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缓归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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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之事!

    思及当年,洛婉兮便觉心被什么东西箍着,压着,使得她透不过气来,脸色逐渐白了。

    凌渊心头恍恍惚惚的一刺,强忍下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安慰的冲动,放柔了声音道:“进去再说。”

    心头发紧的洛婉兮抬眸看了看他,又侧过脸看一眼边上的碧玺,她不知何时被人弄晕了,半抱着她的人是凌风。

    洛婉兮垂下眼睑,随他入内。

    书房内通火通明,温暖如春,发梢斗篷上的雪粒子一遇热就化成了水珠。

    洛婉兮抬手想擦去睫毛上的水雾,余光瞥见靠近的凌渊,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想为她擦擦水汽的凌渊就这么举着手顿在原地,眸色渐深。

    洛婉兮轻轻咬了下唇,若无其事般用锦帕擦了擦发梢。

    凌渊轻呵了一声,对红裳使了个眼色。

    心中惊涛骇浪的红裳强忍着惊愕,镇定的上前,恭声道:“姑娘,奴婢给你去了斗篷。”

    洛婉兮看了看她,微微一颔首。

    红裳便动作轻柔的伺候她除去斗篷,引着她在玫瑰椅上坐了后,再为她擦干雪水,末了还递给她一个鎏金镂空的花鸟手炉。

    又有丫鬟殷勤的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茗和点心。

    紧接着,所有人都退出书房,吱一声,书房门被人从外面合上,房内只剩下两人,洛婉兮坐着,凌渊站着,从头到尾视线错也不错的看着她。

    良久都无人开口,洛婉兮不安的抓了抓手炉,觉得宽敞的书房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逼仄沉闷,闷的人心头发慌。

    “喝口热茶去去寒,”凌渊终于动了,不再泥塑木雕一般,他在洛婉兮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隔着一张案几望着她雪白的脸,微微恍惚:“是你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洛婉兮睫羽颤了又颤,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凌渊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泛起一点点的酥一点点的痒,见她依旧垂眼看着手炉不为所动,彷佛那是她的宝贝儿,怎么看都看不够。

    凌渊挑眉一笑,轻轻敲击着案几,单刀直入:“嘉阳有个侍卫,”其实那是她的面首,不过凌渊想起那个人便觉如鲠在喉,遂换了个说法:“模样身形与我有几分相似,你看见的那个人是他,不是我!”

    景泰帝倒台后,他去死牢里见了嘉阳,因为嘉阳让人传话,问他想不想知道那一天在问天楼发生的事。

    他去了,看见了落魄不堪的嘉阳。她活不成了,就想让别人生不如死。至今他都还记得那一天,双眼充血的嘉阳歇斯底里的大笑:“凌渊啊凌渊,陆婉兮至死都在恨你,你以为是你把她引上问天楼,是你把她送给皇兄!哈哈哈哈,你猜猜陆

    婉兮跳下去那一瞬间,她有多恨你,是不是恨不能一口一口咬死你!”

    洛婉兮如遭雷击,霍然抬头,双眼因为震惊而睁大,颤声道:“衣服,那套衣服是刚做好的,你第一次穿。”那衣服的料子难得,款式也是她找人专门改良过后的。

    听得凌渊心尖一疼,眼底溢满怜惜,伸手捉住她轻颤的手。

    洛婉兮刚要挣扎,就听见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出现,惊得她什么都忘了,只能呆呆的瞪着他。

    “玳瑁,她被嘉阳收买了。你若是不信可以问你二哥,你出事那段时间我一直和你二哥在一起,我不可能出现在问天楼。”

    他的话让洛婉兮为之一颤,嘴唇颤了又颤,哑声问:“为什么?”玳瑁和碧玺一样都是她的心腹,玳瑁还是家生子,祖祖辈辈都在陆家。

    “你出事后她就被灭了口,我也审问不得她,后来从嘉阳口中得知她承诺过玳瑁,会送她进宫。”凌渊解释。

    进宫,景泰帝?洛婉兮心头巨震,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玳瑁是为了富贵荣华,还是景泰那个人?洛婉兮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人都死了。

    虽然都是凌渊的一面之词,但是洛婉兮并不觉得他有必要骗她。

    铺天盖地的疲惫打从心里涌上来。她怨过凌渊,也恨过他,在这十一年里无数次为自己掏心掏肺的十四年不值后悔。

    可现在告诉她,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这一刻,洛婉兮既有心结解开的释然,更多的却是茫然不知所措。一直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她的凌渊,见状心头一刺彷佛被针扎了一下,他握紧了洛婉兮的手,又冰又凉,温声道:“对不起,当年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这一句在他心底藏了十一年的道歉,终于有机

    会说出来。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了。”他的话掷地有声,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坚决。

    他的话仿若一道惊雷,惊得洛婉兮蓦然回神,她抽了抽手,并没有抽出来,遂抬眸看向凌渊。

    凌渊也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又深情。

    洛婉兮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刷的扭过脸。

    凌渊脸色倏地一沉,阴沉的风雨欲来。

    触及他阴郁的脸庞,洛婉兮四肢发凉,忽然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凌渊被这低不可闻的一声惊回神,立即松手去揉她微微泛红的手,声音饱含歉意与疼惜:“对不住,还疼吗?”

    洛婉兮颤了颤,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

    这样明显的防备,让凌渊的眼珠子慢慢变黑,眼底的暗沉好似随时都要化为实质倾泻而出。

    洛婉兮结结实实的哆嗦了下,只觉一股阴寒顺着被他强握住的那只手袭上心头,忙道:“不疼了!”她抽了抽手,可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反倒越握越紧。

    凌渊的拇指轻轻摩着她细嫩的手背,眸色幽幽的注视着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那道手谕,你别担心,我会处理。”

    在他的注视下,洛婉兮的脸缓缓僵硬,舌尖也僵住了,那些话变成了秤砣,顺着喉咙又滑了回去,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时间是一剂良药,能抚平一切的爱恨情仇。一别经年,误会也解开了,她不恨他了,可她也不想再和他再续前缘了。诚然她喜欢过他,那么喜欢,喜欢的都把自己降到尘埃里去了,情正浓时不觉,后来想

    想,她都觉得自己傻了,爱他所爱,恶他所恶,整个世界彷佛就只剩下这个人了。

    她累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恐怕会触怒他,可若是不说,洛婉兮轻轻动了下被他握着不放的那只手,灼人的热度一阵又一阵的从他手上传来。

    她轻轻一咬舌尖,下定了决心:“不必了!”对他而言这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她还不起。

    凌渊眉梢微微抬高了低笑一声,笑声低沉悦耳:“兮子果然跟我生分了,你是我的妻,这事你不让我处理,那么你想让谁帮你。你父母?还是江枞阳!”尾音上扬,藏着危险的锋芒。

    洛婉兮悚然一惊,强忍下心慌,矢口否认:“不是!我自己会解决!”

    见她别无其它情绪,凌渊心弦一松,压下翻涌而起的杀意。他轻轻地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问她:“你想怎么解决?”

    洛婉兮垂下眼帘不语。凌渊扬了扬嘴角,好整以暇道:“我来猜猜看,你大伯父不肯为你出头,你又不想说出身份让我和你爹娘帮你,那么只能靠自己,可你手上恐怕没什么能用的人。你想花银子解决了闫珏,若是行不通,就嫁

    过去后悄悄弄死闫珏?”

    洛婉兮顿了顿,依旧沉默。

    凌渊眼神徒然锐利,声音仿若浸在寒冰里:“宁可冒这么大的风险也不想让我帮你,兮子这是想和我一刀两断?”

    洛婉兮头口一凉,余光瞥见他忽然动了,不由一惊,就见他豁然起身,大步跨到她面前。

    洛婉兮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色厉内荏:“你想干嘛?”凌渊轻轻一按就把她按了回去,大掌扣着她的双手固定在扶手上,将她圈在胸膛和椅背这一方狭窄的空间内,洛婉兮不得不靠在椅背上,才能避开他的脸。强烈的特属于男性的侵略气息将她严丝无缝的笼

    罩,洛婉兮又惊又怒更害怕:“你走开!”

    瞧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凌渊好笑之余更心酸,故意往前凑了凑,蹭了蹭她的脸,女儿家的脸娇嫩如花,莹白如玉,透着浅浅的光润散着隐隐的幽香,让人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凌渊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就像赌徒拿到了骰子,酒鬼摸到了酒瓶,再也舍不得放手了,细细密密的吻接二连三地落在她脸上。

    洛婉兮避无可避,吓得汗毛直立,终于想起来可以踢他,凌渊像是能未卜先知,她还没动就禁锢住她的双腿,且惩罚性咬了咬她的脸。

    瞥见他眼底幽暗,气息越来越灼热,洛婉兮险些吓得魂飞魄散,抖着声道:“我们好好谈一谈,谈一谈!”

    凌渊喉结一动,克制又隐忍的碰了碰的她的唇瓣,才意犹未尽的抬头,却没有离开,依旧以一种铜墙铁壁般姿势圈着她。尝到了甜头的男人,之前汹涌的怒气已经不翼而飞,心情颇好的看着她,眉眼含笑,声音沙哑:“什么事我都能依着你,前提是你得留在我身边,兮子,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