你,在这边茶室。”
夏霁菡一听就对李丽莎点头再见,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雨落凡尘这间大茶室,推开门,看见郑亮和刘梅在里面正在喝茶。
夏霁菡惊讶地说道:“你刚才就是在这里打的电话吗?”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刘梅反问道:“倒是你好奇怪,不回家买菜做饭,却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夏霁菡笑笑没说话。坐下后,郑亮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她立刻就闻到了那特有的浓郁的馥香,眼睛一亮,说道:“金骏眉?”
郑亮和刘梅一听哈哈笑了起来,郑亮说:“果然厉害。”
刘梅说:“她呀,就这本事。”口气里有对她的埋怨和不满:“要不打电话是不是还和她聊呢?”
夏霁菡笑笑没说话,又喝了一口,说实话,刚才那杯花果茶就是养眼用的,她根本就没喝一口。她放下小茶杯,说:“刘梅,这茶你可以喝,是全发酵的熟茶,对宝宝没妨碍。”
这时,郑亮起身出去接电话,刘梅说道:“郑总给我打电话,说找我做报纸宣传,就派人把我接过来了,来后他才说你和李丽莎在这里,我才给你打了电话,心想你可别再有事了。”
“谢谢,让你担心了。”
“我听老赵说关市长今天下午回来。”
“嗯。”夏霁菡点了一下头,冲刘梅笑了一下。
“罗婷来督城的事你准备跟他说吗?”刘梅问道。
夏霁菡摇摇头,她不准备跟他说这些,徒增他的烦恼。
夏霁菡想错了,她不说不打算别人不跟关昊说。
当关昊走出机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戴着眼镜正在张望的赵刚,他首先把廖书记送上前来接站的车,看着几辆车远去的时候,才向赵刚走来。握过手之后,关昊四下看了一眼,赵刚说道:“别看了,就我自己来了。”
关昊说:“怎么你来了?”
赵刚说:“有个情况要向你汇报一下,别人来不方便,只好我来接你了。”
关昊皱了一下眉,他了解赵刚的为人,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就问:“什么事这么要紧,都不等我回去再说?”
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赵刚和关昊坐进车里,赵刚发动了车子,但是并不开走,而是把罗婷来督城的前前后后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说:“我认为你应该先去医院看一下,表明一下姿态,我陪着你,然后再回督城。”
关昊脸上的表情凝重如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半天不说话。
赵刚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紧皱,紧闭双眼和嘴唇,脸色暗黄、清瘦,尽管仪表依然整洁,但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是显现出来了。半天,关昊才说了一句话:“小夏怎么样,受到了什么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