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083章: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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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果然,卢太后压低声音,附耳又道:“阿妩, 你实话告诉我, 燕侯他……真的待你好么?”她目光灼灼,眼瞳里似有种莫名希冀, 瞧得直叫人心头发毛。

    阿妩面色凝住,抿唇不言。

    她不由暗笑, 心在这一瞬忽如明镜, 顿时雪亮。

    她若真要说燕侯待她不好, 卢太后莫非就能为她做主了?显然是不能的。

    她与魏帝自顾尚且不暇,如何管得了她?

    阿妩这副神情落在卢太后的眼里变成了隐忍,她心下大喜,语气里的疼惜拿捏得极妙, “好孩子,哀家知你素来眼高于顶,此番嫁了燕侯心中自有百般委屈……只是, 哀家与陛下如今手无实权,就算有心替你做主, 也无力去做。”

    “若是陛下大权在握,你何至如此?”她语带诱哄,似许下重诺, “哀家自然也能为你做主。”

    言落, 卢太后不动声色的拿眼角余光去瞧她。

    阿妩故作未懂卢太后的弦外之音, “阿妩多谢太后记挂。”她故意露出几分近似羞赧的笑意,“先前我的确是有些不愿,但如今我既为人妇,便要从一而终。成亲之后,燕侯待我尚可,阿妩对而今的生活甚是满意,太后无须担心。”

    这卢太后倒是打得一手极好的如意算盘。

    先前他们汝南遭难,王氏向朝廷求救,她与二兄差点陷入绝境,可太后与魏帝二人却一路装死,不闻不问,态度十分明了。

    如今见她与蔺荀联姻,怕蔺荀得了汝南权势进一步扩张,便迫不及待着想要挑拨离间了么?

    既然卢太后将她刘妩当做什么也不知,随意便能糊弄的蠢货,那她便索性与她装傻到底。

    太后闻言,面色一僵。

    她盯着阿妩瞧了半晌,似要从她面上瞧出破绽来。

    昨日裴五娘给她传信,说是刘妩在蔺荀跟前吹了枕边风,大婚次日便将她几个月前赐给他的三个美人全部驱去了府。

    以刘妩往日的行事作风,若说那三名姬妾是她争强斗狠赶出府门的她倒是相信。

    可若说是她哄得蔺荀下的命令,她打死也不信。

    五年前,她那般羞辱蔺荀,言之凿凿的表示此生绝不嫁他,以她那样骄纵的性子,就算蔺荀强娶了他,她也绝不会折腰。

    阿妩到来之前,卢太后笃定就算蔺荀娶了她,最后也必然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可眼下,她竟露出这样一脸娇羞的笑意?

    卢太后神色有些僵硬,却还是忍不住再次试探,她伸手掐下枝头盛放的花儿,喃喃道:“阿妩,你瞧这花开的多娇多美,此花本该长在南方,如今被移栽至了此处,表面瞧着的确很是风光,可即便被种在了御花园,终归不是生在该长的地方,是活不长的。”

    太后语带惋惜,眼底似有暗流汹涌,迎上阿妩的目光,“你说,是不是?”

    阿妩笑笑,以手拂过花瓣,“太后娘娘多虑,我瞧着这花生得尚好,且宫里有专门的匠人日日照料,并不需移植,若是挪至他处也可生得极好。”

    太后倏地睁大眼,只觉心口一滞。

    她强忍住胸中的憋屈窒闷,僵笑道:“阿妩果真如此认为?”言辞里竟隐隐带了几分隐忍的咬牙切齿。

    阿妩点头。

    卢太后心下冷笑,长吁一口浊气,“也是,兴许你之所言也有道理。”

    一路行来,刘矩都在卢太后的身侧,他话并不多,只有卢太后偶尔问起才会搭几句话,他正凝视拨弄着一株月季,忽然感到胳膊一紧。

    刘矩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想起卢太后先前对他的吩咐,有些烦躁地拢起了眉。

    阿妩正全心全意应对卢太后,并未注意到刘矩忽到了她的身后,正迈步欲走,谁知裙摆被踩中,不由一个踉跄。

    昨夜下了雨,路上铺就的青石板虽早已干透,可花圃里的泥土还是松软泥泞的,阿妩这一摔,恰恰好往花圃倒去,不但压了一从月季,还猝不及防的蹭了一身泥。

    事发突然,衣裙污浊,钗环微散,阿妩一瞬变得十分狼狈。

    “矩儿,你这是作甚?!”刘太后忽然疾言厉色,“还不快些同你阿姊道歉?!”

    刘矩一愣,眼睛对上阿妩,眸含内疚,“华容姊,朕方才走了神,朕……并非故意。”

    阿妩这一跤摔得委实不轻,手肘和膝盖都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可致使他摔倒的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天子,他方才也已致歉,且他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她如何能同她计较?

    因她的伯父南阳王素来宠她,他初为帝时,时常宣阿妩进宫,借着各种名头赏赐于她。

    如此厚赏,便是他亲生的女儿都没有的优待。

    阿妩心中也对这个伯父十分敬重,因此她投桃报李,每每入宫,总会给伯父的嫡子刘矩带各种稀奇的玩意儿。

    那时刘矩才三岁,曾有一段时间,他还很是黏她,可如今他看向她的眼里全是陌生,兴许是记不得她了。

    阿妩是家中幼女,从来都是两个兄长疼宠他的份儿。

    她没有弟妹,故而曾经在照顾刘矩的时候也很是尽了一番真心,因着少时这段经历,阿妩对他是生不出什么恶感的。

    “阿妩可有摔着?”

    卢太后面色与方才无二,可阿妩却觉得她好似忽然换了一张脸面,隐隐之中,好似有什么与方才不同了。

    阿妩摇头“无碍,不过是摔了一跤,当不得什么大事。”

    当是时,太后身边得力的秦妪自远处而来,躬身一礼,“太后,三娘子等人已至,是请她们至此,还是先在外等候?”

    秦妪抬眸,似才瞧见阿妩的狼狈模样,神情十分意外,“翁主……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卢太后眸光轻敛,暗自摇头,“方才陛下未留神,踩了阿妩裙摆。”她转对阿妩道:“外头来的都是你熟识的娘子,你大婚新喜,她们总要来道贺一声。若阿妩你不愿见她们,哀家便让她们在外候着。”

    “不过哀家以为,还是见见为好,省得像你以往那样直来直去,平白让人误会了你。”

    阿妩少时很是我行我素,当年汝南王在时,以她的身份荣宠,也无需看人脸色。她若不喜之人,任人说破了嘴皮子,她一样冷眼相待,但她若对人生了亲近,便十分慷慨大度,但凡手里头有任何好的都会想着对方。

    因着这点,洛阳年轻的女郎们对她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大致分为两类,喜她之人只觉她身份虽高,却从不拿捏做作,可亲可近,百般可爱。

    可不喜她的,便觉此人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十分难以相处。

    “你来得正好,先带阿妩去换身衣裙,旁人办事,自比不得你稳妥。”转而又对阿妩道:“至于三娘她们,待你换了衣裙再见也不迟。”

    然,不等阿妩回应,就听一阵娇柔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名婢女,匆匆行来,“启禀太后,三娘子等人听闻翁主在此,说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阿妩心下暗笑,她与这卢三娘可是素来没甚交情。

    卢太后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放肆!所以她便擅作主张来闯了花园?哀家平日,真真是将她娇宠坏了!”言末,回头对阿妩,面有难色,“既然她们将至,阿妩还是先换身衣服,至于三娘,我自会责罚,你若不愿与她们相处,哀家立马唤人将她们请出。”

    阿妩心中本就奇怪,听闻卢太后这番话后,愈发坐实了卢太后的不轨之心。

    她思忖片刻,垂眸看了一眼沾满泥星的衣裙,这衣服糟污成这般模样,看来是不换不行了。

    “阿妪。”

    桂妪闻声上前,赴这种宴会,贴身侍婢手中都有备用的衣裙。

    这洛阳宫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弯弯绕绕,宛如迷宫。

    但于阿妩而言,却并不陌生。

    阿妩默默含笑,不等秦妪发言,当先一步道:“劳烦阿妪带路,去前面的芙蓉殿更换衣物即可。”芙蓉殿位置开阔,四周无遮蔽之物,每隔半个时辰都有宫卫巡视,若卢太后真要做些什么,也需顾忌顾忌。

    至于卢三娘等人,还是等她将眼前的事情应付了再说。

    阿妩走后,卢太后眸光微沉,唇畔笑意渐浓。

    卿既不能为我所用,自然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燕侯。

    刘矩看着面带冷笑的卢太后,默了半晌,忽道:“母后,你要对她……做甚?”

    “竖子可恨!竖子可恨!”许牧今年三十有四,生得孔武有力,棱角分明,怒极之下竟生生将手中的笔杆折断。他自席上起身,负手冷道:“守得住一时,我不信还能守住一世!着力加派人马紧盯汝南,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来禀。他日那伧荒竖子撤兵之时,便是我攻打汝南雪耻之日。”

    正是气愤之时,忽有一人自外匆匆而入。

    许牧皱眉往门口看去,见来人正是他麾下军师方蠡,瞧其面带异色,形色匆匆,不由道:“何事如此惊慌?”

    “主上,可还记得属下那同乡邹安?”

    许牧点头,据他所知,那邹安投靠了琅琊王氏,似乎还很得重用。

    方蠡赶忙将手中接到的密函奉上,“属下今早接到江左来的密函。”

    许牧接过密函,一目十行读过后,面上忽然扬起一抹狰狞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然而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将密函递给方蠡过目,“邹安此人如何?”

    方蠡将密函看过,斟酌一番,“属下认为,信中所提之事,或可一试。”

    许牧思索一番,将心中的冲动沉下去,慎重道:“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

    三日之期很快便至,王氏挥泪同阿妩告别后,将盛妆的她伴着十里红妆一并送出了城。

    当年阿妩与王三郎的婚事定下之后,王氏便开始着手操持嫁妆之事,此次这亲虽结得匆忙了些,但阿妩的嫁妆却无半分简陋,置办得甚是风光妥当。

    此次陪嫁之人,除了阿妩平日惯用的玉枝玉蝉二人外,王氏怕她去了燕郡应对不周,将自己手下最为得力的桂妪也一并给了她。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北上,舟车劳顿,终于在第七日抵达燕郡蓟城。

    巍巍城墙,高耸直立,青石砌就的高墙表面留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斑驳痕迹,好些石缝里都生了深青苔藓,显出些幽沉的味道,可即便如此,仍难消减立于巍巍城下的那般厚重的磅礴之气。

    彼时已近黄昏,红日西沉,天染艳霞,很是瑰丽。

    因蓟城地势靠北,加之红日渐沉,时有细风掠过,温度还算宜人。

    阿妩乘牛车入了城墙门洞,迎面扑来一阵压人的热意让她不由一愣,为眼前浩大的声势所惊。

    夹道两边俱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最外层是着相同服饰,手持兵器维护秩序的士兵。

    百姓们本来还算安静,许是见静候半日的人终于出现,忽地交头接耳,频频外望,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据闻那华容翁主貌美如仙,乃九天玄女下凡,日后我蓟城的百姓便有福了。”

    “是极,听闻这汝南国的华容翁主乃当今刘氏贵女中相貌最出众的一人,什么东乡翁主,清平翁主,远远不及。”

    人群之中有人存了卖弄的心思,得意道:“可不止是相貌哩,那华容翁主才华亦是不俗,她七岁能成诗,八岁便可作赋,十二岁那年为在杨太后寿宴上的一曲惊鸿舞更是技惊四座,名动洛阳。”